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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我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從父母寵溺卻又略帶擔憂的目光中,我常常能感受到這一點。
當年在我一周歲的時候,按帝國的傳統,要對我測試魔力,還在蹣跚學步的我對亮閃閃的水晶很感興趣,笨拙地撲了過去,“噼啦”一聲,水晶球在被我小手觸碰到的瞬間,發出一道炫目的光亮,爆成碎片,一旁的父母目瞪口呆。
一連碰爆了三個水晶球,極度興奮的父母才相信了這個事實,雖然他們本身都是十六級的高級魔法師,在帝國也享有很高的聲望,但在剛開始時卻依然不敢相信。
因為在帝國五百年的歷史中,能夠具有如此高魔力的,也不會超過十個人,而每一個,最後都成長為縱橫天下、叱吒風雲的大魔導師。
於是,在我都還不認識自己名字的時候,“秀南·凱伊”這個名字已經迅速傳遍了整個帝國,人人都知道它代表的是一個新誕生的魔法天才。
皇帝阿莫克也很好奇,傳令接見了我,當然,我是被父母抱著去的,皇后依凡婭很喜歡我胖乎乎的小臉,抱著親了又親,我至今懷疑自己的初吻是不是在那時就已失去了。
據說,依凡婭最後還送了我一條魔法水晶項鍊,可惜剛一戴到我脖子上,就隨著一陣“噼里啪啦”的清脆響聲,變成了細碎的水晶粉。
父母一直將我視為他們最大的驕傲,小心冀冀地哺育著這個掌心裡的寶貝,恨不得時時將我裝在隨身的口袋裡,一直到我五歲那一年。
五歲,是學習魔法的初始年齡,我卻令所有的人失望了,不管是火系、土系、光系還是風系的魔法,我都無法控制,只是對水系魔法,有一點兒微弱的控制力。
按理說,以我這么高的魔力,應該很容易使出這些魔法才對。父母想方設法,經過多次探測才發現,魔力在我體內就如一個禁錮的大海,不起半點波動,我根本就無法使用它。
在反覆嘗試了各種方法依然無效後,父母不得不承認了失敗,但他們並沒有放棄,而是開始帶著我去見其他的大魔法師,希望能夠有方法激發我體內潛藏的魔力。
於是從五歲開始,我就開始了一種有些類似吟遊詩人的生活,遊走於帝國各地,拜見了許多位赫赫有名的大魔法師,見識到了各種有趣的魔法,當然,當這些有趣的魔法施加到我身上時,並不好玩。
當各種有趣的、古怪的、甚至有些稍帶殘酷的魔法施加到我身上後,依舊是沒有產生絲毫變化,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就是我對魔法的承受力變得強了很多,畢竟,不是誰都能有這樣的“鍛鍊”機會的……
父母也沒有放棄一絲的希望,在路上也時刻教我學習各系魔法,不斷反覆嘗試,希望能有奇蹟出現。幾年下來,在父母嚴厲的監督下,我對各種類型魔法的使用方法已經是滾瓜爛熟,可就是無法使用,唯一能夠勉強控制使用的,只有水系,但進度也要比普通人慢得多,通常要比別人多花上兩倍的時間。
母親是帝國精通水系魔法的頂尖高手之一,對我的這種情況更是憂心忡忡,因為,水系魔法並不適宜男子學習,再怎么努力,最多也只能學會使用中級魔法,而無法使用水系高級魔法,正如女子也不能掌握火系高級魔法一樣。
讓母親憂心的還不只這一點,隨著我一天天長大,身材漸漸長高了,容貌也慢慢變得越來越秀氣,越來越……漂亮!
我十歲之前,母親並沒有在意這一點,每當有不認識的人誇讚:“你的女兒真漂亮,真可愛!”時,她還總是得意地笑,然後才告訴對方我是男孩子,欣賞對方的驚訝表情。
當然,最生氣的還是我自己,好端端地被人當成女孩子,讓我十分憤怒,為了表示我的抗議,有一次隨父母出門時我給自己的嘴唇畫上了兩撇鬍子,可是,除了逗得大人們哈哈大笑,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
十二歲那年,我們遊歷到了莫瑞城,參加城裡一個貴族的宴會,飯後殷勤的主人熱情邀請客人們到後園享受溫泉,我居然被分到了女賓一邊,當傻乎乎的我被僕人帶進女更衣室時,立刻,整棟房屋的人都聽到了我的驚叫……
就是這樣,也還是沒有引起母親的重視。直到十四歲時,有一次我獨自一人出門,那時是冬天,我穿著自己最喜歡的一件斗蓬,在街上有一個油頭粉面的紈絝子弟一直不斷和我搭訕,也不知是哪一家的貴族,我也懶得理會。可是當我回到旅館後不久,居然有人送了一大籃的鮮花來,說是送給我的,把我給氣得差點吐血,恨不得衝出去揍人。而母親在狂笑之後,才意識到情況的不妙,答應幫我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母親和老爸絞盡腦汁,足足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創造出了一種新魔法,能夠在我臉上生成一層魔法皮膚,不管是視覺還是觸感,都和真實肌膚一樣。可惜的是,這個魔法必須靠母親的“月之心”戒指來維持,這戒指可是母親的一件寶貝,要不然,這個魔法發明一定會轟動一時,可以廣泛地運用到各個領域去。
戴上“月之心”戒指,利用魔法皮膚生成一個平凡的男孩面具,我總算是解決了這個煩惱,可以放心地一個人出門了,不必擔心別人的誤會和嘲笑。
到我十五歲的時候,父母已經帶著我走遍了整個帝國,先後拜訪了幾乎全部知名的和不知名的魔法師,可還是沒有一個人能解決這個問題,所有的魔法師都只能對我搖頭嘆息,說是浪費了一塊好材料,我依舊無法象常人一樣自如地使用魔法。倒是讓全帝國的人都聽說了我的“怪病”,人人都知道當年那個魔力絕高的天才,現在只是個魔法控制方面的低能兒。
一半是天才,一半是白痴,這,就是十五歲的我——秀南·凱伊。
不管別人怎么看,父母依然如從前一樣深愛我,這一點我深信不疑。十年了,他們絲毫沒有放棄的想法,我想,如果不是南方忽然爆發了戰爭的話,他們一定會帶著我遊歷到其他帝國去。
神歷2547年,南方因為連年災荒,民不聊生,帝國官員卻依舊搜括無度,終於有幾個部族揭竿而起,叛亂一旦發生,便如星火燎原,熊熊燃燒,勢不可擋,南方十四省,兩個月間已有九個省被攻陷,帝國軍隊節節敗退。
帝都震動,皇帝阿莫克傳下急令,一周之內,征討的大軍就組成了,作為有名的魔法師,父母也在徵召之列,需要為國效力。
隨軍出征,對父母而言並不是第一次,他們的名氣有一大半可說是在戰場上闖出來的。只是這一次,多了一個我,讓他們放心不下。
經過一番商議後,他們決定把我送進帝都的雅蘭黛魔法學院,託付給他們在這個學院的老友——素姬導師。
雅蘭黛學院可謂是赫赫有名,因為這是唯一一所只專門教授中高級水系魔法的學院,裡面是清一色的女生,大多來自帝都的豪門世族。雖然校規並沒有明確規定不收男生,但高級水系魔法的特性已決定了不會有男生選擇這所學院,如果想學普通的水系魔法,其他學院也開設有基本課程。
唯有我,只能勉強學會使用一些水系魔法,在父母的悉心調教下,用了十年的時間,也不過是達到了三級魔法師的水平,這樣一來,在父母的眼中,這個學院自然是最適合我的去處了,何況,這裡還有他們相交多年的老友,威名赫赫,脾氣古怪,令眾多學生十分害怕的素姬導師。
對於這樣的一個決定,我自然是強烈反對,可是在這些年為我“治療”的日子裡,我已經領教過了父母的固執,自然,反對無效。
於是,就這樣,十五歲的我被送進了雅蘭黛學院,成了學院有史以來的第一位男學生。
母親把“月之心”戒指留給了我,雖然這令她在戰場上少了一件最厲害的武器,她還教了我一個快速的咒語,這個咒語能激發“月之心”內的力量,在我身周建立起一個防禦盾,能夠暫時承受十級魔法師的攻擊。只是,鑒於我有限的魔法水平,每天最多只能夠使用一次。
為了安排我,導師素姬還頗為頭疼了一番,學院內不但是清一色的女生,連導師也都是女性,因為在大陸的歷史上,還沒有哪位男子能掌握高級水系魔法,而達不到這個水平,自然沒有資格到雅蘭黛學院來任教。正因為如此,所以校內根本就沒有一間男生住的宿舍。
很是頭疼了一番後,素姬導師終於找到了一處她認為很妥當的地方——圖書館頂樓的一個雜物間。當她指揮著我在布滿灰塵蛛網的房間裡勉強擺下一張小床後,就掩著鼻子飛快地逃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慾哭無淚。
第一天上課,我很自覺地低著頭在學校里行走,把衣領高高翻起,進了教室後獨自躲到了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儘管如此,整個班的女生還是都忍不住回過了頭來打量我,呵呵,這可是百分之百的回頭率,據說以前只有全校排名第一的大美女千千千夢才能享受的喔!只可惜,我平凡的“外貌”讓她們失望了。
出於關心,素姬安排我上的第一次課正是她教授的課程。而此時,正站在講台上授課的素姬終於被女孩子們的好奇舉動激怒,當陣陣刺骨的寒風夾帶著片片冰花在教室內飛舞時,女生們才終於變老實了,轉回頭去聽課。只是我卻依然可聽到從前面傳過來的陣陣竊竊私語:
“……以前聽說他長得比女孩子還美,現在看來一點都不象嘛……”
“聽說他學起魔法來很白痴呢,只是不知道白痴到什麼程度……”
“嘻嘻!很快你就會知道了,要不今晚你去試試?”
“呸!我對這種青蛙才沒有什麼興趣,倒是看起來好象正適合你的口味喔!……”
隨著她們的悄聲議論,不時還有女生偷偷轉回頭,用很放肆的眼光上下打量著我,讓我渾身不自在,對於素姬導師講授的魔法知識,壓根就沒聽進多少。
在這種如芒刺背的氛圍里,連肚子似乎都變得有些不舒服起來,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我已經憋了很久,借著坐在後排的便利,很快地衝出了教室,按著走廊上的指示,直奔廁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