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閣樓》

《月上閣樓》--屬短篇小說,由作者琴弦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基本信息

《月上閣樓》屬短篇小說,由作者琴弦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基本資料

作者:琴弦
作品類型:短篇小說
書籍簡介:一個動亂年代的愛情夢境,溫婉的中國女孩,剛毅的日本將領,但結局,又為什麼讓人流淚?一切,只因戰爭。

初登

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欣賞

月上閣樓
§1937§

“黧兒,”姑媽說,“聽說日本人就要打來南京了。你和我們一起去重慶避難吧。”
“我不去。我要等娘來。她說來南京看我的。”我倔強地說。
“兵荒馬亂的,你娘說不定不來了呢。”
“不會的,她說來,就一定會來。”天空中,有雲朵飄過。我只是想見一見娘,但我卻希望她不來,她在更南的一個小鎮,比南京安全。
我走出門,不想再看姑媽憔悴的臉。但耳中卻傳來她深深的嘆息。
“黧兒……”“姑媽,不要再勸我了。我可以讓自己安全的,我都17歲了。”我沖她微笑,她也勉強擠出一個笑,“不就17歲,大什麼。”姑媽已經勸我很多遍,可我想娘,怎么聽得進去。
“那你過來,我給你講講。”
“1,聽到有飛機聲趕快趴下。”
“2,當日本人來了要趕快躲起來。”
“3,如果被日本人發現了要裝病,就是突然暈到,那樣就可能不會被帶去‘菜市口’了……”
姑媽好象越說越害怕,最後說:“黧兒,你再考慮考慮啊!”
“我不會變的。就算被殺了,我也是死在自己最喜歡的城市啊!”
“哎,怎么這么說啊,晦氣丫頭……”
我能讀懂姑媽對我的愛。

姑媽一家坐上去重慶的船了。國民政府也遷到重慶。我好不明白,不是還沒有打來,卻那么大動干戈。
姑媽在南京的房子是一幢華美的法式別墅。我自己住在這裡,每天總是聽到自己的拖鞋跟與大理石的清脆的碰撞聲,在整個空曠的大廳迴蕩不絕。總是想到“繞樑三日”這個成語。我已經想好了,當聽到有說著聽不懂的語言的人進屋,就要躲在閣樓的那一幅畫後面的大衣櫃裡。畫上是一個17世紀的將軍,年輕英俊的面容,氣宇軒昂。
其實我什麼都想好了,就是沒想到日本人會這么快地打過來。這一天,我倚在閣樓外的欄桿上看月光翩然舞蹈,看到三個日本將軍輕捷地翻過雕花大鐵門,走進院子。
告誡自己一定要鎮靜,鎮靜,但心卻跳到嗓子口。我在跑進閣樓的同時,斜眼望了那三個人,看見中間那個人時,我捂住嘴挪不動腳步,他與畫上的將軍竟然那么像,那么像。這時,那個人也看見了我。我想跑,腿卻軟了,我好想哭,早聽說日本人的兇殘,也許今天就是我的最後一天?
可我最後還是掙扎著跑進閣樓,躲進大衣櫃。我半跪在地上,不敢說話,甚至不敢喘氣。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在想他們是怎么進來的,一樓的門窗我都鎖好了啊!
然後是咕拉咕拉的日本話。不過,腳步還是遠了,他們去了外面的欄桿。我鬆了一口氣。腿都快麻了,我想站起來活動一下。可就在我剛站起來,腳步聲又近了,我嚇死了,腿一軟,跌倒了,不過他們沒有發現,這就好。
其中有一個人對另外兩個人說了一句話,就有了下樓的腳步聲,而說話的人仍然停留在這裡。聽到他又走到外面欄桿的腳步聲,我再一次大膽地站起來,抬抬腳,突然見到不遠處有一隻灰茸茸的老鼠,當時渾身發毛,什麼也沒想,失聲叫了出來,然後飛奔出衣櫃。
結果當然是外面的那個日本軍官回了頭,是中間那個“畫中的將軍”!他月光下的面容英俊絕美,我竟然忘記恐懼,呆站在那裡。剎然間,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說:“終於等到你了。你在月光下的樣子,宛若仙子。”
我說:“你會殺我嗎?”
而他說:“我在樓下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也許那時我就愛上了你。而我,會以我最大的努力保護我所愛的人。”
他的眼睛裡撒滿了晶瑩的月光,讓人能看到他的心裡。第一次有人和我說這樣的話,我不知所措。
許久,我嘴裡才擠出一句話:“我叫鏡黧。”

早晨醒來時,我是在閣樓里。昨晚的一切,是個夢吧。我有點自嘲地笑:“鏡黧啊,你怎么會邂逅那樣的人?”
而身邊的一張紙條卻讓我知道,那不是夢。紙條上只是寫“我會回來”,但足以讓我感動不已。我知道是誰寫的,那個我早就已經喜歡的“畫中將軍”。第一次見到那幅畫時,我就在想現實中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呢?我終於知道了有,而且他愛我。
可是,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突然才想到,他是日本人,而我是中國人。日本人乾盡了壞事,但我相信他不會的。不會的。
昨晚仿佛是日本來到南京的開端。今天就有了飛機轟鳴聲,我幾乎趴在地上捂住耳朵一連好幾個小時,大理石地板冰涼入心,但我不敢起來。可我不為留下來而後悔,因為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這時我想起了娘,她怎么樣了呢?最好不要來了……南京很危險……但我卻又很害怕。
此時,那個將軍來了。
他望著趴在地上的我,笑了出來:“你趴在地上乾什麼?”
很奇怪他為什麼笑,我說:“姑媽說,聽到飛機聲要趴下啊。”
“她說的是,在外面時要趴下,以免被發現和減少自己可能被炸到的風險。你在這樣一座結實的‘宮殿’里,有必要要趴下嗎?”
我“撲哧”笑出來了,他也笑。然後拉起我往外走。
我問:“你要帶我到哪去啊?”“我帶你去軍營,你在這裡很危險。”“可人家讓我去嗎?”“我就說你是我失散在中國的妹妹,我是一師之將,而且我還曾救過軍長一命,他會給我面子。”
而我,感覺無比溫暖。這是繼姑媽走以後,第一次感到別人對我的關愛。
走出門時,我說:“將軍,你漢語怎么說的這么好?”“來中國很多年了。還有,我還算不上稱將軍,只能說是將領。”
“那將領,你是怎么進來的啊?”
他又笑了:“‘將領’是一個級別,不是一個稱呼詞。昨晚的你像仙女一樣,今天怎么又那么傻了。你問我怎么進來的,我只能告訴你我有一種特殊的鑰匙,可以開所有的門。還有,我叫襲朔。”
襲朔,襲朔,我在心裏面念,這就是那個人的名字。突然,我感覺有些不對勁。我說:“你不是日本人嗎?日本人的名字不是四個字的嗎?”
“我的日本名是襲朔藤文。但是在中國,和中國人接觸,不方便,我就取中國名‘襲朔’。”
我再一次瞪大了眼睛:“你和中國人接觸?你不是來打仗的嗎?”
他只是說:“我們兩現在是在打仗嗎?”深深嘆氣,然後說:“我不想打仗,總是感覺有很多亡靈會來糾纏我。但我是日本的將領,我的一切都屬於日本,軍官的職責,就是服從。”

我和襲朔很快到了日本軍營。邊走我邊有一種做了賣國賊的感覺,但我害怕。我只知道,他的身邊是安全的。
我給娘小鎮上的家發了電報,我讓她別來了,因為南京比我想像中的要危險,我還告訴她我很安全。後來娘發來電報,她說,她都啟程了,家裡人把她追回來的。
我和幾個日本女人同住一屋,她們都是一些燒水洗衣服做飯的,知道我是襲朔的“妹妹”,都對我很好。會說幾句簡單的中國話,勉勉強強可以交流。但我終於不寂寞了,每夜聽到她們均勻的呼吸聲,我可以安然入睡。
襲朔有時會來看我。雖然聽到飛機轟鳴,但這裡很安全,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襲朔總是告誡我千萬不要出去,但我總是從他的臉中讀出一絲無奈,一絲憂傷。
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了,我問:“襲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啊?外面發生什麼了?”襲朔沒有說話。
我又說:“你說過,你愛我,那你不可以告訴我實情嗎?可不可以,讓我分擔你的憂傷?”
襲朔的嘴動了一動,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走了出去。
那晚,我聽到襲朔蒼涼的歌聲,唱的是一支日本的戰歌。

我還是忍不住,我問了同屋的一個日本女人,她只是艱難地從嘴角擠出三個字:“大屠殺。”
屠殺?屠殺什麼?難道……
日本女人已經說不清楚。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我要知道實情。
警衛沒有攔我,他們都知道我是襲朔的妹妹。
大街靜得可怕,一個人都沒有。我看不見昔日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車馬,只有隱隱約約的哭聲……
那條街好象長得走不完,我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終於走到了盡頭。這是在郊區了,遠遠的有一堆人圍成一個圈,還傳來了哭嚎。
我悄悄地走近那堆人,是日本軍士,在活埋幾百個中國人。
我看到襲朔也站在那裡,面無表情。
由於那些人的注意力在被活埋的人上,沒有人注意到我。我只是悄悄地離去。邊走邊哭。
我的襲朔,他不會幹壞事的,不會,那不是襲朔,襲朔不在裡面!
可是我不該欺騙自己,除了襲朔,又有誰會那樣氣宇軒昂?
拐角處突然閃出來一個人,叫住了我:“小姑娘,你是不是一個日本軍官在中國的妹妹?”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低聲說:“你剛才去郊區了,你看到了他們在活埋中國人了吧!雖然你身上流著日本的血,但畢竟是中國的水土養了你。……我是共產黨特派員,你能不能試一下,勸那個日本軍官投奔中國,日本侵略者不會有好下場,我這樣也是為他好,你是他妹妹,他應該會聽你的吧。他有一個師的兵力,到我們這邊來他仍然是師長,至少不用乾那些昧良心的事了……”
我說:“我會試試。”
“那好,你要是勸好了他,就讓他給我們發一封電報。地址:***********.”
我真的很希望襲朔能夠改過自新,但我突然想到,如果這是日本人在故意試探襲朔,到時候那封電報就會成為他們的把柄,襲朔就會背上“賣國賊”的罪名啊!
我叫住了那個人,我說:“我怎么相信你是共產黨?”
那個人只是說:“你跟我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什麼也沒想就跟他走了。左拐又拐來到一幢小屋子裡,裡面是一位穿著紅軍軍服外套白大褂的醫生和兩個護士,在救治大屠殺中的傷者。那個人只是說:“小姑娘,我看你不像一個有壞心的人,這是我們救治傷員的秘密基地,我把它告訴你了,你現在可以相信我不是壞人了吧。”
那人的樣子真的很真誠,我相信他是共產黨,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地,我的記憶力從小就好,沒有讓他送,自己回到了日本軍營。

回來後,發現襲朔在屋子裡等我,他問:“鏡黧,你去哪兒了?我說過你不要亂出去的啊。”
我靜靜注視著他沒有說話,他總是那么英俊,即使是在生氣時。
許久,我才說:“襲朔,你陪我回我姑媽家好不好?我要拿一些東西。”
其實根本不需要我和他商量,他都會陪我去的,我知道。
那座“宮殿”仍是空曠而寂寞。我有些緊張地說:“其實,我不是回來拿東西,只是想和你說一些話,我不敢在軍營里說,我害怕隔牆有耳。
這幾天襲朔是第一次笑,他說:“隔牆有耳?難道你說的事是壞事?”
我怎么也笑不出來,吞吞吐吐地說:“你……可不可以……投奔……中……中國?”
襲朔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你遇到誰了?他和你說什麼了?你看到什麼了?”
我說:“我誰也沒有遇到,我什麼也沒有看見。只是……我是中國人,你們日本和我們中國打仗,我當然希望中國嬴了。”
襲朔說:“我告訴你實話,我這幾天一直在殺人,因為天皇規定,要在3周內把這座城市變成空城!可你以為我想嗎?我想殺人嗎?”
他的聲音迴蕩不絕。
“那好,我也告訴你實話,我遇到共產黨了,他讓我勸你到中國這邊來。我早就不想看你憂傷的樣子了,你本來是那么愛笑……”
我的眼淚一滴一滴,撒在地上。
襲朔想了許久,把我拉上閣樓。
上了閣樓,我說:“你的答案呢?”
襲朔沒有說話,他只是抱住我,然後他的嘴唇碰到我的嘴唇,可我卻能感覺到,他的眼淚。
襲朔只是一直吻我,我好希望,就讓我和他這樣子一直睡去,可以不再想國家,戰爭。
很久以後,襲朔起身,卻突然拿起劍,朝自己刺去……
我癱坐在地上:“你乾什麼呀!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嗎?襲朔,襲朔,襲朔……”
襲朔的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鏡黧,今世的宿命本就注定,我們有緣無分,你要我給你答案,這就是我的答案。我是日本人,我愛我的國家,因為日本我殺了那么多人,這是個錯誤,但我不能背叛我的國家。亡靈是住在天空上的,夜夜夜夜,我總是聽見它們的哭喊聲,我的債,要由我自己償還,而不是我的國家。我會去贖罪了,可我不會投靠中國。今生我只會投靠一個中國人就是你。我們在月光下相遇,相知,相離,足矣……”
“其實一切都是因為戰爭。沒有戰爭我們本是最幸福的戀人。我只能乞求下輩子,對於下輩子我有三個奢望,一是我還要是日本人,二是我們能如今世般相遇相知,三是,不要再有戰爭……”
襲朔說完,安靜地閉上了眼。我拿起他的劍向自己刺去,我笑了,因為下輩子,我們是幸福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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