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父親到美國》

由網路作家柯思琴描寫女兒送父親到美國過程中父親的表現,女兒的態度,以及女兒回憶父親送自己上大學時自己的心態和父親的態度。展示了父女之間的深深情感的散文作品。

網路作家柯思琴寫的散文作品。

基本信息

*作者:柯思琴
*作品類型:隨筆

簡介

本文描寫女兒送父親到美國過程中父親的表現,女兒的態度,以及女兒回憶父親送自己上大學時自己的心態和父親的態度。展示了父女之間的深深情感。

內容欣賞

二哥到美國好幾年了,一直盼望父親能到美國去看看。護照和簽證辦好的時候,我的小侄子碩碩出生了,父親便承擔起看孫子的責任,去美國的時間一直往後拖。他說:“我現在不能去!怎么說也得等到碩碩會走了我再去!”小侄子會走了,再不去美國的話簽證就過期了,父親無可奈何地決定去了。

家裡決定由我去送父親到首都國際機場。坐在回家的車上,弟弟打來電話,問我為什麼還沒到家,說父親已經出去接我好幾趟了。下了車我急匆匆地往前趕,老遠看見父親在一瘸一拐地向前走著。他一定是沒接著我,想回家看看我回來了沒有。我趕緊跑向父親,邊跑邊喊,直到跟前他才聽到。他轉身看了看我,如釋重負,輕輕地說了聲“怎么才來”。臉上並沒有多么高興的樣子,反而有些沉重。他一定是捨不得離開小孫子,還有,那個陌生的旅途也在困擾著他。

回到家後便對父親進行登機前培訓。我把從網上下載下來的出關程式遞給父親,一步步地給他解釋。父親掏出老花鏡,像個小學生似的認真地聽著,又把過程給我重複一遍。但他還是不放心,靜靜地坐在那裡看了半天,最後嘆了口氣,滿面愁容地說:“我最怕的就是填表,我又不認識英文,填不上怎么辦?”弟弟告訴他,不懂地就問周圍的工作人員,也可請他們幫忙。父親還是憂心忡忡,怕耽誤了飛機。弟弟安慰他:“你就放心吧,只要有一個乘客還沒來,飛機是不會開的”。父親似乎放心些了,又按照我們給他安排好的,把護照、簽證、機票分別放到不同的地方,最後,非常鄭重地把眼鏡放到包的最外層,邊放邊說:“我可得好好帶著眼鏡,到機場填表時隨時會用上”。

終於上了去北京的火車。父親一路無語,我知道他在為機場的出關手續發愁。其實,我也有些擔心,我從來沒做過飛機,更別說是出國了。看看網上眾說紛紜,程式都不大一樣,我心裡非常沒底,怕不能把父親送上飛機。面對年老瘦小的父親,我只能是故作輕鬆地給父親做各種我也不知道對錯的講解。我對父親說:“上飛機後,想吃什麼要什麼,千萬別不好意思。”父親忙說:“只要能上了飛機,別的都好辦!”說完茫然地看著窗外。

在火車上,聯繫到一個在北京的同學,他答應能找人送父親出關。父親聽了半信半疑,但臉上輕鬆了好多。到北京站時還不到五點,天還不亮。父親看著我,小聲地問:“你現在能給你同學打電話嗎?”我說:“這才幾點?人家還在睡覺呢,怎么說也得等到七點。”父親好像沒辦法,在那裡走來走去。我怕他餓了,天又冷,便領著父親到餐館吃飯。父親緊緊地看著行李包,我把飯端給他。也許是前天晚上沒吃好,父親狼吞虎咽地吃著飯,去端碗的時候順手就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我一看,趕快把筷子拿起來,說:“你怎么把筷子直接放在桌子上,你說髒不髒?”說出後發現自己的口氣像是對孩子說話,趕忙打住。父親就像沒聽到,也不說話,只管吃著飯。

吃完飯還不到七點。父親怯怯地問我:“你怎么還不打電話?”我心裡真是有點煩。說:“哎呀你怎么這么著急!你是下午一點的飛機,即使不用他,咱坐大巴十點到機場的話,還有三個小時呢。急什麼!”父親皺著眉頭,點點頭,不再說話了,又走來走去。同學終於過來接我們了,父親一見他們親熱得了不得,好像見了大救星一樣,嘴裡說著:“這回可好了,我不用再擔心上不上飛機了。”到了機場,同學幫我弄到一張卡,可以陪父親進去辦手續,然後有事走了。父親對同學的離去戀戀不捨,但有我陪著放心了許多。正當我拿著行李申請單看的時候,父親從一條白人隊伍旁邊走過來,說:“我看這表得填,他們都填了。”我按要求填好,讓父親拿著,排在我前邊,從綠色通道進去。看見一個工作人員在檢查行李單,父親趕快笑著把行李申請單遞給人家,同時害怕地看著人家,恐怕人家不讓他過去。那工作人員非常好,接過單子之後告訴我們往裡走。但我們不知道到哪兒辦行李託運手續,父親一看又發愁了,偌大的大廳,到底往哪兒走呢?正好一個工作人員過來,我把機票給他一看,問他往哪兒走,他耐心地告訴了我們。我對父親說:“怎么樣?有問題就問,幫你解答問題是他們的工作。”父親有點佩服地點點頭,跟在我後面往前走。到了行李託運櫃檯,往紐約的飛機還沒開始辦手續呢。在那兒排隊的時候,有不少像我父親一樣第一次出國的人,都想找個出過國的伴,而那些有經驗的人,又是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讓人望而生畏。終於看到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衝著我笑,我趕緊向她問好,很可惜她是到法國的。我無意當中看到父親緊張的臉,他手裡拿著機票、簽證等,都有點哆嗦了,我心裡又有點煩,怪他太緊張。我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去辦行李託運,然後按照服務人員提示,領著父親到另一地方去辦邊境檢查手續。那裡排了好幾條長龍,等著辦手續的人都得站在黃線以外。輪到我們了,父親笑著看著身後的老外,用手指著邊檢櫃檯,讓老外先去辦理。那老外示意父親去辦,可父親非得讓老外先辦,那個老外不再推辭,說了聲“thankyou”,就走上前了。等到我們遞上所有的證件,那兒的工作人員冷冷地說還有一張表沒填,父親馬上又緊張起來,驚恐地看著我。好在那表就在附近,很好填,還是用中文填。就是為了這么一張小卡片,讓我們費了那么多心,害得父親發了那么多的愁。父親出關了,我不能送父親到候機室了,因為那相當於已經出國了。不過沒關係,那對於父親來講就是小菜一碟了,因為再也不用填表了。

興師動眾準備了那么長時間的出關手續,前前後後不到半小時就辦完了。

在坐車回家的路上,我想像著父親飛機該起飛了,不會再那么緊張了吧。唉,父親真是老了,在我們孩子面前再也不是那么高大了,反而依靠孩子來保護了。忽然想起十八年前父親送我上大學的情景。那天全家人起了個大早,張羅著父親送我去上學。那年高考我發揮的不好,沒考上好學校,我心裡想復讀,但家中經濟困難不可能讓我再復讀一年,我更是不好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因此對於上大學我並沒有多么高興。父親比我高興得多。畢竟他又有一個孩子考上了大學,臉上增添了不少光彩。我們爺倆坐上一輛跑起路來震耳欲聾的公共汽車,快到天黑時才到達學校。父親興致勃勃地提著我的行李,幫我找宿舍,一副永遠不知道疲倦的樣子。最後發現還缺蓆子,父親便領著我到小市場上去買。回校的路上,已夜色朦朧。面對陌生的一切,又想到父親馬上要離開了,我心裡感到無比的沉重和難過,不愛哭的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像決堤的河水,恣意地在臉上流。我怕父親看到,不敢用手去擦;父親也覺察到我哭了,裝作沒看見。直到最後我實在堅持不住了,哭出聲來了,父親才慢慢地說:“來上學是好事。你放心,早晚等到把事都辦好了,我再走。”他這一說我哭得更厲害了,父親不再言語,一直等到我哭完,才陪我回學校。

晚上我在新宿舍住下了。父親送我到宿舍門口,對我說:“你今後要好好學習。明早我走得很早,你就不要送我了”。我那時很光知道自己難過,也沒想到父親到哪兒睡覺。第二天早上我醒得很早,趕快跑到校園裡希望從那兒再看到父親,可是空空如也,我意識到父親早已經走了,眼淚又模糊了我的雙眼,覺得自己像一隻斷了翅膀的小鳥,那么急切的需要父親的安慰和陪伴,但父親已經不在我身旁!沒過幾天我就收到父親的信,叫我千萬不要想家,家裡一切都好等等。看著家信,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和藹可親的父親似乎就在眼前。我感到父親輕鬆的表面下,有對我深深的牽掛和濃濃的愛。

直到好長時間以後,說起父親送我上學的情景,父親才輕描淡寫地說,他那晚和一個伙房的師傅說話到很晚,沒怎么睡覺天就亮了,然後就到車站了!天知道父親是怎么樣度過那一夜的!他一定蹲在哪個屋檐下打了個盹,因為他沒有住旅館的錢。他一定會多次看著我的宿舍樓嘆氣,因為那兒有他深愛的小女兒。他一定不捨得走,想看著孩子堅強起來,但他必須得走,因為他知道離開孩子才能使孩子變得堅強,再說,家裡還有一大堆活要乾。帶著牽掛,帶著惦念,父親回到了家,趕快用輕鬆的口氣給我寫信,叫我不要想家!

父親現在老了,出門時得我們送陪著他了。和小時候我們依賴他一樣,現在的他心理上很依賴我們。可是在那天送父親上飛機的路上,我在很多時候表現的很不耐心,全然不顧父親內心那種無助的感受。為什麼我們小時候父母能設身處地地理解呵護我們,而父母年老了,我們卻缺乏足夠的耐心呢?要知道現在的父母需要我們,就像我們小時候需要他們一樣啊!想著想著,我心裡酸酸的,感到很內疚。我盼父親回國的時候,還是我去接父親,我一定會耐心地像父親呵護我一樣地去呵護父親,讓他不再害怕,不再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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