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楔子
“主母,藩主只怕是不行了。”那穿著紅袍的老太監微微屈著身子,對著明皇帳子裡躺著的貴婦人,犧牲細聲細氣地說。
“咳咳。”那帳子裡的貴婦人好像病的不輕,重重地咳了幾聲,一邊侍立的小太監連忙把那漆金的痰盂端到床前。
“哎,天意如此,只怪他一意孤行,不願聽我的勸告。”貴婦人的年紀真的不小了,身子真的很差了。
“稟娘娘,聰、明、智、柔四位侯爺拜見。”一個小太監從宮外顛著小碎步小跑進來,跪在貴婦床前。
“他們這個時候來乾什麼。不是應該在東寧北園別館侍奉藩主跟前么?”貴婦人低聲說道,忽然精神一振,聲音也仿佛大了一些,“宣。“小太監轉過身,挺起一直弓著的背,昂聲道:“宣覲見。”
不一會兒,只見四個穿著錦袍一身肥肉晃晃悠悠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略略行了禮,也不跪拜,“臣等拜見主母。”
“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客氣。”貴婦人粗粗地喘了喘氣,“四位侯爺此刻回王宮,不知到所為何事啊?”
“臣鄭聰秉,今延平王箭瘡復發,臣等,只怕他是命懸一線啊。”鄭聰說著,眼神里竟不帶有絲毫悲慟。
“既然如是,爾等身為王弟,就應在王駕前陪侍左右,又怎么到這裡來哪?”
“請主母為臣等作主?”鄭聰忽然跪了下來,一臉的悲切。
“咳咳,有什麼話就說吧,我也這把老骨頭了,快隨國姓爺去了,幹不了什麼事了。”那貴婦人竟是鄭成功的妻子,當今東寧鄭氏政權的王太后董太后。
“那長公子仗著自己是監國,不讓我等一乾兄弟接近王爺,沒收我大量田莊,甚至,甚至……”鄭明憤憤地說。
“甚至什麼?”董太后的聲音里竟帶了一絲威嚴。
“甚至連您老人家在台南的幾分地也不放過。”
“唉,他執掌監國大印,雖如此絕情,想必也是有理可依。克臧雖年紀尚輕,但是處事公道,愛民如子,連經兒也對他稱讚不已。治國者,想必不能僅僅著眼眼前吧?我鄭氏在台灣那么多年,若不得百姓支持,恐怕連安身都難,更談何復國大業?”
“可是,主母,長公子還把二公子軟禁起來。”
“什麼?”董太后終於有了怒意,“他居然把克爽給軟禁起來。”
“是啊。長工子出身妾室且多被傳非為延平王所出,因此一直視二公子為眼中釘肉中刺,怕王爺百年之後被二公子奪取嫡位,因此處處刁難處處提防。只因王爺在世,主母又疼愛二公子,方不至於威脅二公子之性命。如今,王爺危在旦夕,長公子對二公子的發難只在頃刻之間啊。”鄭智說得入情入理,董太后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宣武平伯劉國軒晉見。”董太后向身邊的老太監吩咐到。
“是,宣武平伯劉國軒晉見。”
靜靜的等待,沒有一絲聲音。半晌,才有一個小太監小步跑了進來:“主母,劉將軍病重,無法見駕。”
“那,就叫馮錫范進來吧。”
“是,宣馮錫范。”
馮錫范很快就進來了,他是二公子鄭克爽的岳父,晉江馮海澄之子,幼年曾在閩南武林世家學了一身很不錯的功夫,是台灣鄭氏政權的幾大高手之一。鄭經疼愛他的二兒子鄭克爽,便讓馮錫范當他的老師。
“臣馮錫范拜見主母。”
“起來吧。”
“謝主母。”
“他們說克臧軟禁了克爽,可有此事?”
“主母請為實宏(鄭克爽子)作主,請為老臣作主。”馮錫范又跪了下去,老淚縱橫。
“如此說來,四位侯爺所說不假?”
“當真!”
“好。”董太后坐了起來,大聲喊道,“給我叫人把王府長子,監國公子叫過來,我要當面問個清楚!本是同根,相煎何急,莫非這王侯家,就注定要有這兄弟相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