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傷莫問傷》

《年少時傷莫問傷》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屬短篇小說,由作者樓蘭曉禪創作。

基本信息

《年少時傷莫問傷》屬短篇小說,由作者樓蘭曉禪創作,第一次登選在小說閱讀網內,2007年完成。

作者介紹

作者:樓蘭曉禪
寫過多篇短篇小說 《長相離》《不道別離,又見別離》《誰是誰的誰》《開到荼蘼,花事了》 等。

文章簡介

初登:小說閱讀網,本文於2007年完結屬於短篇小說。

原文節選

年少時傷莫問傷
壹。
小傷還沒準備好,但是她就愛上他了。在學院間的女權辯論會上,池洛勰其實不是最耀眼的一個。他一度被反方莫小傷的反詰搞的言語盡失。做為維護女權維護者,他輸的也有點一敗塗地。
但就是因為這樣,莫小傷就把他記住了。池洛勰後來問她,你是個女孩,怎么跑到反方去支持男尊女卑了。並且還說的振振有詞,把那些支持正方的女同胞都氣的牙痒痒,都在懷疑你是不是女生,想要去揍你了。
池洛勰當時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莫小傷聽他說的肚子都笑疼了。莫小傷她當然是支持女權的,她違背她的信守而甘願受人指責,其實只是和周小洲打了一個大賭,替代他去上陣。她那么賣力,也就為贏得他一整套SarahBrightman的合輯。
莫小傷是學畫畫的,但她並沒有對它表現出過多的熱情。就像她自己說的,原本是生動鮮活的物體,它們被畫在我的畫板上,就都死了。就會被我忘記了。但她喜歡那些有生命的東西。她酷愛音樂和攝影。她拍許多DV,但用周小洲的話來說,都是些奇怪的取材。青蛙在水邊一雙鼓鼓囊囊的眼睛瞪著前方吞吐泡沫的樣子,流浪狗四處尋覓的那種渙散神色,螞蟻成排的焦急搬運食物的情形,落葉飄飛的瞬間。她都會興致勃勃勃的拍下來。
有一段時間她去陝西一家小村莊寫生,到最後卻一幅畫都沒有完成。倒是VCR拍了不少。全是一個中年婦女的生活寫照。她拍她做飯,洗衣服,拍她對著遠山發獃,背著小孩上田埂,她拍他們在深黑的天空下數星星的模樣,拍他們全家一起你一言我一語漫無目的的“家庭聚會”。
後來假期結束,她把拍的所有的片拿給周小洲看。她問他的感受。
周小洲當時說,你總是喜歡拍這樣隱落在雲朵後的安平生活。平凡,甚至是一生的毫無追求,他是不屬於這樣的生活的,莫小傷做為他的朋友,太了解他不過。
所以莫小傷是不會說什麼的。但認識池洛勰後,他通常都會把她畫的畫,拍的片拿回去看。
他每次都會安安靜靜的去感受。他喜歡莫小傷的那一種獨特,大概這就是對她的一種最大認可。
貳。
莫小傷一直就是一個人生活。曾有許多的男孩想要介入她的圈地,都被她一次拒絕。她不懂溫柔,不會像其它女生那樣織溫暖牌毛巾給男友。她經常吃泡麵,或者乾脆什麼都不吃,有長時間的胃病。她有時候抽菸抽的很厲害,睡眠時間也很不準時。她對地圖路線簡直就是一個白痴。走過多遍的路她依然不記得。但用她的解釋就是,反正我一輩子走這條路也不知道才幾次,要記得它們那么多幹嘛。
她成天背一個很大的背包,裡面裝滿雜亂的物品。周小洲有時候可以從她的大背包里找出諸如牙刷卡帶之類的東西來。當然這是她當時焦頭爛額遍尋不著的東西,全部都可以從她的背包里找到。她生活極不能自理,用周小洲的話說,她天生是一個玻璃娃娃。她是一定要別人保護著才不會破碎。
不過莫小傷對這一切都不以為然。周小洲曾多次勸莫小傷去找個好男生照顧她,他時常還兼當那些男孩們的信使。只是莫小傷照樣不領情。她每次都面帶慍色的撕碎那些美麗的信件,她對他說,你不會了解。
她當然會被許多人不了解。以她的美貌和才情,本來不至於把生活過的這般潦草甚至是邋遢。但莫小傷她硬是穿著一件寬大的男式T恤,一條發白的牛仔褲,一雙卡其色的低跟球鞋,便一個人把日子生生的過到了她的二十三歲。
二十歲以後,莫小傷會常常一個人站在八樓的窗台上看外面的天空。她拿著DV,從鏡頭後面,看那些翻飛的雲朵,幻化成各樣的形色。
她的那一片從小細數星星的天空,依然沒有變。但那些她拍下來的雲朵,散落成或大或小的雨滴,在她和他生活的城市,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的墜落,升騰,聚集。它們演化成雲朵,成雨點,蒸發或消散。永遠沒有停息,就像莫小傷那快要聖潔的企望,沒有停歇,亦沒有出口和歸途。
莫小傷想,她的那些十幾年來靜止的照片,大半意義上都只是她的涅磐。一種終結,才需要拿巋然不動的靜止畫面去記憶,一些人,一些物品。但那么單純的一幅畫面,記不住一些事情。它們將要永遠定格在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靜止於她畫筆落下的那一剎那。
所以,從她母親12歲那年離去,她便開始瘋狂喜歡攝影。大學選擇美學院,卻是因為周小洲。他們約好上同一所大學,她說她會和他進同一專業。
叄。
在莫小傷和池洛勰從辯論會認識一個月後,有一天,莫小傷在飯桌上突然對池洛勰說,喂,池洛勰,我喜歡你。
當時池洛勰一口飲料噴出來,他說,啊?
莫小傷說,那我從今天起就做你女朋友了。
池洛勰驚訝的望著莫小傷,旋即臉上的表情又變成喜悅。
他顯然是喜歡她,也是受寵若驚的。她那么美麗,那么多人可望不可及,那么才情,他當然早就喜歡她了。
當然莫小傷也不是這天起才開始喜歡上池洛勰的。她從第一眼看見他就喜歡上了。他當時在辯論台上行禮。她喜歡看他彎下腰時拳頭緊握的樣子,她發現他極像一個人。他眉心有一抹愁意,眼睛很大,眼白很多。也是單眼皮。
池洛勰告訴她,他喜歡SarahBrightman,也是喜歡莫小傷的。
莫小傷當時揚著頭,圈著他的脖頸問他,池洛勰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莫小傷的啊。
池洛勰看著莫小傷大大的眼睛,咧著嘴笑說,就是從莫小傷說她喜歡池洛勰開始啊。
莫小傷說我才不信咧,池洛勰摩挲著手掌哈哈大笑,她把她的大背包掂的一甩一甩的。
莫小傷成了池洛勰的女朋友之後,生活開始變得規律起來。
現在池洛勰是莫小傷的男朋友了。他當然是不允許她把自己的生活過的那樣亂糟糟的。莫小傷她開始有了愛心便餐,有了整齊的背包和房間,有了規定好的作息制度。她寂寞時開始有人陪,拍的DV開始有人喜歡看,畫的奇怪的天空和雨水開始有人為她裱好。她突然鬧情緒不說話時沒有人和她爭執。她心血來潮的想要去另一個城市散心時再也沒有人阻攔。
他們在清朗的白天,在闃靜的深夜裡聚在一起反覆的聽bliz,聽Sarah.他們多個周末都一起到郊外的農舍里去做義務農活,他們拍許多母豬生崽的時刻,拍受傷的小鳥,拍雞鴨爭食的場面。
肆。
池洛勰很小時就失去了雙親。有一次他們談起來的時候,他和她說他的這些。池洛勰只是在自報家門,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莫小傷看著他的眼睛,當時就哭了。
莫小傷摸摸池洛勰的頭說,沒關係,我會保護你的。
池洛勰當時笑了,笑的很大聲。他把她的一頭長髮揉亂,他說,大馬哈莫小傷要照顧池洛勰了。
莫小傷噘起嘴,她起身把他的頭髮也揉亂,她認真的說,莫小傷要照顧池洛勰了。
池洛勰在莫小傷的背包上掛上好大一串叮叮響的鈴鐺,他說,那你走到哪裡我都能找到你了。
莫小傷攥的鈴鐺咔咔的響。他陪她去戶外寫生時,莫小傷買了許多鈴鐺,她把他們掛在相機串繩上,掛許多在池洛勰的身上。
她說,那莫小傷也能一輩子都找得到池洛勰了。
莫小傷後來去把她蓄了十幾年的頭髮剪掉。池洛勰當時說,莫小傷留齊刷刷的短髮好看。所以她就剪了。
池洛勰是學系統結構的,他有時候忙著和導師研究課題,抽不出時間吃飯。莫小傷就學著他去做愛心便當。她求周小洲的女朋友林樂學藝時,他們都很驚訝。
他們驚訝的發現莫小傷不吃泡麵了。他們發現莫小傷不抽菸了。他們還發現莫小傷要學做便當了。
周小洲都說,小傷,你變了。
周小洲說,小傷,你的女權主義跑到哪裡去了。
周小洲說,小傷,我看到你幸福的模樣了。
周小洲說,小傷,你終於嘗受到愛情的滋味了。
周小洲和林樂當時都笑著看著莫小傷。
莫小傷笑著不看他們,她歪著頭說。我們認識有十一年了。
伍。
莫小傷二十四歲生日時,給她自己裸露出的光潔脖頸配了一顆通白的緬甸玉,做成鈴鐺的式樣。那一顆小的白色鈴鐺,它白的就像莫小傷純淨透亮的守望,像她二十歲以後遙望的那些翻飛的雲朵。她給池洛勰也配了一模一樣的一顆,她用很長的紅色綢線吊起來。她首先把它們掛在各樣的地方,她把它們對著天空比較,她把它們和那些她身邊四處掛著的彩色鈴鐺摻合在一起,那個冬天,她帶著它們走了許多地方。她出去寫生的時候一直帶著它們。她說是出去沾靈氣了。那些地方,都是她和池洛勰一起去過的地方,有他們一起看過的風景。她把它們拍成各樣的片。刻出來,她叫它們《anything,anywhere,anytime》。她興奮的把它們拿給池洛勰去看。
但有一天,池洛勰不對她笑了。
她記得池洛勰對她說過,他喜歡SarahBrightman,也是喜歡莫小傷的。
他說他喜歡她自製的《FiglioPerduto》的MV,喜歡她畫的那些死寂的物體,喜歡她拍的那些奇特的短片,喜歡她所有古靈精怪的思想。
美學院舉行畫展的時候,池洛勰曾站在莫小傷的展畫前,努力向低屆的學弟妹解釋畫廊里她那些寂寥的作品。他說莫小傷平直的物像後所蘊藏的空靈,說它們靜止線條下的清透,那些幽淡的希冀和期望。他說她說的一些有關寫生的話,他還重點說到她的那一些鄉村攝影。
莫小傷看林樂偷拍的這一段VCR時,肚子都又笑疼了,她眼淚都笑出來了。
池洛勰說,是啊,我就是喜歡莫小傷的一切啊。我說好要像那些影像里一樣,和她流浪到一個陌生的小村落,然後面朝大海過一輩子的。
他原本是這樣說的。莫小傷記得他是那樣說的。但他那天卻不這樣說了。
池洛勰他看著莫小傷說,小傷,我們分手吧。
莫小傷好像沒聽懂,她緊緊盯著地面,慌亂的從她背上拉下掛著大串鈴鐺的背包,包里的物品嘩啦啦掉了一地。她趕緊蹲到地下去翻撿,她的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物品掀來掀去,她嘴裡一直在念念有詞,她說,咦,怎么不見了,我的碟呢。我的碟呢。
池洛勰蹲下身子來,他蹲在莫小傷的對面。他制止莫小傷胡亂翻騰的手,他安靜的看著她。
他說,小傷,小傷,我知道了。
莫小傷聽到這句話,突然停下拚命掙扎的手臂。她抬頭看他。他俯眼看她。
池洛勰說,我知道,小傷,其實你喜歡的不是我,而是他。
她順著他的手指方向,她看到他背後架著一幅畫。她拚命搖頭,但是他的手還是指著那幅畫。
那是她畫的一幅畫。那幅畫上有藍天,還有白雲。藍天白雲下面,有一個男孩,他在朝她笑著。莫小傷穿過他的笑臉,看到他身後的白雲,看那些翻飛的雲朵,幻化成各樣的形色。它們永遠沒有停息,依然就像莫小傷那快要聖潔的企望,沒有停歇,亦沒有出口和歸途。
他看到她的畫上面寫著,周小洲。
所以他說,小傷,我們分手吧。
陸。
認識池洛勰的第一天,莫小傷拿出畫筆,勻好調色板。她恭恭敬敬的擺好他們,像聆聽一場深重的訴說那樣虔誠。她拼著平生最大的氣力,去畫她心中存在了十一年的那個男孩。
她媽媽去世時,是他陪著她走過最艱難的一段時光。那些記憶,比她爸爸幾十年來對她的養育之恩還要來的深刻。他曾對她說,我們一起。我們永遠不要再想再過問那些傷害。
從那時起,莫小傷就一直在等。等有一天,像他說的那樣,他們之間再也不會過問任何傷害。自己的,彼此的,都不會再觸及。莫小傷在等,她等他們上同一所高中,上同一所大學,讀同一個專業,她等有一天他們都長大了,等有一天他們在他們曾經細數星星的天空下,她等他說,莫小傷,我愛你。
二十歲生日時,他還是在她身邊。只是他說,小傷,我有了喜歡的女孩了。
莫小傷像從前那樣肆無忌憚的笑著,她知道他不喜歡SarahBrightman,不喜歡她拍的一切奇異的短片。她知道他一直拿她當做好妹妹。她還知道他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她什麼都不說,她幫他出謀劃策,幫他大獻殷勤。他挽著她心愛的女孩走過,她開始抱著她的寶貝DV在八樓持續的眺望。眺望有他們的頭頂上,他們共同的天空。
他和她還有共同。他說過,我們一起。
但她現在終於要畫他了。他曾經要求她畫一張他的肖像給他做紀念。池洛勰也曾索要過一副他的畫像。她都一應拒絕。
但莫小傷那時開始畫他。她當時站在他的畫像前微笑。她對他說,周小洲,我也有了我喜歡的男孩子了。
她終於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她也願意完全敞開她那些隱秘在雲朵間的純白願望了。
她說,他眉心也有一抹愁意,眼睛很大,眼白很多。也是單眼皮,很像我媽媽。
她當時很幸福的笑。
莫小傷說過,她的畫像,是一種終結。她說,它們被畫在我的畫板上,就都死了。就會被忘記了。她說它們將要永遠定格在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靜止於她畫筆落下的那一剎那。
2007.6.26Demi維以不永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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