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子·鳳髻金泥帶》

一代儒宗歐陽修的 南歌子 採用民間小詞習見的白描和口語手法,塑造出女主人公活潑輕靈地形象.有單調雙調。單調者,始自溫庭筠詞。詞有“恨春宵”句,名《春宵曲》。張泌詞,本此添字,因詞有“高卷水晶簾額”句,名《水晶簾》。又有“驚破碧窗殘夢”句,名《碧窗夢》。鄭子聃有《我愛沂陽好》詞十首,更名《十愛詞》。雙調者有平韻仄韻兩體。平韻者,始自毛熙震詞,周邦彥、楊無咎、僧揮五十四字型,無名氏五十三字型,俱本此添字。

概況

【作品名稱】南歌子·鳳髻金泥帶
【創作年代】北宋
【作者姓名】歐陽修
【作品體裁】詞

原文

南歌子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 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閒妨了繡功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注釋

⑴鳳髻:狀如鳳凰的髮型。
⑵金泥帶:金色地彩帶。
⑶龍紋玉掌梳:圖案作龍形如掌大小的玉梳。
⑷入時無:趕得上時興式樣么?時髦么?
⑸怎生:怎樣。

譯文

頭用鳳釵及金絲帶梳飾成髮髻,手持如掌大的龍形玉梳。夫妻相扶含笑走到窗邊。喜歡說“眉色深淺趕得上潮流嗎?”
妻子依偎著丈夫擺弄筆管,初次試描刺繡的花樣。輕易地耽誤了刺繡的時間,笑著問丈夫:“鴛鴦二字怎么寫?”

詞牌

【南歌子】
唐教坊曲名。此詞有單調雙調。單調者,始自溫庭筠詞。詞有“恨春宵”句,名《春宵曲》。張泌詞,本此添字,因詞有“高卷水晶簾額”句,名《水晶簾》。又有“驚破碧窗殘夢”句,名《碧窗夢》。鄭子聃有《我愛沂陽好》詞十首,更名《十愛詞》。雙調者有平韻仄韻兩體。平韻者,始自毛熙震詞,周邦彥、楊無咎、僧揮五十四字型,無名氏五十三字型,俱本此添字。仄韻者,始自《樂府雅詞》,惟石孝友詞最為諧婉。周邦彥詞,名《南柯子》。程垓詞,名《望秦川》。田不伐詞,有“簾風不動蝶交飛”句,名《風蝶令》。

格律

(○平聲 ●仄聲 ⊙可平可仄 △平韻 ▲仄韻)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 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 ⊙○⊙●●○△,⊙●⊙○⊙●●○△。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閒妨了繡功夫,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 ⊙○⊙●●○△,⊙●⊙○⊙●●○△。

作者

歐陽修
(1007-1072)北宋文學家、史學家。字永叔,號醉翁、六一居士,吉州吉水(今屬江西)人。天聖進士。官館閣校勘,因直言論事貶知夷陵。慶曆中任諫官,支持范仲淹,要求在政治上有所改良,被誣貶知滁州。官至翰林學士、樞密副使、參知政事。王安石推行新法時,對青苗法有所批評。諡文忠。主張文章應明道、致用,對宋初以來靡麗、險怪的文風表示不滿,並積極培養後進,是北宋古文運動的領袖。散文說理暢達,抒情委婉,為“唐宋八大家”之一;詩風與其散文近似,語言流暢自然。其詞婉麗,承襲南唐餘風。曾與宋祁合修《新唐書》,並獨撰《新五代史》。又喜收集金石文字,編為《集古錄》,對宋代金石學頗有影響。有《歐陽文忠集》。引

賞析

近代陳廷焯《詞壇叢話》云:“歐陽公詞,飛卿之流亞也。其香艷之作,大率皆年少時筆墨,亦非近、後人偽作也。但家數近小,未盡脫五代風味。”與宋代曾慥《樂府雅詞》和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把歐公的一些香艷之詞和鄙褻之語,想當然地歸為“仇人無名子所為”不同,陳廷焯對歐公這一類詞的評價要顯得中懇和客觀得多。而雲歐詞風格迫近五代風味,這首《南歌子》便是最貼切的證明。花間詞的古錦紋理、黯然異色,同樣可以從這一類詞中深深感受到。
這首詞以雅俗相間的語言、富有動態性和形象性描寫,凸現出一個溫柔華俏、嬌憨活潑、純潔可愛的新婚少婦形象,表現了她的音容笑貌、心理活動,以及她與愛侶之間的一往情深。上闋寫新娘子精心梳妝的情形。起首二句,詞人寫其髮飾之美,妙用名詞,對仗精巧。次三句通過對女子連續性動作、神態和語言的簡潔描述,表現新娘子嬌羞 、愛美的情態 、心理以及她與郎君的兩情依依、親密無間。下闋寫這位新嫁娘在寫字繡花,雖系寫實,然卻富於情味。過片首句中的“久”字用得極工,非常準確地表現了她與丈夫形影不離的親密關係。接下來一句中的“初”字與前句中的“久”字相對,表新娘在郎君懷裡撒嬌時間之長。結尾三句,寫新娘耽於閨房之戲,與夫君親熱笑鬧、相互依偎太久,以至於耽誤了針線活 ,只好停下繡針 ,拿起彩筆,問丈夫“鴛鴦”二字怎樣寫。此三句活靈活現地表現出新娘子的嬌憨及夫妻情篤的情景。笑問“怨鴦”兩字,流露出新娘與郎君永遠相愛、情同怨鴦的美好願望。
這首詞在內容上重點描寫新娘子在新郎面前的嬌憨狀態,在表現技巧上採用民間小詞習見的白描和口語,活潑輕靈地塑造人物形象,讀來令人耳目一新。
明代沈際飛《草堂詩餘別集》卷二曾用“前段態,後段情”來概括其結構特徵。上闋以描寫女子的裝束和體態為主,下闋則敘寫夫婦親密的生活情趣。起句寫少婦頭飾,十字中涵蓋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四種意象,彼此互相襯托,層層加碼,雍容華貴之態即由頭飾一端盡顯無疑。這與溫庭筠《菩薩蠻》詞如“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常常通過頭飾或頭飾的變化暗喻人物心境,實是同出一轍,且綺麗有過。陳廷焯許之為“飛卿之流亞也”,或正當從此處細加體會。但歐公手筆當然不啻是模仿而已。溫庭筠雖然也多寫綺麗女子,但情感基調一般是悽苦傷痛的,所以表現的也是一種美麗的憂傷。說白了,溫詞中的女子多少有些因哀而“酷”的意味,它帶給讀者的感覺,也多少有些沉重。歐公借鑑了溫詞筆法,而情感基調則轉而上揚。華貴女子的表情不再黯然,而是笑意盈盈。此觀上闋之“笑相扶”和下闋之“笑問”可知。女子之溫情可愛遂與其華麗頭飾相得益彰,這是歐詞明顯區別於溫詞之處。歐、溫之不同還可以從另一方面看出。溫詞中的女子表現更多的是淒婉的眼神與懶緩機械的動作,她的所思所想,只是露出一點端倪,讓你費盡思量,卻未必能洞察心底;而歐詞則多寫輕柔之動作和活潑之話語,其亮麗之心情,昭昭可感。如“走來窗下笑相扶”、“弄筆偎人久”之“相扶”、“偎人”的動作,都描寫得極有神韻。而“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和“笑問雙鴛鴦字怎生書”兩句,不僅問的內容充滿柔情機趣,而且直把快樂心情從口中傳出。這種輕靈直率都是溫詞所不具備的,即此可見歐詞的獨特風味。
詞中的女子是華麗溫柔的,其動作和言語也不無性愛的意味,充滿著挑逗性。拿它和柳永的《定風波》作一對比,其香艷程度明顯是超過柳永了。然晏殊可以拿柳永的一句“閒拈針線伴伊坐”來作奚落的話頭,而歐公的過甚之詞卻得到了宋人的百般維護,蓋宋人評詞也有以人廢詞的習氣,帶著有色眼鏡,因而其客觀性是大有疑問的。讀者固然應對歐詞對花間詞的超越表示欽賞,但也不應忘了柳永所受到的無端冤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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