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

《北山》,一是指宋代詩人王安石的一首七言絕句。二是指詩經中的一篇作品。

基本信息

宋詩

作者

王安石

詩文

北山輸綠漲橫池,直塹回塘灩灩時。
細數落花因坐久,緩尋芳草得歸遲。

詩經

原詩

陟彼北山, 言采其杞。
偕偕士子, 朝夕從事。
王事靡盬, 憂我父母。
溥天之下, 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 莫非王臣。
大夫不均, 我從事獨賢。
四牡彭彭, 王事傍傍
嘉我未老, 鮮我方將。
旅力方剛, 經營四方。
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
息偃在床,或不已於行。
或不知叫號,或慘慘劬勞;
或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
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

注釋

1、偕偕:強壯貌。士子:作者自稱。2、從事:言辦理王事。3、盬(古gǔ):止息。王事靡盬:見《小雅o四牡》(Y-002)篇注釋。4、憂我父母:使父母擔憂。5、溥(普pǔ):猶“普”。《左傳》、《孟子》、《荀子》、《韓非子》等書引作“普”。6、率:自。濱:水邊。古人相信中國四周都有海,“率土之濱”是舉外以包內,猶言“四海之內”。7、大夫:執政大臣。不均:不公平。8、賢:古音xín.獨賢:猶言“獨多”、“獨勞”。9、彭彭:不得休息之貌。10、傍傍:紛至沓來,無窮盡之貌。11、鮮:猶“嘉”,善。將:壯。12、旅力:即膂力。13、燕燕:安息貌。居息:言在私居休息。14、瘁:勞。“盡瘁”等於說不留餘力。15、偃:臥。16、不已於行:言奔走不停。17、叫號:呼叫號哭。不知叫號:言不識人間有痛苦事。18、慘:一作“懆(草cǎo)”,見《陳風o月出》(F-143)篇注。“懆懆”,不安。19、棲遲:疊韻連綿詞,棲息盤桓之意。見《陳風o衡門》(F-138)篇。20、偃仰:猶“息偃”。21、鞅掌:疊韻連綿詞,忙亂煩擾的意思。22、湛(耽dān):樂。23、風:猶“放”。議:古讀如“俄”。風議:就是放言。24、為:古讀如“訛”。

譯文

登上北山頭,為把枸杞采。
強幹的士子,早晚都當差。
王家的事兒無窮無盡,帶累我的父母難解憂懷。
普天之下,哪一處不是王土。
四海之內,誰不是王的臣僕。
執政大夫不公不平,偏教我獨個兒勞碌。
四匹馬奔忙路上,王家事紛紛難當。
誇獎我說我還不老,重視我為我正強壯。
就因我筋力未衰,驅使我奔走四方。
有些人在家裡安安逸逸,有些人為國事精疲力竭。
有些人吃飽飯高枕無憂,有些人在道路往來奔走。
有些人不曉得人間煩惱,有些人身和心不斷操勞。
有些人隨心意優遊閒散,有些人為王事心忙意亂
有些人貪杯盞終日昏昏,有些人怕得罪小心謹慎。
有些人耍嘴皮只會扯淡,有些人為公家什麼都乾。

賞析

這篇和《北門》篇相類,是小官道苦道怨的詩。苦的是“王事鞅掌”,的是勞逸不均。第一章言久役貽父母之憂。第二章言役使不均。第三章言奔走四方。第四、五、六章歷舉不均的現象,將朝廷上別人的悠閒和自己的勞苦對比。
《毛詩序》曰:“《北山》,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己勞於從事而不得養其父母也。”《詩》三家和唐、宋疏傳均無異辭。這個題解,襲自孟子的詩說,《孟子·萬章上》論此詩詩義是“勞於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這樣說並無大誤,詩的內容確是作者勞於王事而發出的不平之鳴,但“不得養父母”的內容只有第一章中的一句,全詩的主要內容是怨刺役使不均;“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是詩的眼目,這才是詩的主題所在。作者的身份,孟子沒有指明,因為作者已自稱“士子”。漢、唐諸家卻提高了作者身份,連宋人也謂“大夫行役而作”(朱熹《詩集傳》),顯然不合。清姚際恆《詩經通論》還作者以本來身份,才明確地說:“此為為士者所作以怨大夫也,故曰‘偕偕士子’,曰‘大夫不均’,有明文矣。”這就吻合詩義,使詮釋通達。
周代社會和政權是按嚴密的宗法制度組織的,王和諸侯的官員,分為卿、大夫、士三等,等級森嚴,上下尊卑的地位不可逾越,完全按照血緣關係的遠近親疏規定地位的尊卑。士屬於最低的階層,在統治階級內部處於最受役使和壓抑的地位。《詩經》中有不少詩篇描寫這個階層的辛勞和痛楚,抒發他們的苦悶和不滿,從而在客觀上暴露了統治階級內部上下關係的深刻矛盾,反映了宗法等級社會的不平等性及其隱患。《北山》這篇詩著重通過對勞役不均的怨刺,揭露了統治階級上層的腐朽和下層的怨憤,是怨刺詩中突出的篇章。
詩的前三章陳述士的工作繁重、朝夕勤勞、四方奔波,發出“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的怨憤。鍾惺《詩評》曰:“‘獨賢’字不必深解,‘嘉我未老’三句,似為‘獨賢’二字下一註腳,筆端之妙如此。”妙是妙在這三句典型地勾畫了大夫役使下屬的手腕,他又是讚揚,又是誇獎:“你正年齡相當,你的身體這么棒,真是前程不可限量,你多出幾趟差,多做些貢獻!”活現了統治者馭下的嘴臉。
後三章廣泛運用對比手法,十二句接連鋪陳十二種現象,每兩種現象是一個對比,通過六個對比,描寫了大夫和士這兩個對立的形象。大夫成天安閒舒適,在家裡高枕無憂,飲酒享樂睡大覺,什麼徵發號召不聞不問,吃飽睡足閒磕牙,自己不乾,誰乾卻去挑誰的錯,說誰的閒話。士卻被這樣的大夫役使,他盡心竭力,奔走不息,辛苦勞累,忙忙碌碌,什麼事都得去乾,還成天提心弔膽,生怕出了差錯,被上司治罪。這樣兩種對立的形象,用比較的方式對列出來,就使好與壞、善與惡、美與醜在比較中得到鑑別,從而暴露了不合理的等級社會的不平等事實及其不合理性。在對比之後全詩戛然而止,沒有評論,也沒有抒發感慨。姚際恆《詩經通論》評論曰:“‘或’字作十二疊,甚奇;末句無收結,尤奇。”通過鮮明的對比,讀者可以自然地得出結論,多讓讀者去體味涵詠,不必直寫。所以,吳闓生《詩義會通》評論這是“妙筆”。
唐韓愈的著名長篇五言古詩《南山》,其中有兩段,一段連用十九個以“或”字起句的句子,另一段連用三十個以“或”字起句的句子,都是兩句一對比。很明顯,韓愈借鑑了《北山》的這種手法。但是,韓愈的詩未免過於鋪陳繁富,如沈德潛所批評:“然情不深而侈其辭,只是漢賦體段。”比較而言,韓愈詩不如《北山》情切而明晰。
第五章首句“或不知叫號”,現代學者多釋為“呼叫號哭”,譯釋為“人間煩惱”(余冠英)、“悲號”(金啟華)、“人叫號”(袁梅)、“放聲大哭”和“民間疾苦”(程俊英)等等,多是說這位大夫聽不到人民痛苦的怨訴或號哭。這樣來譯釋,多少感到突兀、牽強,不很圓融。“叫號”一詞在這裡應如何詮釋呢?毛傳解為:“叫呼號召。”孔疏解為:“叫號,連綿字……叫呼號召四字同義也。”傅恆等《詩義折中》解為:“耳不聞徵發之聲。”吳闓生《詩義會通》解為:“叫號,呼召也,不知上有徵發呼召。”近人陳子展《詩經直解》解為:“不知道有號召。”這些解釋比較接近原義。照這樣解釋,詩中這位悠然自適、貪杯耽樂的大夫,根本不聞不問朝廷的徵發呼召,除了吃喝玩樂睡大覺,就是閒聊扯淡。這個形象是比較豐滿的。《詩經》的註疏遺產很豐富,有些舊注並沒有錯,不必曲為新說。
這篇詩在封建社會起到了諷諫作用。《後漢書·楊賜傳》記楊賜針對時弊上疏曰:“而今所序用無佗德,有形埶(按,即勢)者,旬日累遷,守真之徒,歷載不轉,勞逸無別,善惡同流,《北山》之詩,所為訓作。”等級森嚴、任人唯親的宗法等級制度,必然造成如《北山》詩中所描寫的上層的腐敗和下層的怨憤,統治階級這種內部矛盾的進一步尖銳化,必將是內部的渙散、解體以至滅亡。所以,清高宗敕撰的《詩義折中》也強調說,勞逸不均就是“逸之無妨”和“勞而無功”,因此就會上層腐敗,下層撂挑子,這是關係國家存亡之“大害”。詩中暴露的一些現象,在今天的現實中又何嘗不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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