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牧野泥鳴作品類型
隨筆書籍簡介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見了軍蒼白的臉。他的手正緊緊地握著我的左手，溫暖而有力。“菲兒，你總算醒過來了！你已經昏迷四天了。感謝上天！”軍看著我激動的說，“你怎么這么不照顧自己，你把我嚇死了。你知道的，你要是走了，我怎么走過今後的風雨！”...你的肩膀是我的眼淚停泊的港灣嗎
人在世界上是一個個孤獨的幽魂。如果你能在茫茫人海里尋找到你的同路人，那么你是幸運的。如果不能，你是不幸的。人是有感情的高級動物，人類正因為有了那么多隔離不捨、通徹心扉情感的存在，才被這紛紛擾擾的世界迷惑著，牽拌著。讓我們的生活有了許多的無奈和不安。
在朋友的一次婚禮上，我認識了菲兒。她是我一個朋友的妹妹，一個知性優雅的女孩。談話中得知她剛剛離婚，我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的死黨們都說她離婚是一個錯誤。她離開了華麗的“鳥巢”，儘管她是一個早已厭倦漂泊的人。我問她：你丟下那么豐厚的物質生活，今後不會後悔嗎？她彈了一下手中的菸灰，說：“為什麼後悔呢？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個草率的決定。現在我才明白，一個女人如果愛上一個男人，她一生都走不出他的視線，哪怕路再遠。”她呷了一口紅葡萄酒，看著婚禮上忙碌的人群，繼續著她的敘說：“我現在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終於解脫了，我可以給自己放一個長假，我太累了！幸福的婚姻是女人快樂的家園，不幸的婚姻是女人絕望的墳墓。你說是嗎？大作家！”她天真的看著我。“也許，你說的是正確的吧。每個人的情感遭遇是不一樣的。”我隨她的話說，我不想去和一個婚姻失敗的女人爭論什麼，不想去針刺她的憂傷。也許是我的傾聽感動了她，她向我講起了她的婚姻，她的故事。
一。那年的期待，迷戀，苦惱，驚喜，快樂都成了我今生每個夜晚的回憶。
我和軍是同村。軍和我的哥哥是國小一直到國中的同學，要好的關係讓軍在我的心裡扎了根，在軍懵懂的時候，我已經從心裡喜歡上了軍。可是軍是一個老實的內向的男孩，他只是把我當作是一個小妹妹，一個需要哥哥來無微不至關心的小丫頭。軍因為家裡窮，沒有上高中讀大學，師範畢業以後就在家鄉的國小教書。那年，我上初三。我上的中學離軍工作的地方很近。我們從家裡出發的路線差不多。因此，我總是早早的吃過飯，一個人靜靜地站在軍必經的路口，聽他騎車走過時鈴鐺的脆響，看他蹬車瀟灑遠去的背影。我想我那個時候是完蛋了，一次次祈禱軍能發現我，停下車來，問候我一聲。而那時的我卻羞澀的躲在某個牆角，遠離軍的視線。直到有一天，我坐上了他的腳踏車，他磁性的聲音告訴我，學習要努力。那種幸福的感覺讓我的心永遠屬於了他。在以後的日子裡，我瘋狂的愛上了學習，終於考上了中專。這一切，軍渾然不知，那年的期待，迷戀，苦惱，驚喜，快樂都成了我今生每個夜晚的回憶。單相思讓我的愛的世界氤氳迷濛。我承認，是軍改變了我今後的生活道路。
二。愛有時候是要珍藏在心靈深處的，如同一處醉人的風景。
不久，我的全家遷往外地。軍來送我們，我知道他是來送哥哥的，並不是因為我的愛戀。我離開了他的視線，距離雖然阻隔了時空，但卻沒有扯斷我長長的思念。後來的軍，結婚了。娶了一個他並不喜歡的女人。我知道他的無奈，他太善良，那個女孩在一次車禍中因為救他，而傷了左腿。她的父親又是軍的學校領導。在大家的撮合下，軍為了報恩，牽手了婚姻。哥哥去參加軍的婚禮時，我把自己鎖在屋裡哭了整整一個下午。任憑眼淚恣意地流淌，流淌成一條相思無助的河。我告訴自己，忘了他吧！他已經是別人的新郎。他有自己的幸福，不要去打擾他，去驚動他。愛有時候是要珍藏在心靈深處的，如同一處醉人的風景。當你憂傷的時候，疲倦的時候，那個人，那個人與你所有的點滴都會無比清晰地呈現在你的眼前，讓你回味。你心裡的悵恨也會因為翻閱美麗的畫面而煙消雲散。
三。我的婚姻在無邊的黑暗裡行進。
時間在風雨的情懷裡悄然而逝。我和軍在各自的人生軌跡上遊走，恰似兩顆永遠互不相交的流星。為了儘快忘記軍，忘記過去，我努力的工作，撕掉了四本記錄我對軍思念的日記。我一度相信我可以忘記他。這個時候，我在一次舞會上認識了比我大十歲的劍，他在我最孤獨的時候走近了我。女人，可憐的女人，當你憔悴心碎的時候一定要頭腦清醒，不然，你的選擇輝讓你終身抱憾。我被劍編織的謊言和蜜語迷惑了，我不顧家人的反對，在和劍認識十五天后，我決定做他的新娘。我的婚姻，快樂和幸福只是曇花一現。劍的偏激和暴虐很快就顯示了他的可怕，他極其敏感，容不下我和任何男人交往，就算是同事也不行。他的父母一開始就不同意我們的婚姻，在他們的眼裡，我就是個小丑。於是生活中爭吵和冷戰連續不斷，他的父母會用最惡毒的語言來污衊我的清白，家裡的電話我從來都不敢接。劍因為我的沉默和膽小懦弱而變本加厲地折磨我。他在夫妻的夜生活上想盡辦法傷害我，常常弄得我是遍體鱗傷。胸前被變態的劍用菸頭燙了兩個窩，胳膊上，大腿上都留下了他毀滅我的印記。我害怕過晚上，害怕那種令我毛骨悚然的黑色。於是我選擇逃避，在朋友家過夜，加班不回。漸漸地，漸漸地，我開始仇恨這個比我大十歲的瘋子。我在飯中放安眠藥，放那些含有慢性衰老成分的藥品。趕上我晚上加班，我就給他的飯里加入催情的性藥，我要讓他在狂亂的激情里找不到釋放的地方。我覺得我變成了一個壞女人，曾經那個善良溫順的女孩徹底的死去了。我不在調整自己的生活狀態，不去修飾自己的容顏，我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毫無聲色的女人，沒有美麗，沒有快樂，沒有朋友。劍在我的世界裡慢慢地消失了，他開始到處找女人，不在問我，不在碰我這個蜷縮的刺蝟。我的婚姻在無邊的黑暗裡行進。一個人寂寞的時候，軍的影子一次次清晰的閃入我的腦海，我想我需要軍的安慰和關心。我更痴想著黎明的到來——劍能答應我的離婚要求。可是他說，他還沒有玩夠。
四。我們曾經走得那么近，而今天我們卻錯過了人生最美麗的時光。
命運的神奇在於你最絕望的時候，它會讓你看見鮮花，聞到春的氣息。我開始迷上了網路，在這個虛擬的世界裡，我尋找著我的真愛，打發著夢魘一樣的日子。也許是我和軍的情緣真的未了，也許是我的眼淚感動了上蒼。在一次偶然的搜尋中我看見了一個叫：“菲你莫屬”的網名。好奇怪的名字！我查閱了他的資料，不錯，是他，我日夜思念的軍。“我是你的菲兒，你還記得我嗎？”當這一條驗證信息發給軍的時候，我的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軍，你讓我想的好苦。“我是軍，你還好嗎？”我終於感受到了軍的問候。雖然只是幾個字，這些足夠了，我滿足了。多少夜晚的凝望，多少日子的牽掛，雖然知道他的電話，我卻不敢撥動那熟悉的數字。我於是和軍選擇了在網上交流。我對軍的現狀有了最全新的了解。他和妻子感情不好也不壞，好像一杯久煮不開的溫水。絲毫沒有生活的激情。軍用勤奮的工作換來職務的提升，他說那樣可以麻醉自己蒼茫的心靈。軍信守著自己的承諾，奔波於學校和家庭兩點之間。他的妻子因為左腿殘疾了，因而極度自卑和躁動，常常莫名的發火和不滿。軍不去責備什麼，他承擔了家裡所有的家務，手中的菜籃讓別人忘記他還是個男人。每次洗衣服，軍都把大門插上，他想維護自己僅剩的那么一點點男人的自尊。看著軍打過來的文字，知道他的心酸，他的難耐，我的心裡難受極了。軍告訴我，他一直想起在家鄉時，他騎車帶我上學的情景，那段屬於我們的故事畫面。每當獨自走過熟悉的路面，曾經的歡笑讓心底湧起淡淡的甜蜜。原來軍不是一個冷酷的男人，他的內心的柔情只是藏在了心中，他不想那個時候影響我的學習，不想把我的一切毀在他的手裡。他的話像一根根銀針刺在我早已滿目瘡隱的心靈，我們曾經走得那么近，而今天我們卻錯過了人生最美麗的時光。天啊！為什麼你這么折磨世間的有情人。軍一直珍藏著我給予他的美好回憶，我飄逸的長髮，開心的微笑，在軍的眼裡是多么的燦爛清新，在這么多年的歲月里，一定是撫平他心靈傷痕的靈丹妙藥。我開始瘋狂地思念軍，我的日記里又被軍滿滿的占領。我知道軍也如我想著他一樣想著我。我盼望著晚上的到來，巴望著劍不在家，生活因為有了軍而重新煥發了生機。我們分別許久，卻熟如知己。我在軍的鼓勵和安慰里，漸漸擺脫了生活的陰影。我開始奢望著軍能走的離我更近些——“軍，我想見你！”一天，我向軍發出呼喚的聲音。軍沒有給我回復，我知道那是我的夢想。兩天后，軍發來這樣一段文字：菲兒，我想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我知道你愛著我，我同樣也喜歡你。但是，我怎么可以再去傷害我的妻子。醫生說，她的左腿正在慢慢地萎縮，藥力已經不能控制她的病情。我該怎么面對她的救命之恩，我的良心會不安的！菲兒，你能理解我嗎？讓我們在時間的縫隙中互相關注吧。如果有來世，我一定牽你的手！看著軍的文字，我的心裡在滴血。軍，我可以理解你的苦衷。軍，我會好好的生活，不用你為我擔心。只要你記得遠方還有一個生活在地獄裡的小妹，我就是死去，也滿足了。
五。我和他作最後的反抗，為我的尊嚴，為軍給予我的勇氣。
那天以後，我們似乎都冷靜了許多，雖然我們依舊在網上自由地談心，但都在迴避著那個讓我們心痛的話題。美好的東西都是那么短暫。一天下班，我剛進家門，劍就揪住我的頭髮就往牆上撞，嘴裡大叫著：“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竟然在外面和小白臉私混，我今天打死你！”說完，把我的日記本使勁地摔在地上。“對，你說的對！我在外面就有情人，我喜歡他，愛他！怎么樣？你吃醋啦！你對我好過嗎？你除了給我痛苦的回憶，身體的折磨，你還給了我什麼？我恨你！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今天，你要打就打死我！我早已受夠了！”我不知道我那裡來的勇氣，和劍針鋒相對起來。劍就是個魔鬼，他粗大的手掌落在我的臉上，他沉重的皮鞋落在我的身上。我和他作最後的反抗，為我的尊嚴，為軍給予我的勇氣。戰爭終於在我的失敗下而結束。我滿身傷痕，我在這個家裡的最後一個夜晚，是劍的勝利，也是我的勝利。我收拾好我的衣服，一個人靜靜地走出去，融入無邊的夜色里，徘徊在大街上，汽車在我的兩邊如箭飛馳。我不知道走向哪裡，這個世界這么大，我卻沒有棲息的地方。路，就這么難走嗎？我家的方向在哪裡？就在我胡思亂想的瞬間，一道刺眼的亮光迷茫了我的眼睛，我的身體輕輕地飛了起來，一切都結束了。我可以在另一個世界想軍了！
六。生活原來很簡單，只要有愛在，風雨過後一定是彩虹當空！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見了軍蒼白的臉。他的手正緊緊地握著我的左手，溫暖而有力。“菲兒，你總算醒過來了！你已經昏迷四天了。感謝上天！”軍看著我激動的說，“你怎么這么不照顧自己，你把我嚇死了。你知道的，你要是走了，我怎么走過今後的風雨！”“軍，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我還活著，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看著軍蓬亂的頭髮，我哽咽著。偌大的房間裡就我和軍，我可以清晰地聽見他呼吸的聲音，自己深愛的人如此近的在自己的身邊，我的眼裡噙滿了淚水。我把頭靠在軍的肩膀上，任憂傷而幸福的淚水浸濕他的衣服。我知道，軍不久就會離我而去，他是不屬於我的。他的肩膀只是我的眼淚停泊的驛站，不是停泊的港灣。我要把這一刻埋藏在我青春的照相冊里，它深的任何人不能觸及。
病房的門開了。父親、母親和哥哥走了進來。軍讓我躺好，對他們說：“我得走了！明天我要陪愛人去複查腿。”軍走了，他沒有回頭。後來，哥哥告訴我，那天我被車撞過以後，送往醫院的路上，我一直說著軍的名字。哥哥早已知道我和軍的秘密，他一直沒有說。這一回，他怕我會遺憾地遠離他們，更怕我遺憾地遠離軍，就給軍打了電話。父母答應他來照顧我。軍在我的身邊守了四天四夜，忙前忙後。對著我講述我們的故事，讀我寫的日記，還有我們在網上談心的話語。我明白了一切，這個讓我一生難忘的男人，他在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我，我如果不能快樂而健康的生活，我會給他致命的傷害。別了，我的最愛，今後我會好好的活下去，有你在遠方，我的路一定充滿陽光。
我抬頭看著窗外，兩隻美麗的畫眉鳥落在窗台上，它們婉轉動聽的歌聲響在耳邊。生活原來很簡單，只要有愛在，風雨過後一定彩虹當空！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