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簡介:
引子:本沒有岸的區別,只因為有了河。而擁有三個岸的河流,必定會造就一扇最孤獨的岸,那就是河心的島嶼。生靈也本沒有區別,只因為有了強弱之分。神、人、獸河流的三個岸。神,擁有無上力量的生靈。主宰與…
引子:
本沒有岸的區別,只因為有了河。而擁有三個岸的河流,必定會造就一扇最孤獨的岸,那就是河心的島嶼。
生靈也本沒有區別,只因為有了強弱之分。
神、人、獸河流的三個岸。
神,擁有無上力量的生靈。主宰與支配,寵愛或殺戮。他可以肆虐,可以撫慰,可以鄙視,也可以悲憫,只因為強大。
人,群居的生靈,神的奴僕,似弱實強。個個則平庸而虛偽。崇拜神,但當神不再是神的時候,他們會報以十倍的仇殺。
獸,淪落的神或敢於孤獨的人。擁有最冷的眼和最熱的心。厭惡神的至高無上,更厭惡人的平庸狹隘。神人共棄,難容天地,神憎恨他的不訓,人憎恨他的不群。尖牙利齒透漏著強悍,危險,看破歲月風塵的冷眼卻難掩脆弱。因為孤獨。
第三支岸,沉浮在兩岸夾逼而來的洪水之中,獨自忍受沖刷也享受灌溉,生,比兩岸更蓬勃,滅,比兩岸更慘烈。
對著月亮怒吼的獸,在暗處舔著傷疤,還原為人,轉而為神,還是一直的孤獨下去?
兩岸無聲,流水滔滔......
一伯陽的刀
又是黑夜,絕好的殺人時機。黑色可以掩蓋一切,但對於習慣黑夜的人來說,沒有其它的顏色能夠遮住它,它便成了最醒目的暴露。所以躲在黑夜的角落裡並不安全。更夫惺忪著眼,提著燈轉悠,他不會知道這裡已充滿了殺機,像一張網早已籠罩這裡的每一個角落。我不清楚他派來了多少個殺手(但我知道,至少逢林一定在這裡),我從來都無法了解他,甚至,十五年了我還沒見過他的真面目。
我的刀在蠢蠢欲動,舐血的衝動令它很興奮。它跟隨我已經十五年了,但我還不能完全的駕馭它,就像我一直無法了解他一樣。
十五年前,他把這把刀賜給了我,他說:“你適合用刀,當你真正會用這把刀的時候,你就成了最好的殺手。”
這句話猶在耳邊,卻又恍如隔世。
那時我只有七歲,也是象這樣的黑夜。我躺在馬槽里,不知道這是第幾個夜晚了。周圍只有燒焦的氣味和野風的聲音。我知道這個村子裡的人已經死光了,我躺在這裡,聲音見證了一切殺戮和死亡的聲音。這聲音成了我一生的夢魘。像一絲毒液,早已滲透了我的整個五臟六腑。
逐漸的平靜使我感到了饑渴難奈。我動了動,試圖爬起來,身上的乾草譁然作響,我嚇的半死,趕忙停下,屏住呼吸,周圍又靜了下來,只有風低低的嘶吼。
我終於還是爬了出來。走到屋中,地上滿是血,這幾天我聞慣了的味道。母親光著身子,滿臉的憤怒和屈辱。她平常總是穿著乾乾淨淨的灰布衣,溫和的笑著。父親躺在一旁,滿身是血,我看了他的臉,忍不住哭出聲來——極度的扭曲,寫滿了仇恨,更多的是無奈、自責和痛苦。這個表情陪我度過了這煉獄的十五年,讓我逐漸變的堅強直至冷酷。
靜了一會兒,我拖來一床被給他們蓋上。想對他們說寫什麼,卻又無話可說,他們也只是沉默。他們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躲在裡面,千萬別出來!”我知道他們已經死了,但還是覺得呆在他們身邊安全些。
天終於亮了,我走出去,想找些吃的或者別的一些活的東西。在破舊的牆邊我發現了一匹瘦駒,可能它太小,太弱,那些人不屑帶走它。見我過去,它直往後縮。好在它還熟悉我的氣味,當我把一把青草遞到它的面前,它慢慢的靠了過來。
牽著它在村子裡轉了一圈,在沒有發現其它的活物,房屋也被燒光了,只剩下殘破的牆突兀的杵在那裡。我還記得我這樣問過母親:“為什麼會有房子?”
“房子是用來遮風擋雨的,有了它,就不怕風吹雨淋了。”母親和藹的笑著,和煦如風。我跑出去看屋子,那時正下著雨,我被淋成了落湯雞。父親在屋裡呵呵的笑。
“那為什麼我門村外的那個屋子那么高呢?”我又問道。
“那是為了防止壞人進來,村外的河也是我們的房屋,有了這些,他們就過不來了。”母親的笑永遠都是那么溫和。
我不明白河怎么會是房屋呢?我現在知道了,但是母親的話錯了,房屋沒能擋的住他們,河也沒有,這裡只剩下焦土和死人,河那邊的人恣意的狂笑.......
還沒找到吃的東西,大道上忽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我立刻牽著我的馬往家跑,把它栓在殘破的馬廄里,用葦席遮住,然後迅速的鑽進馬槽,蓋上草料。
聲音越來越近,他們停了下來,我聽到有人在嘔吐。一個聲音喝道:“沒出息!”這聲音低沉有力,很是兇狠。我的馬嚇壞了,踢開蓆子,嘶鳴起來。我一骨碌爬起來,鑽過破牆就往河邊跑。
但很快我就回到了原地。那些人都還在馬上,似乎從沒有動過。
為首是一個巨人,我從沒見過如此健壯魁梧的人,他的馬也異常高大,我以絕對的仰視看著他,他也上下打量著我,面無表情。後面一字排開十幾名年輕的騎士,最後一輛八匹馬拉的篷車,我也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馬車,簡直是一輛能移動的房屋。
“給他吃的。”大漢開了口。
看來他們並不想傷害我,我鬆了口氣,狼吞虎咽起來。
“想跟他們一樣么?”大漢又問,目光掃過那幾個年輕騎士。
我又看了看,他們都相貌俊朗,但就是沒有表情,或者可以說是只有一種表情——冷漠——足以冷凍一切的冷漠。雖然年輕,但都目光深邃,象經歷了千年的歷練,堅定而自信,仿佛能抵擋所有的苦難與不幸。
於是我點了點頭。我還能去哪裡呢?大汗居然笑了笑,示意我上車。
車內已經有了幾個人,都和我一般大小,沒人理我,只有一個比我稍大點的孩子給我搭話:“我叫逢林,你呢?”
“伯陽。”我說,“他們要帶我們去哪裡?”
“不知到。”
“去乾什麼?”
“殺人。”
“都閉嘴。”車外的聲音冰冷如刀。我們馬上靜了下來,不敢再做聲。
不知走了多少天,沿途又進了幾個孩子,大都和我一樣,在被劫掠的土地上找到的。總共十五人的時候終於不再上人了,本來寬敞的馬車現在很是逼仄,封了簾門車子全速前進。又不知過了多少天......
有一陣子很是顛簸,估計是山路,後來打開帘子已經進入沙漠。又熱又渴,我們被晃的頭暈目眩。我很累漸漸的昏睡過去。
醒的時候車已停了。是逢林把我推醒的。開門下了車我們全都咋舌不已。但見圃苑館榭.亭台樓閣疊迭如雲,中有高台,拔地數十仞,險峻逶迤,曲數層而上,極其壯麗。每層俱有明廊曲檻環以居室。絕色美女,年齡都二十左右,手捧雕盤玉盞,為我們準確的說是為那位大漢接風洗塵。
但他並沒有理會這些,逕自上了樓台,拱手立於頂層的下階說:“主公,人齊了,望明驗!”
"不錯,尹仲歷,你去休息去吧!”
“是,主公!”那巨人原來叫尹仲歷。想不到這樣一個巨人會對他畢恭畢敬,俯首帖耳。
接下來我們被他一一叫了上去。出來的時候他們的手裡都多了把兵刃,都歡喜滿足的樣子,互相炫耀著。逢林出來的時候帶出了一把弓和一袋箭,古藤天然造就的弓身和逢林差不多高,如蛇般蜷伏著,森然透著些涼氣,仿佛隨時準備一躍而起吐出毒信制人於死地。我很羨慕,上前摸了一把。一絲涼迅速滲過指尖漫過我的整個身體,我趕忙縮手。
“很燙嗎?”逢林歪著頭問。
“不,很冷。”我說,“沒感覺到么?”
“是嗎?”他表示懷疑。我也對他的懷疑表示懷疑。後來我才知道也許它的出現就是為逢林存在的。
突然叫到了我的名字,我趕忙上台。台太高了,我走的很累才到了頂層。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遠看他有些蒼老,近些又覺得他年輕一點。他的面孔更是奇怪,第一眼很平常,再看時已經異與記憶了。我吃了一驚,想:對所有的人老說,他都是陌生人吧,或許只是一個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