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沁雪是指夥計喜滋滋的拿著銀子走了,沁寒推開手中的賬本,其實,她早就沒有心思算帳了,“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師兄,明天又是七夕,你明天會來嗎?會來喝我專門為你沏的沁雪茶嗎?”沁寒喃喃自語著。 每年的七月七都是這么熱鬧女人。
《七夕沁雪》—詩詞
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內容簡介
——白居易《長恨歌》
“老闆娘,明個兒是七月七,是不是老例子,把沁雪茶備好?”歸雪居里,小夥計伸頭問正在算帳的老闆娘。
“嗯,老規矩,備好沁雪茶,明兒,照例歇業一天,你也不必來了。”風姿綽越的老闆娘頭也沒抬,照舊算她的帳,只是嘴上淡淡的吩咐到。
夥計答應一聲,準備打烊,卻偷眼打量著老闆娘,他敢打包票,如果再年輕十歲,老闆娘一定是陵下鎮,不,是整個江陵最美的女人,就算現在,她依然美貌不俗,絲毫沒有沾染一絲商人的市儈。但是,老闆娘並不是每天都這么美的,只有一天,每年,她只有一天美若天仙,他很慶幸自己幾年前碰巧在七夕那一天看到老闆娘,他也永遠記得自己當時目瞪口呆的樣子,只是,他一直很納悶,為什麼老闆娘每年只有這一天的美艷動人,為什麼每年到七夕這一天,老闆娘偏偏要歇業,然後準備好極品的沁雪茶,獨自一個人呆呆的坐上一天,喝上一天,似乎在等人,又似乎只是這么默默的坐著。
老闆娘的酒在這陵下鎮是出了名的好,她釀的紅顏釀可以說飄香千里.和紅顏釀一樣出名的是老闆娘的酒量,店內的客人經常能看到老闆娘叉著腰和男人們拼酒的樣子,老闆娘喝酒從不用杯子碗的,而是直接用罈子,像個男人一樣,用罈子整壇整壇的灌,看到被她喝趴下的男人們,老闆娘就拚命的笑,她的笑聲似乎可以透過歸雪居,傳到街上,讓整個陵下鎮的人仿佛都能從這笑聲中感受到老闆娘的爽朗。但是,夥計知道,其實老闆娘喜歡喝的不是酒,而且,歸雪居最有名的也絕對不是紅顏釀,而是這極品的沁雪茶,只是,從來沒有人喝過,連老闆娘也只在七夕這天喝,喝上一天,整整的一天,那茶散發出的沁人心脾的香氣直到夥計第二天來都能聞到。
“老闆娘,已經備好茶了,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就後天來。”
“這裡有十兩銀子,明兒七夕,好好陪陪你那相好的吧。”
看著夥計喜滋滋的拿著銀子走了,沁寒推開手中的賬本,其實,她早就沒有心思算帳了,“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師兄,明天又是七夕,你明天會來嗎?會來喝我專門為你沏的沁雪茶嗎?”沁寒喃喃自語著。
每年的七月七都是這么熱鬧,女人們在這天仿佛比過年還高興,許多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們也在這天可以由家人陪著出來逛逛,精心準備晚上乞巧的禮物,繡活做的好不好本來就是女人臉面的事情,所以,七夕的晚上不但是女人乞巧的日子,更是拿出準備了一年的針織女紅來為自己爭臉的日子。但是,陵下鎮的女人們都知道,其實,整個陵下鎮繡活做的最好的是歸雪居的老闆娘,她繡出的鴛鴦戲水圖幾乎亂真,只可惜的是,自打這鴛鴦戲水圖後,老闆娘再也沒有拿出其他的繡件了,而且,每年的這天,似乎老闆娘也不做生意,歸雪居的門也緊閉,讓想討她指點幾句的女人們也只好望而卻步。陵下鎮的街坊都知道,歸雪居的老闆娘是個怪人,會喝酒也會做繡活,似乎還會舞文弄墨,自從老闆娘盤下昔日的同來酒樓,親自提匾歸雪居的時候,大家就有了認同,這么個漂亮又能幹的老闆娘自然讓所有男人垂涎,只是無論媒人怎么磨破嘴說,她也只是搖頭,甚至把頭髮挽起以表心志,大家的心也就慢慢淡了,只是說這老闆娘大概是在等人吧。
“已經是第二遍了,師兄,你要是現在來,剛好可以喝上沖好的第三遍茶,剛好可以喝到蘭花的香味。你怎么還不來呢?”一天過的真快,沁寒透過窗戶,看著夕陽西下,忽然沒來由的緊張起來,忙打開梳妝檯,對著銅鏡又一次描眉畫鳳起來,只是手在不停的抖,“唉”沁寒嘆了一口氣, “師兄,你看,月兒升起來了,你今晚會來嗎,是不是又要我再等一年呢。”她不由看了一眼悄然開了一道縫的門,思緒早不知飄向何處。
“師兄,師兄,快來,快來看我,我已經背出了那首長恨歌,你聽啊,……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師兄,對嗎?”“沁兒真聰明。”那年,沁寒十歲。他十五歲。
“師兄,師兄,快來,這是我沏出的茶,用蘭花沏的,你來喝啊,你聞啊,好喝嗎?我給它取名叫沁雪,好聽嗎?”“好喝,師兄要喝一輩子沁兒沏的茶。”那年,沁寒十二歲,他十七歲。
“師兄,師父死了,爹娘也死了,你也要走嗎?那,那沁兒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沁兒放心,我去給師父和你爹娘報仇,沁兒要乖,師兄每年七夕都來看你,來喝你的沁雪。”那年,沁寒十五歲,他二十歲。
“師兄,已經十年了,你從來沒有來看過我,也從來沒有喝過我的沁雪,我每年為你親手泡的沁雪啊。”沁寒幽怨的看著已升的明月,眼中已無淚。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啪嗒”,沁寒手中的炭筆一下掉在地上,“是你嗎,是師兄嗎?”半天,沁寒才帶著顫顫的聲音問到。
“沁兒。”
“師兄,師兄,是你,是你來了。”沁寒踉踉蹌蹌的跑到屋外,絲毫沒注意梳妝檯上的東西被她碰落一地。
“還是這么莽莽僮僮,你怎么讓我放心的下。”屋外,月色中,一白衣男子微笑的看著跑出來的沁寒,搖搖頭,“沁兒,是我。”
“師兄,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快,快來,來嘗嘗我的沁雪茶,剛好,剛剛好。”沁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忙把白衣男子拉進屋子,又忙忙的給正在煮茶的爐內添了一把乾枯的蘭花,只是在添水的時候才顧著偷偷的擦了一下眼角。
“沁兒,你別忙,我這次來是……”
“師兄,不著急說話,你先坐啊,來嘗嘗我培的新茶,是你最愛喝的沁雪.”
白衣男子不忍佛了沁寒的美意,只得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果然好茶,還是收的舊年梅花上的雪水嗎?”透過裊裊而起的香霧,白衣男子看著似乎還不知所措的小師妹,不由一笑。
“不,不是的。”沁寒定了定神,看到師兄笑了,自已也不由笑起來,雖然已經並不年輕,但依然風韻猶存。“我是采的今年初春蘭花上的雪,用罈子存好,煮茶也是用風乾的蘭花。所以才能有這么清新不俗的蘭花香味呢。”沁寒嘆了口氣,又幽幽說到,“師兄,我每年都瓮好一壇雪水,等這天你來喝。不過,還好還好,你今年來了。”
“沁兒,你這又是何苦呢?你明明知道……”
“師兄,不用說了,我知道。”沁寒打斷師兄的話,“我知道,我不會強求你,你有你的事業,我不會拖累你的,本來,我該和你一起的。”沁寒搖搖頭,甩掉腮邊的淚,定了定神,“我聽說,又有幾個兄弟被那天殺的納蘭修明給殺了,是嗎?”
“沁兒,你不要管,好好找個人嫁了,讓師兄放心才是。“
沁寒沒有接師兄的話,“師兄,你不是有話和我說嗎?”
“沁兒。”白衣男子頓了頓,猶豫了片刻,“沁兒,我……”
“你要結婚了對嗎?而且娶的正是納蘭修明的寶貝女兒納蘭格格,對嗎?”沁寒沒等師兄說完,自發的接下去。“師兄,這是真的嗎,我不信,小剛子告訴我你背叛了紅花會,背叛了弟兄們,我不信,這不是真的對嗎?你這么做,是為了師父他們報仇對嗎?”
“這,沁兒,我。”白衣男子遲疑片刻,點點頭,“沁兒,你聽我說,我在無意中認識了納蘭格格,而且,而且,愛上了她,所以,我不可負她,至於報仇,沁兒,你覺得我們現在做的事真的能成功嗎?”
“所以,你就要娶她,不錯,娶了她當然好啊,不但可以不再做著刀頭舔血的事,而且可以一步登天,平步青雲。白雪衣,我不願相信你真的會做出這等違背良心的事,難道揚州十日你忘記了嗎,師父是怎么死的,我爹娘是怎么死的,你也忘掉了嗎?白雪衣啊白雪衣,你居然會做出這等認賊作父的事情。你那嬌滴滴的新娘子的紅蓋頭就是兄弟們的血染成的。你出去,今天,我不忍心殺了你,但是,只要你今天出了這個門,我們恩斷義絕,再見面,就是生死仇人了。”沁寒指著門口,看著白雪衣轉身淡出自己的視野,只是她沒看到白雪衣眼中的不捨和憐惜。沁寒轉過頭,指著門,此刻的歸雪居比往年更加得安靜。也許是不禁夜的緣故,外面喧鬧不減白日。不知過了多久,也許片刻,沁寒無力地垂下手臂,門還是合著的。忽然,沁寒俯下身子大吐起來,原來,不但酒能醉人,茶也能醉人的, “師兄,這樣,你走得是不是更放心了呢?”
“聽說了嗎?有人在納蘭格格的婚宴上刺殺納蘭王爺,刺殺者居然就是納蘭格格的夫婿。”
“是啊,是啊,而且,還有一個女的也在婚宴上刺殺納蘭王爺,你們知道她是誰嗎,就是歸雪居的老闆娘,她居然是紅花會的人,唉,只可惜啊,非但沒有成功,而且兩人都當場被亂箭射死,屍體就被隨便埋在京郊的亂葬崗。好人命不長啊,那老闆娘可是好人啊。”
“不要亂說話,當心當你是亂黨抓起來。沒看到這么多清兵來來往往嗎?你看,歸雪居也被查封了。”陵下鎮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行色匆匆的走在街上,但每次經過歸雪居的時候,都繞著走,仿佛怕被牽連其中,只是在夜半無人的時候,才悄悄的對自己那口子說著,感嘆著老闆娘的命運。
京城亂葬崗內,一人坐在兩個孤墳前喝著酒。“白大哥,來,我們乾一杯,兄弟錯怪你了。只盼你在天上保佑兄弟們為你和沁丫頭報仇,還是沁丫頭懂你,知道你不會做出對不起兄弟的事,所以,她才會也跑到納蘭狗賊那裡幫你吧,白大哥,得一知己誓死相伴,想你泉下有知,也必定不會寂寞吧。”
來人已經喝紅的眼睛忽然淌下一滴淚,他死死盯著其中一座孤墳,上面居然開著一朵蘭花,原來,蘭花也會在秋天開放。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