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的羊角燈
《紅樓夢》里多次寫到了羊角燈。紅學所校注本所據的底本是庚辰本,有關文字沒有“徑改”,處理得當。賈府里的燈具多種多樣,第53回榮國府元宵開夜宴,所寫到的燈就有玻璃芙蓉彩穗燈,鏨琺瑯的活信可扭轉的倒垂荷葉彩燭燈,各色宮燈,各色羊角、玻璃、戳紗、料絲,或繡、或畫、或堆、或摳、或絹、或紙……諸燈。
羊角燈自然是用羊角製成的。羊犄角能有多大呢?怎么將其製成燈呢?古本《紅樓夢》里,第14回是這樣寫的:“鳳姐出至廳前,上了車,前面打了一對明角燈,大書‘榮國府’三個大字,款款來至寧府。”明角燈就是羊角燈。“通行本”則刪去了“大書”兩個字。顯然,程偉元、高鶚他們沒見識過可以在上面“大書”文字的羊角燈,依他們想來,那燈上能有三個描紅格子般的“大字”也就很不容易了。出於同樣心理,古本第75回寫到中秋節“當下園之正門俱已大開,吊著羊角大燈”的描寫,到了“通行本”里,後半句變成了“掛著羊角燈”。高鶚續《紅樓夢》,因為見識畢竟短淺,第87回寫林黛玉喝粥,想不出該配什麼佐餐,便寫下了五香大頭菜拌麻油醋,這真令讀者發笑。但你續書捉襟見肘倒也罷了,怎能擅改曹雪芹的原文呢?
金瓶梅里的羊角燈
《金瓶梅》里曾寫到“雲南羊角珍燈”,明
末清初的張岱在其《陶庵夢憶》里也寫到羊角燈,說燈面上可以有描金細畫,清末夏仁虎在《舊京瑣記》里記載:“宮中用燈,當時玻璃未通行,則皆以羊角為之,防火患也。陛道上所立風燈,高可隱人,上下尖而中間橢圓,其形如棗。”他還說南京人有吳姓者專門在前門外打磨廠開“羊角燈店”。其實在北京什剎海附近,至今有條胡同叫羊角燈胡同,那裡當年要么是有制羊角燈的作坊,要么是有經營羊角燈的商人居住。清末富察敦崇的《燕京歲時記》里說,每逢燈節“各色燈彩多以紗絹玻璃及明角等為之”,可見隨著時間推移,羊角燈已經從宮廷和貴族府第走向了民間街頭。近人鄧雲鄉先生在其《紅樓風俗譚》一書中說,羊角燈“是用羊角加溶解劑水煮成膠質,再澆到模子中,冷卻後成為半透明的球形燈罩,再加蠟燭座和提梁配置成”,但這只是他個人的一種想像,其實,羊角燈應該是這樣製成的:取上好羊角將其先截為圓柱狀,然後與蘿蔔絲一起放在水裡煮,煮到變軟後取出,把紡錘形的楦子塞進去,將其撐大,到撐不動後,再放到鍋里煮,然後再取出,換大一號的楦子撐,如是反覆幾次,最後撐出大而鼓、薄而亮的燈罩來。這當然要比溶解澆模困難多了,許多羊角會在撐大的過程中破損掉,最後能成功的大概不會太多,尺寸大的尤其難得。這樣製成的羊角燈,最大的鼓肚處直徑當可達到六七寸甚至一尺左右,所以上面可以“大書”(每個字比香瓜大)“榮國府”字樣,並且在過節時不是在園子正門上“掛著”的小燈,而是“吊著”的非常堂皇的“羊角大燈”。準確理解曹雪芹的原文,可以加深我們對賈府貴族氣派的印象,獲得細膩入微的審美怡悅。
製作過程
羊角燈又叫氣死風,是古時候貴族府第門前掛的或者出門提得一種照明工具。一般都會在上面寫上宅子的主人姓氏或者官稱。可以說這種燈是一種地位的象徵。
對於他的製作過程,我曾這樣想過:在玻璃遠沒有普及的情況下,也許是有一種把羊角高溫融化後,再讓那膠質形成類似玻璃的薄片,然後將其鑲嵌在竹木或金屬框架上,於是便將這樣的的燈稱作羊角燈。但是當我把我的想法說給一個老人時,結果被他責怪:“可千萬不能胡猜亂想呀。”接著他告訴了我羊角燈真正的製作過程。原來,燈的製作是選取優良的羊角,截為圓筒,然後放在開水鍋里,和蘿蔔絲一起燜煮,待煮軟後,用紡錘形楦子塞進去,用力的撐,使其整體變薄;如是反覆地煮,反覆地撐——每次換上鼓肚更寬的木楦,知道整個羊角變形為薄而透明的燈罩為止;這樣製作的羊角燈罩的最鼓出直徑能達到一尺甚至更多。如此可以在上面大書三寸見方的字,提著或者掛著,當然顯得方便而且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