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年

630年是指唐太宗貞觀四年,在這一年唐朝大破東突厥。

中國紀年

630年,唐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貞觀四年

歷史大事

大破東突厥
貞觀三年(六二九),太宗採納代州都督張公謹建議,以頡利可汗與唐結盟又援助叛軍梁師都為藉口,派大軍征討突厥。同月以兵部尚書李靖為行軍總管,張公瑾為副總管,又以并州都督李績為通漢道行軍總管,華州刺史柴紹為金河道行軍總管,靈州大都督薛萬徹為暢武道行軍總管,共兵十餘萬,分道出擊突厥,六三0年正月,李績在白道敗突厥,李靖在陰山大敗頡利可汗。頡利逃至鐵山(今陰山北部),遣使請降,欲圖積蓄力量來年東山再起。李靖與李績趁夜襲擊頡利,李靖在陰山俘突厥千餘帳,殺死突厥萬餘人,俘虜十萬餘人;李績亦俘5萬人。頡利可汗被抓獲。四月解赴長安。東突厥被唐滅後,尚有十萬餘降兵。太宗採納中書令溫彥博建議,安置突厥降兵在幽州到靈州一帶,並置順、祐、化、長四州都督府統轄之。至此東突厥平定,漠南一帶盡歸唐境。
東謝、南謝酋長朝唐
貞觀三年(六三0)閏十二月,東謝酋長謝元深、南謝酋長謝強朝唐。東謝、南謝是南蠻的分支,分布在黔西。唐太宗下詔以東謝之地為應州(今貴州德江縣境),南謝之地為莊州(今貴州境內),隸屬於黔州都督。
牂牁、党項附唐
貞觀三年(六三0)閏十二月,牂牁酋長謝能羽及兗州蠻向唐入貢。太宗詔以牂牁之地為牂州。党項酋長細封步賴降唐,唐以其地為軌州,以党項各部酋長為刺史,党項各部分散在三千里的範圍內,每姓為一部,各自為政,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頗超氏、野辭氏、旁當氏、米擒氏、拓跋氏都是大姓,聽說步賴被唐禮待,各部都來降唐,唐朝以這些地方為崌、奉、岩、遠四州。
突厥康蘇密攜蕭後等人降唐
貞觀四年(六三0)正月,李靖率三千騎自馬邑進駐惡陽嶺,夜襲定襄,大敗突厥。頡利可汗大驚,遷牙帳於磧口。頡利的親信康蘇密以隋煬帝後蕭氏及其孫楊政道降唐。
唐軍大敗頡利可汗
貞觀四年(六三0)正月,李世勣兵出雲中(今山西大同市),與突厥在白道(今內蒙呼和浩特市西)激戰,大敗突厥,李靖又在陰山再敗頡利可汗。頡利逃至鐵山(今陰山北部),還有軍隊幾萬人,派執失思力拜見唐太宗,請求內附唐朝。頡利也自請入朝。太宗派鴻臚卿唐儉前去撫慰,又下詔命李靖前去迎接頡利。頡利外示降服,實際上欲等力量稍有恢復再逃入漠北。李靖帶兵與李世勣會師白道,二大將商議突襲頡利。李靖帶兵趁夜出發,李世勣在後,在陰山俘虜突厥一千多帳。李靖派蘇定方為先鋒突襲頡利,頡利逃走,李靖大軍到後,突厥潰敗。唐儉逃回。李靖殺死突厥一萬多人,俘虜十萬多人,獲牲畜數十萬頭,殺死隋義成公主,將其子疊羅施活捉。頡利率部眾欲渡守大漠,李世勣駐軍磧口,頡利沒能渡過,其大酋長紛紛降唐,李世勣也俘虜了五萬多人。占領自陰山以北到沙漠的廣大土地。
唐太宗稱天可汗
貞觀四年(六三0)三月,各族君長都到長安請唐太宗稱天可汗,唐太宗笑道:“我為大唐天子,難道又為可汗之事嗎?”但此後唐太宗賜給西北各族君長的璽書都用“天可汗”的稱號。
唐俘頡利可汗
原先始畢可汗以啟民可汗同母弟蘇尼失(即頡利之叔)為沙缽羅設,督統部落五萬家,建牙帳於靈州西北。頡利政局混亂,蘇尼失依然沒有反叛之心。突利降唐後,頡利立蘇尼失為小可汗。頡利戰敗,前去投奔蘇尼失,將要逃奔吐谷渾。大同道行軍總管任城王李道宗帶兵進逼蘇尼失,要他生擒頡利。頡利帶著幾名騎兵逃走,被蘇尼失抓獲。貞觀四年(六三0)三月,唐行軍副總管張寶相突至蘇尼失兵營,俘頡利,送往長安。蘇尼失隨之降唐。於是漠南之地盡為唐有。四月,頡利到長安,太宗痛責頡利不守盟約,多行不法,致使政局混亂。太上皇曾受突厥之辱,聽說擒獲頡利,召集太宗與貴臣十多人以及諸王、妃、公主在凌煙閣設酒慶祝,高祖喝到興頭上自彈琵琶,太宗隨樂起舞,公卿大臣起身祝壽,至夜始罷。
唐安置突厥降眾
唐滅東突厥後,投降唐朝的突厥有十萬多人,太宗最終採用溫彥博安置突厥降眾的策略:“全其部落”以實空虛之地”,將突厥降眾安置在幽州到靈州(今寧夏靈武南)一帶;分突利故地設定順、佑、化、長四州都督府;又分頡利故地為六州,置定襄、雲中兩都督府,以突利為順州都督,以阿史那蘇尼失懷德郡王,阿史那思摩為懷化郡王。唐太宗為嘉獎思摩對頡利的忠心,封他為右武侯大將軍,不久又委他為北開州都督,使他統帥頡利原來的部眾。又拜右衛大將軍史大奈(突厥人,賜姓史)為豐州都督,其餘酋長都拜將軍中郎將,總計拜五品以上官的一百多人。突厥人入居長安的多達近萬家。
定品官服色
貞觀四年(六三0)八月,太宗詔令有關官屬制定官吏的服色,規定:三品以上官員服紫,四、五品服緋,六、七品服綠,八品服青,婦人服飾隨其夫色。
吾城主朝唐
貞觀四年(六三0)九月,伊吾城主到長安朝唐。先是伊吾內屬,隋於其地設定伊吾郡;隋末,城主向突厥稱臣。頡利被唐攻滅後,伊吾城主率他所屬的七城降唐,唐朝在伊吾設定西伊州(今新疆哈密)。
張儉安集思結部落
貞觀四年(六三0)九月時,思結(鐵勒十五部之一)部落貧困飢乏。唐朔州刺史張儉招集思結部落來朔州(今山西朔縣)。對其不願來者,仍令居磧北。後張儉勸思結遷往代州(今山西代縣),思結部落仍無叛者。張儉又勸其營田,喜獲豐收,又請求與思結和糴,充實邊儲。思結部落很高興,營田轉力,唐朝邊防也因之得到鞏固。
太宗詔除鞭背刑
太宗閱讀中醫著作《明堂針灸書》後,認為人的五臟都歸結在背部。於是於貞觀四年(六三0)十一月下令,此後審訊犯人,不得鞭擊背部。
太宗與大臣論“教化”
唐太宗剛即位時,曾同諸位大臣討論“教化”問題。太宗認為大亂之後,人民不易接受教化。魏徵反對這種看法,認為大亂之後的百姓嘗盡愁苦,更易受“化”,封德彝主張任用法律手段壓服人民,魏徵則主張用潛移默化、與民休息的方法懷柔百姓。太宗最終採納了魏徵的意見。所以,到貞觀四年(六三0),全國豐收,流散到各地的百姓回歸故里,米每斗不超過三、四錢,一年僅判處了二十九人死刑。唐太宗對長孫無忌講,這些都應歸功於魏徵的“偃武修文,中國既安,四夷自服”的策略。
西突厥肆葉護為大可汗
西突厥肆葉護可汗乃前可汗之子,被眾人擁戴,莫賀咄可汗所屬各部酋長多叛歸肆葉護。肆葉護率兵攻打莫賀咄,莫賀咄戰敗,逃到金山,被泥孰設殺死,西突厥各部於貞觀四年(六三0)末共同推舉肆葉護為大可汗。
日本第一次遣唐使
貞觀四年(六三0)八月,日本遣使犬上三田耜(亦作御田鍬)、藥師惠日等來唐,是為日本第一次遣唐使。此前犬上三田耜曾於隋大業十年、十一年遣隋。
陸德明撰《經典釋文》
《經典釋文》共三十卷。首為《序錄》,綜述經學傳授源流;繼釋《周易》、《古文尚書》、《毛詩》、《三禮》、《三傳》、《孝經》、《論語》、《爾雅》各經。並襲魏、晉學風,兼列《老子》、《莊子》於“經典”。所采漢、魏、六朝音切凡二百三十餘家,兼載諸儒訓詁、考證各本異同。陸德明(約五五0至六三0),為唐代的經學家、訓詁學家,蘇州吳(今江蘇吳縣人)。隋煬帝時,擢為秘書學士,遷國子助教。入唐,任國子博士。

大事記

630年——西突厥汗國的瓦解太宗重建了以鄂爾多斯和內蒙古為邊境的疆域之後,把注意力轉向西突厥
630年——唐太宗貞觀四年攻滅東突厥
630年——御璽歸唐(即和氏璧)。
630年——中國唐代高僧玄奘訪問拉合爾
630年——佛教高僧玄奘西天取經曾途經庫爾勒
630年——由於麥加人違約,穆罕默德便率領十萬大軍奪取麥加城,並迅速清除了“克爾白”殿內一切偶像,將“克爾白”定為伊斯蘭教的朝拜中心。
630年——武則天時期宰相,傑出的封建政治家。狄仁傑出生。
630年——卡拉克穆爾(瑪雅中部地區大國)統治者Tajoom Uk'ab' K'ak'登上王位。
630年——李神通去世,名壽,唐高祖李淵從父弟,海州刺史李亮(李虎第八子)子。

史料記載

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上之中貞觀四年(庚寅,公元六三零年)
春,正月,李靖帥驍騎三千自馬邑進屯惡陽嶺,夜襲定襄,破之。突厥頡利可汗不意靖猝至,大驚曰:“唐不傾國而來,靖何敢孤軍至此!”其從一日數驚,乃徙牙於磧口。靖復遣諜離其心腹,頡利所親康蘇密以隋蕭後及煬帝之孫政道來降。乙亥,至京師。先是,有降胡言“中國人或潛通書啟於蕭後者”。至是,中書舍人楊文瓘請鞫之,上曰:“天下未定,突厥方強,愚民無知,或有斯事。今天下已安,既往之罪,何須問也!”
李世勣出雲中,與突厥戰於白道,大破之。
二月,己亥,上幸驪山溫湯。
甲辰,李靖破突厥頡利可汗於陰山。
先是,頡利既敗,竄於鐵山,餘眾尚數萬;遣執失思力入見,謝罪,請舉國內附,身自入朝。上遣鴻臚卿唐儉等慰撫之,又詔李靖將兵迎頡利。頡利外為卑辭,內實猶豫,欲俟草青馬肥,亡入漠北。靖引兵與李世勣會白道,相與謀曰:“頡利雖敗,其眾猶盛,若走度磧北,保依九姓,道阻且遠,追之難及。今詔使至彼,虜必自寬,若選精騎一萬,齎二十日糧往襲之,不戰可擒矣。”以其謀告張公謹,公謹曰:“詔書已許其降,使者在彼,奈何擊之!”靖曰:“此韓信所以破齊也。唐儉輩何足惜!”遂勒兵夜發,世勣繼之,軍至陰山,遇突厥千餘帳,俘以隨軍。頡利見使者,大喜,意自安。靖使武邑蘇定方帥二百騎為前鋒,乘霧而行,去牙帳七里,虜乃覺之。頡利乘千里馬先走,靖軍至,虜眾遂潰。唐儉脫身得歸。靖斬首萬餘級,俘男女十餘萬,獲雜畜數十萬,殺隋義成公主,擒其子疊羅施。頡利帥萬餘人慾度磧,李世勣軍於磧口,頡利至,不得度,其大酋長皆帥眾降,世勣虜五萬餘口而還。斥地自陰山北至大漠,露布以聞。
丙午,上還宮。
甲寅,以克突厥赦天下。以御史大夫溫彥博為中書令,守侍中王珪為侍中;守戶部尚書戴胄為戶部尚書,參預朝政;太常少卿蕭瑀為御史大夫,與宰臣參議朝政。
三月,戊辰,以突厥夾畢特勒阿史那思摩為右武修大將軍。
四夷君長詣闕請上為天可汗,上曰:“我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群臣及四夷皆稱萬歲。是後以璽書賜西北君長,皆稱天可汗。
庚午,突厥思結俟斤帥眾四萬來降。
丙子,以突利可汗為右衛大將軍、北平郡王。
初,始畢可汗以啟民母弟蘇尼失為沙缽羅設,督部落五萬家,牙直靈州西北。及頡利政亂,蘇尼失所部獨不攜貳。突利之來奔也,頡利立之為小可汗。及頡利敗走,往依之,將奔吐谷渾。大同道行軍總管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蘇尼失執送頡利。頡利以數騎夜走,匿於荒谷。蘇尼失懼,馳追獲之。庚辰,行軍副總管張寶相帥眾奄至沙缽羅營,俘頡利送京師,蘇尼失舉眾來降,漠南之地遂空。
蔡成公杜如晦疾篤,上遣太子問疾,又自臨視之。甲申,薨。上每得佳物,輒思如晦,遣使賜其家。久之,語及如晦,必流涕,謂房玄齡曰:“公與如晦同佐朕,今獨見公,不見如晦矣!”
突厥頡利可汗至長安,夏,四月,戊戌,上御順天樓,盛陳文物,引見頡利,數之曰:“汝藉父兄之業,縱淫虐以取亡,罪一也;數與我盟而背之,二也;恃強好戰,暴骨如莽,三也;蹂我稼穡,掠我子女,四也;我宥汝罪,存汝社稷,而遷延不來,五也。然自便橋以來,不復大入為寇,以是得不死耳。”頡利哭謝而退。詔館於太僕,厚廩食之。

通鑑記載

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上之中貞觀四年(庚寅,公元六三零年)
春,正月,李靖帥驍騎三千自馬邑進屯惡陽嶺,夜襲定襄,破之。突厥頡利可汗不意靖猝至,大驚曰:“唐不傾國而來,靖何敢孤軍至此!”其從一日數驚,乃徙牙於磧口。靖復遣諜離其心腹,頡利所親康蘇密以隋蕭後及煬帝之孫政道來降。乙亥,至京師。先是,有降胡言“中國人或潛通書啟於蕭後者”。至是,中書舍人楊文瓘請鞫之,上曰:“天下未定,突厥方強,愚民無知,或有斯事。今天下已安,既往之罪,何須問也!”
李世勣出雲中,與突厥戰於白道,大破之。
二月,己亥,上幸驪山溫湯。
甲辰,李靖破突厥頡利可汗於陰山。
先是,頡利既敗,竄於鐵山,餘眾尚數萬;遣執失思力入見,謝罪,請舉國內附,身自入朝。上遣鴻臚卿唐儉等慰撫之,又詔李靖將兵迎頡利。頡利外為卑辭,內實猶豫,欲俟草青馬肥,亡入漠北。靖引兵與李世勣會白道,相與謀曰:“頡利雖敗,其眾猶盛,若走度磧北,保依九姓,道阻且遠,追之難及。今詔使至彼,虜必自寬,若選精騎一萬,齎二十日糧往襲之,不戰可擒矣。”以其謀告張公謹,公謹曰:“詔書已許其降,使者在彼,奈何擊之!”靖曰:“此韓信所以破齊也。唐儉輩何足惜!”遂勒兵夜發,世勣繼之,軍至陰山,遇突厥千餘帳,俘以隨軍。頡利見使者,大喜,意自安。靖使武邑蘇定方帥二百騎為前鋒,乘霧而行,去牙帳七里,虜乃覺之。頡利乘千里馬先走,靖軍至,虜眾遂潰。唐儉脫身得歸。靖斬首萬餘級,俘男女十餘萬,獲雜畜數十萬,殺隋義成公主,擒其子疊羅施。頡利帥萬餘人慾度磧,李世勣軍於磧口,頡利至,不得度,其大酋長皆帥眾降,世勣虜五萬餘口而還。斥地自陰山北至大漠,露布以聞。
丙午,上還宮。
甲寅,以克突厥赦天下。以御史大夫溫彥博為中書令,守侍中王珪為侍中;守戶部尚書戴胄為戶部尚書,參預朝政;太常少卿蕭瑀為御史大夫,與宰臣參議朝政。
三月,戊辰,以突厥夾畢特勒阿史那思摩為右武修大將軍。
四夷君長詣闕請上為天可汗,上曰:“我為大唐天子,又下行可汗事乎?”群臣及四夷皆稱萬歲。是後以璽書賜西北君長,皆稱天可汗。
庚午,突厥思結俟斤帥眾四萬來降。
丙子,以突利可汗為右衛大將軍、北平郡王。
初,始畢可汗以啟民母弟蘇尼失為沙缽羅設,督部落五萬家,牙直靈州西北。及頡利政亂,蘇尼失所部獨不攜貳。突利之來奔也,頡利立之為小可汗。及頡利敗走,往依之,將奔吐谷渾。大同道行軍總管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蘇尼失執送頡利。頡利以數騎夜走,匿於荒谷。蘇尼失懼,馳追獲之。庚辰,行軍副總管張寶相帥眾奄至沙缽羅營,俘頡利送京師,蘇尼失舉眾來降,漠南之地遂空。
蔡成公杜如晦疾篤,上遣太子問疾,又自臨視之。甲申,薨。上每得佳物,輒思如晦,遣使賜其家。久之,語及如晦,必流涕,謂房玄齡曰:“公與如晦同佐朕,今獨見公,不見如晦矣!”
突厥頡利可汗至長安,夏,四月,戊戌,上御順天樓,盛陳文物,引見頡利,數之曰:“汝藉父兄之業,縱淫虐以取亡,罪一也;數與我盟而背之,二也;恃強好戰,暴骨如莽,三也;蹂我稼穡,掠我子女,四也;我宥汝罪,存汝社稷,而遷延不來,五也。然自便橋以來,不復大入為寇,以是得不死耳。”頡利哭謝而退。詔館於太僕,厚廩食之。
上皇聞擒頡利,嘆曰:“漢高祖困白登,不能報;今我子能滅突厥,吾託付得人,復何憂哉!”上皇召上與貴臣十餘人及諸王、妃、主置酒凌煙閣,酒酣,上皇自彈琵琶,上起舞,公卿迭起為壽,逮夜而罷。
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萬口,詔群臣議區處之宜。朝士多言:“北狄自古為中國患,今幸而破亡,宜悉徙之河南兗、豫之間,分其種落,散居州縣,教之耕織,可以化胡虜為農民,永空塞北之地。”中書侍郎顏師古以為:“突厥、鐵勒皆上古所不能臣,陛下既得而臣之,請皆置之河北。分立酋長,領其部落,則永永無患矣。”禮部侍郎李百藥以為:“突厥雖雲一國,然其種類區分,各有酋帥。今宜因其離散,各即本部署為君長,不相臣屬;縱慾存立阿史那氏,唯可使臣其本族而已。國分則弱而易制,勢敵則難相吞滅,各自保全,必不能抗衡中國。仍請於定襄置都護府,為其節度,此安邊之長策也。”夏州都督竇靜以為:“戎狄之性,有如禽獸,不可以刑法威,不可以仁義教,況彼首丘之情,未易忘也。置之中國,有損無益,恐一旦變生,犯我王略。莫若因其破亡之餘,施以望外之恩,假之王侯之號,妻以宗室之女,分其土地,析其部落,使其權弱勢分,易為羈制,可使常為籓臣,永保邊塞。”溫彥博以為:“徙於兗、豫之間,則乖違物性,非所以存養之也。請準漢建武故事,置降匈奴於塞下,全其部落,順其土俗,以實空虛之地,使為中國扞蔽,策之善者也。”魏徵以為:“突厥世為寇盜,百姓之仇也;今幸而破亡,陛下以其降附,不忍盡殺,宜縱之使還故土,不可留之中國。夫戎狄人面獸心,弱則請服,強則叛亂,固其常性。今降者眾近十萬,數年之後,蕃息倍多,必為腹心之疾,不可悔也。晉初諸胡與民雜居中國,郭欽、江統,皆勸武帝驅出塞外以絕亂階,武帝不從。後二十餘年,伊、洛之間,遂為氈裘之域,此前事之明鑑也!”彥博曰:“王者之於萬物。天覆地載,靡有所遺。今突厥窮來歸我,奈何棄之而不受乎!孔子曰:‘有教無類。’若救其死亡,授以生業,教之禮義,數年之後,悉為吾民。選其酋長,使入宿衛,畏威懷德,何後患之有!”上卒用彥博策,處突厥降眾,東自幽州,西至靈州;分突利故所統之地,置順、祐、化、長四州都督府;又分頡利之地為六州,左置定襄都督府,右置雲中都督府,以統其眾。
五月,辛未,以突利為順州都督,使帥其部落之官。上戒之曰:“爾祖啟民挺身奔隋,隋立以為大可汗,奄有北荒,爾父始畢反為隋患。天道不容,故使爾今日亂亡如此。我所以不立爾為可汗者,懲啟民前事故也。今命爾為都督,爾宜善守國法,勿相侵掠,非徒欲中國久安,亦使爾宗族永全也!”
壬申,以阿史那蘇尼失為懷德郡王,阿史那思摩為懷化郡王。頡利之亡也,諸部落酋長皆棄頡利來降,獨思摩隨之,竟與頡利俱擒,上嘉其忠,拜右武候大將軍,尋以為北開州都督,使統頡利舊眾。
丁丑,以右武衛大將軍史大奈為豐州都督,其餘酋長至者,皆拜將軍、中郎將,布列朝廷,五品已上百餘人,殆與朝士相半,因而入居長安者近萬家。
辛巳,詔:“自今訟者,有經尚書省判不服,聽於東宮上啟,委太子裁決。若仍不服,然後聞奏。”
丁亥,御史大夫蕭瑀劾奏李靖破頡利牙帳,御軍無法,突厥珍物,虜掠俱盡,請付法司推科。上特敕勿劾。及靖入見,上大加責讓,靖頓首謝。久之,上乃曰:“隋史萬歲破達頭可汗,有功不賞,以罪致戮。朕則不然,錄公之功,赦公之罪。”加靖左光祿大夫,賜絹千匹,加真食邑通前五百戶。未幾,上謂靖曰:“前有人讒公,今朕意已寤,公勿以為懷。”復賜絹二千匹。
林邑獻火珠,有司以其表辭不順,請討之,上曰:“好戰者亡,如隋煬帝、頡利可汗,皆耳目所親見也。小國勝之不武,況未可必乎!語言之間,何足介意!”
六月,丁酉,以阿史那蘇尼失為北寧州都督,以中郎將史善應為北撫州都督。壬寅,以右驍衛將軍康蘇密為北安州都督。
乙卯,發卒修洛陽宮以備巡幸,給事中張玄素上書諫,以為:“洛陽未有巡幸之期而預修宮室,非今日之急務。昔漢高祖納婁敬之說,自洛陽遷長安,豈非洛陽之地不及關中之形勝邪!景帝用晁錯之言而七國構禍,陛下今處突厥於中國,突厥之親,何如七國;豈得不先為憂,而宮室可遽興,乘輿可輕動哉!臣見隋氏初營宮室,近山無大木,皆致之遠方,二千人曳一柱,以木為輪,則戛摩火出,乃鑄鐵為轂,行一二里,鐵彀輒破,別使數百人齎鐵彀隨而易之,盡日不過行二三十里,計一柱之費,已用數十萬功,則其餘可知矣。陛下初平洛陽,凡隋氏宮室之宏侈者皆令毀之,曾未十年,復加營繕,何前日惡之而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財力,何如隋世!陛下役瘡痍之人,襲亡隋之弊,恐又甚於煬帝矣!”上謂玄素曰:“卿謂我不如煬帝,何如桀、紂?”對曰:“若此役不息,亦同歸於亂耳。”上嘆曰:“吾思之不熟,乃至於是!”顧謂房玄齡曰:“朕以洛陽土中,朝貢道均,意欲便民,故使營之。今玄素所言誠有理,宜即為之罷役。後日或以事至洛陽,雖露居亦無傷也。”仍賜玄素彩二百匹。
秋,七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乙丑,上問房玄齡、蕭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對曰:“文帝勤於為治,每臨朝,或至日昃,五品已上,引坐論事,衛士傳餐而食;雖性非仁厚,亦勵精之主也。”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則照有不通,喜察則多疑於物。事皆自決,不任群臣。天下至廣,一日萬機,雖復勞神苦形,豈能一一中理!群臣既知主意,唯取決受成,雖有愆違,莫敢諫爭,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則不然。擇天下賢才,置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關由宰相,審熟便安,然後奏聞。有功則賞,有罪則刑,誰敢不竭心力以修職業,何憂天下之不治乎!”因敕百司:“自今詔敕行下有未便者,皆應執奏,毋得阿從,不盡己意。”
癸酉,以前太子少保李綱為太子少師,以兼御史大夫蕭瑀為太子少傅。
李綱有足疾,上賜以步輿,使之乘至閣下,數引入禁中,問以政事。每至東宮,太子親拜之。太子每視事,上令綱與房玄齡侍坐。
先是,蕭瑀與宰相參議朝政,瑀氣剛而辭辯,房玄齡等皆不能抗,上多不用其言,玄齡、魏徵、溫彥博嘗有微過,瑀劾奏之,上竟不問。?瑀由此怏怏自失,遂罷御史大夫,為太子少傅,不復預聞朝政。
西突厥種落散在伊吾,詔以涼州都督李大亮為西北道安撫大使,於磧口貯糧,來者賑給,使者招慰,相望於道。大亮上言:“欲懷遠者必先安近,中國如本根,四夷如枝葉,疲中國以奉四夷,猶拔本根以益枝葉也。臣遠考秦、漢,近觀隋室,外事戎狄,皆致疲弊。今招致西突厥,但見勞費,未見其益。況河西州縣蕭條,突厥微弱以來,始得耕穫;今又供億此役,民將不堪,不若且罷招慰為便。伊吾之地,率皆沙磧,其人或自立君長,求稱臣內屬者,羈縻受之,使居塞外,為中國籓蔽,此乃施虛惠而收實利也。”上從之。
八月,丙午,詔以“常服未有差等,自今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緋,六品、七品服綠,八品服青;婦人從其夫色。”
甲寅,詔以兵部尚書李靖為右僕射。靖性沈厚,每與時宰參議,恂恂似不能言。
突厥既亡,營州都督薛萬淑遣契丹酋長貪沒折說諭東北諸夷,奚、■、室韋等十餘部皆內附。萬淑,萬均之兄也。
戊午,突厥欲谷設來降。欲谷設,突利之弟也。頡利敗,欲谷設奔高昌,聞突利為唐所禮,遂來降。
九月,戊辰,伊吾城主入朝。隋末,伊吾內屬,置伊吾郡;隋亂,臣於突厥。頡利既滅,舉其屬七城來降,因以其地置伊西州。
思結部落飢貧,朔州刺史新豐張儉招集之,其不來者,仍居磧北,親屬私相往還,儉亦不禁。及儉徙勝州都督,州司奏思結將叛,詔儉往察之。儉單騎入其部落說諭,徙之代州,即以儉檢校代州都督,思結卒無叛者。儉因勸之營田,歲大稔。儉恐虜蓄積多,有異志,奏請和糴以充邊儲。部落喜,營田轉力,而邊備實焉。
丙子,開南蠻地置費州、夷州。
己卯,上幸隴州。
冬,十一月,壬辰,以右衛大將軍侯君集為兵部尚書,參議朝政。
甲子,車駕還京師,上讀《明堂針炙書》,云:“人五藏之系,鹹附於背。”戊寅,詔自今毋得笞囚背。
十二月,甲辰,上獵於鹿苑;乙巳,還宮。
甲寅,高昌王麴文泰入朝。西域諸國鹹欲因文泰使入貢,上遣文泰之臣厭怛紇乾往迎之。魏徵諫曰:“昔光武不聽西域送侍子,置都護,以為不以蠻夷勞中國。今天下初定,前者文泰之來,所過勞費已甚,今借使十國入貢,其徒旅不減千人。邊民荒耗,將不勝其弊。若聽其商賈往來,與邊民交市,則可矣,倘以賓客遇之,非中國之利也。”時厭怛紇乾已行,上遽令止之。
諸宰相侍宴,上謂王珪曰:“卿識鑒精通,復善談論,玄齡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謂與數子何如?”對曰:“孜孜奉國,知無不為,臣不如玄齡。才兼文武,出將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詳明,出納惟允,臣不如溫彥博。處繁治劇,眾務畢舉,臣不如戴胄。恥君不及堯、舜,以諫爭為己任,臣不如魏徵。至於激濁揚清,嫉惡好善,臣於數子,亦有微長。”上深以為然,眾亦服其確論。
上之初即位也,嘗與群臣語及教化,上曰:“今承大亂之後,恐斯民未易化也。”魏徵對曰:“不然。久安之民驕佚,驕佚則難教;經亂之民愁苦,愁苦則易化。譬猶飢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也。”上深然之。封德彝非之曰:“三代以還,人漸澆訛,故秦任法律,漢雜霸道,蓋欲化而不能,豈能之而不欲邪!魏徵書生,未識時務,若信其虛論,必敗國家。”征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昔黃帝征蚩尤,顓頊誅九黎,湯放桀,武王伐紂,皆能身致太平,豈非承大亂之後邪!若謂古人淳樸,漸至澆訛,則至於今日,當悉化為鬼魅矣,人主安得而治之!”上卒從征言。
元年,關中飢,米斗直絹一匹;二年,天下蝗;三年,大水。上勤而撫之,民雖東西就食,未嘗嗟怨。是歲,天下大稔,流散者鹹歸鄉里,米鬥不過三、四錢,終歲斷死刑才二十九人。東至於海,南及五嶺,皆外戶不閉,行旅不齎糧,取給於道路焉。上謂長孫無忌曰:“貞觀之初,上書者皆云:‘人主當獨運威權,不可委之臣下。’又云:‘宜震耀威武,征討四夷。’唯魏徵勸朕‘偃武修文,中國既安,四夷自服。’朕用其言。今頡利成擒,其酋長並帶刀宿衛,部落皆襲衣冠,征之力也,但恨不使封德彝見之耳!”征再拜謝曰:“突厥破滅,海內康寧,皆陛下威德,臣何力焉!”上曰:“朕能任公,公能稱所任,則其功豈獨在朕乎!”
房玄齡奏:“閱府庫甲兵,遠勝隋世。”上曰:“甲兵武備,誠不可闕;然煬帝甲兵豈不足邪!卒亡天下。若公等盡力,使百姓乂安,此乃朕之甲兵也。”
上謂秘書監蕭璟曰:“卿在隋世數見皇后乎?”對曰:“彼兒女且不得見,臣何人,得見之?”魏徵曰:“臣聞煬帝不信齊王,恆有中使察之,聞其宴飲,則曰‘彼營何事得遂而喜!’聞其憂悴,則曰‘彼有他念故爾。’父子之間且猶如是,況他人乎!”上笑曰:“朕今視楊政道,勝煬帝之於齊王遠矣。”璟,瑀之兄也。
西突厥肆葉護可汗既先可汗之子,為眾所附,莫賀咄可汗所部酋長多歸之,肆葉護引兵擊莫賀咄,莫賀咄兵敗,逃於金山,為泥熟設所殺,諸部共推肆葉護為大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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