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先生見他是可造之材,悉心傳藝,兆麟天資聰明,進步甚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藝術的成就,是多方面的,呆板地死學,進步是不大的,文安先生的《三國》以評說為主,有一定的限制,黃兆麟的父親,為了兒子成器,思想在角色、開打、表演藝術上的要求就嚴格了,把自己所擅長的起角、手面、以及十門文武角色,戰場兩將交鋒的開打等等,傳於兆麟,悉心予以指導,在學習時父子各執竹竿一根,互作架勢,刀來槍往,苦練基本功。另外再去受教於當時評彈擅說《水滸》的響檔何雲飛。雲飛有“何一刀”之稱,與永年友善,無保留加於教導,兆麟得到“何一刀”的真傳後,更是錦上添花,因此他的《三國》與乃師文安先生,有所不同,書路是許文安的,腳色動手是何雲飛的,口技技巧是他父親的,再在老師的說表,何雲飛的兵器運用,和父親精湛口技等方面,持之以恆地加於揣摹,發展和再創造,把三人之長溶於一體,使他的評話藝術趨向高度。
黃兆麟身材高大,白淨飄逸,風度高雅無江湖習氣而有儒風,雙目帶豁,俗稱豁眼梢,頗似關雲長的丹鳳眼,所以他起關公一角,更為生動,身立書台左首,面部及身段偏向右鍘,左手執扇,扇柄向下,右手略斜,向左上伸,五指併攏直伸,作青龍偃月刀的刀鋒,頭帶偏,而以十分迅速的動作,把右手作托刀勢,在手中作掂斤量狀,再用左手將頷下的五綹長髯。一連串的動作,在很快的表演中,緊密結合著眼到手到等的相互配合,使一個活龍活現,習習如生的關雲長,出現在聽眾的面前。
黃兆麟能在不同的場合起不同的關公。“華容道擋曹”中的關公,他身子稍立,左腳抬平,右手如執青龍偃月刀在前,左手三指捋須,雙目炯炯地注視著曹,運足丹田之氣,發出宏亮之聲,猛喝一聲“關滿在此”,聲震四坐。在關的目光之下,覺得確有一個中了諸葛亮妙計,敗到華容道的狼狽不堪的曹操,出現在聽眾的眼帘中,因此有活關公的美譽。
“長坂坡”是《三國》中的精華,說《三國》的評話藝人在這段書里,都要儘量發揮自己的特長。兆麟說“長坂坡”,常山趙子龍挑張繡的七探蛇盤槍。聽眾無不拍手稱好。他的七探蛇盤槍,分上中下七步連發,手面無相同之處,第一搶戳向面門,第二槍剌向喉嚨,第三槍直向左心,第四槍戳向肚腹,第五槍左腿,第六槍右腿,一槍緊一槍向下猛剌,張繡一步一步向下招架,就在張繡只注意下部一剎那,這第七槍以巨蛇出洞之勢,槍頭猛然各上一翻,直剌咽喉,張繡猝不及防,終於在第七槍上一槍敝命,在七探之中,第七探更為突出,槍法流利逼真,絲絲入扣,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兆麟得到了他父親口技的真傳,對播槍、鳴號、擂鼓、吼叫、馳馬、鳴鐘、以及各種不同的笑聲,都獲得一定的成功。
曹操兵敗華容道,隨行只餘十余騎,可說是全軍覆沒,當他到達華容道口四圍不見劉備一兵一卒,頓忘其狼狽潰敗之相,發出一陣狂笑。這一笑聲洪亮而陰險,顯現出了他的權奸本相,兆麟發這一聲洪亮的笑聲時,從“唏、呼、哈”三種聲調,提足丹田氣,順氣變換音色漸漸發出,若非下過苦功。是不能練就的。
評話憑一張嘴,一把扇子,一塊醒木,在書台上起各種角色,動手開打,且要有動作表達出來,非具有一定的藝術修養,熟悉書中的每一個人物的特性,是很難演得逼真的,如以《三國》中的周瑜來說,他有勇有謀,善能用兵,,是一個較好的將才,但是他胸襟狹隘,性好妒忌,因此要起好周瑜這個角色,非下苦功熟悉他,研究他,了解他,兆麟長期的實踐過程中嶧這個角色有所掌握,因此能在不同環境,不同場合,演出不同的周瑜,如書房中瀟灑的周瑜,花園中風流的周瑜,發令時統帥的周瑜,還有蘆花盪三氣後和垂危的周瑜,都能分得清清楚楚。
兆麟在台上風度翩翩,衣著整潔,嚴肅認真,無庸俗俚鄙之語,即使放噱頭也是隨書情的需要,有的放矢,頗能自尊。
在日常生活中,淳樸節儉,雖有鴉片嗜好,把握甚嚴,舊上海有很多富室豪商,如盛老五、盛老七、盧少堂等飽食終日,邀請評彈藝人唱長堂會消遣,一榻橫陳,貪雲吐霧,藝人按時說書外,還殷勤地陪地陪他們閒談。至深夜十二點方息,藝人一天書場演出,已是筋疲力盡,他們就請你吸鴉片,很多藝人就是這樣染上了吸毒的惡習,不能自撥,兆麟則不然他說:“他們要聽書。我說給他們聽,這是我的職業為了賺錢養家,請我吸菸,我堅決不吸,因為菸癮吸大了,以後書說完。或他們不再要說,不再請我吸的時候。那時我少吸也不行了,貪小反而受害,”所以他對生活是很有約束的,在他身後,尚有二萬元存款,都是日常的積蓄,在評彈界中確是一位潔身自好的藝人。
三十年代,曾受蘇州國泰書場之聘,與魏鈺卿越檔,日場到蘇州演出,散場後返滬演出夜場,每天火車來回,這是評彈史上的創舉。
任光裕社會長時期,誠懇負責,熱心化益,為社員謀福利。對貧困的孤寡,按常例予以救濟補助。1933年上海書場一霸,得意樓場東張老四為了夏季另加電扇費,不拆帳給藝人,而引起爭執,兆麟不同意附加電扇費,這費應歸場方負責,因罷唱兩天,以示抵抗,當時有一同道不遵此議,私下在得意樓演出,兆麟以會長的身份,找他談話,他非但不聽,反而惱羞成怒,在東方書場,持刀行兇,猛戳兆麟頭部,造成流血事件,兆麟為了維護社的利益,而得此傷害,為道友所稱頌。
他享年59歲,在臨終前,把蔣如庭請到家中,將光裕社的帳目經濟,有條不紊,清清楚楚的交給他,轉呈光裕公所。
他自16歲藝成上台,至1945病故,數十年如一日,竟竟業業於評彈事業,聲譽偉遍書壇,生一子,名嘉之,未承父業。從“贈袍賜馬”開書,至“劉備進川”為止的《三國》評話,僅傳一徒張玉書,玉書不負師望,把進川的後《三國》續編完成,名師高徒,相得益彰。
黃兆麟,字叔文,號黻卿,善化人。道光庚子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歷官光祿寺少卿。有《古樗山房遺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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