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語大詞典》為公元十世紀大學者麻赫穆德·喀什葛里所著,80年代初被譯為維文,同時被列入“八五”國家重點研究項目,後經新疆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譯成漢語。
《突厥語大詞典》全書共分8卷,每卷又分為上下卷,卷下分列名詞、動詞,詞目均為作家實地調查而記錄的突厥語辭彙,在語言學史上有重要的學術價值。
該書對十世紀的天文、地理、部落、民族的生活習俗、山川脈絡、關隘詳加考釋,是十分珍貴的文化遺產。
據新疆社會科學語言研究所阿達來提(Adalet)介紹,由於該書特殊的歷史地位,翻譯成漢語後,將對一些從事歷史研究的學者有較大幫助。
《突厥語大詞典》是一部用阿拉伯語注釋突厥語詞典,完成於11世紀70年代.編著者是出生於喀什噶爾(Kashghar)的維吾爾族偉大學者麻赫穆德·喀什噶里。
《突厥語大詞典》產生於喀喇汗王朝(Qaraxanilar Sulalisi)的鼎盛時期,作者出生和受教育的地方是喀剌汗國東部都城喀什噶爾。當時的喀什噶爾正是汗國東部的政治、經濟、文化和宗教的中心。因此,可以說《突厥語大詞典》深深植根於維吾爾族的古老文化傳統之中,是中世紀高度發展的維吾爾族文化的豐碩成果,是我國維吾爾族人民對中華民族文化做出的又一突出貢獻。
早在900多年前,在我們祖國的土地上,造就出了麻赫穆德·喀什噶里這樣偉大的語文學家,產生了這部卷帙浩繁的語言學巨著,這確實是中華民族的驕傲。
麻赫穆德·喀什噶里除了著有這部詞典之外,還寫過另一部語言學著作《突厥語語法精義》,可惜已經失傳。他這西部著作的編寫意圖,自然是為適應喀喇汗朝的當政者和當時在塞爾柱王朝內舉足輕重的喀喇汗王族的政治需要,是為了幫助阿拉伯人學習突厥語。但這部流傳至今的辭書的價值卻遠遠不限於此,它反映了維吾爾族人民和中亞地區廣大人民在距今9個世紀以前所創造的燦爛文化,它還為我們提供了研究中古突厥語的語音、語法、辭彙和諸多方言的豐富而生動的材料,而且保存了當時有關突厥各部落的社會與歷史的大量的珍貴材料,因而是一部重要的文獻。
作者在引言中提到:“突厥語同阿拉伯語如同競賽中的兩匹馬一樣並駕齊驅”。可見當時突厥語已經發展成一種相當豐富發達的語言。麻赫穆德·喀什噶里固然精通阿拉伯語,熟悉阿拉伯語的辭書,但他並不局限於用阿拉伯語來解釋突厥語詞語,而是將突厥語置於與阿拉伯語平等的地位加以比較研究。他的突出貢獻尤其在於對突厥語諸方言所做的比較研究,而這種研究是以長期深入的調查為根據的,既是系統的,又是翔實的。因此可以說,在公元11世紀的比較語言學領域裡,麻赫穆德·喀什噶里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麻赫穆德·喀什噶里是個融會古今,兼通阿拉伯語和突厥語的淵博學者。他在編纂《突厥語大詞典》的過程中,雖然也參考了當時一般阿拉伯語辭書的體例,但是正如作者本人在引言中所說的那樣,他是“採用了前人未曾用過的、新穎的特殊順序編纂了這部著作”,即依照突厥語詞固有的語音結構來編排詞目,使它們“各得其所”。
麻赫穆德·喀什噶里把整部辭書歸納為海木宰部分、薩利姆部分、穆扎埃夫部分、米薩爾部分、三字母部分、四字母部分、滾乃部分和帶有兩個靜符的詞條部分等八部分,每一部分又分為名詞和動詞兩篇,每篇又分若干章,章內又依各詞條所含字母的多少、詞型、語音結構之不同以及詞尾字母的順序編排。這種編排體例是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的創造。的確,各篇章的標題雖然採用了阿拉伯語言學的術語,但那僅僅是因為那些術語一般為當時人們所熟悉的緣故,作者在使用時已根據突厥語族諸語言的特點,賦予這些術語以特定的內容。
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為自己確定了一個很高的目標,他“力求使這部書在提供新東西方面達到完備的程度,使其價值和優美都達到極高的境地”。當然,所謂“完備”並非有詞必錄,不加分辨,不加選擇。他為讀者提供的知識不是死的。他在引言中說:“凡被使用的,我都加以收錄,凡是不用的則擯膩末取。但是我採用了這樣一種方法,運用這一方法即可找出依據規律可以類推的詞以及被我擯膩未錄的詞”。他所提出的原則和方法,即使在今日詞典學的實踐中仍是有用的。
突厥語是具有悠久歷史的語言,當時它包含有許多方言。麻赫穆德·喀什噶里認為“回鶻人(uyghur)的語言是突厥語”,又指出:“從伊麗水、也兒的石河、亞馬爾河、亦的勒河諸河流至回鶻諸城鎮等地區居民的語言也是正確的。上述語言中最標準的語言要數哈卡尼耶中央地區居民的語言”。
哈卡尼耶(Xaqaniye)中央地區居民的語言,即喀喇汗朝的文學語言,與回鶻語是同一語言,這顯然是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的觀點。這就雄辯地證明了,《突厥語大詞典》是維吾爾族人民所創造的高度文明的一卒光輝的里程碑,是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遺產。繼承這份遺產,翻譯與研究這部巨著,是我們的義務。
《突厥語大詞典》約包含7500詞條,採錄的範圍非常廣泛。為了詮釋突厥語詞的意義,作者還引用了許多諺語、格言、詩歌,還有敘事詩和散文的片斷。所以說,《突厥語大詞典》不只為我們提供了有關突厥語的語音學、辭彙學、語法學和方言學的系統而完備的知識、突厥語和阿拉伯語、波斯語的比較語言學的知識,還包含下述內容:
一、介紹了突厥各部落,提供了有關這些部落的部分材料。麻赫穆德·喀什噶里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伊斯蘭教觀念的局限,比較客觀地記錄了一些歷史事件。
二、記述了當時突厥一些部落居住的地區及其四界,對這一地區內的城市、重要村鎮、交通樞紐和山川的名稱都有介紹,甚至還結合某一重要歷史事件舉出了與一些地名有關的傳聞掌故。
當然,由於歷史已經推進了900多年,我們現在對書中所說突厥各部落的理解不一定完全符合作者的原意。對有些部落(例為“秦”部落)所持的確切對象和範圍也有爭議。但就總體來說,此書對我們了解當時突厥各部落的情況是很有幫助的。
三、書中引用了各種體裁、各類題材的突厥語文學作品的片斷242節,諺語200餘條。這部分內容可以稱得起一部相當珍貴的中古時期突厥語文選,它生動地反映了那個時代的政治、哲學和倫理道德觀點。
四、提供了許多當時維吾爾人和其他突厥部落人民的物質及文化生活有關的重要材料。譬如,詞典中介紹了農牧業方面的許多辭彙和常見的鳥獸、農作物、草木的名稱,並說明了它們的特徵。這類材料有力的表明了當時農牧業生產的發達程度。又如,詞典中收錄了一些醫藥學方面的辭彙,還介紹了常見病的症狀和治療方法,這就充分證明了民族醫學在當時的高度發展。
五、詞典對政權機構、品銜階級、軍事制度等方面的術語做了解釋。
六、詞典提供了有關曆法和天文的寶貴資料。譬,詞典中列出了黃道十二宮和許多星辰的名稱。
此外,詞典中還講到突厥各部落人民喜愛的食品飲料及其製作加工方法,提到樂器、居室、城郭的形制等等。這些對於了解當時突厥人的日常生活,都是不可少的材料。
至於《突厥語大詞典》的引言,可以看作一篇卓越的語言學論文,它概括了突厥語的主要規則,並用比較語言學的觀點和方法分析了突厥語諸方言和哈卡尼耶中央地區的標準語,論述了它們的差別和對應關係。引言還專門記述了突厥人和突厥諸部落的分布情況,表明它們的相對位置,所以它對於研究中古時期突厥各部的歷史也是一篇可利用的重要資料。
詞典中的圓形地圖,是為了形象地說明突厥諸部和突厥語言的分布而繪製的,但它的價值卻大大高於一般的方言分布圖。麻赫穆德·喀什噶里批判地繼承了中亞穆斯林地理學的遺產,運用自己多年積累的關於中亞地區的豐富知識,創造性地描繪出了作者所認識的世界。這幅圓形地圖,被中外學者公認為中世紀歷史地理學的重大成就。關於《突厥語大詞典》作者的生平,過去知道得很少。在詞典中,作者只提到了這樣幾點:
一、他的名字是麻赫穆德,父名海珊(Hüseyin),祖父名叫穆罕默德(Muhemmed)。他的父親家族隸屬於喀喇汗國的王室。
二、父親海珊曾任巴兒思罕的汗。
三、今喀什疏附縣烏帕爾鄉(Opal)的阿孜克村(Aziq)是作者的故鄉。
四、他的老師是當時生活在喀什噶爾的著名學者海珊·伊本·海萊弗·喀什噶里。
歷史文物和文書證明,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確實出身於喀喇汗國的王室,他出生在祖父穆罕默德的宮邸,這座宮邸位於烏帕爾附近。偉大的學者降生時,他的祖父給他起名叫“麻赫穆德”,這名字包含有“益民”、“贊善”、“昭文”、“博識”等意義。
回曆450年(公元1058年)麻赫穆德·喀什噶里離開了喀什噶爾,在中亞廣大的腹地做長期旅行。他遍歷了突厥各部落人民生息的城鎮和鄉村,對“突厥(Türk)、土庫曼(Türkmen)、烏古斯(Oghuz)、奇吉爾、樣磨、黠戛斯(Xakas)等語言的辭彙和音韻”進行了調查。《突厥語大詞典》所依據的語言材料大部分是通過認真紮實的科學調查蒐集來的,因而詞典在突厥歷史語言學研究方面的價值特別高。
麻赫穆德·喀什噶里於回曆464年(公元1072年)前後到達巴格達(Baghdad)。那個時期的巴格達是塞爾柱蘇丹國(Seljuq Sultanliqi)的都城,而蘇丹國的權力實際上操縱在王后托爾坎哈敦(Türken Xatun)的手中。這位出身喀喇汗王族的王后鼓勵喀什噶爾的學者在巴格達從事政治和學術活動,為他們提供一切機會,創造良好的條件。麻赫穆德·喀什噶里也就是在這種環境下,著手編寫這部語言學巨著的。詞典於1074年2月10日完成,後來又經過反覆修改,呈獻給哈里發奧布爾卡西姆·阿布杜拉陛下(Ubulqasim Abdulla)。
《突厥語大詞典》寫成後,經過輾轉傳抄,不少阿拉伯學者都讀過並利用過這部著作。一直到14世紀,還有學者在自己的著作中提到這部詞典,並引述了部分內容。
1914年,在伊斯坦堡(Istanbul),有一位出身於奧斯曼帝國大臣納吉甫·貝伊(Nejip Bay)家族的婦女,迫於窮困,把一部《突厥語大詞典》的抄本通過書商賣給了一個名阿里·埃米里的人。這個抄本是現今世界上僅存的唯一抄本,現珍藏於伊斯坦堡圖書館,它是在詞典纂成190年之後,根據作者的手稿繕就的。土耳其者克里斯利·里弗埃特把詞典再度轉抄,交付鉛印。
《突厥語大詞典》鉛印出版後,立即引起國際上許多著名突厥學家的重視。1928年,德國學者卡爾·布羅克爾曼第一個用德文發表了這部詞典的索引,後來又把詞典中的詩歌和諺語單獨匯集成冊發表。
1939年至1941年,土耳其學者伯西姆·阿塔拉伊連續發表了《突厥語大詞典》的土耳其文譯本(三卷)和一部索引,同時正式影印出版了詞典的阿拉伯文抄本。
1960年,蘇聯出版了《突厥語大詞典》的烏孜別克文譯文。
在英國、日本、美國其他一些國家裡,也有不少學者正在從事《突厥語大詞典》的研究。例如:傑拉爾德·克勞遜在他的《十三世紀以前的突厥語語源學詞典》中,就引述了《突厥語大詞典》中許多詞條的阿拉伯文釋義。
在《突厥語大詞典》的研究方面,各國學者也取得了不少的進展,發表了許多專著和論文。
在我國,解放以後,黨和政府一貫關心各民族古籍的整理和出版工作。1978年,《突厥語大詞典》的翻譯出版被正式納入全國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劃。經過幾年來的努力,詞典的現代維吾爾文本三卷已經出齊。如今詞典漢譯本的第一卷即將與讀者見面,這無疑是一件大喜事,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