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當代詩人、畫家、 散文家詩人、畫家、散文家。現居宋莊畫家村。
馬莉生於廣東湛江市。畢業於中山大學中文系。
中國書畫院藝術委員。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一級作家。
原《南方周末》高級編輯
藝術經歷:
1991年在“廣州藝術家畫廊”舉辦個展《詩人馬莉畫展》。
2007年參加詩人魏克策劃的“首屆中國現代詩畫大展”。
2010年10月參加上海世博主題王小慧“2010夢想計畫”小車模彩圖設計賽獲優秀獎。
2011年1月在北京今日美術館舉辦個展“觸·馬莉中國當代詩人肖像”畫展(栗憲庭、陳丹青作序)。
2011年10月參加國際上上美術館“歷史新宋莊”群展。
2012年9月參加草場地300號畫廊《受洗——災難下的藝術》群展。
獲獎情況:
2003年榮獲第二屆中國女性文學獎(官方獎)。
2007年榮獲第一屆中國新經典詩歌獎(民間獎)。
馬莉成長經歷:
在南方以南一座椰風浪影的美麗海濱小城湛江南海艦隊醫院出生。父母是軍醫,從小在白色病房和消毒劑混合藥品氣味的環境中長大。畢業於中山大學中文系。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詩歌創作,在《詩歌報》(蔣維楊主編)、《中國》(牛漢主編)、《詩刊》(邵燕祥主編)、《星星》(楊牧主編)、《創世紀》(台灣)、《青年詩壇》(林賢治主編)、《詩選刊》(阿古拉泰主編)及《人民文學》、《北京文學》《大家》、《鐘山》《花城》等刊物發表大量詩文。詩歌作品收入《探索詩集》(公劉主編,上海文藝,1985)、《朦朧詩300首》(花城出版社,1989)、《百年百篇經典美文》(長江文藝,2008)、《百年百首漢詩經典》(即出)等。詩歌散文每年入選“年度精選”及各“年鑑”。2003年獲第二屆中國女性文學獎。2007年獲中國新經典詩歌獎。目前從事媒體職業。
1978年開始發表詩歌作品。1997年加入中國作協。著有詩集:《金色十四行》、《白手帕》、《杯子與手》;著有散文集:《詞語的個人歷史》、《愛是一件舊衣裳 》、《溫柔的堅守》、《懷念的立場》、《夜間的事物》等。八十年代末詩歌代表作《一棵棕櫚 樹和兩個女人》、《月光下,那棵神秘樹在哭泣》、《花園裡有一張空椅子》等被多種詩歌選本選登,並被海外詩刊選載。九十年代末開始寫散文,多次在《大家》、《作家》、《鐘山》、《山花》、《人民文學》、《當代》、《小說家》等國內一流文學雜誌發表散文,並被國內評論家譽為“新散文”代表作家之一。1992年在廣州藝術家畫廊舉辦“詩人馬莉黑白畫展”。2003年榮獲中國作協主辦的第二屆中國女性文學獎。2007年榮獲首屆中國新經典詩歌獎。每年有詩歌、散文、隨筆入選該年度最佳作品選本及年鑑、年選等。
馬莉除了創作詩歌、散文、隨筆之外,開始油畫創作:她用大膽的色彩與想像延伸著她的詩歌散文隨筆中的出色品質。
馬莉在2011年1月7日北京今日美術館舉辦了《觸·馬莉中國當代詩人肖像畫展》。
馬莉藝術經歷:
1991年在廣州藝術家畫廊舉辦《詩人馬莉畫展》。
2007年參加詩人魏克策劃的“首屆中國現代詩畫大展”。
2010年10月參加上海世博主題王小慧“2010夢想計畫”小車模彩圖設計賽獲優秀獎。2009年開始創作“中國當代詩人肖像系列油畫”,並被《今天》網站隆重推薦,台灣《中國時報·旺報》副刊陸續選登。《詩歌月刊》2009年9月開始連載於封三。
2009年開始在台灣《中國時報·旺報副刊》寫作“南方的故事”隨筆專欄。
2011年在北京今日美術館舉辦“觸·馬莉中國當代詩人肖像畫展”(由著名藝術評論家栗憲庭、著名畫家陳丹青、著名詩人于堅作序言。詩人翟永明、海男、夢亦非、著名學者林賢治、李公明等人對馬莉的畫予以高度評價)
獲主要獎項:
2003年榮獲第二屆中國女性文學獎(官方獎)。
2010年榮獲第一屆中國新經典詩歌獎(民間獎)。
二 馬莉詩歌代表作品選:
1980 年代詩歌精選9首:
《世界的一隅》
你,從夕陽中
走來
跌跌撞撞
從我身邊走去
依然跌跌撞撞
走向最遠的那座山峰
然後 你慢慢倒下
臉 朝向天空
灰濛濛的雲
遍地荊棘 夕陽和河流
還有野花和青草
覆蓋你
你躺著 臉
沒有任何表情 朝向
天空 捲起一道黑色的長風
我向你走去
我的身影越走越遠
古老東方的輪廓開始變形
大地籠罩在我的身影中
我不招手也不呼喚
我向你走去
解下你的外套
朝天空搖晃 旋轉 飛奔
然後 和你一樣平躺著 閉上眼睛
臉 朝向天空
直到月亮升起在頭頂……
我們 就這樣
兩塊被遺忘的岩石
躺在這兒經歷死亡
風 揪住我們的身體
又從心上碾過
我們 一動不動
大地從我們的血管流出愛情
——1982年7月7日
《羽毛,飄呵飄呵》
前面是一片密林
地上有一堆羽毛
羽毛 飄呵飄呵
冷峻的臉張開黑夜的瞳孔
死亡呼吸著火焰
一個孩子走來
撿起一根羽毛
打著唿哨 向密林深處走去
風 一絲寒冷的弧線
照亮了寂靜
羽毛上的血 沒有乾
它們離我已很遙遠了
地上有一堆羽毛
賣爆米花的老人和狗失蹤了
小巷是老鼠和貓的天堂
我爬上房頂放牧著紙鳶
高深的天上,一顆小星對我作鬼臉
每一根羽毛都有溫熱的身體
它們 離我已很遙遠
我自言自語著
對著天空
說了什麼我不知道
遍地的羽毛飛上晴空
像太陽親手種植的白棉花
穿在我身上的故事
從早講到晚
我的童年 下落不明的少年
飄呵飄呵,遠遠近近
頭上盤旋嗡嗡嗡的回音
幾隻被我驚動的野鳥
從那片密林飛向天外
飛到哪裡我不知道
地上有一堆羽毛
睜著它的眼睛
想著它的愛情
羽毛上的血
沒有乾
——作於1982年5月4日
《沒有道路的冬天》
我走來
從暮色蒼茫的冬天,從
陽光停滯不前也長不出小草的墩上
沒有人也沒有方向的遠方
灌木不再叢生
麋鹿已盡消失
一片黑暗的遠方
向你走來
我朝落日無聲遁去的地方張望
站立一會兒
提起我失落在草叢裡的劍
打一串唿哨,以敏捷的腳步跨過野荊
乾涸的河床留下我的足跡
情人在遠方等著我
我已聽見宴席上悲壯的歌唱
我的衣裙掀動了晚風
兩隻野鴿子從那片草地飛走了
飛遠了,沒有道路的冬天
我的長髮由黑變白
稀少,脫落
我的日子會從複雜變得簡單
有一天哭泣的時候會流不出眼淚
沒有人知道
多么遙遠
我要和你一起老去
我要先你而去
閉著眼睛
如嬰兒睡在母親懷抱
睡在安全的墓穴
——作於1982年4月5日
《道路與鳥兒》
狂風,咆哮著解開了
冬天的外衣 ,一片赤裸的潔白
大雪抓住道路,抓住日日夜夜的房屋
敞開無邊的黑暗
寒冷吹拂我
月亮認真而孤獨
山路留下我的腳印
窸窸窣窣的落葉包圍我
想跟我說話,跑前跑後
風,穿上厚重的黑皮襖
這個醉漢,飲了一個冬天的悶酒
從每一座山中,每一棵樹後面
窺視我 ,跟蹤我
命令我屈服
我不屈服
一隻藍色鳥兒從雲間直飛而下
落在我的手上,不安地喘息
風,在它身上留下狂妄
而它不安地,似乎在說
那個漫長的死亡日子裡
我沒有失去什麼
它叫喚著
我的信仰也在叫喚著
河流在夜行中失去風景
天空在眼裡旋轉
雲朵在旋轉
旋轉也在旋轉
它們注視我如同星星思索
洶湧的光澤在呼嘯中流逝,然而
鳥兒也會有思想么
風,又推開冬天的柴門
大樹用葉子舉起紛紛的鳥兒
舉起一面面神聖的旗幟
我慢慢把雙掌合起來
小跑著,在小路上
小聲而自由自在地歌唱
我的歌聲在風的懷抱里
聽見了遠方……
——作於1983年2月
《我沒有哭》
你走的時候,正是炎午
大道上的塵土是灰黃的
風昏睡在樹葉上
田野灼熱地喘息
我孤零零地靠著門
朝你走的方向望去
鴿子們在濃密的叢林裡啼叫
一隻蜜蜂訴說著遠方的訊息
你騎馬趟過大河
白楊林消失在身後
大道便寂無人影
你丟下我逕自而去
帶走了漿果紅酒的秘密
你匆忙地披上黑色的斗篷
在我的額角上神秘地留下了熱吻
我獨自回到角落
坐在黑暗裡編織花籃
任思緒在森林的陰影里飛奔
任風在樹葉間低低嘆息
任我的橫笛被你遺忘在大道上
任你走的時刻頭也不回
但我沒有哭
我在路旁躑躅並不為了什麼
我朝你走的方向望去並不為了什麼
此刻消失的你的馬蹄聲從遠方傳來
年輕的旅人沿著大道奔襲
你在最前頭
我的想像染紅了瓶中之水
在早晨玫瑰色的霧靄里
房子默默地站於大道旁
——作於1982年5月
《黑色的三角巾》
路沒有了
電線桿也沒有了
兩行腳印,早被遠道而來的灰土埋葬了
我在等誰呢
沒有下雪,這是南方
颳風了,颳了一個冬天
路上,老人裹緊大衣
女人包著花頭巾
難道真的那么冷嗎
我有一條黑色三角巾,系在脖子上
他送給我的
沒有人會知道
我驕傲,是黑顏色
飄落著像一隻黑色的鷹
就在這裡站一會兒吧
不要移動腳步,不要
直到中午,或者直到晚上
因為,就是這兒
本來,有一塊大石頭
還有一棵鳳凰樹呢
我們坐在那裡,就是那裡
風,每次掀動起
衣裙,我就會轉過身
呵呵,可是現在
我來這兒做什麼
為什麼我還記得他
我明膽把他忘卻了
忘卻了,真的
又是一個颳風的匆忙而沉悶的黃昏
黃昏,只有我站在這兒
只有我繫著黑色三角巾
我的黑色的鷹
路沒有了
電線桿也沒有了
兩行腳印,早被遠道而來的灰土埋葬了
我在等誰呢
——作於1982年4月
《石頭與流浪漢》
這個黃昏
原野寂靜 沒有風
一種哭聲在無邊的原野上徘徊
她向原野走去
原野上
沒有風只有夕陽只有那哭聲
無邊的雲層壓著無邊原野
所有腳步匆匆向她靠攏又離她而去
消失在原野盡頭
她站在原野上
張望著 等待著
從夕陽里走出來的男人
這個男人和所有男人一樣
在深深的峽谷採石
那些石頭會說話 那些石頭都是流浪漢
一群寂寞的風 沒有女人
即使有也和她的命運相同
哭聲在原野上徘徊
她的影子飛起來
把夕陽籠罩了
只有那哭聲像大大小小的石頭
凝固鮮血的石頭
原野的盡頭
旋轉著一群黑色的風 那些流浪漢
悲壯 沉默 比石頭還無表情
他們抬著一個男人
步履沉重 像葬禮進行曲
仿佛走了一個世紀
走不到盡頭
忽然 原野上的哭聲消失了
他們抬著那個男人
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眼睛裡沒有風沒有夕陽沒有原野
也沒有哭聲的男人
向她走來
她尋找最後一片夕陽
仿佛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
一切像日子平平常常
像隨便蹲在大地上的石頭
隨時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站在原野上
靠近了死亡
無邊的原野深深的峽谷
顫抖著 震撼著
緊緊抓住這個女人悽厲的哭聲
——作於1985年10月17日
《一棵棕櫚樹和兩個女人》
她慢慢走向棕櫚林
雨季剛剛過去
空氣凝固鹹腥
海寂寂寞寞爬行著
棕櫚樹下有個沉默的女人
粗礪的手和渾圓的肩一起忙碌
隆起的肚子在炎熱里鼓動島嶼的風
大朵大朵的陽光生長 岩石呼吸
她盯視了很久 很久
那個女人環繞他坐在棕櫚樹下
她哭了想上前咬那個女人
然而 浪很響
她恍惚靠近棕櫚樹
天空深綠 大海深藍 熱風深深刮響
軀體在夏天開花 騷動不安
棕櫚樹下那個女人守望花園
男人們乘海船出發了
可可奶沸騰著午後
仙人掌開放著白晝
離女人不遠
兩道目光爍爍閃耀
只是偶然抬頭 她看見她
沒有驚訝沒有羞怯也沒有停止
雙手搭在圍裙上
男人們遠航的風帆
在眼瞳里勇敢地消失
她突然一陣暈眩
堅定地望著 然而
浪 依然在響
棕櫚樹下的女人什麼也不想
彎下腰 圓圓的胸圓圓的手圓圓的腿
圓圓的桌椅板凳圓圓的傍晚月亮
沒有人知道這一切究竟為什麼
於是有一天那棵棕櫚樹死去了
——作於1985年5月15日
《月光下,那棵神秘樹在哭泣》
很久以前 一座山與另一座山之間
一條無人涉足的小路誕生了
在河流消失以後誕生的
無人記憶,小路蔓延到遙遠的神秘森林
那個夜晚很靜那棵神秘樹在哭泣
一顆淡黃色神秘果從高處
翔落在月光下 陰影四濺
雲靄起來轟鳴 岑寂上下飛舞
他輕輕睜開眼睛
在倦怠的嘆息里 他看見
神秘樹下 她頭枕光滑的卵石
黑色瀑布覆蓋綠色草地 已血跡斑斑
卵石之間 血洶湧流淌經過飄泊的歌喉
淹沒了小路和月光下的白色長裙
他背過臉去 那棵神秘樹在哭泣
他坐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感到離黑夜很近
許多故事只有寫在夜晚
許多露珠滴在他的臉上
他感到有同樣一滴落在她的臉上
飽滿而沁涼 裝滿回憶 他驚喜
背靠神秘樹 坐到天亮
誘惑與恐懼撕開了白晝
他忍不住又轉過臉龐 頓時
神秘森林落下大顆大顆的雨珠
嘩啦啦震動遠方的村莊和喜歡失眠的人
他知道那是南方的陽光帶 不是雨珠
五顏六色的卵石 跳躍著貼近大地胸膛
她已微笑著睡去 胴體發光
柔軟 透明 一簇簇盛開親吻的花團
血泊里站起一個女嬰 拾著落地的神秘果
他走到她身旁 跪下
拿起她的手 又放下
太陽緩慢升起 光芒牽著她旋轉而來
神秘森林復歸平靜
動身的時刻來臨了
親愛的我將不再回來——他說
從血泊里抱起女嬰
離開了神秘森林 走向西方
那棵神秘果吮吸著血汁
慢慢生長成一株神秘樹……
——作於1985年10月11日
——選自馬莉1980年代詩歌手稿:《月光下,那棵神秘樹在哭泣》(油印本)
馬莉1990年代詩歌精選:
《花園裡有一張空椅子》
那座花園裡有一張空椅子
整個夏天我都坐在那裡
此刻 我的眼睛
正有一粒燦爛的沙子
我知道這對我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他或許就坐在那張空椅子裡
顯得比往常
更為煩躁不安
無人理會這種時刻
夏天的午後或者傍晚
屋內有些動靜
屋外有些聲響
乾燥的葉子在深處囈語
他不喜歡我這副模樣
一臉的漫不經心
花園裡有一張空椅子
我或許就坐在那張椅子裡
門關閉著
沙子卻在我的眼睛裡
恣意著 吶喊著
一再侵犯著我
占據了我的全部
花園裡那張空椅子卻依然空著
下午的陽光四面埋伏
我聽見了我內心的祈求
也聽到了他的
來自花園的深處
奇異而尖利
晦暗不明
我憎恨這沙粒
也憎恨我的憎恨
而花園裡那一張空椅子此刻就坐著我們
在他看來
這一切仍然不夠
我們惟有保持著恆定的距離
不要讓自己瘋狂
花園裡有一張空椅子……
——作於1993年10月1日
《在曖昧的日子裡》
在曖昧的日子裡
我的目光 屬於
一個心不在焉的沉思者
我渴望遠方的流浪
渴望遇見一個牧羊人
然而 牧羊人走了
羊群在等著他
在曖昧的日子裡
到處是曖昧的氣息
向我暗示強烈的抑制
使我莫名其妙又按捺不住
走過潮濕的荔林
奔放不羈的力量在血管里襲擊身體的天空
使我時而振作 時而迷茫
時而咄咄逼人
在曖昧的日子裡
褐色鳥在風中飄忽不定
門窗神秘地敲擊每一時刻
等待曖昧的來臨
這等待多么離奇
又多么痛苦
卻不可抗拒
我聽見了曖昧的請求
語氣堅定 但欲言又止
在曖昧的日子裡
時間睜開眼睛呈現曖昧的光芒
到處是澄明的目光 空谷幽香
堅定的手擦拭思想穿越意味深長的指環
凝視著每一片葉子像凝視生命厚度
你無法超越
在曖昧的日子裡
一味的冥想並生長
從不懷疑也從不廓清一切
因為事物不可以逆轉
具有更多持久的本質
——作於1996年10月8日
《影子落在了蝴蝶的翅膀上》
這不過是一場陰謀
我早已有所覺察
誰也弄不清這究竟何故
或者在暗中摸索
或者逃之夭夭
但是 從清晨 直到黃昏
影子依然遮蓋著城市上空
烏雲密布 人們驚惶失措
還指手劃腳
現在 影子
落在了蝴蝶的翅膀上
一對橘黃色的翅膀 沒有聲響
僅僅以它橘黃色 塗抹著天空
我早已注意到這個細節
並意識互此間的距離過於懸殊
我必須堅持到底
一切取決於我
影子是巨大的
蝴蝶的翅膀也是巨大的
在影子下面
顯示了應有的姿態
我默不作聲 注視進展
我知道 蝴蝶正在尋找
對於激情的深刻理解
但 翅膀太驕傲了
它傾斜著 已達到極限
卻依然故我
人們或在暗中摸索
或者早已逃之夭夭
我必須堅持
必須屏住呼吸
一切看起來那么遙遠
固執 浪漫 不可思議
塵埃尚未落定 人們步履匆匆
走過前世今生的光榮與夢想
影子 落在了 蝴蝶的翅膀上
翅膀 此刻 紋絲不動
但突然
以香氣
以尖銳的香氣
襲擊著天空
——作於1996年10月12日
馬莉2000年代創作的金色十四行詩歌精選:
《交談的方式》
回到小城的那個夏天
我讀著你給我的信,我想忘記
你給我多年的愛情,但聲音傳來
隔壁房間裡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
正在交談,但不是用語言
世上再沒有比語言更為可惡的了
他們的身體親密著,彼此顎中的舌尖
柔軟的唇、冰涼的鼻子、全副牙齒
……我想像著與你的交談方式
你是那個男人,我就是那個女人
腹部、潔白的脖頸、臀部和赤裸的腳尖
喔,世上再沒有比身體更為無助的了
我邪念叢生,惟一記起的是
你從拉薩帶給我的精緻匕首
——作於2000年11月1日
《一個人走動的聲音》
一個人走動的聲音能帶響一片樹林
會把無關緊要的聲音剔除出去
一個人走動的聲音能消失自己的目標
會使一些事物永遠不被觸及
危險的處境中,一個人走動的聲音
代替了用手覺察一棵樹與土地的尺度
細雨與河流的重量,一個人停止走動
他的聲音就能打量背後的感覺
這個人會坐下來,用眼睛盯視對岸
另一片樹林的聲響,盯視著
大鳥呼嘯而過飄落在大地上的羽毛
一個人用走動覺察堅硬的世界
他的聲音敲擊著內心最黑暗的角落
一場颶風來臨,身體的溫度會急劇上升
——作於2001年1月29日
《告密者的兄弟》
告密者有一片土地,在鏡子後面
照耀著鏡子中間,一直照到
鏡子裡面,更深之處,但是
晚了,太晚了,一些人從前門走了
另一些人從後院逃跑了
院子太深,花太香,你站在
背朝我的地方,你立刻就認出了我
你坐在空椅子上,月光照耀你的腳
棕櫚樹從你的腳下生長出來
你給我講告密者的故事,你說
從前有一個告密者從事著一項
偉大的黑暗事業,但告密者的頭顱
被人提走了,是被他的兄弟
鏡子後面的告密者,事情就這么簡單
——作於2001年1月29日
《恐懼捉住了我的手》
汽車在黃昏的路上忽然拋錨
我們沒有辦法。遠處河流靜止了咆哮
少年在奔跑,一場風暴穿越了速度
身後的狂風吹開白色的風衣
熄滅刺眼的燈光,遠方,很遠的遠方
有人哭泣,母親的淚水噙滿了天堂
多年前我虛構著少年和一朵鮮花
被纏繞的慌亂,敘述者把我帶向春天
車子拋錨了,我們沒有辦法
我聽見你的心跳,在春天經過的傍晚
一朵鮮花躺在大路上,車輪碾過時
塵土飛揚,恐懼捉住了我的手
那一瞬間也捉住你的手
死去的花朵,花瓣頃刻跌落途中……
——作於2001年10月3日
《細緻的力量》
又一次擦肩而過,狡黠的路
無跡可尋的風,陰影停留在此
一些失蹤者從高處紛紛進入,又逃離
誰的力量如此巨大,誰經歷過風暴
在我的天空,遠方的侵入正被入侵
一枝曼陀羅花朵,我用手觸摸它
一朵花的力量是無助的,也是堅硬的
甚至比堅硬更加堅硬,因而更加細緻
天啊,我喜歡它的感覺就像喜歡
細緻的力量,細緻是需要力量的
在夜晚,被愛人抱著,慢慢放下來
放下來,很深入,很遙遠,很寧靜
他就這樣彎下腰來,讓我看見自己
站立的可靠性,這就是細緻的力量
——作於2001年1月30日
《清醒者承受不住歷史》
清醒者在無人居住的屋宇
點燃燭光,他們秘密交談
門外的烏鴉吃食腐肉,夜晚顯現了
已逝的星象,清醒者們竊竊私語
風把柴門吹開,玫瑰花隨風潛入
柱子斷裂並轟然倒下,年復一年
大地記不清已逝者寬廣的額頭
清醒者們在危險的路途相逢而返
清醒者們承受不住歷史,他們
多么畏懼和虔誠,又多么勇敢
在歷史書中也無法尋找到證據
只有一張張虛空而蒼白的面龐
兄弟姐妹都在其中,歷史選擇了他們
在走向滅亡的哀痛中喪生
——作於2001年1月30日
《每天的計畫被細節掌握》
有些計畫並非來自內心,或者
由於某種變化,我總是變化無常
中午的變化不言不語,一個向左
一個向右,一個進去,一個出來
毫無目標,也不存在幻想
每天的計畫被細節掌握
每天的細節隱藏著計畫
把事情幹得漂亮,把它抓在手上
抓住一個白天,抓住一個黑夜
有時也要放棄,一個出來,一個進去
空間把時間留下,留給從不說謊的人
留給坐在椅子上閱讀的人
或者躺在床上,鑽進被窩
或者在愛人的身體下面……
——作於2002年5月28日
《大地上有一些失蹤者》
失蹤者的夜晚到處是搜巡,房間四處
堆放著失蹤者的尊嚴,椰子樹搖晃著
白色的沙灘,被海浪一層層吞沒
海浪呵,所有船隻的大地,就像母親
憂心忡忡但卻沉默寡言
寧靜的眼神使大地上的睡眠安穩可靠
大地上的失蹤者,他們從不說話
他們背向著人群,堅定地注視黑夜
一隻孤獨的烏鴉在遷徙後的樹枝上
感受著潮濕的冰涼,南方的潮濕
使我寒冷,使我的牆壁脫落
花園後門突然敞開,海水浸到柱廊上
失蹤者爬上岸,他要求躲藏
可搜巡的人,還未來到我的夢境
——作於2002年1月23日
《一隻鴿子失蹤了》
黃昏的大街異常寧靜,但一隻鴿子
失蹤了!人們尋找失蹤的聲音
陰暗的氣味,遺落的紛亂羽毛
天空在靜止中閃爍微茫
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不能做
沉默或置若罔聞。老樹開放蘭花
古怪正張牙舞爪,打量過往行人
每扇玻璃窗擦亮激動的臉龐
陌生的臉龐,叛逆的臉龐
白天包圍四面八方,夜晚叩擊星辰
一隻鴿子失蹤了!難道純屬陰謀
我看見你的臉漸漸被浪席捲而去
因想念而拒絕,你的睫毛向懸崖彎曲
鴿子的失蹤使一次愛情找不到線索
——作於2003年5月30日
《犯人闖入院子,狗叫起來》
一隻無家可歸的狗來到南方
熱得死去活來,在瘋狂的年代
狗從不叫,狗一旦叫
大狗小狗都叫開來,叫聲兇猛
棕櫚樹紛紛倒伏,果子猩紅地裂開
紛紛落到海水深處,被炎熱浸泡
其實我最怕狗,但我喜歡我家門前
有一隻小狗,最好永遠不要長大
因為狗長大了會看門,會認人
從前有一隻狗出現在小說的情節里
天黑了,犯人闖入院子,狗叫起來
大狗小狗都跟著叫起來,天還沒亮
犯人就被警察逮住了
我最不喜歡這樣的結局
——作於2004年5月3日
《三個窮人從我的面前走過》
三個窮人從我的面前走過
三張破爛不堪的面孔,三條陰影
叢林裡三隻跑不動的疲倦野狼
行動遲緩,陽光刺入密林像尖刀
割開羊腸小道,三個窮人赤裸上身
太陽在背脊燃燒,製造切膚之痛
城市的腸道分泌嬌艷的花朵
人們夜夜笙歌艷舞酒興正酣
三雙粗礪的手,把結實的高樓修築上天
三張牽來光明的手,卻牽來一生的艱難
大地的不幸種植在最底層
不安的眼神偶爾點亮火焰,三個窮人
三瓶痛苦的酒飲著三張陰沉的嘴臉
三張包裹得緊緊的皮
——作於2004年6月7日
《我來到這世界不久,父親就走了》
這個故事很老了,裝在盒子裡
放在深邃的角落,比歷史還要悠久
我小時候看見它鎖在母親的心中
我早就看見它了,沒出生就看見
它卻看不見我,它被時間擋住了
沉默、安睡,那時候母親年輕
多么年輕,她的香水和鏡中的秘密
是父親送給她的愛情故事
我來到這世界不久,父親就走了
帶走了對世間的遺憾,但沒法帶走
這四四方方的宇宙,父親的宇宙
母親用日子包裹它,這么多年
它把想念裝得滿滿的
然後就把這世界忘記了
——作於2005年6月20日
《錯誤的事物》
白天的氣味使我產生一個願望
很久以來,在一個錯誤的時間
有一枚錯誤的果子生長在從前
錯誤的地方,它使我興奮無比
我熱愛錯誤,熱愛那些犯錯誤的人
許多錯誤的事物讓我浮想聯翩
夜不能寐,電梯下來忽又上去
在一開始出現錯誤的時刻
我們關在裡面,停電之中的歲月
漫長而焦灼,我體驗了生長的失敗
鼠尾草是一種長得很矮的草
大自然成全了它錯誤的完整性
它藉助身上的小灰葉保持水份
抵抗著小偷一樣襲來的晚風……
——作於2005年6月25日
選自馬莉詩集《金色十四行》
著名詩人梁小斌對馬莉的評論:
詩人馬莉是我們這個躁動歲月里安靜寫作的典範。馬莉詩歌從一塊“白手帕”的飄揚開始,直至抵達《金色十四行》,其全部凝望均表達了天下經典詩歌的一個基本奧妙,這就是:在一定的尺寸上燃燒。馬莉的貢獻在於她把當代女性的日常生活提升到一個智性的高度,而令世人矚目。
馬莉的詩歌恢復了中國古代女性詞人的典雅傳統,這個典雅來之不易,幾乎要被暴戾撕碎。馬莉詩歌精神里無處不在的純淨之光,終於演變為中國當代女性詩歌的一個重要母題。馬莉的詩歌尺度自給自足,無限柔韌,並且如此多嬌。
正如詩人自己所說“光芒,並不需要光芒的照耀”,我們完全贊同。
——2007年12月北京
馬莉在2011年1月7日北京今日美術館成功舉辦《觸·馬莉中國當代詩人肖像畫展》,栗憲庭、陳丹青、于堅為她的畫展寫下三篇序言:
栗憲庭序:
馬莉的詩意繪畫(節選)
栗憲庭
馬莉把自己的畫分了三個系列。一個系列是詩人的肖像畫,馬莉不是美術學院出身,畫肖像自然沒有近代歐洲現實主義那套畫法的約束,隨手寫來,畫的是她心中詩人朋友的印象,所以大多特徵突出,甚至有意突出了詩人某種形象上的特點,給人一種趣味盎然和忍俊不禁的感覺。據我認識的少量詩人看,如芒克的頭髮特徵,由於馬莉的誇張描繪,使那雙往上翻看的朦朧醉眼和濃眉,更加傳神,而且,整個畫面大面積使用綠色,讓芒克那股子青春氣息洋溢畫面。韓東的肖像,強調出一種清瘦和神情的冷峻,為此,馬莉拔高了肖像脖子的長度,並讓脖子硬挺挺的從堅實的衣領中伸出來,俗話也常用梗著脖子來形容人脾氣 犟的,看來犟與視覺上的硬有通感,所以,馬莉連韓東的眉毛和眼鏡都處理得很“硬邊”。于堅的腦袋在馬莉筆下,就像一個烈日直射下的鵝卵石,在輕柔白雲和溫暖陽光的對比下,仿佛有種既堅硬又燙手的感覺。
從現實主義肖像畫的角度看,除了油畫通常說的素描結構問題外,畫面還有很多可挑揀的毛病,比如芒克的臉稍短了些,于堅臉上黃色的處理,陽光感不夠等等。但是,我們不從這個評價系統看,那馬莉肖像畫的短處,也許恰恰是它的長處。歐洲自文藝復興到十九世紀,由於科學和人文主義的發展,繪畫強調的,是在一個平面中製造出三度空間的感覺來,因此,焦點透視和解剖結構的準確性,就成了那個時期的一個重要標準。五四以來中國的油畫尤其油畫肖像畫接受的就是這樣一套價值標準。但是,中國傳統的肖像畫,自魏晉以來就從來強調“以形寫神”,為了突出神,可以不在乎形的“真實”,或者為了“神”的需要,必誇大形的特點,而且那套焦點透視和解剖學意義上的真實,更是從來沒有過。馬莉使用的雖然是油畫材料,但創作中強調的是詩人的“神”,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她心中詩人的“神”,乃至她自己的精神之“神”。為此,除了突出詩人本身的特徵,馬莉還大量使用了意象的方式,如李輕鬆的肖像,背景一個巨大蜻蜓占據了畫面很大的面積,那一定是與李輕鬆詩的意象有關。而牛漢的肖像,則在肖像的腮部畫了兩組粗壯的白色“虎鬚”;畫面左上方,一隻“虎腿”伸進畫面;一隻拿著乾枝梅的手,從一個方形框裡伸出,這是馬莉眼中的牛漢有虎氣,還是牛漢的詩歌有虎氣,我只能說臆想的觀感,但詩界的觀眾一定能會心一笑的。舉這樣的例子,是想強調馬莉畫肖像的方式,其實就是中國傳統詩和畫共有的比、興手法。這雖稱不上原創,但說明馬莉一出手就很有想法,這些想法體現在每一幅詩人的肖像里,詩界朋友會比我看出更多的東西來。
馬莉另外的兩組畫,馬莉分類為“女性與神性作品”和“抽象作品”,除了內容的區別外,從語言的方式看,其實都有意象化和超現實主義的語言特徵,這裡所謂的“意象”,依然借用的是中國傳統文論,即借物抒情、寓意或比喻某種難於言說的感覺這種方式,或者馬莉把中國傳統的方式,與西方超現實主義和抽象主義諸如馬格利特、籍里柯、康定斯基的方式混合使用。兩類作品的區別在於,“女性與神性”中的每幅作品,基本都是在一個場景中營造一種意象,而且這些意象富有戲劇性,像一個現代舞台劇,而戲劇的主角是馬莉式的“女性心象”,其中多幅作品畫面是天堂般的風景,純淨而夢幻,女神般的女性人體,高貴而美麗,讓我們想起文藝復興時期畫中的女神形象。而有些畫面中偷窺的黑色人形,也許象徵著馬莉創作自述中有關“誤解女性的”男權觀念。馬莉的“女性與神性”的系列作品,也是一個系列戲劇,她就是這個系列戲劇的導演,每一幅作品的演出都很完整,要詳解每一幅作品,需要更多的篇幅,我想還是留給細心的觀眾去觀看。馬莉“抽象作品”的畫面,除了有抽象的符號外,畫面還有大量物象的形,穿插在這些抽象的色塊中,由於意象的穿插,在抽象形和色彩情緒的直接宣洩中,意象仿佛一縷理性的思緒,在情緒中閃爍和糾纏,使畫面複雜和多意了。
馬莉的色彩感覺很好,所有畫的色彩都很純淨和明亮。相比較,“詩人肖像”強調的是她對詩人朋友的感覺和友情,色彩會隨著不同的描繪對象,而採用不同的色調。“女性與神性”的色彩首先著眼於場景的抒情性,每幅畫有情緒的主色調,但總體呈溫馨和夢幻的抒情感覺。而“抽象作品”系列,色彩有種金屬般的音樂感,情緒宣洩的直接性更明顯,像鍾、鼓配合著銅管和偶爾出現的一縷絲弦聲:明亮,熱烈,清脆。2010-11-10
陳丹青序:
寫在馬莉開展之際
陳丹青
馬莉女士自謙業餘畫家,拿畫給我看,直說從未上過學院,只是瞎畫。
她恐怕不曉得“業餘畫家”這句話,十分驕傲的:百年前,歐洲現代主義初起,畢卡比亞之流公然宣稱自己是業餘畫家,畫也果然畫得半生不熟,毫無羈絆——他的膩友和同志,可都是達達團伙的悍將,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杜尚。
當時這路人直覺歐洲繪畫已趨爛熟,總要破它一破,這破法,固然好多種,其中,就是索性對繪畫取一種業餘的姿態,這才各種自由的狀態出得來。杜尚做了那么多開路的大事,晚年人家問起,他輕描淡寫,像是和藝術不相干。
六七十年過去,後現代繪畫起來了,尊畢卡比亞為先驅,以為比畢卡索影響還要大。我就是在紐約看了那伙人的回顧展,這才曉得什麼叫做業餘畫家。
馬莉女士不是畢卡比亞,但她確是業餘畫家:早年主攻現代詩,之後編輯文藝版,直到見了她大批的畫,才知道她躲在家裡已經給繪畫弄得無以自拔。畫畫而無以自拔,可就不是畫得好壞,而是進入情況了。弄藝術,頂要緊就是進入情況。什麼情況呢?請看馬莉同志的畫。
實話實說,這些年,我也成了不折不扣的業餘畫家,樂意和馬莉站一邊。但我和她的區別是曉得這句話多驕傲、多自負,所以不敢說。現在說出來,一面,是朝所謂專業畫家斜著眼,一面,等於是對馬莉誠心誠意的祝賀與誇獎。要說批評,也有一點點:請馬老師哪天找來畢卡比亞的作品看一看,就知道和他比比,自己還是太專業:拚命講究構圖,熱情塗抹色彩——真要像畢卡比亞之流那般自由,那么無所謂,您才能當個真正的業餘畫家。
2010年12月3日寫在北京
于堅為馬莉寫的序:
為詩歌僧侶造像
——讀馬莉的畫
于堅
這是一個精神失明的時代。透過喧囂,透過時代的插科打諢,透過詩歌叛徒、還俗者們對詩人形象的作踐、糟蹋,透過文化體制對詩歌的歪曲漠視、透過民眾對詩歌的功利主義猜疑。在時代的深處,詩人像五百羅漢那樣安貧樂道,持著燈,繼續亘古事業。
這種形象感動著馬莉,她獨具慧眼,看到詩人在此時代中的真正面目,她像一位詩歌信徒那樣發心許願,要為漢語的五百羅漢造像。這是一個宗教行為。馬莉把詩人畫成聖徒,並非標新立異,其實她只是彰顯了一個一直暗藏著的文化心愿。與西方不同,在那邊,詩人主要是文字遊戲者,因為精神領域有教堂負責。在中國,詩人就是聖徒。詩人必須是聖徒,如果詩人成為象牙塔內的文字遊戲者,漢民族就要拋棄詩人。在二十世紀的最後十年,許多詩人在西方文化的影響下向著詩歌小型象牙塔的投奔,其後果我們已經見識。
馬莉把詩人塑造成聖徒。我注意到在她的畫面中,詩人都被置於天空中,花葉內,猶如蓮花所環繞,這也許並非馬莉的故意,而是她下意識的表現。
這個時代詩人必須有比以往任何時代都更強大的力量,他寫作,他還要自己解釋自己,就是詩人的形象,也得詩人自己塑造。
馬莉的畫很好看,或者說很美。有著盧梭式的樸素和非專業氣質。馬莉的畫符合常識,符合普通人對繪畫的那種基本感受。這種感受在當代中國時髦的畫廊里寥若晨星。觀念和功利主義已經摧毀了當代美術,野怪黑亂的漫畫式作品已經成為時代主流,成為媚俗者的方向。今天環顧中國畫廊,觸目皆是為資本主義的大公司虛構的集權主義妖怪,一隻獨眼瞟著鈔票。很難看到那種“好看的”“美的”、可以置於私人房間深處的永恆畫面。
所以突然間看到詩人馬莉的繪畫作品,像踩了一腳剎車,時代的大流突然停下來,安靜了,我們看到一群僧侶,喔,那些寫詩的傻子,那些窮人、那些鵝卵石、那些丹柯。
代表作品
1986年出版處女詩集《白手帕》(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
1995年出版詩集《杯子與手》(北京華齡出版社)
1999年出版隨筆集《愛是一件舊衣裳》(上海人民出版社-都市女性隨筆文叢)
2000年出版散文集《懷念的立場》(雲南人民出版社-她們文叢)
2000年出版隨筆集《溫柔的堅守》(百花洲文藝出版社-女學人文叢)
2001年出版散文集《夜間的事物》(湖南文藝出版社-“新散文”文叢)
2004年出版詩集《馬莉詩選》(南方日報出版社)
2006年出版散文集《詞語的個人歷史》(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
2007年出版詩集《金色十四行》(太白文藝出版社-新流向-當代經典詩庫)
2010年出版散文集《黑夜與呼吸》(鷺江出版社·中國散文檔案·她世界)
2010年出版大型畫冊:《觸·馬莉中國當代詩人肖像》(南方日報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