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述
《風流子·木葉亭皋下》,北宋張耒詞作。詞作原文
木葉亭皋下,重陽近,又是搗衣秋。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楚天晚,白苹煙盡處,紅蓼水邊頭。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向風前懊惱,芳心一點,寸眉兩葉,禁甚閒愁?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詞作鑑賞
這是一首描寫思鄉之情的詞。上片落筆寫景,首先點明季節。“木葉亭皋下”三句,寫時近重陽,樹葉紛紛飄落到平盪的水邊地上,又是婦女為親人捶打寒衣的深秋了。這裡“木葉”即樹葉。《楚辭·九歌·湘夫人》:“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後世常以此寫秋景,兼寫鄉思。“亭皋”指水邊平地。“重陽”即陰曆九月九日;古時風俗,人們常在這天登高,佩茱萸,飲菊花酒。有親友在外,屆時不免互相思念。王維《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云:“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搗衣”,古代婦女於秋季漸寒時,在砧石上捶打寒衣以備寄送遠方的親人過冬。李白《子夜吳歌》:“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沈佺期《獨不見》亦云:“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這種“搗衣”之聲,最易引起閨中少婦對遠方征人的痛苦思念。而遠行之人也容易因此想到妻子在家為自己搗衣的情景,既感到痛苦又溫暖。這裡“木葉”“搗衣”連用,不僅寫出了深秋特有的景色,為全詞烘托出蕭瑟淒清的背景,而且為下面的詞意發展作了有力的鋪墊。“奈愁入庾腸,老侵潘鬢,謾簪黃菊,花也應羞。” 這數句又緊承起句,意思說,怎奈我愁緒縈繞心中,白髮現於鬢角,再輕慢地把黃菊插在頭髮上,那菊花也該感到羞辱吧。這裡“庾腸”,即庾信的愁腸。庾信本為南朝時梁朝的官員,因出使西魏被留,羈旅北地,故常思念祖國和家鄉。其《哀江南賦》序云:“不無危苦之詞,惟以悲哀為主。”後人常以“庾愁”代指思鄉之心。“潘鬢”,即潘岳的斑鬢。潘岳為西晉文學家,貌美而早衰,其《秋興賦·序》云:“晉十有四年,余春秋三十有二,始見二毛。”後因以“潘鬢”為中年鬢髮斑白的代詞。這裡詞人以“潘鬢”自喻身心漸衰之貌。詞人由於憂傷,鬢衰將不勝簪,故云:“謾簪黃菊,花也應羞。”以此反襯出暮感的深沉、鄉愁的濃烈。
“楚天晚,白苹煙盡處,紅蓼水邊頭。”在寫景中寓離別相思之意。心中既然充滿鄉愁暮感,所以不僅遙望楚天的晚空,一直望到水氣繚繞的白苹盡頭,一直望到水邊開花的紅蓼深處。“白苹”,水中浮草,因其隨波漂流,容易引起遊子產生離家漂泊的傷感。
“紅蓼”,生於水中者名澤蓼或水蓼,開淺紅色小花,葉味辛香。詞人是淮陽人,所以,遙望楚天,思鄉之念便在不言中了;再加兩點染,則把他鄉愁之深烘托出來了。這裡雖純是寫景,但景中含情,意在言外。
“芳草有情,夕陽無語,雁橫南浦,人倚西樓。”數句緊承“白苹”“紅蓼”兩句而來,含著情意的芳草,默默無語的夕陽,橫渡南面水濱的大雁,是詞人所望到的,但卻沒有望到故鄉,在這種望而不得的情況下,他只好倚著西樓心往神馳了。這幾句寫景,將詞人遙望故鄉而不得的執著深情又推進了一層,詞意含蓄,畫面完整,真所謂“物以情觀,情以物見”了。“人倚西樓”點出遊子登眺之處,交代了“楚天晚”至“雁橫南浦”六句都是極目之所見;由所見而引起所感,因而所見之景物都似有了人的感情。
下片換頭“玉容知安否?”點明所思之人,揭示了詞旨所在,使上片所寫種種情景明朗化。這句“玉容”,極言容貌之美如花似玉,這兒即指倚樓遙思的對象。“知安否?”曲盡對遙思對象的關切和掛念,由此而引起下面相思的傾訴、深情的抒發。
“香箋共錦字,兩處悠悠。空恨碧雲離合,青鳥沉浮”意謂書信和題詩,由於兩地渺遠而無法見寄,徒然地怨那晴雲分離,使者隱沒。這裡“香箋”,即美好的書札;“錦字”,織錦上的字。晉代竇滔以罪徙流沙,其妻蘇蕙,因思念丈夫,織綿為《回文旋圖詩》以寄,後世常以此指妻子寄書丈夫,表達相思之情。“青鳥”,傳說西王母飼養的鳥,能傳遞信息,後世常以此指傳信的使者。“碧雲”,江淹《休上人怨別》詩有“日暮碧雲合,佳人殊未來”之句,這裡藉以寫對於閨中人的懷思。由於香箋錦字,兩處悠悠,碧雲已合而佳人未來,青鳥杳然而音書全無。詞人於此以鋪敘寫法表達兩地分居、不見來信的悵怨,愈加顯出“知安否”所包含的深沉掛念的分量。
“向風前懊惱”四句,轉以想像之筆,構想妻子思念自己時的痛苦情狀。他想像妻子也許在風前月下,芳心懊惱,眉頭緊皺,怎能止得住那百無聊賴的愁思呢?寫對方思念自己,正是為了表達自己對於妻子深摯的愛情與痛苦的思念。這種詩詞常用的手法,比較容易使讀者感到生動親切。
“情到不堪言處,分付東流”用質語綰合全篇。相思至極,欲說還休;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了愈加愁苦,倒不如將此情交付給東流之水帶去為好。毛滂《惜分飛》曾云:“今夜山深處,斷魂分付潮回去。”構思、手法與此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