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印製作者
新中國成立前夕,周恩來總理在中南海紫光閣會見了第一屆全國政協副主席陳叔通。當總理仔細端詳著一枚鐫刻得嚴肅莊重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的印鑑時,十分高興地連聲說道:“刻得好,刻得好!不知這印出自哪位治印名家之手?”“這是一位苦力鐫刻而成的!”陳老笑道。“苦力?”周總理詫異了。“是的,苦力,一名黃包車夫。”原來在政協籌備期間,周恩來委託陳叔通請治印名家製作一枚國印。陳叔通返回上海後,即向杭州西泠印社創始人之一的王福庵說明意圖,王福庵向陳叔通推薦了自己的學生:原來是王福庵家的車夫兼雜役——頓立夫。王福庵介紹說,頓立夫為人忠厚、勤奮,一天從頓立夫從字簍里撿起一張印稿,對王福庵說,“先生,這樣的印稿丟了,多可惜!” 王福庵一看,原來是自己整理寫字檯時誤丟的一張印稿,他很驚奇,“立夫,你也精於此道?”“還不是先生您教的!”頓立夫靦腆地回答,王福庵一時想不起來何時教過車夫制印,原來頓立夫在拉黃包車之餘,一有空就潛心鑽研王福庵的印稿,悄悄學著篆刻,進步很快。王福庵對車夫特別厚愛,並破例收他為徒,王福庵把頓立夫推薦給陳叔通後,陳老就把周恩來要求的規格、字型和具體事項等告訴了頓立夫。一晃一個月過去了,當頓立夫將刻好的國印帶給陳叔通時,陳老一看,果然鐫刻技藝十分精湛。
“是呀!一個苦力,竟成了一名制印名家,真是不容易啊!”陳叔通向周恩來介紹這枚國印製作由來之後感嘆到。“好呵,好!”周恩來握著這枚出自一位普通勞動者之手的國印,意味深長地說:“偉大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不正是由千千萬萬個勞苦大眾拓鑿而成的嗎?”
人物介紹
頓立夫先生(1906~1988),名群,字立夫,又字歷夫, 晚號愜叟,河北涿縣人。生前為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西泠印社社員。立夫先生早年喪父,隨母到京,因家境貧寒,讀書3年即輟學打工。篆刻名家王福庵旅居京華時,僱請頓為其拉包月車兼供雜役。立夫先生為人篤實,做事勤謹,甚得王氏夫婦所喜,餘暇之時則暗自研習王氏書法篆刻。灑掃之餘,見廢紙笥中福庵印稿,悉數珍藏,剪貼作一大冊,閒時檢讀,推敲點畫,如是數年,福庵不察。某日,福庵刻一印,不甚符意,擬磨去重鐫,立夫在旁作語:“老師此作甚佳,或可存之。”福庵驚問:“汝亦解治印?”立夫遂出所集福庵廢稿並平日臨習之作請益。福庵感其勤奮,遂收歸門下,不數年,藝業張大千與立夫早有交往,1939年作《松蔭高士圖》為贈,題款云:“立夫為予治印十數方,直追元人,明秀當令文、何失色也。”其推許如此。新中國成立,中央政府及所屬各級機構印監製作需人,陳叔通先生受周恩來總理囑託,至滬物色,叔通先生擬請福老駕輕就熟北行作指導,福老轉薦立夫,謂已得衣缽之傳,足以當之。立夫追隨福庵先生20餘年,雖不忍遽別,然落葉歸根,並展其所長,乃重返京華,承恩師之舊業,至1968年始退休於541(印鈔)廠。
立夫晚年,刻印於福老藩籬之外,吸收漢印,及趙之謙、黃士陵等諸家韻趣,所作工穩精嚴,深於法度——白文用刀鈷銳雄峻,布白不使其滿,善於留紅;朱文結體疏朗,意態生動,秀而不媚。周汝昌先生序其譜,有“肯以秀麗工整為晚世頹風之砥柱者,不亦偉歟!”之語,甚具隻眼。立夫先生嘗言:“刻印之道,在於能學敢變。不師古人不足以言刻;泥守古人成法,亦步亦趨,亦不足以言印;能人能出,有常有變,方為大家。丁敬身、鄧完白、趙之謙、吳讓之、黃牧甫、吳昌碩、齊白石諸先輩,能別出新意,自成—家,蓋皆善於運用此法理也。”所論極是。1977年夏輯自刻印稿成,曾題句云:“廿歲學篆刻,倏忽五十春。略識許鄭書,赧然成印人。金石長不朽,創新宜承先。退休多歲月,身小不應閒。偶然揮鐵筆,積稿匯斯篇。聊以自怡悅,無意為流傳。”1985年,榮寶齋為刊《頓立夫治印初集》一冊,瞬即售罄,翌年復有《頓立夫治印續集》印行。其書以玉□篆見長,亦出福老,略擬漢金文,圓轉中有長短參差之趣,榮寶齋有《頓立夫篆書唐詩六十首》出版。晚歲藝名益著,中央新聞電影製片廠曾攝紀錄片,作品亦多次送日本國展出。為西泠印社社員、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書協北京分會理事、日本深邃印社特別會員。立夫於其艱苦力學,至老謙抑自持,不改勞動人民本色。先生有“志在溫飽”、“守身為大”、“廖先鋒”、“人到無求品自高”、“野性平生唯愛月”等印,可覘其性情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