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二首

雜記二首 是一首由作者薛福成在清代時期創作的散文。

作品概況

作品名稱:雜記二首
創作年代:清代
作者:薛福成
作品體裁:散文

作品原文

(一)
階前兩蟻穴,東西相望。天將雨,蟻背穴而斗,西蟻數贏什伍。東蟻敗,乘勢蹙之(1),將傅壘矣(2)。東蟻紛奔告急,渠出穴如潮湧,濟師可三倍(3),逆諸礎下(4)。相齮者(5),相捦者(6),勝相嗾者(7),敗相救者,相持僵斃不動者,沓然眩目。西蟻伏屍滿階,且戰且卻,又有蟻自穴中出,鄉東蟻若偶語者(8),蓋求和也。東蟻稍稍引退,西蟻亦分道收屍。明日視之,則西蟻徙穴益西,無敢東首者矣(9)。
夫蟻,知相若(10),力相等,兩陳交鋒(11),數多者勝,蟻似能用其眾者,然倏忽之間而勝負異焉,則一勝烏尼恃哉?余以是知天道好還(12),而盛衰之不常也。
(二)
余院中蓄兩雞,其一赤羽高足,其一白羽朱冠。每晨起爭食,鼓翼怒目,蹲相向著良久。俄聞肅然有聲(13),方丈之內,風起揚塵,騰蹴奔啄,皆血淋漓染翮距(14),猶不退,然白羽氣少憊矣。余懼其兩斃也,呼僮執之,分繫於庭之槐。一日,鄰雞啄食其旁,赤羽余怒未泄(15),乘間自斷其系,與鄰雞斗疾力,負重傷,損一目,創半月不愈(16)。余命並釋白羽。自是赤羽遇敵即逃,而白羽竟稱雄院中,食必厭所欲乃已(17),尋哉!
赤羽一挫其威,至令弱敵增氣,可為好鬥者戒也。然使白羽不獲鄰雞之力,則無以雄其儕(18)。吁!蘄勝敵者(19),可無助乎哉!

作品注釋

(1)蹙(cù):迫促。
(2)傅壘:接近陣營。傅,通“附”。
(3)濟:增益。《左傳·桓公十一年》:“盍請濟師於王?”
(4)逆:迎。礎:柱子下的石墩。
(5)齮(yǐ):咬。
(6)捦:同“擒”。
(7)嗾(sǒu):慫恿,指使。
(8)鄉:通“向”。偶語:相對私語。
(9)東首:頭向著東。
(10)知:通“智”。
(11)陳:同“陣”。
(12)天道好還:天道,主宰人類的上天意志。好還,會反覆,回返。語出《老子》。後以“天道好還”為“惡有惡報”的同義詞。
(13)肅然:峻急,肅殺。
(14)翮(hé):羽毛。距:雄雞足後面突出如趾的尖骨,斗時用來刺擊,亦指雞爪。
(15)泄(xiè):止歇,消散。
(16)創(chuāng):創傷。
(17)厭:通“饜”,飽,滿足。
(18)儕(chái):輩,類。
(19)蘄:通“祈”,求。

作品翻譯

(二)
我院子裡養了兩隻雞,其中一隻赤紅色羽毛腿很長,另一隻白色羽毛朱紅色冠子。每天早晨兩隻雞(都要)爭搶食物,(它們)張開翅膀怒瞪著眼睛,蹲在地上相互對視很長時間。突然間就聽到肅殺的聲音傳出,院子內亂風四起、塵土飛揚,(它們)騰身、怒踢、追奔、猛啄,鮮血淋漓都(已經)浸染了羽毛和腳爪,仍舊互不退讓。然而那隻 白雞氣短(很容易)疲憊。我擔心兩隻雞都會死掉,就讓童僕抓住它們,分開來綁在院中的槐樹上。一天,鄰居家的的雞在它們旁邊啄食,紅雞怒火仍未平息,乘機自行斷開系綁自己的繩子,和鄰居家的雞奮力惡鬥,身負重傷,一隻眼睛被啄瞎了,傷口過了半個多月都沒有癒合。我讓童僕鬆開白雞,從此之後紅雞遇到敵人就逃走了,而白雞就在院子中稱王稱霸,吃食總是吃到不想再吃為止。真奇怪啊!
紅雞一敗之後損傷了自己的威風,以至於讓弱小的敵人增強了氣勢,(這)可以讓(那些)好狠鬥勇的人引以為戒。假使白雞不能借取鄰居家雞的力量,那么就沒有辦法在它的同類中稱雄,(那些)呼籲祈求勝利的人,怎么可以沒有幫助呢!

作品賞析

《雜記》原是寓言式的小品。第一章寫蟻斗,揭示了恃眾窮兵黷武終將失敗的道理;第二章寫兩隻“窩裡鬥”的雞,影射了當時統治集團內部的激烈矛盾,諷刺了為壓倒政敵而乞外力助外力的卑劣行徑。語言精煉而含意殊深。 我院子裡養了兩隻雞,一隻長著紅色羽毛腿很長,一隻長著白色的羽毛紅色的雞冠。每天早晨(兩隻雞)爭奪食物,張開翅膀瞪著眼睛,蹲伏在地上對著對方很長時間。突然聽到有響聲,一丈平方的地上,揚起塵土,兩隻雞跳躍起來又踢又啄,都是鮮血淋漓,染在羽毛和腳趾上,仍然不離開。但是白色羽毛的那隻喘氣有點疲憊了。我怕它們最後同歸於盡,忙叫書童把它們抓起來,分別系在院子裡的兩株槐樹上。有一天,鄰居家的雞來到它們旁邊啄食,紅色羽毛的那隻余怒未消,趁機自己弄斷了繩子,和鄰居家的雞打起來,用盡了力氣,受了重傷,弄壞了一隻眼睛,傷口半個月都沒痊癒。我讓書童把白雞也放開,從此紅雞一見到白雞就逃跑,而白雞就在院子裡稱王稱霸,吃食總是吃的不想再吃為止。 奇怪啊,紅雞一旦威風被挫敗,致使比它弱的逞強了,應該使那些好鬥的人為戒啊。如果不讓白雞不藉助鄰居家雞的力量,就不能稱雄了,這對於求勝的人來說不也有幫助嗎?

作者簡介

薛福成(1838—1894),字叔耘,號庸庵,江蘇無錫人。近代散文家、外交家。同治年間(1862—1875)曾充曾國藩幕僚;光緒年間(1875—1908)又為洋務派李鴻章幕僚,辦理外交事務,1889年以左副都御史出使英、法、比、意四國,致力介紹西方科技政俗,主張變法維新。歸國後升任右副都御史,不久病故。
他的文章仍有桐城派的餘風,但不拘守桐城派“義法”。其政論文多切中時弊,雄辯有力。又善於記敘,晚年所作《出使日記》記載在西歐的見聞,詳實生動,在當時古文領域別開生面,在現代仍不乏清新之氣。著作彙編為《庸庵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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