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塔蒂

雅克·塔蒂

雅克·塔蒂(Jacques Tati),原名Jacques Tatischeff,1907年10月9日生於巴黎附近的城市Le Pecq,1982年11月5日於巴黎逝世,法國著名喜劇演員、導演。原名為雅克·塔蒂謝夫,先在他父親的工廠里工作,當鑲框工人,1931年進音樂廳工作,開始在他自己編劇的短喜劇片中擔任主角。

基本信息

人物簡介

(圖)雅克·塔蒂雅克·塔蒂

雅克·塔蒂 (Jacques Tati,法國)1932年: 《網球冠軍獎》 (塔蒂導演)。1934年:《有人想要一頭牲畜》(C.巴爾羅阿導演)。1935年:《愉快的星期天》(J.貝爾導演)。1936年:《注意你的左側》(雷內·克雷芒導演)。自編自導自演《回到大地》 。1946年:《郵差學校》。1949年:《節日》(攝影:J.梅爾康東,主要演員:G.德貢布勒,P.法蘭克爾等人以及聖·塞韋爾市的居民)。1952年:《於洛先生的假日》(攝影:J.姆塞爾與雅克·梅爾康東,作曲:A.羅芒,主要演員:N.巴斯科,L.貝洛爾,M.羅拉)。1958年:《我的舅舅》(編劇:塔蒂,J.拉格朗吉,J.洛特,攝影:J.布爾關,作曲:A.羅芒與F.巴塞利民,主要演員:J.塔蒂,J.P.左拉,A.塞爾旺蒂,A.貝庫爾)。1967年:《遊戲時間》。1971年:《交通》

法國導演,跟卓別林那樣一腳踢,自編自導自演,系憨豆式喜劇的老前輩,充分使用肢體語言,將啞劇提高到全新的高度。運動員出身,後轉向啞劇。作品很少對白,但巧妙運用音效。1953年創造的於洛形象(共有四部影片)堪稱經典,成為他觀察周遭世界的替身。

雅克·塔蒂原名雅克·塔蒂謝夫, 1909年10月9日出生於巴黎附近。他的外祖父是俄國駐法使館外交官,祖父是荷蘭裔著名鑲框商人,與畫家梵谷相交甚好。塔蒂年輕時曾在父親的鑲框商店工作。 1931年,他服完兵役後開始在音樂廳表演啞劇。1933年,他開始涉足電影並飾演次要角色。1947年,他導演了短片《郵遞員學校》 。1949,他拍攝的第一部長片《節日》榮獲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劇本獎。此後,他的影片為他贏得了許多榮譽,《於洛先生的假期》(1953)獲坎城電影節大獎等多項大獎,《我的舅舅》(1958)獲坎城電影節評審團特別獎和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遊戲時間》(1968)獲莫斯科電影節銀獎。1971年,他導演了法國與荷蘭合作拍攝的影片《交通》,1973年為瑞典電視台拍攝電視電影《遊行》 。1982年11月4日,他在完成電影劇本《混亂》的創作後因病去世。

特呂弗曾稱讚道:“一部布烈松或塔蒂的電影,必然是一部出自一位天才的作品,只因為一個單獨、絕對的權威,從開場即強制執行,直到劇終。”杜拉斯也曾說她鄙視所有活著的導演,除了雅克·塔蒂和戈達爾。

人物生平

(圖)雅克·塔蒂雅克·塔蒂

塔蒂父親是一個有很強個性的人。希望他能更像Mon Oncle里的叔叔。父親要離開了。他穿著軍服來看我們。他沒有權利脫下制服,除非游泳。他就站在那裡,在海灘上,穿著藍色的軍服。就像一個獵場管理員一樣看著我們。我總想起那個景象。現代生活就是為班上的高個子孩子設計的,而我則願意捍衛其他的人(註:16歲的時候,塔蒂身高就達到1米92)。我的全部學歷在一張郵票背面就可以寫下來。我記得很清楚你試圖教會我一些東西。對於你曾如此耐心試圖塞到我腦袋裡的東西我都忘得一乾二淨,但是我的確記得你是一個和藹文雅的老師。(摘自塔蒂寫給他的老師的信)

1870年,俄國駐法國的外交官Alexanderisky 塔蒂scheff在巴黎愛上了一個法國女孩Rose-Anathalie Alinquant。1875年,他們有了一個男孩Georges-Emmanuel。不久以後,Alexanderisky 塔蒂scheff騎馬出行,卻發現死在郊外,被斷為事故。但是又不久,Georges-Emmanuel被人綁架去了莫斯科。Alinquant,一個巴黎著名的繪畫裝裱工的女兒,同時失去了丈夫和兒子。她沒有崩潰,而是自學了俄文,偷偷前往莫斯科當了一個保姆。她終於找到了兒子被藏的地方,將自己7歲的兒子拐回了巴黎,並在巴黎郊外的Le Pecq定居下來。1907年Georges-Emmanuel有了一個兒子,叫做“Jacques Tatischeff”,就是後來的雅克·塔蒂。

小時候因為長得太高,每逢出殯,塔蒂都是前面舉十字架的人。在下葬的時候,也站在墓穴邊上,雖然他自己也跟其他孩子一樣嚇得要哭。但是他必須表現得像一個大孩子。上英語課的時候,老師希望通過自己做來學習。有一次是學“I open the door”和“I close the door”。就是老師說英文,學生做動作。結果塔蒂打開門,走了出去,關上門,直接回家了。

塔蒂擅長舞蹈(得過獎)、網球(個子高占便宜)、騎馬、橄欖球,但沒有音樂細胞,也沒有繪畫細胞。晚年他常到好友、著名漫畫家Sempe處看Sempe工作,Sempe曾聽見塔蒂在他身後嘟囔:“我希望我也能這樣畫畫。”塔蒂被迫跟他外公學做畫框。他記得一次他做了一個自己都感到自豪的畫框,但是他外公讓他把畫框自己拆了,因為它太好了,畫框注定是要讓人注意裡面的畫,而不是畫框本身。

塔蒂在軍營里的一年時間,遇到了一個叫Lalouette的人,啟發了他後來的角色Hulot,這個人是個理髮的,他似乎從來沒有意識到在軍隊里和在外面是不同的。他叫長官永遠是“Sir”,而不是上校之類的,當被糾正後,他會很虔誠的道歉“I'm sorry Sir”。他永遠騎不好馬,也丟三拉四的,而且從來都不臉紅。這種愚蠢加天真反而讓他顯得無所畏懼,不可戰勝。

塔蒂在30年代參加了Alfred Sauvy的橄欖球隊,當時法國沒有職業體育,橄欖球更是沒人打,這個隊里的成員全部是來自各行各業的,比如Sauvy就是個統計學家。那天他們全隊15人去吃晚飯,中間屋子的燈滅了,大家困在一個小屋子裡,突然間,出現了一個搞笑的啞劇影子戲,大家都被迷住了。那個害羞的,沉默寡言的塔蒂scheff突然變成了“Jacques 塔蒂”。

每次比賽完,塔蒂在更衣室里跑來跑去,模仿剛才比賽的全過程,模仿裁判,自己的隊員,對方的隊員,全隊的人都來看。隊長Sauvy的好友,劇作家Tristan Bernard說,“你知道,我真的看不出你應該繼續做你的畫框。” 正是在給他的朋友們表演的時候塔蒂發現了喜劇天賦。

演藝生涯

(圖)雅克·塔蒂《運動印象記》

塔蒂意識到有兩個觀眾,一個是狂熱支持的(我的隊友),另外一個是清楚仇視的(贊助商和餐館員工)。我從來沒有忘記後者冰冷的注視。後來,當我回想起那個場景,並把我放到他們的位置上,我發現了真正適合我的喜劇。

塔蒂在橄欖球隊的生涯的終結是隊長Sauvy為他寫了劇本,由全隊成員聯合,製作了一出叫《運動印象記》 (Impressions sportives)的戲,由塔蒂用啞劇耍盡各種體育運動,塔蒂隨後進入演藝界。

塔蒂進入演藝界的時間正不好,大蕭條剛剛觸及法國。直到1935年,他才在米歇爾劇院(Théâtre Micheal)的表演中憑藉啞劇《運動印象記》(Impressions sportives)一舉成名。後來他加入了A.B.C演出,成為那個音樂劇院(music-hall)的頂樑柱。他一方面借了當時奧林匹克運動剛剛興起,體育方面的藝術題材突然開始興盛的光,一方面也借了法國啞劇在Etienne Decroux等人的努力下的東山再起。他的腳步隨後涉及歐洲各處,在柏林,他應邀在Scala和KadeKo演出,後者,沒錯,就是Fosse影片中的Cabaret。

塔蒂在啞劇上的對手是著名啞劇演員,Etienne Decroux的學生Berrault。不過一次Berrault表演了一個騎馬的啞劇後塔蒂大發雷霆,說騎馬的想法是他的獨家專利,Berrault是剽竊。這是塔蒂第一次試圖捍衛自己的智慧財產權。想欣賞Berrault和Etienne Decroux師徒倆的絕技,看馬塞爾·卡內(Marcel Carné)的經典《天堂的孩子》(Les Enfants du Paradis),事實上導演卡內計畫本片的時候發現Berrault很有可能因為有戲約不能出演,還跑去A.B.C看了塔蒂的演出。他認為塔蒂是可以做Berrault的替補,他的體形除了個子高些,跟影片男主人公,歷史上的Deburau一脈相承。卡內覺得男主角如此重要,隨便換成塔蒂未免過於冒險,在和製片主任Fred Orain討論後,塔蒂讓位了。不過Fred Orain估計是記住了塔蒂。這位工程師出身的製片主任當時已經當上了未占領區唯一一個電影公司的頭。第二年他找塔蒂出演了一個小角色,以後更是和塔蒂合作,拍攝了塔蒂的成名作《[Jour de fete|節慶日]]》(Jour de fête,1949)。後來塔蒂和他的矛盾以及Fred Orain日益的位高權重,也讓塔蒂被孤立出了主流電影界。

二戰前夕,塔蒂應徵入伍,停戰後被遣返巴黎重操舊業。像很多人一樣,他很少提及自己的這段日子。關於戰爭,我們所知不多。只是一次記者在問塔蒂是否曾經參加過什麼真正的腳踏車賽的時候,塔蒂仿佛有點走題的回答:“1940年我從Liege騎到了Perigueux,德國人在我屁股後面。那是場漂亮的表演,但是我想Anquetil或者Poulidor能騎得更快。”

事實上塔蒂重新開始音樂劇院(music-hall)生涯,他起初表演的地點在Lido劇院,那是個只有德國人才能去的地方,為此他遭人詬弊。後來他也去了其它地方,但是不像勒內·克雷蒙(René Clément),馬塞爾·卡內(Marcel Carné),還有羅貝爾·布萊松(Robert Bresson),塔蒂在這幾年裡沒有利用這段機會拍電影。1943年他還被叫去了柏林演出。10年後,塔蒂曾經想拍攝一部關於“占領下的柏林”的電影,因為當時柏林城的人都被徵兵征走了,所有的廚子,裁縫、表演的全是法國人,塔蒂就好像到了法國人的圈子,戲稱“占領柏林”,他在那裡遇到了Henri Manquet,成為一生好友。

戰後Fred Orain和塔蒂開始合作,成立了Cady Film,據說是取Orain的狗的名字。他們同意從喜劇短片開始,塔蒂構思了《郵差學校》(L'Ecole des facteurs),塔蒂想到了曾經合作拍攝《小心左邊》(soigne ton gauche)的勒內·克雷蒙。《小心左邊》是克雷蒙的導演處女作,他之前曾在塔蒂的另一部作品《人們需要壞蛋》(On demande une brute)里給導演查爾·巴羅瓦做過助理。其實30年代法國試圖振興喜劇,象Robert Bresson這樣的人也是從喜劇找到活做的。但克雷蒙太忙,塔蒂就自己導演了第一部影片:喜劇短片《郵差學校》。

人物風格

(圖)雅克·塔蒂喜劇《節慶日》

儘管很多學者在塔蒂電影裡讀出對現代社會的批判,比如對建築和公路的比喻和暗示,但塔蒂自己從來都不是個現代社會的“敵對分子”,他的任性、獨特和概括力不是來自批判,正相反,是來自對現代性的深刻好奇,塔蒂一直對建築和汽車保持著非凡的好奇心,這才讓他創造出塔蒂城和多功能旅行車。

提到雅克·塔蒂(Jacques Tati),好多深諳電影掌故的人都把他與查理·卓別林相提並論了,其實塔蒂和卓別林區別太大,這區別在於:卓別林是偉大的丑角,而雅克·塔蒂不是,塔蒂是偉大的現代喜劇的發現者。1971 年,萊奧內說《革命往事》很失敗,其實那一年雅克·塔蒂比他還失敗。1967年的《遊戲時間》(playtime)被美國批評家羅森鮑姆(Jonathan Rosenbaum)讚譽為“最偉大的電影”,可就是這“最偉大的電影”讓塔蒂先生徹底破產了,等到1971年拍《交通意外》(Traffic)時,幾乎沒有人願意給他投資

1949年時,塔蒂自導自演了第一部長片喜劇《節慶日》 ,這影片屬於標準的搞笑喜劇。塔蒂來自法國專門表演雜耍滑稽戲的音樂廳(Music-hall),在這地方工作,對喜劇演員的搞笑能力絕對是一種職業化的訓練,而且訓練的,都是非常世俗的搞笑技術,摹仿一個足球守門員,摹仿一個蹩腳的騎師,這都是塔蒂的拿手絕活。也就是說,卓別林、路易·德費奈斯那一套手藝,塔蒂是非常精通的,不但精通而且屬於“看家本領”,這一手在他最後一部電影《馬戲團》(Parade)里,表現的非常充分。

但1967年的《遊戲時間》,票房卻慘不忍睹,塔蒂精心建造的“塔蒂城”(Tativille)把這“拿破崙”逼到了滑鐵盧,他賠掉抵押的地產和電影著作權,製片公司也因此破產,造成這種結果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的喜劇不那么世俗搞笑了,人們歡欣鼓舞走進黑漆漆的電影院,看到的卻不再是騎上自行飛車的郵差弗朗索瓦,而是在寬大奇異的現代建築里莫名其妙的於洛先生(M.Hulot)。

搞笑技術屬於習得技藝,是不可能忘的,從《節慶日》到《遊戲時間》,塔蒂不是忘記、而是拒絕了那種世俗的搞笑技術,塔蒂不想做偉大的丑角,而想做偉大的現代喜劇“發現家”。

塔蒂一輩子只演了三個角色:郵差弗朗索瓦、於洛先生和他自己。郵差弗朗索瓦就是傳統的世俗丑角,是他早年在滑稽音樂廳和幾部短片的核心人物,這個弗朗索瓦,與卓別林塑造的經典喜劇人物夏洛特有異曲同工之妙,雖然時代背景不同,但他們讓人發笑方式是相同的,那就是與Music-hall表演傳統一脈相承的肢體滑稽戲。但到了於洛先生就完全變了,這是對卓別林創造的喜劇傳統的一次飛躍,羅森鮑姆稱它為“對觀眾預期過高”的喜劇,要求觀眾做一些現代知識儲備,才能體會那種幽默的“現代化”。法國影評家《電影手冊》主編塞爾日·達內(Serge Daney)曾概括說:夏洛特式喜劇是一種“跌倒的喜劇”,人物在大螢幕上不斷摔跤,跌倒,追逐,戲打,強烈的肢體語言指揮者連綿起伏的笑聲節奏;而於洛式的喜劇則是一種“跌不倒的喜劇”,於洛先生穿著寬下擺的上衣,細腳零丁的瘦腿褲子,提著雨傘,在迷宮一般的城市和建築里穿行,在街道和鄉間搖搖擺擺,他竭盡全力地克制自己的身體”不要摔倒“,像不倒翁一樣左搖右晃,以此創造可笑。

(圖)雅克·塔蒂《遊戲時間》雅克·塔蒂

與《遊戲時間》相比,《交通意外》略有妥協的姿態,當於洛先生勉強爬上荷蘭人住宅的花藤時,有了幾分郵差弗朗索瓦指揮法國鄉下佬樹旗桿時的誇張,這是現實逼到了塔蒂的門牙前,不得不做一些Music-hall的滑稽戲來賺一賺場面,實際上,這部《交通意外》仍是與《遊戲時間》同樣偉大的塔蒂電影,在我看來,甚至是《遊戲時間》的續集,也許被巴贊看到,又會連夜趕寫一篇《塔蒂與聲音》的東西了。

1956年,塔蒂接受《費加羅》(Figaro)報採訪時,談過放棄郵差弗朗索瓦的原因:其一是因為“弗朗索瓦的故事跟郵差這個職業關係太密切了”,劇本不好寫,第二,這個人物“太法國化”,不能滿足他對“現代喜劇的發現”。於是,塔蒂用一個可愛的老鄰居的名字,設計一套“站不穩卻跌不到”的行頭,拍起電影史上失敗的“偉大喜劇”於洛先生系列,這個系列總共有的四部電影,《交通意外》是最後一部,塔蒂的熱衷者經常用影片裡於洛提著汽油桶向高速公路遠處走去的畫面,表達對塔蒂離開電影的一種惋惜,確實,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他的最後一部電影遺作。

《遊戲時間》瞄準了建築,而《交通意外》則對準了汽車。在《遊戲時間》里,於洛先生遇到的最大難題,不簡簡單單是空間變成迷宮,其本質來自於材料和結構,現代建築材料和結構製造出的錯覺甚至是幻覺,影片中隨處皆是。而在《交通意外》里,最尷尬的難題則來自動力和能源,沒有了能源(汽油、石油),人寸步難行,一旦遭遇意外,動力失靈,精心設計的汽車就變成一癱廢銅爛鐵。

塔蒂是喜劇演員出身,不是社會學家馬克思·韋伯或馬爾庫塞,他的智慧與靈感都來自觀察,而且我想說,塔蒂的敏銳和準確不比那些社會學家差。1960年春天的一個星期日早上,塔蒂來到巴黎通向馬賽的高速公路上,整整兩個小時,他站在那裡看著成百上千的大小汽車在眼前駛過。現代法國人有周末出遊的習慣,所以每逢周末,巴黎周邊的路況就亮起紅燈。塔蒂說:“我看見人們坐在移動的籠子裡,失去了笑的能力。”於是有了這部《交通意外》。

現代工具的尷尬在於,它給你多少方便,就要剝奪你多少自由,按塔蒂的形容,這就像往復循環的“借貸”。汽車是很有電影緣的東西,很多大導演都熱衷於拍攝汽車。汽車的速度是很戲劇的,但同時,汽車的方便和快捷也像易拉罐一樣脆弱,好比影片裡飛出去的輪胎蓋,像大雨中樣式不同的風擋雨刷,看穿了莊重,便覺得好笑。

既然汽車是主角,那場影片中的車禍就是最精彩的戲。在一場後果不太嚴重的汽車連環相撞後,人們緩緩從汽車裡爬出來,解放了手腳,他們的身體還攜帶著交通意外的後遺症,眩暈著朝四面八方亂走一氣,伸伸懶腰,用好奇而無奈的眼神看著被撞癟的汽車。

這場戲,塔蒂用了諾埃爾·伯奇(Noel Burch)所說的《遊戲時間》中那種“散點投射”的全景畫面,觀眾最應該每次坐在不同的位置上觀看同一組畫面。但這種“電影學發現”不是塔蒂最大的功勞,在這裡,交通意外的場景與《遊戲時間》中的建築空間相對應:建築是凝固的,是預先設計好的生活布景,但車禍是意外的,偶然的,仿佛靈感乍現一般激發出來的布景,二者完全不同,卻在塔蒂手裡變得同樣荒唐可笑。所以,我建議影片譯成“交通意外”,而不是“車禍”或者“交通事故”之類,因這“意外”二字於此類幽默,再貼切不過了。

這場戲的巧妙和精彩還在於,塔蒂把人從建築帶進汽車,目的並不止於汽車,汽車有什麼好看的?塔蒂內心深處的神秘願望,是壯觀的高速公路,“塔蒂城”可以被蓬皮杜一紙公文而拆得連一塊磚頭都不剩,可高速公路總還在吧!這場戲之所以滑稽無比,在於“那可是高度公路啊”,“汽車和機車可以通行,但人類與狗禁止入內”。車禍過後,當人出現在高速公路上時,看上去竟是那種莫名其妙的緊張和荒誕,這緊張和荒誕就是於洛先生的“魂”。人在現代布景里生活和工作(飛機場、辦公樓和高速公路),本是平常無奇之事,卻被塔蒂發現出喜劇般的“失調”效果,這正是塔蒂喜劇的魔力,他不是在表演,而是在發現。

人物作品

(圖)雅克·塔蒂《交通意外》

《交通意外》講一個汽車公司為了參加阿姆斯特丹的車展沙龍,專門設計了一款獨特的多功能旅行車,於洛先生是其設計者,但在他們用卡車把這台新車送往阿姆斯特丹參加展覽會途中,發生了很多意外,沒有汽油、交通事故、被警察扣留等等,在阿姆斯特丹展會上等待的老闆越來越不耐煩,可也沒辦法,最後當於洛先生把汽車送到展會時,車展沙龍已經結束了。

《交通意外》的主題似乎是這影片拍攝過程的一個註解,是對塔蒂式工作的寫照:塔蒂拍攝電影,永遠不能及時完工,拍攝周期長,不斷透支,永遠“在路上”。《交通意外》的拍攝也遇到了許多現實困難,不斷陷入癱瘓,影片拍到最後,巴黎的製片人甚至召回了攝影師和攝影機,最後只好由參與投資的瑞典電視台的兩個塔蒂崇拜者,開始學習35毫米攝影,勉為其難拍完了影片最後一些戲。

美國教授查爾斯·艾茲維克(Charles Eidsvik)曾說:“作為藝術的電影史在本質上就是一個賠錢電影史。”這句話用來形容雅克·塔蒂最合適不過。為了讓《交通意外》能有更多的觀眾,塔蒂把在高速公路上偷拍到的一些司機們無意見摸鼻子的有趣畫面剪入電影,在劇情中加入一些他自己發揮的獨角滑稽戲,可最終的票房依然是那么慘澹。

也許,真正的塔蒂根本不是被我們分析出來的那個塔蒂。如果他的電影是一個方向牌,那塔蒂則永遠站在與它相反的方向上。

塔蒂對自己的影片經常做出一些讓人跌掉眼鏡的解釋,這些解釋跟我們的邏輯大相逕庭,讓那些狂熱崇拜他的影評人和電影分析家露出尷尬之色。曾在一本關於塔蒂的小書上讀到, 《遊戲時間》上映後,《電影手冊》(塞爾日·達內)採訪塔蒂,談到如何在現代建築中進行場面調度時,塔蒂沒有回答正面他的問題,而是在紙上畫了一個線路圖,這是一個歪歪扭扭的線,他說:“我就是讓的演員們按這個線路圖走的,這就是這座建築對他們的要求,也是電影的要求,他們只要按照這個線路走,不會整齊,而是七扭八歪,充滿喜劇效果。”

逆反邏輯是塔蒂的一貫作風。《交通意外》在聲音設定上的別具一格,這一點有許多大學者撰文討論,我們就不細談了,只說說配樂。作曲家是查爾斯·杜蒙 (Charles Dumont),塔蒂在籌拍《交通意外》期間認識了他,邀請他來給影片配樂。杜蒙在看了《交通意外》的毛片之後開始創作主題音樂。第一次,塔蒂不滿意,他說:電影的主題是什麼,這根本就不重要,你不要按照電影的主題來配樂。第二次,塔蒂不滿意,他說:雖然是拍汽車,但是你的旋律過於活潑輕佻。第三次,塔蒂還是不滿意,他說:這次又有一點沉悶陰暗……查爾斯·杜蒙嘗試了N次,塔蒂都毫不客氣地否決了。有一天塔蒂來到杜蒙的工作室,杜蒙給他演奏了一段曲子,這段曲子是杜蒙平時沒事時作的,跟《交通意外》一點關係都沒有,聽完之後塔蒂一臉驚訝的表情:就是這個曲子,可是,你是怎么猜到我就想要這個曲子的呢?

儘管很多學者在塔蒂電影裡讀出對現代社會的批判,比如對建築和公路的比喻和暗示,但塔蒂自己從來都不是個現代社會的“敵對分子”,他的任性、獨特和概括力不是來自批判,正相反,是來自對現代性的深刻好奇,塔蒂一直對建築和汽車保持著非凡的好奇心,這才讓他創造出塔蒂城和多功能旅行車。人們之所以不斷在塔蒂電影中找出批判現代社會的根據,是因為塔蒂的細膩的觀察和對畫面的準確追求。這種細膩和精確,有時到了難以想像的程度。

諾埃爾·伯奇認為塔蒂用中遠景畫面展示寬闊複雜的空間是偉大的電影創作,但這不意味著塔蒂就肯放棄細節,即使在大全景里,塔蒂對細節的要求也達到了特寫的標準,這個奢侈的拍攝習慣從未改變,沒人能理解為什麼。《遊戲時間》中最後那場大飯店的戲,塔蒂連每把椅子的靠背設計都參與了。《交通意外》中有一場戲需要一個少婦抱著嬰兒,在塔蒂的設計中,這個嬰兒的輪廓一定要與這位少婦的身形和膚色相匹配,並且在視覺上造成一種喜劇效果,這不過是一個很傳統的喜劇包袱,但工作人員始終找不到這樣一對符合條件的母子。於是塔蒂宣布停工,自己找遍了荷蘭的婦產醫院。當時的製片人古斯塔夫·道格拉斯(Gustaf Douglas)問塔蒂的助手,塔蒂的工作為什麼這么慢?他得到的回答就永遠是:為了巴塔維亞的嬰兒。巴塔維亞是古語荷蘭的意思,從此這句話成為工作人員之間的口頭禪。

就像他在《遊戲時間》中給演員繪製行走路線圖,在《交通意外》中,他也給那場最重要的車禍段落設計了非常精確的撞車秩序。由於拍攝《交通意外》的資金和條件有限,這種拍攝要求是非常苛刻的。他設計了這場車禍,給每輛車設計了撞車發生時的樣子和運動軌跡,甚至指定車的顏色、類型和牌子,塔蒂把它們構想成一個個芭蕾舞演員,把公路的十字則路口變成舞台,每一輛車都按照塔蒂的設計“走位”,讓汽車成為真正的主角。這場戲竟然不可思議地拍出來了。影片最後那場戲,在停車場上,塔蒂讓每一輛汽車的雨刷運動起來,與汽車的主人們形成有趣的對照。

晚年

(圖)雅克·塔蒂雅克·塔蒂

將要看到的不是一部電影:它是一個奇觀(spectacle),目的是打破觀眾和銀幕之間的堅冰。“參與(participation)”這個說法現在被用得很多。它被頻頻提起卻很少被看到。如果有個人要被幹掉了,他就是要被幹掉了,很公平,但是觀眾沒有參與。現在有正相反的情況:你正身處在馬戲團里。馬戲場是圓的,就好像你是觀眾的一員。儘管通常情況下觀眾被要求一直保持安靜,但這部影片是那種比較罕見的導演滿心歡喜希望觀眾能夠說話的影片。你就想在馬戲場裡的觀眾一樣可以鼓掌。你可以吹口哨。如果你不喜歡錶演,你甚至可以走掉。

想有些說法會顯得很炫耀,就像說:“捍衛馬戲,我是一個識字的人,在我看來小丑就是這樣的或者那樣的……”另外,Parade嚴格來說跟馬戲沒什麼關係。它music-hall的成分要高於馬戲。換句話說我想要做的就是把馬戲場(ring)交給孩子們。我說了句:“全部道具都在這裡了。”就離開了,他們開始做他們看過的各種把戲。他們開始試驗變戲法,開始玩,開始變成小馬戲團藝術家。我注意到當你看到一個畫家,你就明白他會喜歡上如何用他的畫筆變戲法。為什麼他不能用它變戲法?在我的節目裡沒人知道什麼是變戲法,畫家,觀眾,藝術家,沒人知道誰是小丑,誰不是。

人們帶著巨大的失望看這部電影。雖然它是一部樂觀的片子。馬戲團是謙遜(humility)和仁慈(kindness)的偉大學校,你能看到在如今這個摩登時代里的一點荒謬。如果沒有馬戲團,卓別林、巴斯特·基頓、勞倫和哈台都不可能存在。孩子們喜歡它是個事實:那氣氛,那景象,所有人看錶演的時候的笑容。它絕對是必須的。我很抱歉,但是你不會在電視上看到這個。我覺得電影是個整體(ensemble):你可以開槍,殺人,脫衣,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想我們也需要一種快樂。窮人和富人都有權因著同樣的東西發笑,被一個高技巧的危險的盪鞦韆所感動。這是一種需要。你可以憎恨馬戲,覺得它無聊,它很糟糕,它除了運動,攝影機,所有加在一起的一切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我就是必須這樣拍這個節目。

這不是第一次塔蒂開始追求這樣打破觀眾和銀幕的界限。塔蒂早在1961年就試驗過。那時他的朋友Bruno Coquatrix正主持一個Olympia的演出,Edith Piaf病了,塔蒂毫不猶豫的接受了救場的邀請。他設計了一個叫Jour de fete a l’Olympia的劇。劇中不僅在放映塔蒂的影片Jour de fete的時候劇中人從銀幕走出,塔蒂還精心安排了一些打扮的很像Hulot的人做在觀眾席中間。“‘現場’和‘膠片’在一直相互交換,舞台不停的打破劇場的三面牆的束縛,電影則打破自己的四框。”

在Playtime的原結尾里,塔蒂構想的場景是看到一個放映廳,片中人物的剪影被投射在銀幕上,而劇場裡看電影的觀眾現在則進入到影片中了。

塔蒂試圖打破這種銀幕和觀眾的隔離:“一種不同的電影,一種觀眾進來以後可以保持他自己的電影…我想讓觀眾意識到他在某種意義上是景觀的一部分,他和導演之間有一種對話;一個字,我想要的就是一種人的交流。”

演出獲得了巨大成功,但是塔蒂的身體情況則急劇下降,已經不能維持這樣連續的表演,所以節目不久就下了。

Parade的前身是和瑞典電視二台的一個合作的節目,這也是當初Douglas最後投資Trafic的如意算盤。兩人的關係很微妙,反正,他們都聽不懂對方的罵人話。塔蒂慢條斯理的節奏顯然讓電視台著急,在折騰了兩年,花了不少錢以後塔蒂還在寫劇本,和Lagrange設計笑料。終於電視台下一個最後通牒,讓塔蒂拍一個52分鐘的專題。塔蒂最終將原來的計畫放到一個叫Confusion的永遠沒能找到投資人的新片裡,轉而為電視拍攝了Parade。

1978年原來買下塔蒂所有電影的義大利人Monaco終於理清所有法律糾紛,塔蒂的老片得以上映。為此塔蒂還特意帶了一幫人去Saint-Marc海灘重拍了Les Vacances de Monsieur Hulot的划船段落,頗有要調侃Jaws的味道。

晚年塔蒂接受了愷撒獎的終身成就獎。他跟Lagrange說,這裡有一半獎是他的。的確,沒有這些朋友,塔蒂恐怕無法獲得這么大的成就。這裡有為他設計了大部分場景,寫了兩個劇本的Lagrange,寫了讓他成名的啞劇的Alfred Sauvy,給他設計了無數笑料的Etaix和Marquet,長期的剪輯師Baudrot。

對於一個喜劇演員來說最基本的要求是對於體育運動的訓練。所有值得一提的喜劇演員都是最早在Music-hall或者馬戲團里練成的。如果不在舞台上通過和觀眾接觸學習自己的本事,那就不可能拍出一個喜劇來。除非他拍的是文字喜劇。相信觀眾需要放鬆,但是我絕對拒絕用低俗的方式讓他笑。一個人不能蔑視大眾。大眾有品味,有好的感覺,絕對比某些做相反斷言的人要多的多。喜歡人,所有人,各種各樣的人。觀察人們生活,我逛悠,去足球比賽…我在高速路上坐上幾個小時看車流駛過。我傾聽對話,觀察舉止,細節,還有揭示每個人的個性的生活模式。

能夠有一個打開通往生活的陽台,展示生活的財富的機會,對於我看起來是電影的諸多功用之一。
我並不在尋找什麼信息(message),我只是對人們感興趣,對家庭,對孩子,對提供的服務,各種在這個越來越被計畫好,機械化的世界裡的各種小問題感興趣。怎么可能會有想讓人們笑的如此野心,人們自己就是完美的模仿者,隨便一個過客知道的都比我多。喜劇的關鍵不在於喜劇演員的表演,而在於喜劇演員揭示他人的幽默元素的能力。

作品年表

(圖)雅克·塔蒂《我的舅舅 Mon oncle 》

雅克·塔蒂 Jacques Tati作品列表:(一共 31 個電影作品)

作為導演的作品(數量:7)Forza Bastia ------- (2002)
《Parade》 ------- (1974)
《聰明笨伯古惑車 Trafic》 ------- (1971)
玩樂時間 Play Time》 ------- (1967)
《我的舅舅 Mon oncle》 ------- (1958)
《傻佬放大假/於洛先生的假期 Vacances de Monsieur Hulot, Les 》------- (1953)
《Jour de fête 》------- (1949)
作為演員的電影作品(數量:11)The Story of Bean ------- (1997)
《Parade》 ------- (1974)
《聰明笨伯古惑車 Trafic》 ------- (1971)
《Cours du soir 》------- (1967)
《玩樂時間 Play Time》 ------- (1967)
《我的舅舅 Mon oncle 》 ------- (1958)
《傻佬放大假/於洛先生的假期 Vacances de Monsieur Hulot, Les 》------- (1953)
《Jour de fête 》------- (1949)
《Diable au corps, Le》 ------- (1947)
《Sylvie et le fantôme》 ------- (1946)
《Soigne ton gauche》 ------- (1936)

作為編劇的電影作品(數量:10) The Illusionist ------- (2009)
《Forza Bastia 》------- (2002)
《Parade 》------- (1974)
《聰明笨伯古惑車 Trafic》 ------- (1971)
《Cours du soir》 ------- (1967)
《玩樂時間 Play Time》 ------- (1967)
《我的舅舅 Mon oncle》 ------- (1958)
《傻佬放大假/於洛先生的假期 Vacances de Monsieur Hulot, Les 》------- (1953)
《Jour de fête》 ------- (1949)
《Soigne ton gauche》 ------- (1936)
作為製片人的電影作品(數量:2)我的舅舅 Mon oncle ------- (1958)
《傻佬放大假/於洛先生的假期 Vacances de Monsieur Hulot, Les》 ------- (1953)
作為電影剪輯的電影作品(數量:1)《聰明笨伯古惑車 Trafic》 ------- (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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