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義解釋
拼音:xiónɡ hún
詞義:雄健渾厚:雄渾的樂曲、雄渾的男中音。
1.雄健渾厚。《新唐書·文藝傳序》:“崇雅黜浮,氣益雄渾,則燕許擅其宗。”宋嚴羽《滄浪詩話·詩辨》:“詩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遠、曰長、曰雄渾壯美雄渾
、曰飄逸、曰悲壯、曰淒婉。”杜甫《奉和嚴中丞西城晚眺十韻》“汲黯匡君切,廉頗出將頻”清仇兆鰲註:“杜詩佳句……若‘地平江動蜀,天闊樹浮秦’更足函蓋乾坤。王介甫‘地番三楚大,天入五湖低’,雄渾何減少陵。”秦牧《<長河浪花集>序》:“有時應該粗獷雄渾,有時可以細膩雋永。”2.雄壯浩翰。郭沫若《星空·夜步十里松原》:“喔,太空!怎么那樣地高超,自由,雄渾,清寥!”馮至《海濱》詩:“雄渾無邊的大海,它怎管人的困頓!”
詩歌語言風格
雄健渾厚。《新唐書·文藝傳序》:“崇雅黜浮,氣益雄渾,則 燕 許 擅其宗。” 宋 嚴羽《滄浪詩話·詩辨》:“詩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遠、曰長、曰雄渾、曰飄逸、曰悲壯、曰淒婉。”杜甫 《奉和嚴中丞西城晚眺十韻》“ 汲黯 匡君切, 廉頗 出將頻” 清 仇兆鰲 註:“ 杜 詩佳句……若‘地平江動 蜀 ,天闊樹浮 秦 ’更足函蓋乾坤。 王介甫 ‘地番 三楚 大,天入五湖低’,雄渾何減 少陵 。” 秦牧《<長河浪花集>序》:“有時應該粗獷雄渾,有時可以細膩雋永。”
出處及解釋
唐·司空圖《二十四詩品》
大用外腓,真體內充。反虛入渾,積健為雄。具備萬物,橫絕太空。荒荒油雲,寥寥長風。超以象外,得其環中。持之非強,來之無窮。
“雄渾”是二十四品中最重要的一品,如何正確理解”雄渾”,對認識《詩品》的文藝美學思想具有指導意義。首先要懂得“雄渾”和“雄健”是很不同的,而其背後是因為有不同的思想基礎。前者是以老莊思想為基礎的,而後者則是以儒家思想為基礎的。嚴羽在《答出繼叔臨安吳景仙書》中說:“又謂:盛唐之詩,雄深雅健。仆謂此四字但可評文,於詩則用健字不得。不若《詩辨》雄渾悲壯之語,為得詩之體也。毫釐之差,不可不辨。坡谷諸公之詩,如米元章之字,雖筆力勁健,終有子路事夫子時氣象。盛唐諸公之詩,如顏魯公書,既筆力雄壯.又氣象渾厚,其不同如此。只此一字,便見吾叔腳根未點地處也。”“雄渾”和“雄健”雖只一字之差,但在美學思想上則相去甚遠。此處之“雄渾”是建立在老莊“自然之道”基礎上的一種美,如用儒家的美學觀來解釋,比如說用孟子的“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謂神”,或者“至大至剛”、“配義與道”的“浩然之氣”來解釋,就和原意相背離了。首二句是講的道家和玄學的體用、本末觀。“大用外腓”是由於“真體內充”,如無名氏所說:“言浩大之用改變於外,由真實之體充滿於內也。”腓,原是指小腿肚,善於屈伸變化,此指宇宙本體所呈現的變化無窮之姿態。所謂“真體”者,即是得道之體,合乎自然之道之體。《莊子•漁父》篇中說:“禮者,世俗之所為也;真者,所以受於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聖人法天貴真,不拘於俗。”道家之真是和儒家之禮相對的。《天道》篇云:“極物之真,能守其本,故外天地,遺萬物,而神未嘗有所困也。通乎道,合乎德,退仁義,賓禮樂,至人之心有所定矣。”《刻意》篇又云:“故素也者,謂其無所與雜也;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能體純素,謂之真人。”《秋水》篇云:“曰:“何謂天?何謂人?’北海若曰:‘牛馬四足,是謂天;落馬首,穿牛鼻,是謂人。故曰:無以人滅天,無以故滅命,無以得殉名。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大用”之說亦見莊子,《人間世》篇記載那棵可以為數千頭牛遮蔭的大櫟樹託夢給對它不屑一顧的木匠說:“且予求無所可用久矣,幾死,乃今得之,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所謂“大用”即“無用之用”也。“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同上)首二句講的就是“雄渾”美的哲學思想基礎。次二句“返虛人渾,積健為雄”,是在上兩句的基礎上對“雄渾”的具體解釋。“渾”是指自然之道的狀態,《老子》中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虛”,是自然之道的特徵,《莊子•人間世》云:“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天道》篇又云:“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萬物之本也。”虛,故能包含萬物,高於萬物,因此只有達到“虛”,方能進入“渾”的境界。下句“積健為雄”的“健”和嚴羽批評吳景仙的“雄健”之“健”不同。“健”有天然之“健”和人為之“健”,儒家所講的是人為之“健”,道家講的是天然之“健”。此處之“健”是《易經》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之意,唐代孔穎達《正義》云:“天行健者,謂天體之行,晝夜不息,周而復始。”此句之意謂像宇宙本體那樣不停地運動,周而復始,日積月累,因內在自然之健,而有一股雄渾之氣。此品中四句是進一步發揮前四句的思想,所謂“具備萬物,橫絕太空”者,指雄渾之體得自然之道,故包容萬物,籠罩一切,有如大鵬之逍遙,橫貫太空,莫與抗衡。恰如莊子在《逍遙遊》中所說:“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大鵬之所以能“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正因為它是以整個宇宙作為自己運行的廣闊空間,故氣魄宏大,無與倫比。宇宙本體原為渾然一體,運行不息的一團元氣,因為它有充沛的自然積累,所以才會體現出雄渾之體貌。故如“荒荒油雲,渾淪一氣;寥寥長風,鼓歷無邊”(《淺解》),雄極渾極,而不落痕跡。這裡的“荒荒油雲,寥寥長風”,自由自在,飄忽不定,渾然而生,渾然而滅,氣勢磅礴,絕無形跡,它們都是自然界中天生化成而毫無人為作用的現象,也正是自然之道的體現。這裡所運用的是一種意象批評的方法之運用,也是《二十四詩品》的基本批評方法。
杜詩的雄渾與沉鬱
《杜工部草堂詩話》錄《詩眼》雲,“自古詩人,巧則不壯,壯則不巧”,巧而能壯,惟有老杜。然所舉之例,以“紅綻雨肥梅”為綺麗,以“藍水遠從千澗落”“無邊落木蕭蕭下”為悲壯,似乎仍然巧句自巧,壯句自壯,未能兼美。從舉的例子看,“紅綻雨肥梅”一句,漁洋向來不喜,以為用字纖俗,不可為法。《藍田崔氏莊》、《登高》兩篇,一向被視為老杜七律之佼佼者,明人亦有異見。在當時的“唐人七律排名榜”之爭中,有人即以為後者結句太弱,前者又用事失當,“藍水”一聯尤乏生韻,“吹帽”一句似巧實拙;《秋興》八首又語多窒礙,其“玉露凋傷”筋兩自薄,而“昆明池水”頸聯肥重,“墜粉紅”尤俗等等。
老杜七律能否壓倒崔沈為唐人第一,我們倒不必為此老爭此短長。不過,這些排杜之語,卻非無謂之爭,而關涉杜詩乃至詩體大要。自淮海以老杜為“集大成”,加以元韓蘇黃前後鼓吹,此語已為解杜套話,而不復深辨。若以老杜之集大成為古今各體兼備,種種境界詩格俱全,不為有理,但仍未免失之含糊。誠如葉嘉瑩先生所言(《秋興八首集注》序),老杜之匯集萬流,實體現在其七律一體上。七律在中國詩史乃至思想史中之地位,葉先生此文論之甚詳,此不贅述。
然考之詩史,近體律詩之病,在於屬辭過工,流於纖巧,使詩氣卑弱,固因其格律要求謹嚴之故,亦因詩家取材切近私情,不復風雅正聲。逮及李杜,哀大雅不作,欲近承建安,遠述風騷。翰林擅場在古體歌行,此不論。而工部則尤用力於七律。蓋七律尤難。七言雖只較五言增加兩字,但需兼顧格律,才力稍弱,便覺束手束腳,往往七字未盡,詩意已衰。或可偶爾得一佳聯,然頗難有通篇佳作。若一味工巧,則全篇細弱無力。如轉用雄渾振起,一氣貫下,又不免聲嘶力竭,最後難以為繼。宜乎老杜之前,七律盡為承制應試之作,雍容華貴有之,高格深情鮮見。
《養一齋李杜詩話》又引《詩眼》范溫雲,“老杜詩,凡一篇工拙相半,古人文章類如此。使其皆工,則峭急無古風,如李賀之流是也”。范氏此言,頗中老杜七律肯綮。老杜七律之集大成,乃在於充分利用七言的空間,於興象、詩格、境界中多番變化,亦工亦拙,巧壯相間,則工巧之句不覺氣弱,雄渾之句轉增蘊藉。
《秋興八首》,乃杜律魁首,自不待言。不過,此八首須通貫連讀,不宜拆開分解。而《登高》正因其別出一格,反為絕佳之例。七律通常因首聯無需對仗,開篇警策,以得勢領起全篇,蓋多雄渾之語(非止七律,五律亦然)。同為登高詩,老杜“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即合此例(不過,此篇亦有意將雄渾之語放在第二句,如前賢所論,倒轉則為平調,失卻妙處)。此詩反之,對起用韻,開篇興象密集,由遠及近,不言登高,一番寥落悲切,自在其中。額聯用語雄渾,是歷來激賞的名句。但此句,若單看,誠如前人所言,似嫌冗贅,“無邊”,“蕭蕭”,“落木”“下”;“不盡”“滾滾”,用語亦似重複,有人慾刪其為五言,就此一聯而言,不為無理。然此聯承接首聯,恰以“重複”(疊字也是同樣的目的),寫盡一片蒼茫之氣。若此聯,格同首聯,則詩境更添迂曲,難以振起,且與“登高”之旨不合(《秋興》中往往有此種體構)。此聯之妙處,恰在首聯之沉鬱蕭瑟中能轉出一片開闊氣象,而此開闊氣象,轉使首聯之抑鬱有所依傍,悲而不切。頸聯氣象承接額聯,繼景以情,以“萬里”“百年”在空間和時間上拓展次聯氣象。他人有額聯佳句,便難以為繼,此公自有千鈞之力,以遠客殘軀悲秋登台,呼應前兩聯之境界。此聯用語雄壯,往往令人不覺其慘澹經營之巧。《鶴林玉露》謂十四字有八意,“萬里”地遠,“秋”之悲時,“做客”羈旅,“常做客”久為羈旅;“百年”暮齒,“多病”衰疾,“台”高迴處,“獨登”,無親朋,誠為知杜者。此聯用意深密,對仗精確,卻渾如一體。有此三聯,尾聯極難作。《崔氏莊》一首,“藍水”一聯後,結句雄健,令頸聯對句不覺太過工巧。而《登高》則反道而行,因中間兩聯雄渾有力,雖對不覺,結句反極盡低迴迂曲之情致,衰疾登台之沉痛,力透紙背。將古今江山一片蒼茫寂寥,全付此衰朽之身。老病無用之痛,涓埃聖朝之情,平生遭際,眼前襟懷,俱在尾聯兩句之中。此詩對起對結,通篇嚴整工巧,而如彈丸流轉,毫無窒礙。五十六字中,情境幾轉,以亦工亦拙之筆,寫盡沉鬱雄渾,反覆讀之,可見杜詩句法章法之奧妙。
杜詩此法,不只限於七律,其它各體皆然,試舉二例。五律《月夜》,頸聯“香霧雲鬢濕,清輝玉臂寒”是杜詩少見的繷麗之句。傅庚生先生甚至要改為“薄霧侵鬢濕,清輝入臂寒”,以為更合老杜風格。然而此句置之“遙憐兒女”和“雙照淚痕”兩聯之間,並無輕薄之感,反見出老杜一片深摯情誼。與曲江二首之“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一句,皆無此類艷辭麗句常見的格弱氣卑之病。另一例是歌行體的《醉時歌》。“清夜沉沉動春酌,燈前細雨檐花落”一句,也是清麗脫俗,但摘句者往往忘記此句下接“但覺高歌有鬼神,焉知餓死填溝壑”。此詩醉時寄興之作,不免憤激慘愴之語(“儒術於我何有哉,孔丘盜跖俱塵埃”)。有此兩句截斷眾流,不致全篇怨氣衝天,一味憤世嫉俗,而老杜於此世有此友此情牽掛,縱然欲賦《歸去來》,終不能學右丞逃禪翰林求仙。可見,老杜之沉鬱頓挫,非只詩學之題目,亦關乎暢情達性安身立命之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