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概要
陳雲章(1911—2004.11.11),學者,實業家,愛國民主人士。畢業於湖南大學土木工程系,歷任省第九職業學校校長兼常德《新潮日報》社長,湖南省參議員,南京水利學院、湖南大學土木工程系教授,四、五、六屆湖南省政協常委,湖南省文史研究館名譽館長。二、人物生平
1911年出生於一個書香世家,其父陳天倪為著名學者,1936年畢業於湖南大學土木工程系,曾任省第九職業學校校長兼常德《新潮日報》社長,籌款募捐,自主抗日活動。1945年抗戰勝利後,赴長沙買下實務學堂舊址所在地,創辦中原建築公司。1946年,陳雲章擔任省參議員,毅然以呼籲和平為己任,奔走呼號,逐步走上反對獨裁統治的民主進步道路。解放戰爭後期,陳雲章積極參與湖南和平起義,他的私人公寓三貴街17號成為中共湖南省工委策反組聯絡點,寓所西樓曾作為“湖南進步軍人民主促進社”的秘密活動據點。解放後,陳雲章回歸教育事業,先後在南京水利學院、湖南大學土木工程系任教授,任四、五、六屆湖南省政協常委。1989年3月任湖南省文史研究館名譽館長。
三、履歷
1、創辦中原興業股份有限公司1945年9月,陳雲章買舟南下,到長沙創立中原興業股份有限公司。當時手頭並不寬裕,途經桃源、常德等地,得到唐伯球(省參議會副議長)等支持,籌集了資金。一到長沙,租用幾間舊房,掛上招牌,即開展營業。長沙經過文夕大火和四次大會戰,市容全毀。百廢待興中,首要的是基建。陳老是學土木建築的,他抓住了這個機遇,運用靈活的經營方式和誠信服務的原則,工程不論大小,一概都接。施工技術員多是他在九職任校長時畢業的學生。像這樣的正規營造公司(建築公司)當時在長沙是不多的。由於經營得法,到1947年,中原公司在中山西路修建了一棟兩層紅磚的西式辦公樓,樓前還有一大片空地作以後發展之用。同時,在靠近公司辦公樓的三貴街,也建起了一棟兩層紅磚的西式住宅,並有汽車和人力包車的停車房。他的汽車雖只是一部美式軍用吉普,但當時的湖大校長和省府廳長,都沒有這樣的交通工具。公司奠定了基礎以後,隨即籌辦建築材料製造廠。他從美國購進了鋸木機器和其他設備,由於時局急轉直下,沒有來得及投產,長沙就解放了。1950年,那些設備還一直擱置在空坪上。陳老畢業於湖南大學土木系,曾從事新聞工作、工程技術工作和教育工作。創辦企業,是他大膽的嘗試。他是湖南知識分子中下海較早的人,也是成功者。1946年,他被選為湖南省工業會理事長、全國總工業會常務理事。解放前後,他曾和王健夫閒談說起,他的資產值是20多萬銀元(不知是不是包括他的幾處房產)。2、參政議政1946年冬,陳雲章通過競選當上省參議員,不久又當選為省工業會理事長和全國總工業會常務理事。當時內戰已迫在眉睫,湖南省、市工農商六團體成立聯誼會,他被推選為第一負責人。湖南省、市51團體成立和平促進會,他當選為主席。3、湖南和平起義由於陳雲章的地位與頭銜,與國民黨的達官貴人少不得有來往,同時,他又是有膽有識、思想進步、頗具號召力的民眾領袖。因此,他成了溝通地下黨與國民党進步勢力的橋樑人物。他不是共產黨員,為了湖南的和平,他願意為黨的工作,三貴街再度注入新的生命。他的中原公司和他的私宅,就成了地下黨領導人秘密集會的場所。省工委的一些負責人如余志宏, 塗西疇等就是通過陳雲章與國民黨軍政要員如文於一、蔡杞材等取得聯繫的。為了實現和平解放,陳雲章不但在言行道義上給予支持,在經濟上也給予幫助。當他得知地下黨經費有困難時,便在工業界籌措了“地下”經費4000餘元,存於蔡惠圃的友林藥房,由省工委專人支取。把扣留三艘外輪貨物拍賣所得的3萬餘元做“地上”經費,供國民黨起義部隊使用。
四、軼事典故
1、錚錚鐵骨,為民奔走1948年初,國民黨中央委員劉文島以特派員的身份來湖南干預地方立法委員選舉,陳雲章對此極為不滿。在與劉文島交涉的過程中,雙方發生爭執乃至動手。此事國內諸多報紙刊登,香港《大公報》以“湖南民主鬥士陳雲章”為題,在顯著位置作了詳盡的報導,美國的一些報刊也轉載了這條訊息。1948年秋,國民黨內戰頻頻失利,於是密令各地央行,將庫存的黃金、白銀運往上海,伺機運往台灣。陳雲章以其合法身份,召集省、市工農商六團體會議,旋即帶領人馬,封存了湖南央行的金庫。國共和談破裂後,國民黨成立“戡亂委員會”。在省參議會上,陳雲章帶頭髮難,語驚四座:“為了人民的生命財產,為了和平,國民黨即便投降也在所不惜。”他的這些言行,使統治者十分震怒,派遣特務多人來中原公司他的私宅進行暗殺,幾乎喪命!然而,為了和平,他義無反顧。2、梁啓超墨寶完璧歸趙戊戌維新後25年(1922年),梁啓超應當時省長趙恆惕的邀請來長沙,由曾經當過梁的秘書李肖聃(李淑一的父親)作陪,重遊時務學堂。當時時務學堂已歸湘潭一個姓言的老闆。言老闆聽說維新派風雲人物梁啓超要來,立刻筆墨侍侯。梁啓超睹物思人,潸然淚下,寫下“時務學堂故址”六個大字。 抗戰期間,長沙城幾乎毀於“文夕大火”,時務學堂也難逃劫數,成了廢墟一片。幸得言老闆在大火前夕將梁啓超親題的“時務學堂故址”墨寶轉藏於湘潭才得以倖免。解放後,為了安全起見,陳雲章把墨寶暫存在湖南大學圖書館。他對人民所作的貢獻在“文革”期間卻反成了衝擊他的“罪證”。但他浩然正氣,不畏強勢,相信真理,不看大字報,不寫大字報,不寫誣陷他人的材料。“文革”後,陳雲章去湖南大學圖書館詢問墨寶時,卻被告之不知去向,當時經手的館長已在“文革”期間被迫害致死。就在幾乎絕望之時,他意外地獲知,原來湖大圖書館將這一國家級文物又轉存到省博物館。幾經交涉和落實政策後,墨寶終於物歸原主,回到了陳雲章的手中。墨寶經歷了六七十年的人世滄桑,能完整無缺地保存下來,真可謂蒼天保佑!
墨寶的文物價值早已為世人所知,海外的收藏家願出高價收買,陳雲章堅決不允。他毅然將這一國家級文物捐獻給湖南大學,其中原因雖較多,但最重要的一點是:戊戌維新失敗後,時務學堂改名為求實書院,4年後,嶽麓書院改名為湖南高等學堂,求實書院隨之併入,定名湖南大學。梁啓超的墨寶放在湖大圖書館保存,應該是最佳的選擇。他在湖南大學讀書時的老同學、泰籍華人羅武子,出重金在嶽麓書院後門建一紀念亭“時務軒”,將“時務學堂故址”碑嵌入其中,以供世人矚目。3、富有傳奇色彩的“一捉一放”1951年春,一場聲勢浩大的“鎮反運動”開始了。有歷史問題的人忐忑不安,是可理解的。但無黨派的陳老突然被抓,卻出乎人的意外,特別是王健夫,頓時驚恐萬狀。王健夫解放前曾掩護地下黨員,也有幾個進步朋友,但歷史比較複雜,特別是與霍揆彰(1901-1953,湖南酃縣[今炎陵]人,國民黨陸軍中將)的關係密切。陳老被捕後幾天,王健夫服安眠藥自殺。長沙市人民政府和市法院針對王健夫的死,當時組織了一個聯合調查組,經過一年多的調查,認為他沒有反革命行為,財產全部發還,並下發了正式檔案。以此看來,王健夫是完全可以不死的。
陳老的捉放過程,有一點戲劇性。當時長沙市公安局局長王丕敏聽人說,陳老很有錢,美鈔夾在書內,金條沉在井中,突然把陳老抓進牢房,把書全部運走,井口加以封閉。陳老先是關在左局街派出所內。同被關押的人,大都是長沙市工商業者,很多是熟人,他們見到陳老,笑著說:“你不是共產黨嗎?怎么也進來了?”但畢竟是熟人,還是互相關心的,隨即就安慰陳老:“我們都是因為有錢才到這裡來的。不要緊,花點錢,就出去了。”果然,不過三、四天,那些人都出去了(王丕敏案結束以後,他所敲詐的錢,政府全都退還了原主)。可是對陳老,既沒有“罰”錢,也沒有問案,而是把他轉押到市法院。這下陳老可緊張了。到市法院,仍是一樣,既不提審,也不叫他勞動,這更使陳老恐懼和不安。他胡思亂想,認定是判了死刑。在絕望和悲憤中,他想留下幾句遺言。這時,他皮膚上的瘡疤發炎,有紅藥水和棉簽,於是就利用棉簽蘸著紅藥水在草紙上寫了兩首絕命詩。一首給夫人,另一首自傷,詩是這樣的,“千思百慮盡成空,九死寧辭此一生。理應沉江依屈子,傷心無主可稱臣。”此詩反映了陳老當時的心情,也是很多蒙冤受屈的民主人士心態的一個縮影。
1952年,長沙市公安局長王丕敏因嚴重違法亂紀而被槍決。一天,一位幹部通知他:“陳先生你自由了,今天在招待所住一晚,明天有人來接你。”第二天,陳老的夫人和省委統戰部的幾個同志將陳老接回了家。陳老入獄近兩年,既沒有過堂問訊,也沒有強制勞動,算是虛驚了一場。4、與清末帝溥儀的交往陳老曾為第三、第四屆全國政協委員。在開會時,曾和溥儀有所接觸。他對溥儀說:“我做過你三天臣民。”陳老出生在辛亥革命前三天,那時是宣統三年。如此說來,陳雲章先生真算是三朝元老了。陳老一生,胸襟豁達,豪爽熱腸,嫉惡如仇。在國民黨統治時期,他出入政界而沒有一官半職(九職校長、省參議員,都沒有級別,那時都不算官),在黨派紛爭中他毫不沾邊而特立獨行,亦可謂奇人矣。
五、其它
陳老與夫人德芬女士感情甚篤。上世紀六十年代,陳夫人患病,在長沙久治無效,陳老伴妻去北京求醫。陳夫人在北京去世後,陳老將其遺體運回長沙安葬。陳老為人豪爽,但生活檢點,從無緋聞,封房時,年紀還不到六十。陳老是位美食家,但只喜歡湘菜,特別對紅燒肘子,情有獨鍾。常人說,動物脂肪吃多了不利於健康。陳老享年94歲,謝世並不是由於心血管疾病。看來飲食也是因人而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