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岳霖故居
《北京市東城區地名志》載:“據傳,因胡同形似羅圈而得名。”“據傳”二字說明此種解釋本身具有不確定性;而且,“形似羅圈”很容易使人聯想到環形,很難讓人與拐棒形掛鈎。因此,筆者不揣冒昧做如下構想:
如果胡同真是“因形得名”的話;那么,極有可能是因為兩條南口相距很近,北口相跨較遠的“東羅圈胡同”與“西羅圈胡同”,恰似自南向北叉開的兩條腿,而這兩條腿卻是彎曲的,北京土語稱之為“羅圈兒腿”,胡同因之得名。
東羅圈胡同北11號樓在胡同南口內,正對著胡同南口,是一棟東西走向的單元式住宅樓,在“中國社會科學院乾麵胡同宿舍”院內。著名哲學家、邏輯學家金岳霖住在3號門的一套住宅內。金岳霖終生未娶,晚年有梁思誠之子梁從誡侍奉在側,在此頤養天年。
人物介紹
金岳霖(1895-1984),哲學家、邏輯學家,字龍蓀,湖南長沙人。金岳霖在清華堂畢業後去美國留學,1920年獲哥倫比亞大學博士學位。之後,又去英國、法國、德國、義大利遊學。1926年回國後,歷任清華大學教授、西南聯合大學教授、北京大學教授,哲學系主任、文學院院長等職。金岳霖於1953年參加中國民主同盟,於1956年參加中國共產黨,並從1956年開始任中科院哲學研究所副所長、研究員,中國邏輯學會會長。
金岳霖寫於1937年的《邏輯》和20世紀60年代主編的《形式邏輯》,對我國邏輯科學的發展和普及作出了貢獻。他吸收西方哲學成果,結合中國哲學特點所著的《論道》和《知識論》,建立了自己獨特的哲學體系。有人說,金岳霖先生“是20世紀以來我國四個著名的現代哲學體系的創立者之一”。這四個現代哲學體系是指:熊十力的“新唯識論”,金岳霖的“新實在論”,馮友蘭的“新理學”,賀麟的“新儒學”。
在金岳霖八十八歲生日的時候,與其同庚的馮友蘭先生送了一副壽聯——“何止於米,相期以茶;論高白馬,道超青年”。既表達了二位老人期望二十年後再聚首的願望,又充分肯定了金岳霖先生的學術成就,稱讚金岳霖的哲學造詣在方法論上勝過以“白馬非馬”論題展示辯才的名家代表人物公孫龍,在本體論上超過道家創始人老子。“論高白馬,道超青年”當非溢美之詞。
金岳霖先生曾將自己與馮友蘭作過比較。認為馮先生的長處是能把很複雜的事情說得很簡單,而自己的長處是能把簡單的事情說得很複雜。
就是這樣一位大哲學家,在“全民學哲學”的年代卻也鮮為人知。散木在《再說金岳霖》一文中寫道:“金岳霖的專攻,今天非專業的人是很少有興趣了。曾經有人說:金岳霖的學問,‘思想過於周密,理論過於深邃,文字過於嚴謹,不善於運用符號的人不能了解其學說思想,而善於運用符號的人既不多,故了解金先生學說思想的人甚寥寥。’”
人們感興趣的是關於金岳霖的趣聞和逸事。比如:金岳霖與眾不同的裝束。徐志摩當年曾描寫過金岳霖與一位名叫麗琳的西方女子“初到北京時的妙相”:“老金他簇著一頭亂髮,板著一張五天不洗的醜臉,穿著比俄國叫花子更襤褸的洋裝,蹩著一雙腳;麗琳小姐更好了,頭髮比他的矗得還高,腦子比他的更黑,穿著一件大得不可開交的古貨杏花黃緞的老羊皮袍,那是老金的祖老太爺的,拖著一雙破爛得像爛香蕉皮的皮鞋……雖則那時還在清早,但他們的那怪相至少不能逃過北京城裡官僚治下的勢利狗子們的憤怒和注意。黃的白的黑的乃至於雜色的一群狗哄起來結成一大隊跟在他們背後直嗥,意思是說叫花子我們也見過,卻沒見過你們那不中不西的破樣子,我們為維持人道尊嚴與街道治安起見,不得不提高了嗓子對你們表示我們極端的鄙視與厭惡!在這群狗的背後,跟著一大群的野孩子,哲學家盡走,狗盡叫,孩子們盡拍手!”
顯然,詩人插上了想像的翅膀,對哲人的裝束進行渲染和調侃。但是,金岳霖先生不修邊幅大概是真實的。再比如:金岳霖超凡脫俗的戀情。金岳霖終身不娶的原因是“明戀”林徽因,而又求之不得。林徽因的丈夫梁思成曾坦言:“最愛林徽因的人,其實是金岳霖。”金岳霖曾為梁思成、林徽因夫婦寫過一副對聯:“梁上君子,林下美人”。是否可以理解為“梁上君子”偷走了我的“林下美人”。
梁思成、林徽因夫婦在北總布胡同24號居住期間,金岳霖一直住在後院,每天都準時參加“太太客廳”的茶會,並為林徽因誦讀報章書籍,品味林徽因“那天馬行空般的靈感中所迸發出來的精闢警語”。“金岳霖,也一定是在這裡臻於他‘驀然回首’的三昧境界的”。
在1955年4月2日林徽因追悼會上,金岳霖和鄧以蜇聯名題寫的輓聯格外引人注目:“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
據說,林徽因去世後,金岳霖經常探訪林徽因的墓地。還有一次,金岳霖突然把所有的老朋友請到北京飯店聚餐。席間,金岳霖站起來說:“今天是徽因的生日。”在場所有的人為之動容。
又比如:金岳霖努力追趕時代步伐卻又跟不上的尷尬。解放後,金岳霖自察是“基本上沒有擁護舊世界的要求,也沒有打破舊世界的要求”的哲人,是帶著負罪感進入新社會的。因此,在政治運動中他“願以工農齊步伐”,嚴格而真誠地自我批判和批判別人;為了接觸生活、觀察生活,年已古稀的他坐在平板三輪車上逛王府井大街;他也曾回憶《解放後讓我坐辦公室辦公,可坐了整個上午而“公”不來》。《再說金岳霖》中有一段敘述:“邏輯學家金岳霖的故事,最為人所心儀的,是解放後有一次艾思奇到北大演講批判形式邏輯,說那是偽科學,講完之後金先生帶頭鼓掌。當時艾思奇正想用邏輯分析金先生的舉動,不想金先生接著說:‘艾先生講得好,因為他的話句句都符合形式邏輯。’”金岳霖研究學術是自覺的,而維護學術尊嚴卻是不自覺的。
有人認為,“作為學者,金岳霖首先是一個非常到位的哲學家”;金岳霖自己認為,“世界上似乎有很多哲學動物,我自己就是一個”。如果說常人把哲學視為工具的話,那么,金岳霖則把哲學視為生命。前者突出為我所用,後者強調為之獻身。於是,我想到了陳寅恪先生的一首《荔枝七絕》:
浮瓜沉李俗能諳,誰賞羅襦玉內含。
1895年,出生於湖南省長沙市;
1911年,考入清華學堂;
1920年,獲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博士學位;
1921年,到英國學習,在倫敦大學經濟學院聽課;
1926-1929年,清華聘請金岳霖講授邏輯學。秋,創辦清華大學哲學系,任教授兼系主任;
1936年,《邏輯》一書由商務印書館列入“大學叢書”出版;
1938年,西南聯大成立,金岳霖任聯大文學院心理學系教授兼清華大學哲學系主任;
1940年,《論道》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獲最佳學術著作評選二等獎;
1948年,當選中央研究院第一屆院士;
1950年,任清華大學文學院院長;
1952年,全國高校院系調整,全國6所大學哲學系合併為北京大學哲學系,金岳霖任系主任;
1955年,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學部成立,金岳霖任學部委員。9月底,任哲學研究所副所長兼邏輯研究組組長;
1965年,《羅素哲學批判》一書完稿;
1977年,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副所長兼研究室主任;
1982年,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舉行“金岳霖同志從事哲學、邏輯學教學和研究工作五十六周年慶祝會”;
1983年,《知識論》一書時隔40餘年,終於由商務印書館正式出版;
1984年10月19日,金岳霖在北京寓所逝世,享年90歲。
金岳霖, 1936年,作《邏輯》一書,並由商務印書館列入“大學叢書”出版;
1940年,作《論道》由商務印書館出版,該書獲最佳學術著作評選二等獎;
1965年,《羅素哲學批判》一書完稿;
1983年,《知識論》由商務印書館正式出版;
張申府先生曾經提出:“在中國哲學界,以金岳霖先生為第一人”。王浩、馮契、沈有鼎、殷海光等著名學者皆出於金岳霖門下。
著有:《邏輯》、《論道》和《知識論》。 其中《論道》,其原創性思想之豐富,在中國現代哲學中罕見其匹,被賀麟稱為“一本最有獨創性的玄學著作”。
而《知識論》更在中國哲學史上首次構建了完整的知識論體系。
關於《知識論》,金岳霖曾經說過:這本《知識論》是一本多災多難的書。抗戰期間,我在昆明時已經把它寫完了。有一次空襲警報,我把稿子包好,跑到昆明北邊的蛇山躲著,自己就席地坐在稿子上。警報解除後,我站起來就走。等到我記起時,返回去稿子已經沒有了。這是幾十萬字的書,重寫並不容易。可是,得重寫。《知識論》是我花精力最多、時間最長的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