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沿革
東漢時期的統治
在東漢光武帝建國稱帝之初,越南北、中部隸屬漢廷統治,當時置有交趾、九真、日南等郡。公元40年,交趾麊泠豪族征氏姊妹起事作反。漢廷派馬援率軍南下,於公元43年殲滅征氏姊妹,平地越地的各處叛亂。到日南郡南界時,樹立銅柱,以作漢朝國境的邊界。
馬援在越期間,曾推行過不少新措施,改革州郡的政治制度。如在交趾郡人口眾多的西於縣(當時有三萬二千戶),分設封溪、望海二縣。馬援行軍所過的郡縣,則修治城郭(《越史略》稱:“築為繭城,其圓如繭。”),穿渠灌溉,以便利當地民眾。又整理當地的“越律”與“漢律”,向越人頒布施行。自此,以雒越為主的越人部落一直僅遵馬援的定製。 馬援的做法,據中國大陸學者郭振鐸、張笑梅的論述,是要使郡縣制度在當地加緊推行,以使從州、郡、縣、鄉、亭各級,都能夠由中央朝廷指派官員,直接掌握軍事及行政。
東漢明帝時,任李善為日南太守。李善的管治“以惠愛為政”,務求“懷來異俗”,穩固漢廷對越地各族的統治。
日南地區的反抗
東漢中期,日南郡的象林地區發生了多次亂事。公元100年,“日南、象林蠻夷”二千餘人起事,寇掠百姓,燒毀官寺,當地郡縣政府旋即發兵討平,並置“象林將兵長史”一職,負責防備其患。 漢廷又作出安撫措施,於101年賬貸“日南貧民及孤、寡、羸弱不能自存者”,並對於“象林民失農桑業者,賑貸種糧,稟賜下貧穀食”。 不過,漢人在越地的統治仍相當鬆散。東漢順帝時的交趾太守周敞就曾於136年上書朝廷,稱“交土既遠,處九圍之外,北望京師,若瞻雲漢,宜有方伯,為國南藩”,指出漢廷在越地有必要設定權力較大的州牧為行政長官,以加強管理效能。 但漢廷經過研究後,“朝議不許”,又任周敞為權力較低、僅有監察權的交州刺史。
其後,象林地區“蠻夷”的叛亂行動日益熾烈。據《後漢書》的記載,137年,象林人區憐率數千人起事,攻擊象林縣,燒城寺,殺長吏。漢廷採取招誘手段,派交趾刺史張喬“開示慰誘”,以及九真太守祝良“招以威信”,於是“嶺外復平”,亂事暫時平息。 然而,這次象林“蠻夷”的反抗只是林邑國(即占婆)立國的濫殤。中國大陸學者郭振鐸、張笑梅就認為:“如果指出林邑國建國的具體年代,也可說是在漢順帝永和二年(137年)”。
從此,東漢王朝便多次在日南地區周旋。144年,日南蠻夷攻燒城邑,交趾刺史夏方將之招降。157年,九真郡居風縣人朱達等因不滿縣令貪暴無度,便與當地“蠻夷”起兵,人數達四五千人,擊殺居風縣令及九真太守兒式。後來被九真都尉魏朗擊破,屯據日南,至160年漢廷委任夏方為交趾刺史,日南民眾才看在他“威惠素著”而降。178年,合浦郡的烏滸蠻為亂,迅即蔓延到九真、日南等地,到181年被交趾刺史朱俊擊破。
其後林邑國的情況,據《水經注》稱“自區連以後,國無文史,失其纂代,世數難詳,宗胤滅絕,無複種裔”。 然而,據喬治·馬司培羅(即馬伯樂)的研究指出,到中國的三國時代,該國便繼續有所活動。
士燮時期的統治
在東漢末期中原內地的亂世當中,交州在士燮的管治下處於相對安定的狀態。士燮於187年出任交趾太守,其後,190年,交州刺史朱符被當地“夷賊”所攻殺,交州大亂,士燮便保境安民,由兄弟出任州內要職,其家族遂成為州內的重要勢力。 據《三國志·吳志·士燮傳》載,“燮兄弟並為列郡,雄長一州,偏在萬里,威尊無上”。207年,曹操所委派的交州刺史張津被部將所殺,曹操便以劉表“窺看南土”為由,授任士燮“綏南中郎將,董督七郡,領交阯太守如故”,後來又增加“安遠將軍”、“龍度亭侯”等封銜,認同士燮在交州的政治地位。與此同時士燮憑著個人威望及品德,招攬中原人士,“體器寬厚,謙虛下士,中國士人往依避難者以百數”。 於是當地文教甚為盛行,後來越南史家吳士連就稱讚:“我國 (指越南)通詩書,習禮樂,為文獻之邦,自士王 (士燮)始。”
210年,據有江東一帶的孫權委任步騭為交州刺史,授任士燮為左將軍,然而交州實權仍在士燮兄弟手中。到226年,士燮去世。士燮死後,孫權有感交州地殊遙遠,就將北部的合浦郡、蒼梧郡、桂林郡和南海郡劃為廣州,交州只保留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士燮之子士徽抗命不服,但最終被東吳的廣州刺史呂岱等率兵討平,亦使越南歸入東吳統治。
六朝時期的統治
226年,中國江東的東吳政權剷除士氏家族,奪得交州的控制權,孫權命呂岱為交州刺史。呂岱在當地任職十二年,形象廉潔,曾派使到海外宣揚東吳國威。 248年,交趾、九真等地發生騷動,起事者攻沒城邑,孫權命陸胤為交州刺史及安南校尉,採取恩信招降及贈以財幣的方式,使當地人民歸順,交州回復安寧。
中國北方地區的西晉王朝成立之初,曾與東吳進行交州的爭奪戰。先是曹魏政權於263年吞併蜀漢時,適值交趾郡吏呂興殺太守造反,遣使到魏,要求內附,九真、日南兩郡亦回響。曹魏就乘機收取三郡,派爨谷出任交趾太守,到達時司馬炎已取代曹魏,交州便成為西晉領土。東吳君主孫皓設法規復交州,268年派軍進擊,但被晉軍大敗。其後東吳派陶璜等率軍出戰,經過一輪戰事,到271年終於收回交州。陶璜父親陶基亦曾任交州刺史,在當地享有一定聲望,孫皓委任他為“使持節都督交州諸軍事、前將軍、交州牧”。到280年,西晉滅吳,陶璜仍保有交州,孫皓手書勸諭,陶璜才降。於是交州再度歸入西晉統治。
西晉統一中國後,交州歷經陶璜、吾彥兩任刺史,局面大體安寧。到西晉末、東晉初期,州務由督軍梁碩所把持,而局勢亦陷入混亂。梁碩曾與謀求割據交廣州兩州的王機交戰,其後王機被廣州刺史陶侃所平後,梁碩自立為交趾太守,擁立脩湛主管州事,但到322年,晉廷當權者王敦則派王諒任交州刺史,殺脩湛,梁碩因而造反。323年,梁碩殲滅王涼,割據交州,不久被陶侃派軍平定。晉廷便委任陶侃“兼領交州刺史”。
在整個東晉時期,交州時常處於內憂外患。交州南方的林邑國屢次北侵。而內憂方面,380年,發生九真太守李遜的叛變,並惹起林邑入侵,其後為交趾太守杜瑗所平。410年,曾在東晉內地的五斗米道起事者盧循入侵交州,但被當時的交州刺史杜慧度(又作杜惠度)擊破。
杜慧度在南朝宋初期繼續就任交州刺史,在他治下州政得到整頓,“禁斷淫祀,崇修學校,歲荒民飢,則以私祿賑給。為政纖密,有如治家,由是威惠沾洽,奸盜不起,乃至城門不夜閉,道不拾遺”。 到南朝宋的後期,交州一度被當地人士所割據。468年,交州刺史劉牧死,交趾人李長仁趁機據據州造反,自稱刺史。該年十一月,李長仁向宋廷請降,自貶“行州事”,宋廷亦派刺史到交州赴任,但均形同虛設,州務由李長仁主理,交州遂處於割據狀態。李長仁死後,從弟李叔獻繼續專制交州。直到南朝齊時期,485年,南齊武帝派劉楷率軍入交州,李叔獻才懼而入朝,割據之局亦告終結。據學者呂士朋的見解,李長仁、李叔獻的專制交州是“開後來交州人士自謀獨立之先聲”。
在南朝梁時,505年,交州刺史李凱造反,被長史李畟所平。 516年,阮宗孝反,亦被李畟所擊破。 到541年,交州爆發規模龐大的李賁起事,第二次北屬時期亦至此終結。
李賁起事
541年,交州人九德監李賁不滿出身梁朝宗室的刺史蕭咨暴虐,乃連附近地區起兵,蕭咨聞訊逃入廣州,李賁占據州城龍編。梁武帝派軍征討,但途中遇上疾疫而回。李賁乃於544年,自稱“南越帝”,年號“天德”, 越南史學上稱其政權為萬春國和前李朝。545年十一月,梁廷派楊瞟為交州刺史,陳霸先為司馬,率兵攻擊李賁。李賁不敵,逃至屈獠洞,後在該地死去,當地人將其首級呈交梁廷,時在548年三月。
陳霸先擊破李賁後,在梁朝中掌握大權,後更於557年奪取帝位,建立南朝陳,但無暇兼顧交州。而李賁兄李天寶等繼續反抗。 到中國北方的隋朝滅陳後,交州尚有李佛子勢力,隋朝乃派兵將之平定。
對外交通
在第二次北屬時期,越南中、北部地區是中國對南洋交通的重要孔道。中國台灣學者呂士朋指出“交州位居我國 (中國)西南,地濱南海,南洋及西方諸國之人,由海道來中國,大都先在交州登入”,當中的日南郡是“海外諸國貢獻必經之道”。 法國學者伯希和也提到:“紀元初年,中國與南海諸國商業政治關係頻繁之時。交趾──質言之東京,曾為航行之終點。”
在東漢時期,南亞地區的葉調國 (今爪哇)、撣國 (今緬北)、天竺國 (今印度)等國,所派至中國的使節,均經日南入境。 166年,羅馬帝國人士到中國致送象牙、犀角、玳瑁等禮品,也是途經日南。
到三國時代,交州地區的交通重要性更為突出。東吳的交州刺史呂岱曾遺使“南宣國化”,讓林邑、扶南等國派員入吳交往。 在西方,有羅馬帝國商人來到交趾,並在交趾太守吳邈協助下晉見孫權。
晉代時,自南海“通中國者蓋鮮”,越地交通一度處於低潮,到南朝的宋、齊時,中國對南海的交流才見起色 ,而當時“商貨所資,或出交部”,越北的交州地區仍是重要交通地點之一。到梁朝時中國南海交流日益頻繁,“航海歲至,逾於前代” ,而交州從中也發揮重要作用。到日後的隋朝時期,交趾仍發揮此一功能,與南海(今中國廣州)同為對南方交往的重要地帶,《隋書》記載“南海、交趾,各一都會也,並所處近海,多犀象玳瑁珠璣,奇異珍瑋,故商賈至者,多取富焉”。
文化發展
中國文化的輸入
在第一次北屬時,因中國內地人移入日多,加上推行文治教化政策,使當地加深接觸中國文化。到東漢晚期,有交州人士李進任交州刺史,李琴、張重等在中國內地任官。到漢末全國大亂,交州則在士燮家族管治下,政局相對安定,而且能謙恭待人,因而吸引到“中國士人往依避難” ,例如桓曄、許靖、許慈、劉熙、程秉、薛綜等等,這批人士在文化界均有一定地位,對越地文化也起到了相當的推動作用。
在三國時代的東吳統治時,先前避難到交州的士人,回到北方的甚多。但亦有文官被貶到交州,而且潛心學問,因而維持了當地文風。 如被孫權流放到交州的虞翻,“雖處放,而講學不倦,門徒常數百人。又為《老子》、《論語》、《國語》訓注,皆傳於世”。 又如東吳名臣顧雍之子顧譚,在交州“幽而發憤,著《新言》二十篇”。
另外,中國魏晉南北朝時代的好玄學、重門第等風尚,亦影響越地。 如出身交州官宦的杜慧度,“布衣蔬食,儉約質素,能彈琴,頗好莊、老。禁斷淫祀,崇修學校”。 在南朝梁時,有一位善於文學的交趾並韶,希望在朝廷求得高官職位,但由於“並姓無前賢”而落空,後來憤而參與李賁之亂。
佛教傳入
第二次北屬期間,佛教從中國傳入。推動傳播這些宗教的,較重要的有牟子。牟子在東漢末年時避亂交趾,獲得當地太守士燮招攬,著有《理惑論》,貶抑百家經傳,斥神仙方術,尊崇佛教。自牟子開始,佛教在交州盛行。在三國時代的東吳,康僧會(祖先是康居人,父親因經商移居交趾)在交趾出家為僧,由於受“舍利之感應”,獲得東吳朝廷重視,並從而帶動了中國江南的佛教發展。在255年時,有西域僧人支強梁接在交州譯《法華三昧經》。學者呂士朋認為,康僧會和支強梁接等的事跡,反映了佛教在交州興盛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