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阿里去

走,到阿里去

《走,到阿里去(大字版)》以散文的形式,記述了自己當年在雪域高原的從軍經歷:筆觸清淡、飄逸,富於奇思妙想,將保家衛國的至大題目與雪域風情,青春少女的溫婉、靈動,人心的至善、至純,生命的脆弱與尊貴,行雲流水般地表現出來,讓人的心靈受到滌盪、震撼……

基本介紹

內容簡介

《走,到阿里去(大字版)》特色:青春如詩,歲月如歌,作者(畢淑敏)以靈動、清新的筆調,娓娓講述了自己在高原雪國的所見、所聞、所感,有女兵們的生活小事,也有拉練的嚴酷,烈士的壯烈……在保家衛國的至上情感中也不乏溫情,作者不匠心獨運,只信筆寫來,讓人感悟生命的崇高。

作者簡介

畢淑敏,祖籍山東,1952年生於新疆伊寧。1969年赴西藏當兵,任衛生員、助理軍醫、軍醫。1980年轉業回北京,任內科主治醫師,衛生所所長。1987年發表處女作《崑崙殤》,1991年獲文學碩士學位。2002年北京師範大學心理學碩士、博士方向課程結業,註冊心理諮詢師。著有《畢淑敏文集》十二卷,長篇小說《紅處方》《血玲瓏》《拯救乳房》《女心理師》《鮮花手術》等。總計500餘萬字。曾數十次獲獎。國家一級作家,北京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第五屆、第六屆、第七屆全國委員。

圖書目錄

到西藏去
到西藏去
白雲剪裁的衣服
走,到阿里去
裝大米的汽車
糖衣氧氣壓縮片
雪山的少女們
黑白拂塵
雪山竊賊
碗裡的小太陽
穿上白生生的羊毛衣
“回"字形的銀飾
特殊攝影師
八月里,穿著棉衣
女槍手
呵護心靈
你永不要說
在印度河上游
在印度河上游
崑崙之吃
崑崙之喝
崑崙之眠
葵花之最
雪線上的蛋花湯
大會餐
崑崙山上看電影
信使
在雪原與星空之問
拉練
在雪原與星空之間
冰川上有“毒蛇”嘶嘶聲
在陵園的台階上吃糖
眼睛是一座彩虹橋
從西部歸來——代後記

後記

我16歲的時候,離開北京,穿上軍裝。火車不斷地向西向西,到了新疆的烏魯木齊。又換上汽車向西向西。在茫茫戈壁上奔跑了六天以後,到達南疆重鎮喀什。這一次汽車不是向地面上的哪個方向行駛了,而是向“天上"爬去。又經歷了六天無與倫比的顛簸,我作為藏北某部隊第一批女兵五個人當中的一員,到達了這塊最高的土地。
這塊土地是喜馬拉雅山、岡底斯山和喀喇崑崙山聚合的地方,平均高度在海拔五千公尺以上,它有一個奇怪的名字,叫做“阿里"。
沒有人知道“阿里”是什麼意思。我曾經問過博學的藏學家,也沒能給一個明晰的回答,只是說這個辭彙可能屬於一個早已消亡了的語系。於是我就沿用了一個我在阿里蒐集到的民間傳說:阿里的意思是“我的”。
“我的"什麼呢?我的高原?我的山川?我的氂牛和我的鹽巴?我的清澈的湖泊和險惡的風暴?不知道。人類的遠祖用我們不懂的語言,為我們留下了一道永恆的謎。
也許在先民們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靈性的,它們都在呼喊著“我的”。
我小的時候,學習很好。語文好,數學也好。語文老師說我以後可以當個記者(不知為什麼她從來沒提到要我當作家,可能覺得當記者比較實際,而如何才能當上作家,她也不知道),數學老師則說我以後可以上清華大學,成為一個女數學家。我回到家裡,很高興地把這些話學給媽媽,沒想到她訓斥我說,這都是老師們逗你玩的,你永遠不要相信別人說你如何好的話。
我挺傷心的,從此對別人的誇獎總是半信半疑。我不知這習慣到底好不好,但它使我在榮譽面前天生地鎮靜起來。
我國小畢業後考進了北京外國語學院附屬學校。據說很難考,錄取率只有幾百分之一。更不消說各國小校都是把招生單給了最優秀的學生,使競爭出奇的激烈。而且女生錄取的很少,只及總數的四分之一。
在外語學校讀書的時候,我的成績依然很好。我現在還保存著一張當時的成績單,所有的科目平時都是五分,期末考試都是“優”。我在內心深處看不起在校學習這件事。你想啊,上邊有老師喋喋不休在講,周圍有同學可研討,你什麼事都沒有,專門一門心思學那點前人遺下的知識,你要是還學不好,不是太說不過去了嗎?
我從北京來到西藏的阿里當兵,嚴酷的自然環境將我震撼。所有的日子都被嚴寒凍硬,綠色成為遙遠而模糊的幻影。
吃的是脫水菜。像紙片一樣乾燥的洋蔥皮,在雪水的浸泡下,膨脹成赭色的漿團。炒或熬以後,一種辛辣而懊惱的氣味充斥軍營。
即使在日曆上最炎熱的夏季,你也絕不可以脫下棉衣,否則夜裡所有的關節就會嘎嘎作響。
由於缺乏維生素,我的嘴唇像兔子一樣裂開了,講話的時候就會有紅紅的血珠掉下來。這是很不雅的事情,我就去問老醫生怎樣才能治好嘴唇?醫生想了半天,說你要大量地吃維生素。我說吃啦,每天都吃一大把,足足有二十多片呢!可我的嘴唇為什麼還是長不攏?醫生說那就是你說話太多了,緊緊地閉一個星期的嘴巴,你的嘴唇就長好了。我說,那可不行,我是衛生員的班長,就算跟夥伴們可以不說話,跟病人也是要講話的……老醫生表示愛莫能助。
後來我的嘴唇還是我自己給治好的。夜裡睡覺的時候,用膠布把自己的嘴巴給粘起來,強迫裂開的口子靠在一起。白天撕開照常講話。堅持了一段時間,在某一個清晨就好了。
由於缺氧,我的指甲猛烈地凹陷下去,像一個攪拌咖啡的小勺。年輕的女孩就是愛鬥嘴,有一天,女衛生員們爭論起誰的指甲凹得最厲害,最後決定用注射器針頭往指甲坑裡注水,一滴滴往下灌,水的滴數多而不流淌溢出者為勝。記得我榮登榜首。好像是貯藏了好多滴水吧,在指甲中心凝聚得圓圓的,像一顆巨大的露珠。
我是一個優秀的衛生員。有一天,我在軍報上看到了一個叫做“畢淑敏"的人寫的一首詩,就輕輕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我的名字很大眾,全中國從八歲到八十歲的女人,有幾萬個叫這名字的吧。但是我的姓是比較少的。現在有了一個同名同姓的人寫了一首詩,覺得很親切,就很仔細地讀。
一讀之下,我吃了一驚,因為這首詩是我寫的。但是千真萬確我沒有向任何一家報刊投過稿。
我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兒,也沒有人向我解釋。時間一長,我就把它忘了。但許久之後軍郵車上高原的時候(由於道路封山,郵車很長時間才上來一趟),報社給我寄來了一個黃色封面的採訪本。我才得以確認那篇詩確是我的作品,這個本就是稿費了。
我用那個本記了許多有關解剖和生理方面的知識,我是一個很刻苦的衛生員。
一個偶然的機會,政治部的一位幹事對我說,你的那首詩啊,裡面充滿了鮮血和死亡的意識,真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所寫。
我恍然大悟說,噢!原來我的那首詩是你給我投到報社去的啊?
他說,不是我。
他告訴我,是軍報的一位記者到阿里高原採訪。高原反應像重量級的拳擊手,毫不留情地擊倒了他,第二天他就下山返回平原了。但記者很忠於職守,就在高原這僅有的一天裡,掙扎著看了一些單位的黑板報,摘了一些作品帶回去,我的小詩也在其中。回去以後,別人的都沒選中,只發了我的那一篇……
我不知道自己隨手塗抹的句子還有這樣的經歷,但幼時媽媽的教育使我絕不大驚小怪。我沒有看見自己的作品變成鉛字的喜悅,只認為這是一個巧合,。不會再有第二個記者匆匆下山,不會再有入看上我的小詩……
那大概是1971年的事吧。
我繼續專心地學習醫學知識,一點也沒有因此想投稿搞創作什麼的。
當了幾年兵,我回家探親。我的父親很鄭重地同我談到了那首詩,說他很高興。
我從小是一個乖孩子,願意使自己的父母快樂。但我還是沒想到寫作,只感到一種隱隱約約的願望在起伏。
我在藏北高原當了十幾年的兵,把自己最寶貴的青年時代留在了冰川與雪嶺之間。
我曾經背負武器、紅十字箱、乾糧、行軍帳篷,徒步跋涉在無人區。也曾騎馬涉過冰河疾馳在雪原,給藏族老鄉送醫送藥。
我曾在萬古不化的寒冰上,鋪一張雨布席地而眠。初次這樣露營時,我想,醒來身體還不得泊在一片汪洋之中?我真是高估了人體的微薄熱量,黎明當我掀開雨布查看時,只見雪原依舊,連個人形的凹陷都沒有。除了雙膝像凝固般的疼痛,一切都很正常。
攀越海拔六千多米的高山時,心臟在胸膛炸成碎片,仿佛要隨著急遽的呼吸進出嘴巴。仰望雲霧繚繞的頂峰,俯視腳下深不可測的寒澗,只有17歲的我,第一次想到了死。
我想這樣爬上去太痛苦了,乾脆裝著一失腳,掉下懸崖……沒有人會發現我是故意這樣做的,在如此險惡的行軍中死人的事經常發生。我犧牲于軍事行動,也要算作小小的烈士,這樣我的父母也會有一分光榮……
我把一切都周密地盤算好了,只需找一塊陡峻的峭壁實施自戕的方案。
片刻之後,地方選好了。那是一處很美麗的山崖,天像純藍墨水一樣濃郁地凝結著,有凝然不動的蒼鷹像圖釘似地鍥入蒼天。這裡的積雪比較薄,赭色的山岩像礁石一般浮出雪原……(我知道要找一塊山石猙獰的地方下手,否則叫厚雪一墊,很可能功虧一簣。)
一切都策劃好了,但是我遇到了最大的困難。我的腳不聽我的指揮,想讓右腳騰空,可是它緊緊地用腳趾摳住毛皮鞋底兒,鞋底兒粘在酷寒的土地上,絲毫不肯像我計畫的那樣飛翔而起……我轉而命令左腳,它倒是抬起來了,可它不是向下滑動,而是掙扎著向上挪去……青春的機體不服從我的死亡指令,各部分零件出於本能居然獨自求生……
那一瞬我苦惱之極,生也不成,死也不成,生命為何如此苛待於我?
一個老兵牽著咻咻吐白氣的馬走過來,他是負責後衛收容的。他說,曼巴(藏語:醫生),拉著我的馬尾巴吧,它會把你帶到山頂。我看了一眼馬毛被汗濕成一縷縷繩子樣的軍馬。它背上馱著掉隊者的背包乾糧和武器,已是不堪重負。
不。我不。我說。
老兵痛惜地看著我說,你是不是怕它揚起後蹄踢了你?放心吧,它沒有那個勁了。在這么陡的山上,它再累也不敢踢你。只要它的蹄子一鬆勁,就得滾到峽谷里去。它是老馬了,懂得這個利害。你就大著膽子揪它的尾巴吧。
我遲疑著,久久沒有揪那條馬尾。
不是害怕馬。.甚至也不是憐憫馬。
我在考慮自己的尊嚴。
一個戰士,揪著馬尾巴攀越雪山,這是不是比死還讓人難堪?
我的意志做出一個回答,生存的本能做出另一個回答。
意志終於在本能面前屈服,我伸出手,揪住了馬尾巴……
我的瞳孔看到許多年輕的生命,永遠留在了萬水千山之間。他們發生過的悲涼或欣喜的故事,被呼嘯的山風卷得了無蹤跡。
我為一個20歲的班長換過屍衣,脫下被血染紅的軍裝,清理他口袋裡的遺物。他兜里裝著幾塊水果糖,紙都磨光了,糖塊像個斑駁的小烏龜,沾著他的血跡……我一點都不害怕,因為我的兜里也有和他一樣的水果糖,這件小小的物品使我覺得他是兄弟。
我們把他肚子上覆蓋的鐵瓷碗取下來。碗裡扣著的,是他流出的腸子——敵人的子彈貫穿了他的腹腔。嚴寒使掉出的腸管變得像水泥一樣堅硬,沒有辦法再填回到他的肚子裡去了。
我們給他換上嶄新的軍裝,把風紀扣嚴嚴實實地系好。除了他的腰間因為膨出的腸子,扎了皮帶也顯得有些臃腫,真是一個精幹的小伙子呢。
趁人不注意,我在他的衣兜里又放上了幾塊水果糖。我不敢讓別人知道,因為老兵們一定會笑話我,他們把生生死死看得像蠶蛻皮一樣正常。但我真的覺得,這個班長很需要這幾塊水果糖。糖是我特意挑的,每一塊糖紙都很完整,硬挺地支楞著,像一種乾果的翅膀。
那個小兵被安葬在阿里高原,距今已經有20多年了。我想他身邊的冰凍層中,該有一小塊泥土微微發甜。他在清朗的月夜,也許會伸出舌頭嘗一嘗吧?
1980年我轉業回到北京,結婚,生子,操持家務……一個女人來到這個世界上該幹的事情,我都很認真地做了。賢妻良母好醫生,這是人們眾口一詞的評價。
對一個30歲的女醫生來說,你還需要什麼?
按說是不需要什麼了,我應該安安靜靜地沿著命運已經勾勒的軌道,盤旋下去。
我雖然從小生活在北京,對北京的一草一木都無比熟悉,此次歸來,我卻不再是過去的那個我了。懷裡那么多藏北的風雪,強烈地撞擊著我的心臟。我對這個巨大的城市,感覺陌生。
我到過這個國家最偏遠最荒涼的地方,在橫貫整箇中國的旅行中,我知道了它的富饒與貧瘠。我在妖嬈的霓虹燈中行走,身旁會突然顯現白茫茫的雪原。在文明的喧譁與躁動之間,我傾聽到遙遠的西部有一座山在虎嘯龍吟……
我的父親有一天對我說,我看你是可以寫一點東西的,你為什麼不寫呢?
我的父親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而且在文學藝術方面有很好的天賦。只是由於他們那一代人所處的環境,使他戎馬一生,始終未能從事文學工作。我從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期望,決定一試。
但我除了愛看小說以外,從未經過正規的文學訓練。
我決定先系統地學習。恰巧這時北京廣播電視大學中文系招收自考生,不必到校聽課,只要在規定的日子裡參加考試,取得了相應的學分,就可以畢業了。
我開始了偷偷地學習。為什麼要偷偷地呢?我總覺得一個醫生要學著寫小說,是件不正常的事情。你想啊,醫生是和人的性命打交道的職業,誰願意把自己的命交到一個三心二意的人手裡?雖說我在上班看病的時候,絕對全神貫注,但我仍為自己的自學感到慚愧。
人們知道了我的自學,仍然找我看病,我真的是一個很有人緣的內科主治醫師。但是病人們說,畢大夫,你這是何苦呢?你不是有了醫學的大專文憑嗎?這如今圖的什麼呢?
我無法回答。
一個微茫的希望在遠方磷火般地閃動。我想用我的筆,告訴世人一些風景和故事。我想讓我的父母驚喜。
在一年半的時間裡,我學完了大學中文系的所有課程。以畢業論文“優”的成績結束了自學。於是在一個普通的日子,我鋪開了一張潔白的紙。那是在深夜的內科值班室,輪到我值班,恰好沒有病人。
日光燈管發出嘶嘶的叫聲,四周一派寂靜。記憶在蟄伏了多少年後甦醒,將高原的生命與鮮血鋪陳於我面前。
我的處女作中篇小說“崑崙殤"在不到一周內完成了。
從那以後,我寫了大約一百多萬字的作品,獲得了多次的文學獎。
我寫了高原嚴酷的軍旅生活,也寫了平民百姓的酸甜苦辣。我的筆觸有時涉及女性微妙的心理,有時也探討經濟領域眼花繚亂的現象……我是一個寫作題材比較廣泛的作家,寫作的時候心緒比較放鬆。我總想,自己原本是一個醫生,因為有話要說,才拿起筆來。假如有一天,我的話說完了,就回去當醫生,治病救人,也是很神聖的。 我後來又讀了文學專業的研究生,得到了碩士學位。現在是中國有色金屬工業總公司專業作家。之所以暫時不當醫生了,主要還是為了對病人負責。一邊看病一邊寫作,無論自己多么在意,有時也難免分神。影響了寫作不要緊,耽誤了病人就糟了。告別醫院的那一天,我心裡好憂傷,有一種流離失所的淒涼……醫生和作家都是與人為善的事業,可嘆我在同一個時間內只能選擇其一。
我的父親已經仙逝。他的眼睛在天上注視著我,更使我有一種無法逃遁的莊嚴感。
為了西部那座美輪美奐的雪山,為了我的父母殷殷的期望,我將努力寫作,直到我無法勝任這一神聖的工作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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