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何事催人老？是幾處、 殘山剩水，閒憑閑吊。此是青蓮埋骨地，宅近謝家之脁。總一樣，文人宿草。只為先生名在上，問青天，有句何能好？打一幅，思君稿。 夢中昨來逢君笑。把千年、蓬萊清淺，舊遊相告。更問後來誰似我，我道：才如君少。有亦是，寒郊瘦島。語罷看君長揖去，頓身輕、一葉如飛鳥。殘夢醒，雞鳴了。
題解
太白墓，即李白墓， 在安徽當塗青山西北麓。稚存即洪亮吉（1746-1809 ），字君直，一 字稚存，號北江，陽湖（今江蘇常州）人。精研經史，兼工詩文，是作者的同鄉摯友。據洪亮吉所作《黃君行狀》，乾隆三十六年（1771 ），安徽學政朱筠延 黃、洪二人於幕中。是年兩人同游太白墓，洪作《金鏤曲·清風亭夢李白》（《金鏤曲》與《賀新郎》是同一詞牌的異稱），作者步韻和之。上闋實寫，在太白墓前憑弔古人；下闋寫夢中與李白交談，想像奇特，饒有風趣。宋劉過《沁園春·寄稼軒承旨》曾虛構白居易、林逋、蘇軾的對話，此詞或受其啟發。洪亮吉原作見《更生齋詩餘》卷二，可參閱。何事催人老 ? 是幾 處、殘山賸水[1] ， 閒 憑 閒吊 。此是青蓮埋骨地 [2] ，宅近謝家之脁 [3] 。總 一樣、文人宿草[4] 。祇 為先生名在上，問青天、有句何能好[5]? 打一 幅，思君稿。 夢中昨夜逢君笑。把千年、蓬萊清淺[6] ，舊遊相 告。更問後來誰似我[7]? 我道才如君少。有或 是、寒郊瘦島[8] 。語罷 看君長揖去[9] ，頓身 輕、一葉如飛鳥[10] 。殘 夢醒，雞鳴了。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3 年版 《兩當軒集》卷十八[ 校注 ] [1] 殘山賸水：唐杜甫 《陪鄭廣文游何將軍山林十首》之五：“賸水滄江破，殘山碣石開。”清顧貞觀《青玉案》：“歷歷水殘山剩也。”[2] 青蓮：李白號青蓮 居士。[3] 宅近謝家之脁：謝 脁任宣城太守時曾築室青山，故青山又名謝公山。而李白墓也在青山，故云。李白《題東溪公幽居》：“宅近青山同謝脁，門垂碧柳似陶潛。”作者《太白墓》：“一生低首惟宣城，墓門正對青山青。”[4] 宿草：隔年之草。 《禮記· 檀弓上》： “ 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 哭焉。” 後用以指墓 地。[5] “祇為”二句：據 宋計有功《唐詩紀事》卷二一，李白游黃鶴樓，欲作詩，見上有崔顥題詩，極為佩服，曰：“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采石磯太白樓楹聯：“我輩此中惟飲酒，先生在上莫題詩。”這裏借用其意，言李白詩名如此大，自己在太白墓前縱然寫出詩句，與之相比也祇能自慚形穢。[6] 蓬萊清淺：喻世事 的巨大變化，猶“滄海桑田”。舊題晉葛洪《神仙傳·王遠》：“麻姑自說云：接待以來，已見東海三為桑田。向到蓬萊，水又淺於往者會時略半也。”蓬萊：傳說中的海上仙山。《史記·秦始皇本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萊、方丈、瀛洲。”[7] “更問”句：言夢 中李白問作者，在我身後可有與我相似的文人？[8] 寒郊瘦島：宋蘇軾 《祭柳子玉文》：“元輕白俗，郊寒島瘦。”[9] 長揖（ y ī衣）： 一種禮節，拱手自上至極下。[10] 頓：立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