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飲澗

“吾滇孟孝琚碑,為漢碑中翹出之石,海內名人考索者,前後相踵。 飲澗先生嗜之甚篤,又素工書畫,故鉤勒不差累黍,此其最強人意者。 ”“碑版之學,博大淵深/由雲九先生是考古學前輩,雲南的碩學名儒,深知此中艱難。

簡介

謝飲澗先生1906年出生於昭通。
早歲,師從名師習畫。少長,復攻書法;中年後,潛心於鄉柞文物的護藏與考鑒,至晚年孜孜以究漢。唐遺器。在書法、金石、考古、師範教育等幾方面都留下了世所矚目的成就。l997年4月12日7時30分,雲南省著名書法家、考古學家、師範教育家、省二屆三屆人大代表、省政協第四屆委員會委員謝飲澗先生磕然仙逝,享壽92歲。謝飲澗先生是雲南現代考古學界的翹楚。

人物生平

1921年,先生負艾昆明,從董貫之學繪畫、凡水墨、水彩、炭筆、油畫皆涉染,均有所成就。1923年,董貫之受聘為護國紀念館繪製《護國軍昆明誓師大會圖》大型油畫,年僅十七歲的謝飲澗被董貫之遴選為助手,參加了油畫的創作。學成邁鄉,創設畫館,並先後任教於省立昭通中學、昭通女師、昭通女中、昭通師範學校,為培養家鄉後學盡心竭力。教學之餘,沉醉於書畫,金石創作之中,日親翰墨,日理丹青,尺幅天地,大千世界;或因為學養、性情、器識的關係。先生以繪畫而嶄露頭角,卻終以金石、書法而享譽南滇。耄奎之年,仍颯然揮毫,作品多次參加地區,省、聯省大展,筆力、氣勢、章法、旨趣,卓然不同凡響,信譽鵲起,好評如潮。
先生習書法,由臨帖人徑。先臨鍾繇《薦季直表》、王羲之《金剛經》;繼之,臨《樂毅論》、《黃庭經》王獻之《小楷十三行》,後歸之於黃山谷行草。臨帖既久,先生又恐筆力飄逸,少沉雄之勢,復向碑銘接受教益。《張遷碑》、《西峽頌》、《華山碑》、《史晨碑》、《石門頌》,悉心臨帖。猶覺不足,更直接鑑賞、摹寫鐘鼎彝器的款識拓片及《石鼓文),形成了渾樸不雕、風韻淳古、生意沛然的書藝風格。中學時代曾受業於先生的當代著名書法理論家、文化學者,貴州大學姜澄清教授寫《飲澗先生書藝管窺》一文,認為先生的藝術道路迥於他人之處有五:其一,由習畫而工書,不但二者技巧有相通之處,且藝術精神亦相融不悻,相得益彰。其二,先生中年後潛心鄉樣文物護藏與考鑒,尤對漢晉文物考證精深;讀先生所書篆隸,朴茂淳古,實得力對漢晉風格的精細把握。其三,常入學書,多在紙上下功夫,而先生則尤重在原器上下功夫,碑銘、款識、目追手摹,玩味審辨,以求其神韻。其四,先生重“紙外修養”所謂“考古多觀殷盤周鼎,出遊盡歷名山大川。”外師造化,磊落胸襟,故其作品泱泱大度,了無迂儒俗匠的萎頓之氣。其五,對名家墨寶,只要有可能便設法購藏,雖節衣縮食亦不復顧及,日日品味,入眼人心,陶冶情趣。——專家指評,切中肯紫。但對於謝飲澗先生書法所達到的藝術境界。還可能提供新的支持嗎?子曰:“仁者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在這裡,孔夫子是把為人與治學統一到“仁”的範疇之內來論述的。清代劉熙載在所著《藝概》中對孔子的論點更有所闡發,他說:“書,如也。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如其人也。”先生書法渾樸不雕、風韻淳古、生意沛然的風格,是先生性情與學理的融合,是由先生的品質與襟懷所必由形成的。精神的藝術,是存乎於心的對美的高屋建瓴的觀照;藝術的精神,是發乎為情的超凡脫俗的表述。
謝飲澗先生是雲南現代考古學界的翹楚。1901年,被譽為“衰字稀世之奇珍”,“海內第一石”的《盂孝據碑》在昭通白泥井馬家灣出土,碑首斷失一截,立碑年代、碑銘補閥成為學術界面對的費解而又必須解答的難題。先生廢寢忘食,歷十餘寒暑,浸潤於歷代金石、碑刻、經籍之中,精考細證,擇善而從,擬補孟碑缺文88字,圓滿了盂碑缺失的美妙。同時,在借鑑其他學者考證思路的基礎上,鉤沉索隱,抉幽燭微,以乾支長曆細考,確證孟碑為東漢永壽三年物。孟碑的補閥。考證,是謝飲澗先生對考古學的一大學術貢獻,是先生留給後世學人的一筆寶貴的文化遺產和精神財富,也是先生淵博的學識和超遠卓絕的器識的結晶。1956年,時年80歲高齡的著名學者由雲龍在《書謝飲澗先生孟孝琚碑考後》一文中有這樣一段話:“此碑,不佞於二十年前亦嘗考究,認為後漢桓帝二年所立(初未見吳氏之跋)。謝君更以長曆乾支推算,定為永壽三年,且謝君工繪事,於漢畫捻知。是以輔朱雀、左龍右虎、下方龜蛇,摹繪甚精,為後漢碑一有力佐證。並依原碑文字,補其上方剝蝕之88字,風格淳古,幾與原文語氣元別。他如淪孝琚習韓詩,以樊常侍碑為例,以乾支遽推為了西十一月等,列舉數證,均極允當,孟孝琚碑得此考,可謂無遺憾矣。……又謝君研學齋題跋中,尚有《陽嘉魚鷺洗文訂誤》、《釋陽嘉魚鷺洗文》為‘陽嘉四年青嶺’,補釋《漢永壽元年李季上石門摩崖》、《唐袁滋摩崖跋》諸作及《南詔銅鏡銘文補釋》,均極精確。處空谷者,聞人足音,則跫然而喜。不佞讀此,亦不禁心神為之一爽,因不辭而書行以進,他日昆明把手,博酒論文,其亦許為同調乎。”
翌年,由雲龍先生又寫《漢孟孝琚碑研學齋雙鉤本跋》一文,對謝飲澗先生用雙鉤法廓填盂碑銘文讚賞至極。文中說。“吾滇孟孝琚碑,為漢碑中翹出之石,海內名人考索者,前後相踵。……昭通謝飲澗先生於茲碑研討有年,近更出其雙鉤本相示,精整細密,古厚勁健,視原碑如出一手,欣賞之餘,喟然而起。竊以為,碑版之學,博大淵深,非附庸風雅、淺嘗輒止者所能深究,又非嗜好甚篤者,學術兼長者能絲絲如扣。飲澗先生嗜之甚篤,又素工書畫,故鉤勒不差累黍,此其最強人意者。……當此百家爭嗚之際,靚之者必有實獲我心之感矣。敬觀之後,謹識數言,以為之券。”
“孟孝琚碑得此考,可謂無遺憾矣。”“碑版之學,博大淵深/由雲九先生是考古學前輩,雲南的碩學名儒,深知此中艱難。僅以孟碑補闕為例,擬補圖式、文字既要與原殘碑的碑式。碑圖。碑文風格合壁,又要與墓主生平事跡相融,更要與碑銘整體語態。情志吻合;出典釋典、文辭章句、年月句法、虛詞結體、行文規則,無一處無講究,要做到“風格淳古,幾與原文語氣無別”談何容易?著名學者陳榮昌嘗試過,不滿意。
謝飲澗先生的補闕贏得了學術界的一致肯定,可先生為之付出的勞動,智慧的勞動,也足以讓任何人感到震驚。讀《孟孝琚碑考釋》一文,僅“補缺釋例”一節,引證的文獻,碑銘就達刃多篇。擬補88字,字字皆要從浩如煙海的文獻。碑銘中找到依據,披沙取主。精淬鍛鍊,始成為補天之石,把一千七百多年前的殘缺,合成元縫的天衣。碑銘第六、第七行有句:”……嗟命何辜,獨遭斯疾。中夜奄喪,(不幸短折。憔悴煢)奮?,忽然遠遊”。為擬補上文括弧標記的7字,先生就查考了《韓仁銘》、《馬江碑》、《郭究碑》、《郭君碑》等碑銘,從詞義表述、語詞情態等多方面斟酌,精心錘鍊,務求擬補文字與上下文不但文意,而且語態也要珠聯壁合,一以貫之。
對於地方文物的蒐集、護藏、保存,先生更是孜孜屹?屹?,盡心竭力。1956年,囿於無知,某些人將豆沙關的唐袁滋題名摩崖刊石取出,轉移到大關縣城隨意棄置。先生聞訊,心急如焚,一面向有關部門緊急報告,一面又投書報社,籲請社會各界共同努力,將唐摩崖復原妥善保存。先生多方奔走呼籲。引起有關方面重視,摩崖得以原物。原樣嵌回原處,並建亭保存。1963年3月11日。先生得知昭通中寨村發現古墓壁畫的訊息,當即電話向有關部門匯報,籲請速加保護。隨之趕到現場,詳細記錄墓地。墓室、壁畫情形。越日,又將記錄整理分別函寄海內學者,同時擬制新聞稿向海內外報導東晉壁畫墓的訊息,使這一珍貴的歷史文物得以妥善保存。其後,先生又積極促成晉墓的遷移復原安置,建永久性保護室,並為之題寫了“東晉霍氏壁畫墓室”
身為學者,每人都有自己學術上的追求。謝飲澗先生所追求的學術品格是什麼?有這樣一件事:在唐摩崖的考鑒中,曾有學者對兩個問題存有疑義。其一,刊石首行“年”字有空格,疑為“字型湮沒”,並擬補了遺文。先生風塵跋涉,再到現場,精詳審訂,並參證《語石》、《齊州神寶寺碑》等文獻,認“古代碑誌,遇石缺損處則空而不書”,即所謂“空格剝瀝”。此論斷得到了學術界的一致肯定,其二,摩崖正文楷書,惟署名用小篆,當作何解釋?先生以文獻為依據,以袁滋其人作為一代篆書大家,留署名三字篆文以示信於人的衷曲體察。給出了圓滿的答案。滴水周天,從中似乎已能體會到先生的學術追求:“學不可以已”,“在止於至善”;“至善”者,“事理當然之極。”不過,先生從來沒有這樣說過。先生說,他平生以為座右銘且踐行不怠的有一句話:“索行以求真”。後學晚輩。對先生銘以座右,踐行不怠的這一句話,該有何穎悟?素行、者,本色也;求真者,“事理當然之極”,也是本色。仁者之仁,渾樸厚重;智者之智,高格遠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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