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蝶戀花盡日驚風吹木葉,極目嵯峨①,一丈天山雪。去去丁零②愁不絕,那堪客里還傷別。
若道客愁容易輟③,除是朱顏,不共春銷歇。一紙鄉書和淚摺,紅閨此夜團圞月④。
注釋譯文
①盡日三句:此系描寫天山之景。驚風,狂風。嵯峨(cuō é),山勢高大之貌。天山,在新疆境內。納蘭從未到過新疆,故此處是以天山代指塞外之山。這三句是說在這盡日狂風呼嘯,極目望去,天山腳下木葉脫光,積雪盈丈,一片皚皚白色。②去去:一步一步地遠行,越走越遠。丁零,古代民族名。漢時遊牧於我國北部和西北部。《史記·匈奴列傳》:“後北服渾庚,屈射、丁零、鬲昆、薪犁之國。”張守義正義:“已上五國在匈奴北。”司馬貞索隱引《魏略》:“丁零在康居北,去匈奴庭接習水七千里。”此處是借指塞外極邊之地。唐李涉《六嘆》:“漢臣一沒丁零塞,牧羊兩過陰沙外,”
③若道三句:意思是行人的客愁若能停止,那除非是紅潤的容貌常在,不像春花一樣地凋萎,現在朱顏憔悴,春華銷歇,又當如何呢?
④一紙二句:摺,同“折”。團圞(luán)月,圓月。這三句為構想之語,意思是寫好書信,含著眼淚折起,而此時的友人(或說閨中的人)不也正孤獨地對著團圞明月,懷念著我這遠在天山的人么!
創作背景
由《瑤華集》題作“十月望日與經岩叔別”,由此推知這首詞大約作於公元1682年(康熙二十一年)十月十五日,時作者奉命“覘梭龍”。《與經生夜話》 率意元無咎,經心始自疑。昔人猶有恨,今我竟何期。客與齊書帙,人來問畫師。若無心賞在,愁絕更從誰。公元1680年(康熙十九年)十二月下旬,清聖祖玄燁在郊遊路上天色已晚,又正逢雨雪,一行人馬趨至龍泉寺中,受到方丈等熱情接待,並展紙求字,玄燁題“石鼓傳聲”墨寶,後刻在觀石山,此事被記述在《昌平外志》中。性德為經綸 (字岩叔)題扇,以筆言情,作《龍泉寺書經岩叔扇》詩: “雨歇香台散晚霞,玉輪輕碾一泓沙。來春合向龍泉寺,方便風前檢較花。”作品鑑賞
作為貴公子,又是皇帝的身邊侍衛,可說是極盡榮耀,極其風光了,但是從作者筆下流露出來的情景看卻與他的身份極不相稱。這裡所表現的是一幅天涯羈旅、遊子落拓的淒涼悲傷的意緒和景象。也有人認為《蝶戀花·盡日驚風吹木葉》是一首懷念妻子的情詞,這從篇末的描寫看,也是可以吻合的。不過贈別也好,情詞也好,率露之語,溫柔蘊藉,是其突出的特色。納蘭落拓不羈的性格,以及天生超逸脫俗的秉賦,加之才華出眾,功名輕取的瀟灑,與他出身豪門,鐘鳴鼎食,入值宮禁,金階玉堂,平步宦海的前程,構成一種常人難以體察的矛盾感受和無形的心理壓抑。 對富貴的輕看,對仕途的不屑,使他對凡能輕取的身外之物無心一顧,但對求之卻不能長久的愛情,對心與境合的自然合諧狀態,他卻流連嚮往。
納蘭性德是個絕代的翩翩佳公子,才華橫溢便不消說了,最為可貴的是他的至情至性。乾隆讀了《紅樓夢》,竟笑道為納蘭家事,足見其家的權勢。不過納蘭和寶玉還是有所不同的,寶玉在脂粉堆中長大,行事都帶著幾分脂粉氣,而納蘭卻“工小令,精騎射”,是一個文武雙全的貴族子弟。納蘭學習漢族文化,於詩詞創作之外、旁及琴、棋、書、畫。他曾師從禹尚基、經岩叔等人學畫,又結交了嚴繩孫、張純修等畫家為友,但由於其英年早逝,繪畫技法不是十分嫻熟,仍處於臨摹階段。
世人常以納蘭容若多愁,而以為他是個消極頹廢的詞人。現在那些所謂的後現代、思想前衛、欣賞品位超前的文人常給他冠以小資之名,其實文字的最高境界便是感染人,世人對美好的感情追求是千古一意的,感染人的也正是這美好的感情。
對於納蘭,我一直欣賞,不是因為他的才華,而是他的性情,他來到這世間有如“驚鴻掠水過,波盪了無聲”,而他的對愛的執著、獨特的人格魅力深深感動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