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鐵浩其人
書法亦精雅,少世俗氣,近取八大;齋室“聽竹軒”,為一農家兩層封閉小四合院,環境清雅,竹影婆娑;內置藏書,一併其他花草名品;畫是寬敞,古色古香,常有同道中人在此聚首,品茗賞畫,不亦樂乎!
蔣鐵浩其藝
為人謙和,性情中人;以畫交友,輕薄財利害;曾任南陽縣文化館副館長,現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河南分會會員,任南陽市文聯副主席、南陽市美協副主席、南陽中國畫院副院長。
蔣鐵浩其文
起舞弄清影 我為墨竹狂
蔣鐵浩愛竹,更愛在水墨中起舞的竹子。
竹子因其挺拔的枝幹和繁茂而富於生命力的綠葉散發出凜然正氣,蘊含著清剛勁健的人格魅力,常常被用來比附人的精神品質。文人樂竹,文人畫家以竹子為載物,傳情達意,表現高尚人品,更是賦於竹子詩的靈性和溫馨的人性。我儘管不是賦詩吟詞的文人,不是撥絲撫琴的高士,卻愛聞清氣宜人的竹味,愛看綠影婆娑的竹葉。樓養十數竹木,屋藏數十古玩,閒暇或揮墨丹青,或賞玩古色,或邀友笑談,或暢寫隨筆。聽竹軒外聽竹風,聽竹軒里舞清影;水墨弄青竹,性情寫精神。“竹如我,我入竹”。自在逍遙。用心靈去感悟竹子,用靈魂去描繪清影,我為墨竹狂。
墨竹在唐代即有,吳道子曾畫竹,王維畫竹負盛名。自宋代,隨著文人畫的崛起,文人士大夫常以畫言情,墨竹則是主要的遣興之物,並成為一種獨立畫科。《宣和畫譜》在《墨竹敘論》中云:“有以淡墨揮掃,整整斜斜,不專於形似,而獨得於象外者,往往不出於畫史,而多出於詞人墨卿之所作”,文同、蘇軾就是主要代表。米芾《畫史》《宣和畫譜》、郭若虛《圖畫見聞志》等都對文同墨竹有極高的評價。“心虛異眾草,節勁逾凡木”。“(竹)得志遂茂而不驕,不得志瘁瘠而不辱,群居不倚,獨立不懼。”文同之語道破端倪。正是竹子中空外直,節節升高而又勁秀挺拔、傲霜耐寒的自然特性異於眾草,獨然物外,暗合文人志趣所向,而被比作人的品德氣質。早在《詩經》及屈原和司馬遷的文章里就有此種比附,宋代士大夫畫家畫松竹梅以“載道”與山水畫的“仁智者所樂”是同一個道理。至元代,文人畫成為中國繪畫主流,梅蘭竹菊“四君子”更是成了“詞人墨卿”的畫中至寶,只要在生活中有所感觸,往往寄情其中,“詩不能盡,溢而為書,變而為畫”。如李侃、柯九思、吳鎮、趙孟、管道升的墨竹。竹稱“君子”,蘭比“美人”。這些文人不論畫一葉蘭,還是畫一竿竹,都有其目的和作用,他們把蘭、竹人格化,但他們卻言其“無意”,實則“無意”即“有意”。此後歷代不乏畫竹名家,如明宋克、王紱、夏曰永(昶),清石濤、鄭板橋、金農等,達官賢人、普通老百姓都很喜愛竹子,在茅廬小屋和庭院高邸中懸掛數幅竹圖,或寫朗晴,或寫欹風,或寫積雪,或寫帶雨,或寫垂露,各得其趣,雅俗共賞。墨竹為文人所傾,亦為朝野所重。
縱觀墨竹繪畫史,畫竹主要有自然入畫、書法入畫、精神入畫、觀念入畫等表現方法。自然入畫強調竹子的自然狀態,注重自然而然之美。主要指以文同為代表的“湖州竹派”在描繪竹子時,表現枝葉以“深墨為面,淡墨為背”,濃淡相間;莖幹圓渾虬曲,椏杈勁削;竹枝隨風搖曳,宛若龍翔鳳舞,反正向背,舒捲自如。如燈取影,形象真實,筆法謹嚴,道法自然,得自然之竹的神韻。如現傳文同的《墨竹圖》就是從自然中苦學苦練得來的,正如郭若虛所謂“富瀟灑之姿,逼檀欒之秀,疑風可動,不筍而成者也。”書法入畫強調書法用筆來寫竹,以書法入畫法。元代畫家趙孟頫在《秀石疏竹圖》卷中題詩道:“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應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須知書畫本來同。”闡釋書畫同源,奠立了書法之竹的理論之源。此後,柯九思說:“寫竹,乾用篆法,枝用草書法,寫葉用八分法,或用魯公撇筆法。”更加深了畫竹中的書法氣息,書畫結合,相映成輝,被歷代文人推崇。精神入畫強調錶現竹子的靈動之氣,注重以神寫竹,以竹傳情。如鄭板橋的墨竹,鄭板橋酷愛君心,以墨點真,毫端在手,淡寫精神;天恣豪邁,橫塗豎抹,隨意揮灑,蒼勁絕倫。其竹清勁秀逸,蕭爽雅趣,外露其美,內藏其質,筆情縱逸,超然畫格。鄭板橋的墨竹也就成了後來的畫竹藍本,澤惠畫史。觀念入畫則是指當代畫家畫竹時“隨筆塗鴉”的表現方法,他們將內心的某種觀念通過畫竹即興表現,或誇張,或抽象變形,賦於竹子觀念上的意義。目的不是畫竹,而是傳達一種繪畫觀念。如劉源《墨竹圖》酣暢狂放,“亂筆胡掃”,清影起舞,描繪觀念中竹子的形象,別開生面。現當代繪畫中竹子的表現手法仍在不斷創新,畫竹從傳統表現方法到現代表現方法的演進也正映射出中國畫的發展歷程。
揮灑翰墨數十年,筆者在墨竹上花的時間最多,下的工夫最大,也摸索出自己的畫竹之法。從自然之竹到筆墨之竹,是一個由現象到意象再到表現的過程。首先要在自然中寫生。“墨非蒙養不靈,筆非生活不神。”靈動的墨韻要有深厚的涵養和豐富的知識,神奇的筆性來源於真實的生活和不斷的歷練,感受自然中秀而活之新篁和拙而勁之老竹,胸納萬竹,方能成竹在胸。其次在畫竹之前要感悟、捕捉思想中的藝術靈光,在繪畫過程中下筆要肯定,行筆要乾脆,即所謂“下筆勁利,實按虛起,一抹便過”。畫竹竿要懸腕中鋒,從下向上迅速寫起,然後濃墨勾節;竹葉組法要一筆“片羽毛”,多筆“破魚尾”,即單筆要像鳥雀的羽翼一樣,多筆要以“魚尾”畫法,片片呼應,組組相接;墨葉團團似跳動的音符,墨色交疊如優美的樂章,力求竹韻極致。另外,對不同的畫風要取其精華,兼容並包,清秀雅致之作要注重筆墨的錘鍊,狂逸奔放之作要注重氣勢的張揚,要有神之意趣,也要有逸之境界。“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畫竹也要強調外功的修煉,比如汲取中國傳統文化中書法、戲曲、舞蹈,甚至武術等藝術形式的理論精華,感悟自然生物生命狀態中的藝術美。在這裡墨竹已不單是自身,而是文化的象徵。事實上畫竹之法很多,法無定法,而又萬法歸一於自然規律。
數十年來,遍臨古今大師筆法,通讀歷代精闢墨論,從文同到趙孟頫,再到石濤、鄭板橋及近現代名家,徜徉藝海,汲取蒙養,使筆者深受啟發。“湖竹派”大師文同善於描繪晴竹新篁,表現竹子自然之美,朝氣蓬勃,生機無限。石濤善用“介”字筆法,筆墨貫氣,圓轉自如,瀟瀟灑灑,風神獨具,一墨一畫中追求道法自然,表現竹子自然之道。鄭板橋墨竹乾淡瘦勁,清癯雅脫,縱橫奇恣,一支鐵筆下描繪出剛勁挺拔、灑脫俊逸的生命之竹,他將對生活的感悟融入筆墨,外化為強烈的藝術語言,表現對理想的堅毅痴狂和生命不息的精神狀態……筆者試圖將這些大師的藝術風格融為一體,吸取精華,將不同風格的美凝練成一種“大美”,一種和諧而宏博的美,讓所有人都能在藝術美中漫步。莊子有語“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人間有真情而不散”。但筆者卻要言其大美,筆者要謳歌這人世間的大美,筆者要讚美這眾生間的真情。
有道兄贈詩一首:“家住梅溪畔,種竹三五葉。小園秋方淺,夢裡色以濃。清動高士節,遠淡君子風。無塵亦無累,心閒萬事空。”感覺與筆者非常貼切。回眸間,歲月流逝過半,因竹相伴,心境清閒,青春依舊燦爛。揮毫中,舞弄清影,醉心臨池,笑談藝術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