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事件
概括
區委書記董鋒“出事”了。住在他轄區內的中國礦業大學副教授王培榮相信,這與自己的網上舉報有關。在網際網路上,年過五旬的董鋒流傳最廣的名號是——“一夫二妻”區委書記。
2008年8月29日,江蘇省徐州市紀委一辦案人員證實,該市泉山區區委書記董鋒涉嫌“嚴重犯罪”,已被正式逮捕。7月接到舉報之後“一個星期左右”,市紀委就對董鋒採取了行動。8月中旬紀委結束調查,將董鋒一案正式移交至市人民檢察院。8月31日下午,江蘇省副省長、徐州市委書記徐鳴通過秘書對中國青年報記者表示,在網上舉報之前,董鋒已向市領導承認了錯誤。市委立即安排調查,恰在此時發現了網上舉報。網上的帖子促使市委加快對董鋒採取措施。市委隨後召開常委會,通報了此案。
網上舉報
信函實名舉報近兩月未見答覆,網上舉報第三天紀委上門調查
作為徐州風華園小區業主委員會主任,王培榮最早的維權行為,源自小區的建築質量問題。8年來,經過一系列引人矚目的“民告官”訴訟,他成為遠近聞名的維權人士,常有人找他幫忙。2006年,董鋒之妻睢傳俠托人給王培榮發去求助郵件。這對夫婦失和多年,她諮詢王培榮“能不能告倒他”,以及是否會遭到報復。2008年年初,睢傳俠再次找到王培榮,提供了關於董鋒的經濟和作風問題的部分證據,決定揭發“禽獸不如”的丈夫。王培榮與習慣躲在暗處的網民不同,他不願利用網際網路的匿名優勢。每份材料他都儘量輔以佐證,開頭和結尾處著重標出自己的聯繫電話及電子信箱。與那些千里迢迢的上訪2008年5月11日,王培榮將舉報董鋒的材料快遞至一些紀檢機關和領導。在隨後近兩個月里,王培榮沒有等來答覆。7月6日傍晚,他開始在網路論壇發帖,揭發“全國最荒淫無恥的區委書記和全國最牛的黑惡勢力”。文中描述了董鋒的種種劣跡,還公布了此前寄出的舉報快件號碼,可供網友查詢。
王培榮“一個通宵到處發帖”。7日凌晨,一網站的站長看到舉報材料,遂編髮文章“江蘇徐州:區委書記演繹荒唐‘一夫二妻’制”。一些網站予以轉發。8日上午,市紀委秘書長趙興友和幹部謝曉東前往王培榮處做筆錄。此後,徐州市常務副市長李榮啟到校與王培榮見面,做出兩點說明:董鋒的問題是嚴重的;舉報的渠道是暢通的。徐州市紀委成立了董鋒特偵組。9日上午,徐鳴通過手機簡訊,對舉報人王培榮說,“知道了,我們了解處理”。就在這一天,董鋒被停職。10日,徐州市委常委擴大會議通報了董鋒的問題。列席的中國礦業大學黨委一位負責人,這天下午受委託向王培榮傳達了會議精神。11日,董鋒遭到免職。17日,董鋒被正式“雙規”。
調查期間,市紀委陸續從舉報人睢傳俠手中調取了部分證據。一網站負責人表示,董鋒7月7日試圖通過一名記者傳話,要到北京請自己吃頓飯,給點“小意思”,然後“處理”掉該網轉發的有關舉報材料。結果,等來的是董鋒落馬的訊息。 舉報人屢遭恐嚇
2008年8月30日,徐州市紀委秘書長趙興友告知王培榮,董鋒及其情婦陳某均已被批捕,進入司法程式。但在王培榮看來這只是“暫時的勝利”。他說:“我一直擔心的是能不能真正查下去。”因為舉報,王培榮本人曾遭毆打,生活和事業均承受壓力。他還不止一次接到恐嚇電話。“有時我感到灰心,家人也提心弔膽。”“有人給我抹黑,說我是泉山區不安定因素。可我是‘逼上梁山’的。”“董鋒被‘雙規’一個月左右,徐州市紀委就把材料移交給市檢察院,可稱為快速,但是否會影響辦案質量?”他表示,由於董鋒在當地的勢力盤根錯節,希望案子能交由更高一級紀委查處。睢傳俠也有同樣的擔心。董鋒停職之後還給她打電話,希望被他拋棄的妻子能出面作偽證,把網上的照片說成是合成的。
個人家庭
一位徐州律師表示:“董鋒作惡太多,經濟問題太大。個人生活方面太爛,而且作風霸道。”這位律師指出,自己經手的多起案子,背後都有董鋒的影子。但他仗著有權有勢,十分囂張。
董鋒東窗事發,在徐州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但許多人三緘其口。一些人對董鋒的涉案金額莫衷一是。舉報人王培榮和另一人士都告訴記者,董鋒僅受賄房產少說也有十幾處。徐州市紀委一辦案人員說,由於該案仍在偵查階段,董鋒的犯罪情節、涉案金額等不便對外透露。可以肯定的是,“經濟問題和作風問題都有”。
董鋒是徐州的名人。用一宣傳部門人士的話形容,他就像文學名著《紅與黑》的主人公於連——從底層爬上來的人物。董鋒生於徐州農村,12歲成了孤兒,上有兩個兄長。他1977年參軍,1980年與公社幹部之女睢傳俠結婚。1981年退伍後,曾任蘋果園會計、種牛場場長、鎮黨委書記等。1995年當上銅山縣委組織部部長,2000年就任泉山區區長,2006年任區委書記。
睢傳俠說,董鋒個人作風極不檢點,情婦先後有支某、王某、黃某、陳某等。早在1994年,董鋒就與稱呼自己“三叔”的支某發生關係。董鋒還強迫妻子觀看他們做愛,不看就報以拳腳。這種“一夫二妻”的同床生活長達數年。陳某比董鋒年輕22歲,但他們長期以夫妻名義同居,“在當地處於半公開狀態”。2006年5月起,董鋒就再也沒有回家。情婦黃某1999年生下私生子,就是關於這個孩子,陳某曾向“我親愛的老公”董鋒寫下承諾書。她以“愛妻”的名義落款,日期是2004年12月6日。陳某寫道:“我向你保證,一如既往的(地)愛你、疼你,不再提以往的問題。永不再提,一切以夫妻和睦為基石。相伴到永遠,愛你一生。既往不究(咎),以全新的心態迎接新生活。對於孩子,我會用仁慈的心去善待。象(像)親生兒子一樣待,只會更好。以上承諾,時效到永遠。”
睢傳俠說,隨著官位越來越高,董鋒“每次回家都耀武揚威”,不止一次對人講:在徐州還有我董鋒辦不成的事情?據她舉報,董鋒利用批地的權力瘋狂受賄,有房地產開發商甚至在南京購房送給董鋒。他還公開對開發商表示,誰不出個十幾、二十萬元就別想拿地。在董鋒擔任銅山縣委組織部長時,睢傳俠多次向縣裡反映情況,均不了了之。丈夫多次嚇唬她:“北京、南京、徐州我都拿錢買通了,你敢舉報,我一個電話,就叫你坐牢。”
個人工作
董鋒是一個“雙面人”。一方面生活作風長期不正,存在經濟問題,另一方面在各種會議上喊反腐敗“很堅決”。2008年4月,他在全區紀檢工作會議上要求各級黨政部門要準確把握十七大對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鬥爭提出的新要求,把改革創新、懲防並舉、統籌推進、重在建設的基本要求貫徹到泉山反腐倡廉建設的具體實踐之中。提出了四個“緊抓不放”:一是緊抓不放廉政教育這一基礎工作。要以樹立正確的權力觀為重點,加強黨員幹部理想信念、黨風黨紀、廉潔從政和艱苦奮鬥教育,自覺抵制腐敗。二是緊抓不放制度建設這一根本措施。三是緊抓不放監督這一關鍵環節。四是緊抓不放懲處這一重要手段。重視和發揮查辦案件的治本功能,嚴肅查辦土地違法、虛假招標投標、嚴重侵害民眾利益等方面案件,並針對案件暴露的問題建章立制、堵塞漏洞,達到查處一案、治理一線、教育一片的效果。
根據泉山區紀委2008年6月17日發布的信息,“泉山區董鋒書記提出‘四抓四促進’,紮實推進‘作風建設年’活動”,他對部分機關幹部的作風問題提出了嚴厲批評,強調“獎要獎得怦然心動,罰要罰得刻骨銘心”。這也許是董鋒最後一次在作風問題上教訓他人。
而區委書記董鋒的名字最後一次登上傳統媒體,是在6月21日。《徐州日報》一篇談解放思想的專訪稿中,董鋒提出“三看三想”,其中“一看一想”是“看幹部政績評價標準、考核制度、獎懲制度和作風建設情況,想一想是否符合科學發展觀要求的政績觀”。也許他當時沒想到——半個月後,他就成了網上名人、階下之囚。
個人評價
江蘇省徐州市泉山區委原書記董鋒幾乎是一夜出局:僅僅因為“草民”王培榮在2008年7月6日上網爆出他的諸多桃色醜聞,三天后即遭停職,旋即於十一日正式免職,又僅僅六天后,即七月十七日,董鋒被“雙規”。整個事件極具爆發性、戲劇性和不可逆轉性,飛揚跋扈慣了的區委書記董鋒萬萬沒想到他的政治生命會突然栽倒在區區草民王培榮的手上;更沒料到苦心經營數十載的政治大廈會因個人“小節”桃色事件而一朝傾覆。董鋒的這個出局失去了其他政治幸運兒的一切體面:他以他的所作所為玩了一回“站著進來,躺著出去”的雜耍,可謂顏面丟盡、人格喪盡。等待董鋒的,必然是嚴厲的黨紀拷問和法律制裁。
董鋒落此下場,其原因其實並不偶然,也不複雜,蓋因為兩個字:貪與貧。
董鋒的貪之一,在於“色”。從曝光的材料看,董鋒對色的貪已經到了窮凶極惡、鮮廉寡恥、為所欲為的地步。其表現之一是妻妾成群,同時占有多名女人;表現之二是非婚生子女不止一名,曝光出來的是一男一女兩名,足見董鋒在貪色上的招搖過市、毫不掩飾;表現之三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貪色之心,無視他人幸福,不惜葬送他人好端端的家庭;表現之四是違背倫常,連自己的親戚都不放過,且是長期占有;表現之五是為了追求婚外性刺激,殘忍對待“糟糠之妻”:對妻子的威脅、毆打、常規的精神折磨已經不足以體現董鋒的威風與權勢,甚至發展到不僅要妻子跟他、情婦三人共枕,還脅迫妻子現場觀看他和情婦的“表演”;
董鋒的貪之二,在於“財”。相比較董鋒的貪色,他的貪財到目前為止還是一件諱莫如深的事,連民間舉報“狂人”王培榮可能掌握也甚寥寥。但其答案是毋容置疑的:貪色的背後必然是貪財;或者貪財本就是為了貪色。試想,如果沒有足夠的財力做支撐,那么多的女人會放棄自己的青春、家庭和孩子對董鋒投懷送抱嗎?董鋒有這個底氣追逐異性、在私生活上放蕩不羈嗎?但憑藉區區六千元的月工資,他如何養得起那些騷姿弄首的女人,更如何讓她們過上人上人的日子?所以,董鋒為了貪色,很重要的出路是貪財。從這個意義上說,有關部門“雙規”董鋒,實乃明智之舉;
董鋒的貪之三,在於“權”。貪權的表現是濫權。其濫權之一在於,多年來,董鋒逢周末都要動用公車和司機,送自己和情婦到省城度周末。可以給他算筆賬:單趟省城到徐州,油錢、汽車損耗、過路錢,加上司機跑腿錢,要200塊以上,一個來回要400。既然是進了省城,堂堂一方父母官,住的、吃的,總是要顯示其身份派頭,住兩個晚上,房間費1000塊總是要的。吃的、喝的、玩的要多少?不好算。但上述硬碰硬的算,每周董鋒需要動用1400元去過他的花天酒地的日子,這樣一個月要5600,一年要60000。這些錢,自然不用他董鋒掏腰包,打個電話,動動嘴巴,甚至連這樣廉價的事情都不用做,自有人搶著買單;濫權之二在於,為討好情婦,指示人事局長違規做假,讓情婦在旗下某單位掛空名、拿空餉;濫權之三在於,放縱打擊報復舉報人王培榮。多年來,王培榮因堅持舉報腐敗與違法亂紀,屢受皮肉之苦,其中很多就有董鋒的姑息縱容。
董鋒此三貪是怵目驚心的,任何一貪都暴露了他為非作歹、肆無忌憚的狂妄,刻畫了他禽獸不如的本性,且到了“忘我”的程度。這樣的人,不要說做一方欽差大臣,就是做一個普通百姓都根本不夠格。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在官場上遊刃有餘、扶搖直上,據說要不是這樣一個“突發”的桃色事件,董鋒不但不倒,近期正準備升遷,這不能不令人深思。人們在分析此類問題時,喜歡從體制、用人機制等方面去考慮,董鋒現象自然擺脫不了這種窠臼。但從另外一個角度看,董鋒之貪是與他的“貧”密切相關的,他的貪色、貪財、貪權恰恰反映了他的“貧”,這個“貧”在於人生觀之貧。在他看來,人生在世,就是為了貪財、弄權、玩色,什麼主義、信仰,什麼親情、友情甚至愛情,什麼公職身份的義務、責任,什麼社會與民眾的福祉,什麼廉恥等等,都是虛無的,這些都是說給他人聽、讓他人做給自己看的;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想方設法地、不擇手段地斂財、耍權,然後去荒淫無度、聲色犬馬。這種極度的人生觀的“貧”與他不顧一切的“三貪”,可謂交相輝映,活生生地把董鋒和董鋒們的醜惡嘴臉給暴露了出來。
董鋒的東窗事發,其導火索是已經興風作浪了整整十年的徐州風華園事件。這個事件本來一點不複雜:風華園小區在建設過程中,“湧現”了大量腐敗“能手”。中國礦業大學副教授王培榮因此就不懈舉報,十年來一直不曾停歇。但有關方面在不承認、不否認腐敗問題的情況下,解決王培榮舉報的問題一直不得要領。這直接助長了腐敗分子的囂張氣焰,並引爆了長期的風華園業主委員會和居民委員會之爭(王培榮是業主委員會主任)。被王培榮稱為“非法”的居委會偏偏得到了合法的所在區區委書記董鋒的支持。於是兩年前,王培榮決定從“非法”的居委會背後操手董鋒開刀,長期舉報董鋒的是是非非。如今,董鋒倒了,董鋒進去了。不知身陷監視的董鋒內心在作何想,他還能有三頭六臂翻雲覆雨嗎?還有金蟬脫殼的機會嗎?這對董鋒個人、對他的身家性命,都是極端重要的問題。但作惡在先,造孽太多,恐怕縱使曾經多么的威風八面,董鋒也難以翻身了:董鋒正徘徊在他的窮途末路上,這是他的又一“貧”。
由此可見,因“貧”生“貪”,由“貪”返“貧”,這應該是一切腐敗分子的不二法門,是注定沒有好下場的。這是給以董鋒的一記響亮的耳光,是對一切腐敗分子的又一警鐘。警鐘長鳴,腐敗原本就是一條不折不扣的不歸路,董鋒下場應當給天下一切大大小小的腐敗分子以深刻的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