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豐石

莊豐石

而村上另有個我熟悉的人,小名叫阿四,長得黑里透亮,“醬瓜阿四”的名字在附近一帶,只要誰提起,大家都知道指的是誰。 那時,供銷社附近的地面上還遊走著這么一個人,一個收破爛的小販。 在這裡寫到的只是少數,更多更好更有味的名字散落在民間,如埋藏在地底的寶藏一般,有待於我們去發掘。

桐鄉市骨幹教師——莊豐石
熱愛語文教學,熱愛學生。將快樂學習作為自己語文教學的追求。課堂教學形式活潑,深受學生喜愛。同時不斷地努力學習,提升自身的業務素養。積極筆耕,迄今已在各級各類報刊發表文章多篇,指導學生髮表文章多篇。主理學校文學社的輔導工作,卓有成效。行走在語文教學的路上,一路辛勞一路收穫!
村裡的諢名

莊豐石
更多更好更有味的名字散落在民間,如埋藏在地底的寶藏一般,有待於我們去發掘。 
生活中,發現農民的名字大多簡單,容易上口,常見的如“阿三”、“阿四”等小名,少見那些溫文爾雅或含義雋永的名字。但簡單里蘊涵著不簡單。很多人的名字前面還帶有一些“雅號”,如同梁山好漢一樣,仔細地考量一番,還真有學問在裡頭,當然這個學問不屬於陽春白雪,只屬於下里巴人,質樸可愛。且容我一一敘來:
小時候常坐航船去母親工作的供銷社,船上有個船老大,人們都叫他“豆腐阿榮”,人長得乾乾瘦瘦的,一副公鴨嗓子,兩個眼珠突露出來,模樣有點嚇人。其實正好相反,四十多歲的人,最喜歡與小孩子們嬉戲,常常一群小孩對他一人,自古道,好漢難敵四手,所以他經常落敗,一落敗,不爭氣的眼淚“嘩嘩”地就從他乾瘦的臉上流下來,有時還伴著公鴨嗓的幾聲乾號,看來,豆腐阿榮的諢名真不是“浪得虛名”啊!
那時供銷社的副食品店也賣酒,裝在大罈子里。每天下午四點左右,有個老頭子會準時出現,提著一個鹽水瓶來打酒,大家都叫他“麻皮金榮”,他就住在供銷社後面的村子裡,家裡一大堆孩子,窮得叮噹響,可酒照喝不誤,一喝酒,滿臉坑坑窪窪就更明顯了,據說是他小時候出天花時留下來的,因此大伙兒都叫他“麻皮金榮”;說到他,不由地想起父親的一個朋友,也正好叫“金榮”,當然他就不叫“麻皮”了,他高個子,大家都叫他“長子金榮”,“長子”就是“高個子”的意思。再如我鄉下老家有個年長的親戚,一個偶然的機會,聽到有人在叫他“胖蠶豆文松”,文松是他的名字,我知道,可“胖蠶豆”的雅號倒是第一次聽到,忙問村上的人,他們一努嘴,你看,他臉長得圓滾滾的,像不像泡在水裡浸透了的蠶豆呢?仔細一想,不禁莞爾一笑,還真是那么回事!而村上另有個我熟悉的人,小名叫阿四,長得黑里透亮,“醬瓜阿四”的名字在附近一帶,只要誰提起,大家都知道指的是誰。人如其名,一聽就知高矮胖瘦、黑白俊醜,我覺得這種區分人物的方法真是一門藝術。
我還記得,當時供銷社後面村上有個病懨懨的女人,臉終年慘白。不過一看就知道年輕時是個美人胚子,叫金娥,以前做過裁縫,四鄉八村的人都叫她“裁衣金娥”,一提起她,都會說起當年這位漂亮的女裁縫是如何勇敢地衝破包辦婚姻的枷鎖,與所愛的人結合在一起的故事,“裁衣金娥”,誰人不知?
那時,供銷社附近的地面上還遊走著這么一個人,一個收破爛的小販。我不知道人們為什麼都叫他“狗糞阿金”,是因為他長得難看,還是他從事的收破爛的行當?或者是兩者兼而有之。他那個像一坨紫蒜般的大鼻子沒章法地安在臉的正中,幾乎占去了臉的一半,終年淌著鼻涕。一天到晚,滿身的酒氣,堆了一船的破爛(他住在船上),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呢?不過,他倒是個挺好的人,老光棍。我就記得後來被一個女人騙光了辛苦錢,再後來人也不見了,不知所終。
這些人的“諢名”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腦海里,成了我記憶中最願意拿出來示人的一章。
漸已成人,進而成家立業。妻子來自農村,又引來了一番新景。老丈人性格開朗,年輕時在福建沿海當過兵,退伍後又在村委會、文宣隊呆過,會拉二胡,會唱上兩段“樣板戲”,而且還愛看幾頁書,有了電視以後,那更是每晚必看。因此,別看他深居鄉村,卻知天曉地,能說會道,有時候見了個熟悉的人,國內國外,田間地頭,能聊上半天。村里人送他雅號“老太婆”,大概取其絮叨之意吧! 當然,老丈人對這個雅號持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依舊保持本色,也是他們村上的一景。
妻子不止一次跟我說起,在她家附近每天早上有個小販在遊走,挑了一副擔子,賣油條、油餅等早點,天才蒙蒙亮,他的叫賣聲就一浪蓋過一浪,穿過晨霧,直鑽到被窩裡,叫得全村孩子們的口水直流下來,就
要纏著父母去買;當然那時條件不好,只能偶爾買上一兩次,更多的時候只好聽著他的叫賣聲解饞,妻子說大家都叫他“哇喇喇金家裡”,估計這人姓金,而“哇喇喇”一詞在浙北方言喻指特別響亮的聲音,不知道是誰給他安上這么個形象的詞,傳神寫照,盡在此名之中啊。妻子的堂哥在家行二,另一表哥在家也行二,大家都叫阿二,那在一起的話,不就是要叫重了嗎?這個不用擔心,一個叫“大阿二”,另一個叫“小阿二”,大小有別,叫誰指誰,一清二楚,親戚朋友們是絕對不會弄錯的。
在這裡寫到的只是少數,更多更好更有味的名字散落在民間,如埋藏在地底的寶藏一般,有待於我們去發掘。當然,也許有人會譏笑這些名字的粗鄙不堪,對此,我有不同看法,我覺得這反倒不失一種智慧,在農村這個環境裡,能想出這樣的辦法,繼而成了農村裡的一種習俗,這是智慧的體現。正如雅魯藏布江大轉彎處的藏族同胞曬的井鹽,因為當地山石中富含鐵質,曬得的鹽呈粉紅色,所以當地人取名為“桃花鹽”,品味一下這個名字,不由得真心佩服他們的靈氣。同樣,我們的這些名字,不也是大俗而雅嗎?而且,當我叫著、喊著、寫著這些名字時,心裡就透著一股親近與溫暖。
常可以看到這樣的情景:同在一個村子裡,見了面,打個招呼,一個個淳樸的名字脫口而出,或者聊上幾句,或者打趣一下,或者相視一笑,然後各忙各的,這種融融的溫情在行色匆匆的城市中是很少能感受到的。

相關詞條

熱門詞條

聯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