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釋芝峰,字象賢,浙江溫州人,清光緒二十七年(一九○一年)出生,天資穎悟,卓然不群,惟以家境貧困,唯讀了數年私塾。
人生閱歷
十四歲,在他的家鄉護國寺剃度出家。在寺中撞鐘擊鼓,誦經禮佛。過了兩、三年(大約在民國六年即一九一七年),寧波觀宗寺諦閒老法師六十壽辰,弟子們給老法師祝壽,要求老法師傳一堂戒。芝峰以到觀宗寺受戒的關係,就留在觀宗寺的「觀宗研究社」學習。
觀宗研究社是「觀宗學社」的前身,初成立時規模較小。民國七年(一九一八年),諦閒應北京名流居士之請,到北京講《圓覺經》,南返之際,護法居士葉恭綽、蒯若木等,贈送他一筆豐厚的程儀,諦閒法師以此款把觀宗研究社改組為觀宗學社,成為一個頗負盛名的僧教育機構。常惺、仁山、 虛、戒塵、顯蔭、寶靜、芝峰等,都是這段時間在社受教的學僧。
民國九年(一九二○年),芝峰二十歲,在觀宗學社已受學三年,他離開觀宗寺,回到溫州,在溫州頭陀寺,初充侍者,後來升為衣缽、知客。在此期間,他重新複習在觀宗寺所學的五時八教之學,並涉獵孔孟老莊等基本典籍,使他的學力頗有進益,興起出外參學之志。民國十二年(一九二三年),漢口佛學會開辦佛學講習所,兼收出家學僧和社會青年,芝峰到漢口報名入所學習,畢業後,九月間轉入太虛大師創辦的武昌佛學院,插班入第一屆的二年級就讀。第一屆本來是三年畢業,大師以首屆學生程度參差不齊,施教困難,乃把第二、三年的課程濃縮於一年內教完,所以首屆學生於民國十三年(一九二四年)六月畢業。
芝峰天資穎悟,學習努力,其佛學、詩文、辯才,在太虛大師門下極為傑出,深得大師器重。民國十三年(一九二四年)夏,隨侍大師到江西廬山,參加「第一屆世界佛教聯合會」,會期三日,自七月十三日至十五日舉行,英、德、芬、法各國均有代表參加,日本與會者有木村泰賢、佐伯定胤,中國除太虛大師外,另有常惺、了塵、性修、竺庵,及佛學家李證剛等。會中,太虛大師、常惺、木村泰賢、黃季剛、李證剛等均有演講,使初出校門的芝峰增長不少見聞。
是時,常惺任泰縣光孝寺住持,以光孝寺寺產過豐,地方士紳學界常與為難,因此他發起地方人士禮請太虛大師蒞寺講經,以調和地方關係。廬山開會之後,芝峰又隨侍大師到了泰縣。 《太虛大師年譜》民國十三年(一九二四年)七月記載∶
大師偕寂山、仁山、讓之、守培、智光、晴峰、常惺、象賢(即芝峰)等,抵泰縣光孝寺。時,大愚閉關於此;機警(大醒)始於是見大師。(七月)二十五日,大師開講《維摩詰經》;八月十八日圓滿。
這次大師講經,芝峰擔任記錄。由於他思想敏捷,文筆流暢,記錄稿呈大師審閱,大師深為滿意。此後,大師的許多重要學術講稿,都由芝峰記錄整理髮表。
是年秋天,芝峰迴到溫州,在普覺寺繼續研究天台宗義,兼讀法相宗經論,也常到圖書館閱讀新知識的書籍。民國十四年(一九二五年)秋,回到他剃度出家的護國寺講經,後來在寺中辦「山家講舍」,招收三十多名青年學僧,授以一般的佛學課程和國文,為地方培育初級僧才。
民國十六年(一九二七年)春,太虛大師應福建廈門南普陀寺之請,出任住持,兼任該寺於民國十四年(一九二五年)所創辦的閩南佛學院院長。大師將院務委由蕙庭代理,以會覺、滿智為佛學院教師。夏天,佛學院鬧學潮,院務停頓。蕙庭解決不了,乃與學生代表傳戒(新中國成立後的佛教領導任務巨贊),同到杭州向大師請示。大師乃函召芝峰赴廈門,整頓佛學院,繼之大醒也奉大師之命到了佛學院,由大醒任佛學院事務主任,兼代理院長,芝峰任教務主任,二人同時兼任南普陀寺監院職務。閩南佛學院雖創辦於民國十四年(一九二五年),但在芝峰、大醒到院之後,才逐漸發展為全國僧教育知名的學府,且蜚聲於國際間。
閩南佛學院有學生甲乙兩班,學生七、八十人,來自江、浙、皖、湘、豫、魯、滇、黔、四川、台灣各地,堪稱全國最優秀的僧青年。芝峰在院擔任主講,他才智過人,善於說法,把繁瑣的佛學理論,以提綱挈領的方式,深入淺出的分析出來,使學生易於接受。他在院前後六年,先後講過《宗派源流》、《印度佛學史》、《成唯識論》、《攝大乘論》、《阿毗達磨雜集論》、《解深密經》等,都是以法相唯識學為主的經典。民國二十年(一九三一年),第二期畢業後,又在院中成立研究部,親任指導。閩南佛學院在那段時間中,所以能馳名海內外,成為全國僧青年所嚮往的學府,全是芝峰以其淵博的學識、無礙的辯才所號召。
民國十九年(一九三○年),畢業於武昌佛學院第二期的虞德元(後來的因明學家虞愚),考入廈門大學就讀。由虞德元的居中聯絡,閩南佛學院有關文史哲學課程,多請廈大教授兼任,而芝峰也到廈大講授《成唯識論》。
在廈門期間,他與大醒於民國十七年(一九二八年)三月間組織了「現代僧伽社」,發行《現代僧伽》半月刊。有一段時間,芝峰擔任該刊編輯。後來,《現代僧伽》改為《現代佛教》,仍由芝峰擔任編輯。民國十七、八年(一九二八、九年)間,是佛教危難重重的年代。馮玉祥在河南沒收廟產,驅逐僧眾;南京國民政府內政部又頒布「管理寺廟條例」,想以行政命令,管制佛教,中央大學教授邰爽秋也發起「廟產興學運動」,南京市長劉紀文又在執行拆毀寺廟神象的命令。凡此種種,使有血性有抱負的僧徒如大醒、芝峰者,均以「頭可斷,身可毀,教不可滅」的決心,大聲疾呼,以《現代僧伽》作為護教言論的代表。
他二人護教心切,熱血沸騰,以犀利的筆鋒,作慷慨刺激的言論。他們呼籲佛教徒一致團結,抵禦外侮,也要求佛教內部進行改革,革除傳統陋習,整肅腐敗的僧徒。因此,一分八開版的《現代僧伽》刊物,對當時佛教發生了極大的震撼作用。這分刊物,對抵禦外侮建立了功績,但也開罪了許多頑固保守的諸山長老和居士名流。《現代僧伽》上的兩句話∶「豬頭長老、蛆蟲居士」,最使保守的長老居士痛恨。
民國二十一年(一九三二年)年底,太虛大師任南普陀寺住持兩屆任滿,辭退住持職位,由常惺繼任。負責佛學院的芝峰和大醒,也以數年來煩累於無謂的糾紛,不願再留,隨同大師一併辭職。關於芝峰,大醒二人到佛學院的經過,以至於辭職的原因,在《太虛大師自傳》二十一節,有一段扼要的記述∶
(民國十六年即一九二七年)閩院以蕙庭返江蘇,僅由會覺、滿智維持。夏初遂發生學潮,學僧中有慈航、談玄、慧雲、傳戒、伊陀等,以一部分之過激行動,南寺閩院均陷危亂,乃派芝峰、大醒前往收拾。一方面調走為首滋鬧的二人,一方面或遣或聽離散,留院者已寥寥無幾,遂重新招考新生續辦。這學期學僧中,有心道、寶忍、默如、戒德、岫廬、又信、智嚴、竺摩、智藏、曼陀、燈霞、德超、等慈、普欽等。後來,芝峰主教務,大醒主事務,把閩院穩定下來,亦幻、寄塵、陳定模、虞愚等,亦曾任教學。院中並編髮《現代僧伽》、《現代佛教》、《人海燈》等月刊。余民國十八年(一九二九年)至民國二十一年(一九三二年),冬間皆到南普陀度歲,對閩院加以整理充實,蔚成一時學風。鼓山佛學院、嶺東佛學院,亦望風興起。但餘留閩時少,學院與代主寺務之轉逢、轉岸、覺斌等,不時發生摩擦、會泉、蔡吉堂、蘇慧純頗調停其間。余返廈時,即為一度和洽。至民國二十年(一九三一年)夏,由圓瑛、轉岸、性願聯成一氣,挑唆爭鬥,裂痕遂深。民國二十一年(一九三二年)冬,余以將滿六年連任期,芝峰、大醒亦不願再留閩院,遂推定次春請常惺法師繼任。
上文中說院中曾發行《人海燈》月刊,有誤。《人海燈》是附在當地報紙上的一分周刊,由芝峰主編,刊載通俗佛學文字,向社會上宣傳佛教。當然,在芝峰離開廈門後,《人海燈》也就停刊了。
芝峰離開閩南佛學院,回到江南,先應請在蘇州護國寺講《維摩詰經》,又奉太虛大師之命,到武昌編輯《海潮音》月刊。這一段時間,《海潮音》由上海佛學書局發行,但仍在武昌佛學院編輯。《海潮音》是宣達太虛大師言論的刊物,不僅代表他個人的學術思想,也代表他革新佛教的主張。芝峰以其淵博的學識、犀利的文筆編輯海刊,可說是勝任愉快。芝峰自十四卷接編,在海刊中增加〈佛教春秋〉一欄,舉凡佛教大事或重要時事,皆以佛教立場加以分析評論,甚受讀者歡迎。
然而,在十四卷的第七期,他刊出了一期「密教專號」,卻因此引起外界的責難。原來在民國十五年(一九二六年)前後,廣東潮州王弘願居士,將日僧權田雷斧的《密宗綱要》譯為中文,並曾東渡日本,受雷斧授他的阿 梨位,回國之後,開設講習會,傳授密法,開壇灌頂,數年間受其灌頂者數以千計。弘願欲以白衣統率佛門四眾,以「十不同」、「十殊勝」之說迷惑世人。海刊十三卷十二期,轉載了香港某報李某致王弘願的一封信。海刊在前面加標題曰∶「廣東密教之波折」,末後加按語曰∶「王君向出家僧作師,行灌頂法,違法滅理,莫此為甚。」這一來,引起王弘願的一位支持者趙士覲抗議,聘請律師致函海刊,要控訴海刊毀謗。為此,芝峰出了「密教專號」,除了聲明海刊的立場與編者的態度外,並刊出幾篇批評密教的文章,包括姚陶馥的〈護法痛言〉、周圓性的〈中國佛教密宗危矣〉、法舫法師的〈全系佛法上的密宗觀〉、澹雲法師的〈從顯密問題上說到王弘願之犯戒〉等,此刊一出,引起王弘願的反擊,引發諍論。
太虛大師對於王弘願的邪說,早年亦嘗撰文駁斥,但此時卻勸芝峰嚴守中立態度,不要作露骨的反擊,以免引起各方誤會。唯芝峰個性坦率爽直,對太虛大師容忍邪說的態度不以為然,遂萌生退志,把海刊勉強編到十四卷九期,即辭去編務,離開武昌回浙東,由大醒接編。
芝峰到寧波慈谿金仙寺,與武昌佛學院第二期畢業的亦幻法師合作,成立「白湖講舍」,招集學僧研究佛學,對於太虛大師的弘法事業,此後即採取若即若離的態度。民國二十三年(一九三四年),出任寧海延慶寺都監,綜理寺務之外,不時應請到各地講經。民國二十四年(一九三五年)四月,應太虛大師函召,到了漢口,在正信會講《楞伽經》。大師很希望芝峰能留在武漢,與法舫共同主持設在武昌佛學院的「世苑圖書館」,指導研究部學生。但芝峰於講經圓滿後,仍回到浙東。
民國二十六年(一九三七年)抗戰爆發,芝峰到上海,寄居於靜安寺,從事著述。時,太虛大師隨政府入川。民國二十八年(一九三九年)又到雲南,整頓滇省佛教,常以人手不足為慮,每念及芝峰、大醒均留在淪陷區,不勝感慨。是年,大師組織中國佛教國際訪問團,曾一再約芝峰參加,芝峰以其他因緣為辭,大師頗為失望。
抗日戰爭期間,芝峰除偶回浙東外,經常寄居於上海靜安寺,對佛教前途頗抱悲觀態度。民國三十二年(一九四三年),閩南佛學院畢業的東初法師,任鎮江焦山定慧寺監院。定慧寺辦有焦山佛學院,東初請芝峰到焦山講學,除講授佛學外,並著力翻譯工作。他譯出了日文版的《禪學講話》,上海《普慧大藏經》中所收的南傳佛教經典,系根據日文版翻譯,其中有一部分即出於芝峰的手筆。
民國三十四年(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太虛大師負責整理中國佛教。民國三十五年(一九四六年),借焦山佛學院的地址設備,設立中國佛教整理委員會「會務人員訓練班」,集合九省三市的優秀比丘一百二十餘人,施以行政訓練。大師特命芝峰擔任班主任。這時,芝峰對於中國佛教復興的工作,又燃起新的希望,盡力於訓練班的工作。同時,他與東初及一位法律顧問,草擬中國佛教會的會章和各種規章。
無奈世事無常,為時未幾,太虛大師在上海圓寂,繼之國內戰事惡化,整理中國佛教的工作也無疾而終,使得剛燃起復興中國佛教新希望的芝峰,又陷於消極絕望中。一九四九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未久,傳出芝峰逝世的訊息。
芝峰的著作,散見於《海潮音》、《現代僧伽》、《現代佛教》等雜,未結集行世。他從日文翻譯過來的《唯識三十論講話》、《禪學講話》等,甚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