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紹
錢歌川(1903—1990),原名慕祖,筆名歌川、味橄等。湖南湘潭人。著名的散文家、翻譯家、英語學者。1920年赴日留學。1930年進上海中華書局做編輯,曾參與創辦《新中華》雜誌,並擔任《中華英語半月刊》主編,在此期間,將大量精力放在英語讀物的翻譯、編寫、出版方面。1936年入英國倫敦大學研究英美語言文學。1939年回國後任武漢、東吳等大學教授。曾與魯迅、茅盾、田漢、郭沫若、郁達夫等文化名人交往,參與文化運動。1947年春,前往台北創辦台灣大學文學院並任院長。六十年代赴新加坡,先後任義安學院、新加坡大學和南洋大學中文系教授。1972年底,以70高齡退出講台,後移居美國紐約。
錢歌川一生髮表了大量散文與英語教學資料,包括《翻譯的基本知識》《翻譯的技巧》《英文疑難詳解》《英文疑難詳解續篇》《論翻譯》《簡易英文文法》《簡易英文動詞》《美國日用英語》《英語造句例解》等,影響深遠。
內容簡介
本書講解翻譯的基本知識,既有高屋建瓴的理論論述,又有具體細微的實踐指導,篇幅短小,深入淺出。自上世紀七十年代出版以來,在華語世界廣為流傳。
全書凡十八章,前半部縱論古今,介紹翻譯的歷史、語言學基礎、規則、標準,有如知識小品,即使不通外文者,讀起來也會興致盎然;後半部教授翻譯的具體步驟,俯拾引用當時歐美優秀作家文句及中國古典作品為例,由簡及深,糾偏取正。附錄部分列舉大量誤譯實例進行評述改譯,可供讀者研習實戰技巧。
讀者可通由此書領略翻譯的魅力,掌握翻譯的基本知識,增進翻譯的能力。
目錄
重版補記 1
一 一個古老的問題 1
二 約定俗成萬物名 5
三 豈有此理必有誤 9
四 嚴復說的信達雅 14
五 佛經的翻譯方式 19
六 批評的和實用的 26
七 直譯和意譯舉例 30
八 譯文第一要通達 35
九 首先要了解原文 40
(1)理解字句的含義40
(2)字句以外的含義44
(3)找出典故的來歷49
(4)分辨英美的作者53
十 中英文中的虛字 60
十一 不能翻譯的字句 65
十二 兩國語義不盡同 69
十三 在動手翻譯之先 73
十四 選用適當的字句 76
十五 英譯中五種方法 80
(1)省譯法80
(2)增譯法 83
(3)倒譯法 84
(4)改譯法 86
(5)簡譯法 88
十六 英文長句的譯法 90
(1)在關係代名詞處切斷93
(2)在關係副詞處切斷94
(3)在副詞處切斷 94
(4)在動詞處切斷 94
(5)在名詞處切斷 95
十七 容易譯錯的字句 96
(1)英譯中 96
(2)中譯英 108
十八 二豎的故事試譯 120
原文 120
語譯 121
英譯 121
附錄 翻譯實例評述 123
例一 123
例二 126
例三 127
例四 132
例五 138
例六 142
例七 144
出版後記 149
出版後記
錢歌川先生以兩類著作聞名於世。
一類是散文,量多質優。據陳子善統計,他在大陸和海外總共出版了《詹詹集》、《流外集》、《偷閒絮語》、《北平夜話》、《巴山隨筆》、《蟲燈纏夢錄》、《竹頭木屑集》等散文集二十多本,其數量超過了林語堂和梁實秋,僅次於周作人;陳子善說他讀錢氏的散文能“感受到一種修養,一種直率,一種親切,一種人生的態度,就像他的筆名‘味橄’的含意那樣,如嚼橄欖,深有餘味,甘美無窮”, 有英國散文的味道,閒散,淵博,雋永。
另一類是英語教學資料,影響深遠的就有《翻譯的基本知識》、《翻譯的技巧》、《英文疑難詳解》、《英文疑難詳解續篇》、《論翻譯》、《簡易英文文法》、《簡易英文動詞》、《美國日用英語》、《英語造句例解》等,都是基於他數十年的英語教學經驗凝鍊而成,有些被大學採用作為教材。與一般的英語教學資料相比,錢氏的英語教材富有濃厚的文學底蘊。作者在書中的舉例,多出自歐美文豪作品與中國古典文學作品,這讓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提高字句錘鍊及語言感受能力。
這本《翻譯的基本知識》典型地體現了錢氏作品的特點,在不長的篇幅中,讀者既能了解翻譯的歷史與理論知識,又能有足夠的例句學習翻譯的具體技巧,是不可多得翻譯基礎入門書。
在此要特別感謝張兆龍先生,是他不辭辛勞幫助我們聯繫遠在美國紐約的錢歌川的女兒錢麗娜女士,我們才得到了錢先生著作的出版著作權,使得這些優秀的著作得以在大陸出版。《翻譯的技巧》、《英文疑難詳解》、《英文疑難詳解續篇》也會陸續與讀者見面,敬請期待。
重版補記
這本小書問世以後,竟意外地引起學術界一些朋友的注意,使我感到頗為興奮。首先是南洋大學的同僚,年輕的史學家曹仕邦先生的來信。他提出好一些讀後感,其中有一條是最有意義的,可供愛好或從事翻譯的人參考或研究,所以我轉錄在此,並附我本人的答覆,以待博雅君子的核定。
“原書一二四頁至一二五頁‘二豎故事的試譯’文中,先生將‘余得請於帝焉矣’句中的‘帝’,譯作the late king,後學覺得似宜改用lord一字來譯較好,原因有二:
(a)春秋時代最高統治者是‘王’,而不是‘帝’。至於秦、齊互稱東、西帝,是戰國末年的事,即快到秦始皇統一天下的時候才發生的。所以這裡說的‘帝’,可能是指‘天神’,‘上帝’而言。
(b)先生已經指出英文是一種含糊的語文,因此我覺得利用它的含糊特性來翻譯,似乎更要圓通些。英文的lord,既可作‘上帝’解,也可作‘大人’解,所以在此為‘天神’固可,為‘先王’亦無不可。”
曹先生提出的這種高見,給了我在翻譯時選辭揀字上很好的示範作用,不過我當時執筆翻譯那句古文時,也曾為得在emperor,king,ruler,duke,lord諸字間加以抉擇而有所遲疑,最後採用了king,是根據下面兩條規律來決定的:
(1)卒葬曰帝。(見《大戴禮·誥志》)
(2)措之廟立之主曰帝。(見《禮·曲禮下》)
意即一位國君,在生為公為王,死後便可稱之為帝。如果在生是稱帝的,死後則稱先帝,如諸葛亮在《出師表》上說的“先帝創業未半”之類。
翻譯是要字斟句酌的,曹先生雖未嘗從事翻譯,卻有這種翻譯的精神,值得佩服。因為他提出異議,我才有機會說出我翻譯那一個字時的苦心,為那些不假思索隨意照字面翻譯的人樹立一種楷模,以期減少翻譯上的錯誤。
在同一文中王叔岷先生也曾告我,“公疾病,求醫於秦”句中的“疾病”作“疾甚”解,幸虧我譯為suddenly fell ill(一聽就病倒了),意思相差不遠,雖沒有用serious一類的字眼,但後面說景公已病得神智不清,其病情的沉重可想而知了。
此外,新加坡文學界的元老連士升先生,也在報端寫了一篇《海濱寄簡》,專談讀了《翻譯的基本知識》一書後的感想,可視為一種書評,現節錄一部分如下:
談到翻譯,你可以說是斫輪老手,本質上,你是個作家,在散文作家裡你有一定的地位。你精通英文和日文,在分析和了解上,絕對不成問題。此外,你有幾十年翻譯的經驗,樂此不疲,越運用越純熟。加以多年來,你在各大學裡,所擔任的多是翻譯的課程,熟能生巧,心得自然比較一般暢曉兩三種語文的人多得多。因此,當我沒有拜讀大著以前已經有了信心,讀完之後,更覺得名不虛傳。
說來實在不容易,任何一技的成功,完全靠累積的功夫,而關鍵又在於濃厚的興趣,和有恆不懈的努力。
只因你對於翻譯很有興趣,所以你才能夠以數十年如一日的功夫,來研究和傳授翻譯。翻譯家不但是本國文字的作家,而且是外文的愛好者。在沒有動筆翻譯之前,必須對於原文有深刻的了解,要達到這目的,各種字典、辭典,以及有關問題的參考書,必須齊全。你很幸運,幾十年來都在大報館、大書局、大學校工作,公共圖書館的設備,大可補充個人藏有不足的地方。“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無論一個作家或翻譯家多么努力,假如沒有得力的工具,他的工作效率將大為減低,甚至根本沒法子進行。
一個人最怕自視太高,唯我獨尊,對於別人的成就,根本不放在眼內。你是充分了解孫子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戰略的人,因此,你時常研讀各著名翻譯家的作品,看看人家的優點在哪兒,缺點又在哪兒,然後取其精華,刪其蕪雜,以便樹立自己的翻譯方法。的確,各人有各人的方法,一種原文,百人譯出,盡不相同。有的對原文的了解不夠深刻,有的對於有關學問完全外行,有的要做急做章,不免流於疏忽,有的中文太差,譯出來的東西,比天書還難讀,諸如此類的事情,時常可以見到,在這兒,研究翻譯,儘量採用別人的長處,如發覺別人翻譯有錯誤,就應以“哀矜勿喜”的態度,提高警惕,免得重蹈覆轍。
其實,談理論並不難,最難的是取譬引喻。初出茅廬的人經驗不夠,他們不是食古不化,便是食洋不化,沒法子提出具體的例子來說明。大作得力處,在於實例很多,使人一看就能明白。這種深入淺出的功夫,證明你的確是個行家。
在第九章“首先要了解原文”里,你特地選出五十字,註明同一字而英美的意義不同。舉一反三,聰明的讀者不難了解同一文字,而含義卻是那么歧異。這會提醒他們以後閱讀書報,尤其是把筆為文,須加倍小心。
你幼時在故鄉打好鞏固的中文基礎,後來留日,又留英,長期的努力,使你在中、日、英三種語文上,達到優遊自得的樂趣。因為你學了日本學術界勤學苦練的功夫,對於外文的進修,多是腳踏實地,所以在翻譯和寫作上,絕對不成問題。這兩三天來,我細心研讀揣摩你的“二豎的故事試譯”,這才了解你的英文寫作的能力實在高明。你把《左傳》一段古文,先譯成淺近的白話文,再譯成琅琅可誦的英文,這一套真實的功夫,不由得不使人肅然起敬。
平心而論,創作困難,翻譯也不容易。作家只須精通一種母語,翻譯家至少須暢曉兩種以上的文字。雖然作家還需搜尋枯腸,博訪周詢,找出許多材料來證實他的理論,而譯者卻可節省這些麻煩,把人家既成的作品拿來照譯,但是在行文上,作家可以自由發揮,而翻譯家須受原文的限制,有的可譯,有的不可譯。有的雖能做到信和達的程度,但因時間和地域的關係,一篇譯文,讀來全不是味道。
最後,我非常同意你的建議,一切譯文必須以邏輯為標準。假如譯文不合邏輯,讀起來完全不像話。譯者必須自己先把原文徹底了解,才可下筆。原意完全明白,譯文合乎邏輯,那么“信”和“達”的兩大條件已經做到了,至於“雅”“不雅”,見仁見智,各人的看法不同,只好不去管它了。
(文見一九七二年五月二十五日新加坡《南洋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