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的終極是沒有哲學,聽著老套,事實確實如此。宇宙不因人類的誕生和消亡而停滯。挑戰自然,改變自然,更如同精神學上的囈語。恐龍的滅亡證明了形體巨大的東西消失也很容易,瑪雅文化的失落快的和一陣風一樣。那些散布在地球上的文明符號,比如埃及金字塔,讓人類無從揣測。更毋寧說中國傳統文化宣揚了幾千年的中庸與平衡,“天人合一”。穿得越多,住的越好,考慮的越雜,離自然和本質越遠。
如果哲學的終極已經達到,或者被提出,是不是就沒有了思維的樂趣。一切都是空的,還用思考什麼呢?只是這種“空”,不是絕對的空,是我們的思維和意識不能達到罷了,姑且以“空”為名。各大宗教、哲學、文明最終的迷惑都歸到解釋這種難以解釋的主題上。是無常,是道,是上帝,是梵,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把一切東西呈星雲狀吸進去,中間是一個巨大的空洞,是運動的,是不可知的。不知所以,不知來去,哲學的本質就是向這些看似無解的東西發出挑戰。
那么如果有一種終極哲學已經提出,試圖解決一切哲學的門戶之見,試圖融合各種思潮,各種文明於一體,最終解決文明的終極問題。是否這種不存在的“哲學”也有了具體的“名”,已悄然潛伏於世界與心靈之中。這種終極,一定孤獨,一定偉大,一定簡單易懂,一定被人誤解,一定也被歸於某種已知的學派中去,一定依然讓人迷惑,一定啟發那些妄圖解決終極問題的思考者找到歸屬感,並決定為之奮鬥終生。
有一種哲學不能依靠語言,不能依靠文字或其他任何形式,否則就有巴別塔下的誤解,就會產生語言和語意的隔閡,這才是終結哲學必須承擔的首要前提。答案也是簡單的,以心傳心,不立片言,這正是禪宗的妙處。如同金剛經一樣,禪講究破除一切門戶之見,破除一切語言形式,這才是禪的偉大之處。
但把禪歸為佛教的一宗,禪宗,正是讓人誤解和無奈之處。這種終極哲學,須有安身立命的本錢,研究虛空,但不能從虛空而生。行乞,或者在禪林自我勞作,是解決思考者的首要問題——吃飯。吃不飽,何來討論問題,更不說大費腦力的終極問題了。
所以我們看見的禪宗,一面講究以心傳心,不用任何文字。一面據以各種經文、典故,更以玄之又玄的文字,美絕人寰的詩一樣的意境,把生活和思辨推高到了一個全所未有的藝術高度,也是一條不歸路。因張力而斷裂,禪宗最終獲得了消亡。
論禪無宗,論道無派,論教無類,禪的否定一切,乃至自身的精神,卻如文明延續下隱藏的薪火,總有人在暗暗傳遞。終極的哲學,是禪,與大隱隱於市一樣,平凡的才能相對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