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章曠(1611~1647)字於野,號峨山,明代松江府人,崇禎九年(1636年)解元,先後抗擊李自成起義軍和清軍的進攻。守衛長沙時先後收編李自成部隊殘部、左良玉舊部,升為兵部右侍郎。後見諸大將擁兵,不聽指揮而怯戰,乃抑鬱吐血,作《絕命詩》而終,卒於東安縣。時年36有。永曆二年,贈太子太保、華亭伯,諡文毅。基本資料
姓名:章曠
性別:男
出生年月:1611年
國籍:中國
朝代:明朝
籍貫:松江
民族:漢族
職業:解元
後人評價
在明清易代,天崩地裂的亂世之際,一位來自松江府華亭縣的讀書人,以生命為筆硯,在青史上寫下了悲壯而又輝煌的華章,他就是明末一代孤臣章曠。
從文士到將才
章曠,字於野,松江華亭人。年輕時志趣高遠。崇禎九年(1636年),中應天鄉試第一名。次年中進士,授沔陽(今屬湖北)知州。上任後,他勤於吏治,抑制地方豪強,振興當地教育,頗受百姓好評。據說,當時湖北的讀書人,手捧書卷,上門求教,接連不絕。當時,章曠主要以博學多才著稱,似乎沒人能夠預見,這個滿腹詩書的文士,又是一個胸藏韜略的“將才”。章曠的英雄本色,是在明末的亂世中充分表現出來的。
崇禎十六年(1643年)春,李自成攻陷承天府(今屬湖北),發兵攻打沔陽。當地不想交官糧的民眾紛紛回響,迎接闖王。章曠遂投奔湖廣江北巡撫王揚基,請王派兵收復沔陽,並自告奮勇當先鋒。但是,無論他怎樣苦苦哀求,都無法說服王揚基。不得已,他坐上一條小船回到華亭,變賣了田產房屋,準備籌集錢款,東山再起。他的夫人也相當開明,拿出了所織的一千匹布全力資助他。好不容易,他總算籌集了幾千兩銀子。於是,立刻趕回湖北招兵買馬,運籌帷幄。第二年,他和李自成的軍隊連打三仗,終於收復了沔陽。
當時湖廣巡撫何騰蛟很讚賞章曠的才幹,不吝溢美之詞,向朝廷上報章曠的戰功,並且力排眾議將他留下,請朝廷命為監軍。
排除萬難壯大軍容
由於各路軍馬來歷不明,志趣各異,加上新仇舊怨,時時作怪,軍隊內部矛盾重重。因此,何騰蛟雖名為“元戎”,但事實卻難以統帥全軍。各部將既然在名義上隸屬於何騰蛟,於是就理直氣壯地索取軍餉。何騰蛟難以應付,只得向百姓加派義餉,並預征翌年。這樣一來,大大加重了百姓的負擔。為此,何騰蛟也很傷腦筋,一時不知如何應對。章曠這時出了個主意,何不“以商養軍”,藉此籌措到足夠的軍餉。他來到衡州(今湖南衡陽),通過運鹽到長沙出售,從中每年可籌集十多萬兩銀子。何騰蛟利用這筆經費總算能夠勉強維持軍中開支。
李自成死後,部將劉體仁、郝搖旗等六大部各擁兵數萬。章曠目光長遠,即和何騰蛟商量,將六大部全都招致麾下。左良玉死後,又招撫了其部將馬進忠(即原農民軍首領“混十萬”)。一時軍容大壯。
當時湖廣的幾個主帥,何騰蛟為總督,堵胤錫、傅上瑞為巡撫,三人手握大權,和各部將也很熟悉,唯有章曠名望甚輕,各路將領甚至不知道還有他這號人。章曠於是處在一個相當尷尬的位置,每次行動都心有餘而力不足。
當時,章曠在匆忙中接受了監軍的任命,就帶領幾十個隨員,頭裹敝巾,身穿葛衫,去軍營和各將領見面,推心置腹,握手流淚,共商光復明朝之事,各路將領聞之十分感動。
“城存我存,城亡我亡”
章曠在得到將領的尊重和支持後,便著手整頓軍紀,以法治軍。各路軍隊,都斂手聽命。由於何騰蛟極力推薦,章曠升任僉都御史,巡撫江北,但依然只有虛名,並無實權。他的部下王儲招募了水軍二千人,何騰蛟又分出五千人,這才使他有了一支人數雖不多,但總算能親自指揮的軍隊。
南明隆武二年(1646年),清軍大舉進攻湖南湘陰。這年正遇大旱,湖南千里無煙火,軍無鬥志,當時南明在湖南的將帥,惟章曠一人,他自始至終以國家、民族為念,率標兵數千,誓死捍衛湘陰。
一次,他親自率領二千人馬到潼溪(今湘陰境內)伏擊,並在牆上挖洞,架起槍炮射擊,殺死清軍一千多人。清兵倉皇逃竄,覃裕春、滿大莊、陳友功等人乘勝追擊。章曠指揮的潼溪之戰是和清兵交戰的一次重要勝利。
不久,已投降的清軍原明朝將領楊么率兵駛過洞庭湖,從小路進犯沅江,章曠又傳令馬進忠打敗清兵,誘殺楊么。湖南能堅守多年,章曠起了主要作用。永曆帝即位後,加封章曠為兵部右侍郎。但章曠凡有事陳奏,都通過何騰蛟,故朝廷對章曠的了解也就不深,因此這也限制了他在更大範圍內施展才能。
“城存我存,城亡我亡,湘陰城,我棺材也!”這是章曠在駐守湘陰時立下的誓言,面對孔有德、耿仲明和尚之信三位降清大將的輪番進攻,章曠竭力抵抗,終因兵力過於懸殊,不得不退到長沙。
“不怕死的章北院”
駐守長沙期間,因為兵員嚴重不足,章曠南下攸縣徵兵,就在他離開的時候,長沙的明軍將領竟然為了個人利益自相殘殺起來,何騰蛟差點沒搭上一條命去。
一邊是清軍的步步逼近,一邊是自己人的嚴重內訌,章曠只得再次向南撤退。兇殘的清軍已經尾隨而來,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跟隨章曠的將領滿大壯帶著僅剩的三十多人殺入了敵陣,一邊走一邊回頭跟章曠說:“總督先行,我來斷後,今生不復相見矣!”章曠眼見著滿大壯沖向敵陣,殺死了很多清軍,最終被清軍亂槍戳死在戰場,悲痛之情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當時何騰蛟已率先離開長沙,章曠率領已潰敗的軍隊,留在後面,往南轉戰三百里。所幸他的親兵極為忠誠,生拉硬拽地把他拖到了衡陽,這才與先期敗退到這裡的何騰蛟見上了一面。
章曠拉著何騰蛟的手,哭著說:“如果長沙不失守,我還能決一死戰。可如今湖南已經土崩瓦解,我們又怎么對得起這兩年百姓為幫助我們所作的巨大犧牲呢?”
清兵進犯衡山,章曠退守祁陽。永曆帝特拜章曠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聚集各路軍隊,但為時已晚。何騰蛟退到全州,章曠率領一千多人,駐紮在白牙市,牽制南犯的敵軍,人稱“不怕死的章北院”。
然而,屋漏偏遭連夜雨,永曆帝這時竟然被部下劫持到了武岡,何騰蛟奉密詔前去救駕,苦於手頭無兵,只好去廣西招募部隊,整個湖南的戰局只得由章曠一人來承擔了。這一突變使章曠雪上加霜,軍隊越發勢單力薄,孤立無援。
章曠帶著一千殘兵,最終來到了永州東安。心力交瘁的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遂將所有的軍務託付給手下蒙正發,還給蒙正發寫了一首詩:“血為水火心作爐,熔鑄湖南土一塊;指心誓日與子期,死報君恩身不愛。”
他還激勵蒙正發:“我期望你成為劉琨、祖逖,不要效仿小兒女為我哭泣。”自己則悲憤交加,顆粒不食,有時還喝得酩酊大醉,終於一病不起。臨終時,他召集門生部將,飲酒訣別,命小吏拍板,躺在床上慷慨悲歌,並叫在座的人同聲歌唱,聲音極為哀傷悽厲。一曲終了,眾人驚視章曠,只見他已經去世了,年僅36歲。門人蕭為龍將他葬在石期站。永曆二年,贈太子太保、華亭伯,諡文毅。
一代孤臣在內憂外患中飲恨離世,令親者痛,仇者快。
曾受章曠知遇之恩的王夫之得知老師去世的噩耗,悲痛不已,寫下了一首《瀟湘怨詞》:
“殘煙古堞接湖平,認是湖南第一城;雲閃靈旗魂四索,波搖旅夢月三更。愁中孤掌群眉妒,身後傷心九廟傾;近築巴丘新戰壘,可能扶目看潮生。”
蒙正發後來寫《三湘從事記》,記錄了隆武冬起義,兵敗投何騰蛟、章曠,到何章敗沒三四年間戰事,請王夫之作序。王夫之依然難掩悲傷:“華亭公以勞夭,義興公以莞終,余與聖功屢不死,而今又從而言之,……余何忍復讀三湘紀事哉?”為了告慰先師,王夫之後來特別收下章曠的兒子章有漠做了自己的學生。
章曠事跡輯要
《明史·列傳一六八》章曠,字於野,松江華亭人。崇禎十年進士。授沔陽知州。十六年三月,賊將郝搖旗陷其城,同知馬飆死之。曠走免,謁總督袁繼鹹於九江,署為監紀。從諸將方國安、毛憲文、馬進忠、王允成等復漢陽。武昌巡按御史黃澍令署漢陽推官兼攝府事,承德巡撫王揚基令署分巡道事。明年四月,憲文偕惠登相復德安,揚基檄曠往守。城空無人,衛官十數人齎印送賊將白旺。曠收斬之,日夕為警備。居三月,代者李藻至,巡撫何騰蛟檄曠署荊西道事。曠去,藻失將士心,城復陷。給事中熊汝霖、御史游有倫劾曠沔陽失城罪,侯訊黃州。用騰蛟薦,令戴罪立功。
福王立南京,左良玉將犯闕。騰蛟至長沙,以曠為監軍。副將黃朝宣者,故巡撫宋一鶴部將,駐燕子窩,騰蛟令曠召之來。副將張先璧屯精騎三千於漵浦,復屬曠召之,留為親軍,而以朝宣戍茶陵。又令曠調劉承胤兵於武岡。會李自成死,其下劉體仁、郝搖旗、袁宗第、藺養成、王進才、牛有勇六大部各擁數萬兵至。騰蛟與曠計,盡撫其眾,軍容大壯。左良玉死,其將馬進忠、王允成無所歸,突至岳州。偏沅巡撫傅上瑞大懼,曠曰:“此無主之兵,可撫也。”入其營,與進忠握手,指白水為誓,進忠等皆從之。進忠即賊中渠魁混十萬也。時南京已破,大兵逼湖南,諸將皆畏怯,曠獨悉力御。唐王擢為右僉都御史,提督軍務,恢剿湖北。
曠有智略,行軍不避鋒鏑。身扼湘陰、平江之沖,湖南恃以無恐。嘗戰岳州,以後軍不繼而還。已,又大戰大荊驛。永明王加兵部右侍郎。長沙守將王進才與狼兵將覃遇春哄,大掠而去。騰蛟奔衡州,曠亦走寶慶,長沙遂失。騰蛟駐祁陽,曠來會。騰蛟以兵事屬曠,而謁王武岡。曠移駐永州,見諸大將擁兵,聞警輒走,抑鬱而卒。《三湘從事録》
南明·蒙正發
邵陽道上。
三月初一日,至寶慶,王、馬三營於湘鄉、新化一帶大肆焚殺。總督差參將馮士傑持書勸諭,留此孑遺,以資糧餉,三營愧服,戢兵安民。總督差官探確督師已至衡山,遂將寶城付按院李公膺品,身馳十數騎往衡山。時霪雨泥濘,御濕無具,題邵陽旅壁云:“春雨不肯住,隨雲到奈何?天心今若此,臣死矢無他!肝膽堅移谷,頭顱贈枕戈。讀書羞宋史,到底不言和。”又邵陽道上有感:“將軍只解出南塘,空號貔貅駐下湘。晉室清流傳甲冑,桃源高跡換疆場。喪師嬌擁魚沉色,棄仗牢拴雀篆章。指顧河山還在手,寧辭病骨煉風霜。”又邵陽道上寄蒙子:“天能生人地能載,鑿破洪荒失所在!雷轟電掣走巨靈,鼓浪掀風噴海沫。中有正氣橫古今,日月爭光許我輩。旄頭夜白野狐鳴,金甌撲落河山碎,天柱將傾一手扶,折臂難支負以背。明貂錦錯列侯,指畫從容輕邊塞。一朝決裂智巧殊,枉有雄文夸百代,欲留慷慨身後名,要識生前不假貸。血為水火心作爐,熔鑄湖南土一塊。指心誓日與子期,死報君恩身不愛,浩氣直壓岣嶁巔,摩挲雄劍腰間佩”
七月,太僕北撫新命下,奉敕巡撫湖北等處地方,兼理糧餉總督,恢撫軍務,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正發亦拜兵部司務新秩。上又晉督師定興侯,賜鐵券,督師以有罪無功,力辭不受。又加堵撫院總制忠貞營務,兵部左侍郎,加傅偏沅兵部尚書,嚴方伯戶部右侍郎。初,督師題太僕北撫,兵科楊文薦面奏:“太僕昔為沔陽知州,江北鄉紳俱受其毒,今若作巡撫,江北士紳無噍類矣!”上曰:“章曠以一知州而能毒江北士紳,是其才力必非庸碌,中興大業,急需此人。”命該衙門速給敕印與他。夫文薦與總督有師生誼,以杯酒語言之小嫌(文薦公上車,峨山師錢飲,酒酣戲語文薦曰:“若叨楚學政,相煩衡文。”文薦艴然曰:“老師欺門生不能會也!”遂以成嫌。永森按:錢當是錢字之誤,公上車,當是上公車),遂構讒沮;賴思文聖明,反以此識總督之才力,煌煌錫命,出自乾斷,思文真英主哉!向使北都壞後,即以思文繼立,天下事猶可為也。惜東南半壁斷送於酒色昏湎之孝安,國事既去八九,而始龍飛海甸,嗚呼晚矣。
八月初三日,師作《絕命》詩二首云:“莽莽乾坤咫尺蕪,秋風五丈失支吾。千年黃土扃雄劍,一寸丹心冷壯圖。報國未能空愧死,渡河有恨只頻呼。難尋淨土堪埋骨,魂詣高皇索舊都。”“批頰聲聲未肯明,河山笑擲一毛輕。坐看玉籙沉千古,空伴銅駝泣五更。今世何時慚後死,此身無用忍求生!湖乾欲聽華亭鶴,武穆祠前秋水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