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原文
琵琶仙·題琵琶妓陳三寶小像
歌舞風光，十三歲、索五千金高價①。
休矜②燕子輕盈③，腰肢更嬌奼④。
春院⑤靜、琵琶一曲，也應算、調高和寡。
十里湖光⑥，無邊山色，花底遊冶。
恍疑是、蘇小⑦當年；又疑是、秋娘⑧曾嫁。
眉目本然清楚，被旁人偷寫⑨。
好稱珠勒金鞍，許誰迎迓？
作品注釋
①五千金高價：指賣身錢。
②矜：矜持，自傲自重的態度。
③燕子輕盈：比喻女子體態嬌小靈巧。
④奼：美好。
⑤春院：妓院。
⑥十里湖光：指杭州西湖。“十里”是約數。
⑦蘇小：蘇小小，南齊錢塘名妓。
⑧秋娘：名杜秋，又名杜秋娘。唐金陵（今南京）人，善歌《金縷衣》。初為鎮海節度使李錡妾。錡叛唐被誅，杜秋被擄入宮。為唐憲宗所寵。出宮後又窮愁終老，一生不幸。杜牧有《杜秋娘詩》詠其事。
⑨被旁人偷寫：指這幅小像是背著陳三寶畫出來的。
⑩“潯陽湓浦”三句：用白居易《琵琶行》典故。此處代指有著如白詩中琵琶女一樣淒涼經歷的陳三寶。
珠勒金鞍：指配備華貴的騎乘。勒，馬勒子。鞍，馬鞍。
迎迓：迎接。
作品賞析
這是一首題畫之詞，畫中小像是一樂妓陳三寶，善彈琵琶。據詞中“十里湖光，無邊山色”，以及用蘇小小的典故看，她所在的地方當是西湖錢塘。
詞中說她在歌舞繁華之地，十三歲的時候，便被以五千金的高價賣身。在錢塘，以體態嬌小輕盈，腰肢纖細婀娜之美而著名。在西湖群芳爭艷中與王孫公子們歡怡遊冶，真是占盡風光。詞的上片，稱頌陳三寶紅極當時，對她的青春年貌、體態、絕色技藝等各方面極盡渲染，但陳三寶獨領風騷的開始，詞人便已用“休矜”一語作了提示，因為在她的占盡風光中，實際已預示了同類人物後期遭遇的不幸。過片“恍疑是”，帶出了詞人的這一憂患意識的歷史依據。詞人由她想到了蘇小小，想到了杜秋娘，以及唐代白居易在潯陽江頭所不期而遇的另一位“琵琶妓”。詞人面對小像，凝想著歷史上有那么多的名噪一時的名妓，她們在青春當年的時候，都曾令公子王孫傾倒，可是當歲月逝去，年老色衰的時候，都陷入了被社會拋棄的境地，晚景淒涼。蘇小小孤寂而死，杜秋娘被逐出宮，那位令“江州司馬青衫濕”的長安名妓，最後也是“老大嫁作商人婦”，在重農輕商的時代，也成了賤民之婦。結拍“好稱珠勒金鞍，許誰迎迓”，說得意味深長。因小像所畫的，正是陳三寶絕色當年的容貌，而且正是紅極一時，與王孫公子們“花底遊冶”的好時光，但待到她將來年老色衰的時候，還能有誰用“玉勒金鞍”來迎娶她嗎？這一提問，發人深思。風塵女子的這種悲劇命運，是不合理的社會制度造成的。詞人面對小像，致以悲切的人道主義的同情。
作者簡介
顧太清畫像顧太清（1799—約1876），西林覺羅氏，字子春，號太清。清代女詞人，鄂爾泰曾孫女。工詩詞書畫，有“滿洲詞人，男中成容若，女中太清春”之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