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姓 名:王維本
學 籍: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十六期字 號:無
黨 派:不詳
籍 貫:浙江省永康縣
軍 銜:國民革命軍陸軍中尉
生 卒:1916-
軍 職:國民革命軍預10師29團偵察排長
黃 埔 檔 案
1916年,王維本出生在浙江永康縣象珠鎮的一個農戶家庭。
1937年前後,被抽壯丁加入國民黨軍隊。
1938年,進入黃埔軍校三分校軍官訓練班八期學習。
1941年-1942年,參與了第二次和第三次長沙會戰。第三次長沙會戰時,在預10師29團任中尉偵察排長並協助團副工作。
1949年8月,隨傅作義起義後參加解放軍。
1953年左右,轉業至長沙救濟分會(民政局前身)。
1979年退休,老伴李麗清過世,目前和女兒在一起生活。
預10師29團中尉偵察排長王維本
兩軍互拼“人肉炸彈”,陣地成了修羅地獄
我用槍榴彈打下日軍偵察機,真過癮
“注意隱蔽,敵機又來了!”王維本叫了一聲,將身邊的團長張越群按到。4架日軍的飛機幾乎同時從他們頭上掠過。
一陣機關槍掃射的聲音,王維本感覺到頭上一涼,帽子被打飛了。接著“轟、轟”幾聲巨響,王維本明顯感覺到大地在震動,接著濺起的泥土打在頭上和身上。他用手支起身子,震了震,將身上的泥土抖落,然後抓起旁邊的帽子,帽子的頂部已經被飛機的機槍打了一個很大的洞,他拍了拍帽子上的土,戴上、扶正。
這是1942年1月2日的長沙南郊,第三次長沙會戰的第二階段打響的第二天。從元旦凌晨5時左右開始,王維本所在的國民黨第10軍預10師張越群團所在的第一道防線,也就是第三次長沙會戰的正面防線,不但要經受日本精銳第3師團石野聯隊的地面進攻,同時還經常遭受日本飛機的掃射轟炸。
“鬼子的飛機每次都是3至4架一批進行掃射轟炸,從早上開始到晚上基本就沒有停過。”王維本回憶起當時的戰況時依然神情激動:“1942年1月1日凌晨5時,日軍開始集結兵力攻擊29團第一營防守的阿彌嶺陣地。戰況非常激烈,激戰中,一營的基層指揮官幾乎全部陣亡,第一營的營長曾建葉也陣亡了,張團長派團副去督戰。但一營陣地在下午4時還是被突破了,營長曹建業陣亡,整個一營損失慘重,只能向侯家塘、小林子沖邊打邊撤,在撤退中,團副陳善新被日軍的流彈打死了。只一天的戰鬥,一營幾乎就打完了”。
“1月2日凌晨6時,日軍在飛機的掩護下開始向三營楓樹山、雨花亭攻擊,並以騎兵衝擊三營陣地的制高點七里廟高地。鑒於戰場形勢,團指揮所從黃土嶺當時的中央無線電機廠(現長沙政治學院內)向黃土嶺以西高地上轉移,但從凌晨6時開始,就遭到了敵機的多次掃射轟炸。”
“當天上午約10時,不知是想看清點還是藐視我軍沒有高射武器,一架日軍的偵察機以超低空進行盤鏇偵察,低到我甚至可以看見日軍駕駛員的樣子。我背起一個槍榴筒來到掃把塘大道邊的一個大石牌坊下,架起,在敵機掠過的時候開了火。敵機晃了晃,冒出一股煙,並掉下了一塊木膠片,向南歪歪斜斜飛去,不多時就看到裡面跳出一個傘兵,接著就看到敵機栽頭墜毀了。”
說起這一幕,已近90歲的老人王維本十分興奮,他用手比畫著當時用槍榴彈打飛機的樣子說:“就這樣打下飛機,真過癮!”他說,後來那個跳傘的日軍偵察機機師被友軍俘獲送到了長官部。
1941年12月13日,日軍11軍司令官阿南惟幾發布了第三次進攻長沙的命令。12月23日,日軍在新牆河上游油港以北地區發起進攻,並揚言要在長沙度1942年元旦,第三次長沙會戰打響。
中國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岳當時指揮的軍隊共13個軍約17萬人。薛岳採用“天爐戰法”的後退戰戰略抵抗日軍。整個戰役分成三個階段,以第二階段長沙保衛戰尤為重要,薛岳將守衛長沙的任務交給了第10軍。王維本說,第10軍自參加第二次長沙會戰之後,就奉命在株洲以南地區休整,12月下旬才調守長沙。不過第10軍的兵源並未補充,全軍三個師及軍直屬部隊共約2萬人。12月28日薛岳向第10軍下達命令:“命令你軍固守長沙,務求成功,嚴令部隊作戰,不得退縮,擅自後退者殺無赦,重傷兵亦不得後撤。”
王維本在他的回憶里寫著:經部署,第3師(師長周慶祥)防守長沙東郊,190(師長朱岳)防守長沙北郊,預10師(師長方先覺)防守長沙南郊,另外調派來支援的孔荷龐師防守沿江城廂一帶兼作預備隊。
預10師於31日渡過湘江後,全師在長沙南郊採取縱深配備,以29團為第一線。王維本當時就在防守第一線的29團(團長張越群)任中尉偵察排長同時協助團副工作。他說當時他們團的兵力配置是:以第一和第三營為第一線:第一營防守區域為左至南大十字路、左家塘、阿彌嶺,右是楓樹山至侯家塘。第三營防守區域為楓樹山、雨花亭、金盆嶺、冬瓜山一線。第二營為預備隊,位於侯家塘、小林子沖一帶。團指揮所設在黃土嶺中央無線電機廠。
“當天我就派出三組6名便衣分向東山鎮、洞井鋪、黑石鋪等地偵察敵情,當天下午約5時,向東山方向偵察的偵察員報告說,東山鎮發現日軍已駐滿鎮,村民大部分逃到山上,且發現敵人還陸續在進駐。當天晚上,日軍以第3師團為先頭部隊約3萬多人,到達長沙南郊郊外。尚有數量不詳的敵步騎兵有迂迴、包圍長沙之勢。通過偵察,主攻我們團防禦陣地的是日軍第3師團的石野聯隊。”
王維本說,根據日軍的部署:1942年元旦這天將全部占領長沙,但由於中國軍隊的完全抵抗,第一天日軍只是突破了預10師一線部分陣地。但是阿南惟幾眼見先鋒部隊已經進入到長沙城內,搶先匯報日軍總部,宣布11軍已經攻克長沙。這個訊息對於第一和第二次長沙會戰兩次沒有攻下長沙的日軍而言,是值得驚喜的。日本國內當天就組織了慶祝,以歌頌日軍終於攻克長沙的“神威”。但是由於中國軍隊奮勇抵抗,日軍在長沙陷在巷戰與肉搏戰之中,日本新聞發布日軍已經攻陷長沙的快報,成為一個大笑話。
1月2日上午,也就是在王維本打下日軍偵察機不久,惱羞成怒的日軍炮兵部隊開始向29團指揮所所在的黃土嶺覆蓋轟擊。日軍的騎兵部隊也開始向29團指揮所所在陣地突擊。
“團副曾友文命令警衛人員掩護團長先撤退,然後帶著我們偵察排戰士和部分警衛衝上了陣地對進攻的日軍進行阻擊。阻擊戰打得十分艱苦,日軍騎兵部隊輪番向我進攻,由於地勢的原因,日軍的騎兵部隊機動性並不強,我們用手榴彈和機槍打退了日軍的進攻。”
“一段時間後,團副指揮我們開始逐漸撤退。撤退中,團副曾友文在從隱蔽點出來時被日軍的狙擊手打中胸部,當場陣亡了。我和戰士們在陣地的附近找了一個偏僻的凹陷處,將團副的屍體放入,並用薄土掩蓋好。戰士們圍著這個簡單的墓敬禮,一些戰士還哭了出來。”
“我帶著部隊邊打邊撤,撤到了仰天湖東邊的大古墓與團長會合。在清點人數的時候才發現,我們團指揮所僅剩下了團長張越群、幾名傳令兵、司號長以及我和13名警衛和偵察排的戰士。由於團部與師部已經失去了聯繫,團長命令我死守該處,沒有他的命令不準撤退。他帶著幾名傳令兵和司號長向師指揮所走去,就在前往的途中,司號長因為銅號的反光暴露,被敵人的狙擊手打中死亡。”
“我則與第二營過來的一個連隊就地組成了新的阻擊防線。下午3時左右,日軍一小分隊向我陣地發動兩次攻擊,但被我們用手榴彈和槍榴彈擊退。日軍開始用步兵炮輪番轟擊,接著又向我方陣地發射了煙幕彈,當我們以為敵軍要趁煙霧突擊我軍陣地時,日軍又向我們發射了毒氣彈。由於措手不及,也沒有防毒面具,很多戰士吸入毒氣都開始發暈,我命令一個戰士去收取各人的水壺及毛巾去打水,讓戰士們用濕毛巾護住鼻嘴,但即使如此,也還是有些戰士喪失了戰鬥能力。”王維本介紹說,日軍的毒氣彈發射後因為有明顯的煙霧,因此借用煙幕彈作為掩護施放,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傷害我守軍。
最後,王維本所在的防線在毒氣彈的打擊和日軍的攻擊下,只剩下了13人。王維本說,從元月1日到此役過後,張越群團幾乎只剩下了空殼:29團的減員在70%以上。日軍也不好受,也付出死亡六七百人的代價。
國民革命軍部隊與日軍在長沙展開激烈巷戰
預10師的第二條布防線,成了日軍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王維本認為主要是因為“戰士悍勇、長官不怕死”。
預10師守第二條防線的是全師戰鬥力最強的28團。實際上,在1942年1月2日,日軍第3師團7000餘人就開始猛攻長沙城南郊冬瓜山28團防守的陣地,當天28團官兵在團長葛先才率領下,擊退敵人無數次衝鋒。
元月3日,在師長方先覺的指令下,28團葛先才團長將包括王維本在內的29團退下來的部隊重新進行了收容整編,並投入了冬瓜山及紅山頭一帶的防線。
也就在這天,王維本他們聽說師長方先覺預立遺囑,要與長沙防線共存亡的事。1942年元月1日晚,王維本所在的29團部分防線被日軍突破後,薛岳來電話向方先覺詢問戰況,最後問:“你能守多久?”方說:“我能守一個星期。”薛岳問:“如何守法?”方說:“我第一線守2天,第二線守3天,第三線守2天。”薛岳說聲“好”,便放下了電話。當天深夜,方就寫了一封信叫副官主任張廣寬派人送到後方他的家眷那裡,要求第二天以前一定要送到。這封信被當時的政治部代主任楊正華拆看,原來這封“家書”竟是他的遺囑,內容為:
“蘊華吾妻,我軍此次奉命固守長沙,任務重大,長沙的得失,有關抗戰全局的成敗。我身為軍人,守土有責,設若戰死,你和五子的生活,政府自有照顧。務望五子皆能大學畢業,好好做人,繼我遺志,報效黨國,則我含笑九泉矣!希吾妻勿悲。夫子珊。”
楊看過後,決定在報紙上發表以鼓舞士氣,於是擬了新聞稿連夜送給《長沙日報》。次日《長沙日報》頭版大字標題:“方師長誓死守土,預立遺囑”。
王維本說,許多戰士聽說方師長立了戰前遺囑之後,十分感動,一些士兵和學校表示要“成則以功勳報祖國,死則以長沙為墳墓”,抱著必死的決心投入戰鬥。
1942年1月3日,預10師的第二道防線遭受到了空前慘烈的攻擊。王維本現在回想起來依然經常緊握雙手。
王維本說,2日晚,他派出了幾組便衣進行敵情偵察,發覺日軍的第3師團已經得到第6師團的部分增援,而且增援部隊都聚集在大小冬瓜山以及火車南站至紅頭山一帶。他估計第二天日軍可能進攻的重點就在大小冬瓜山一帶,目的是突破陣地後占領杏花園高地上的軍械庫。他將情況報告了團長張越群並引起了師部的重視。
3日開始,日軍主力果然開始攻打冬瓜山、紅頭山一帶防線。
“我軍在陣地上修建了許多明暗工事,交叉的火力造成日軍很大的傷亡。為突破我軍的陣地,日軍向我陣地投擲了許多燃燒彈,燃燒彈把我們許多在明工事的戰士捲入了火海,這些戰士就這樣被活活燒死。”
“儘管如此,我軍修建的暗火力點還是造成了日軍進攻部隊極大的傷亡。日軍為了摧毀我暗火力點,開始使用‘肉彈’攻擊:遇到陣地的暗火力點時,日軍就出動敢死隊,全身用烈性炸藥綁在身上前仆後繼地向前沖,直到炸飛這些暗火力點。最後高地易手,整個高地被削平了一截。”
“小鬼子有敢死隊,難道我們就沒有敢死隊嗎?”王維本說,為了奪回陣地,葛先才也組織了幾十支敢死隊,在集中20多挺機槍的掩護下,投向冬瓜山。“我們的敢死隊身綁炸藥,趁著日軍還沒有穩固陣地時,向他們攻擊,我們的戰士看著人多的地方就沖了上去,然後拉響炸彈,與日軍同歸於盡。”他回憶說,當時陣地上除了硝煙之外就只有殘肢斷臂,就像修羅地獄。到整個戰役結束為止,雙方白刃拉鋸11次,我方奪回了陣地。該處防線28團除50餘人生存外,其餘官兵全部壯烈殉國!
3日晚,日軍夜襲我軍陣地,多次交戰後,敵軍敗退了下去。下去之前,日軍的夜襲部隊將兩日來陣亡的日軍屍體也帶了回去。
經過偵察,他發現日軍帶回屍體的目的是集中在金盆嶺石牌坊下進行焚燒,由於該處是敵我交戰的一個地點,在焚屍時,石牌坊因為裂開而倒塌,壓死了幾名日軍。
1942年1月4日,重慶《新華日報》報導:“兩日來,長沙東南郊血戰結果,在我軍陣地前,敵人遺屍至少在15000具以上。”
王維本說,長沙守城之戰的成功,還有一個重要部隊:炮兵部隊。1月4日中午,日軍飛機向地面部隊投送彈藥和給養,不但許多降落在我軍陣地,其中一個給養箱還被炮兵部隊擊中,許多戰士都認為那是“天佑長沙”!
也就是1月4日那天,中國軍隊的73軍、第4軍、第37軍、第20軍、第58軍等部隊已經完成了對日軍的合圍態勢。日軍為了避免全軍覆沒,開始命令部隊撤退。中國軍隊開始全面反攻,直至取得第三次長沙會戰的勝利!王維本說,由於第10軍在長沙守城戰中傷亡太大,沒有參與追擊行動。
1941年12月7日,日本海軍奇襲美國珍珠港,同一天,日陸軍23軍開始進攻香港,為使攻占香港順利進行,日軍大本營命令駐湖南地區的11軍向湘南進攻,以牽制中國軍隊南援行動。11軍司令官阿南惟幾接受命令後,於12月13日發布了第三次進攻長沙的命令。12月23日,日軍在新牆河上游油港以北地區發起進攻,並揚言要在長沙度1942年元旦,第三次長沙會戰打響。
蔣介石十分重視第三次長沙會戰,親臨南嶽督促部隊作戰。薛岳當時指揮的軍隊共13個軍約17萬人。
鑒於日軍11軍調動頻繁、大規模集中的情況,薛岳就針對日軍的進攻行動制定名為“天爐戰法”的後退戰戰略:將第九戰區的兵力集中在湘北地區,在日軍進攻的地點逐次抵抗,將我主力部隊置於兩翼,誘敵主力於瀏陽河、撈刀河間地區,然後集中優勢兵力進行包抄,形成一個南堵北追、東西夾擊、四面合圍的戰備態勢,將日軍予以殲滅。並將整個戰役分成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逐次抵抗、誘敵深入,消耗日軍、爭取集中兵力的時間;第二階段是長沙保衛戰,以一個軍的兵力死守長沙,贏取其餘部隊包圍進攻日軍的時間;第三階段為反攻追擊階段,即對包圍的日軍進行殲滅追擊。這一戰略取得了空前成功。
第三次長沙會戰,日軍傷亡56000餘人,俘虜139人,中國軍隊傷亡28000餘人,中國軍隊取得輝煌勝利!這是珍珠港事變以來,盟國在亞洲戰區中唯一的勝利,是自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盟軍的第一次重大軍事勝利。這時候日本的南方軍,在百日之內,就橫掃盟國在亞洲所有的據點與要塞。
西方國家的軍隊,在被日軍擊敗之後,真正知道了落後的中國能夠單獨地對抗日本如此之久,實在是有著過人的能耐。美國記者福爾門氏在報導中說:“中國第三次長沙大捷,證明了兩個原則,那就是中國軍隊的配備,若能與日軍相等,他們即可很輕易地擊敗日軍。”英國《泰晤士報》說:“12月7日以來,同盟軍惟一決定性之勝利系華軍之長沙大捷。”
就歷次中日戰爭中的戰場成果與記錄而論,第三次長沙會戰的戰績應是最為輝煌的,就兵力動員的規模以及日軍死傷來看,中國軍隊在長沙大捷的表現,比在台兒莊、萬家嶺、崑崙關、上高會戰所得的勝利,還更為出色。而薛岳將軍更是因此得到日軍的“長沙之虎”的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