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白玉浮雕
最令人叫絕的當數石槨正面、裡面正壁和兩側壁以及槨座四周的彩繪浮雕。今天,面對流派紛呈、百花爭妍的造型藝術世界,我們對1400多年前先民的雕刻技藝,仍感到佩服不已。
虞弘墓浮雕
1、豐富的生活內容。墓主生活在幾個不同地域,歷經幾個不朝代,閱歷不同尋常。所以,從作品中可以看到同樣多重的生活層面:有盛大的宴飲情景,有熱烈的樂舞場面,有雄捍的狩獵圖像,有溫馨的家居氣氛,還有浩蕩的出行陣勢,可謂豐富多彩,蔚然大觀。對此,有人認為這些五彩紛呈的生活圖景,可能是墓主生前官僚身份、逸樂生活以及理想願望的全面表現,但也有人認為這也許是當時多姿多彩的社會生活的集中反映。狩獵圖中,那些騎著大象、駱駝的鬥士與雄獅搏鬥的場面甚為慘烈,令人不寒而粟。那么,這是真實的情景嗎?有人把這些和其它部分相參照對比,認為這可能上當時類似“樂舞百戲”的一部分,屬主體畫的從屬畫,對主題內容起陪襯作用。在這個精彩畫面中列坐的樂隊是龐大的,有伐鼓的,有擊磬的,有吹奏的,有彈撥的,還有舞蹈的,這是“百戲”中的主要節目,刻在圖中的突出位置。面對它,我們仿佛身於高台之是,觀看百戲陳雜,聆聽樂音齊奏。這些充滿動感的畫面,足以讓我們窺視到當時社會生活的原貌,正如著名歷史學家翦伯贊所說:“除了古人的遺物之外,再沒有一種史料比繪聲繪色畫更能反映出歷史上的社會之具體的形象”。
2、鮮明的文化特色。圖中人物皆深目、高鼻、捲髮、有濃須者。其服飾、器皿、樂器、舞蹈以及花草、樹木、動物,典型的如銜綬鳥、帶綬馬、帶綬羊以及葡萄形紋飾等,都來自波斯諸國,洋溢著濃烈的中亞民族生活氣息,反映著墓主人的民族、宗教習俗和薩珊文化特色,而與中原文化韻味相去甚遠。
3、高超的藝術水準。當年的藝術家以石為地,以刀代筆,使隋代的繪畫藝術、雕刻藝術在這一獨特的藝術形態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作者立足於現實主義,人物造型是寫實的,比例適度,結構準確,姿態生動,表情自然,然而,作者又不僅限於此,他們把浪漫主義的誇張和幻想有機地揉合進去,極大地豐富了作品的表現力,也抒發了美好的憧憬和追求。如疾馳的奔馬居然生出雙翅,後腿衍變成彩雲,大有天馬行空,騰雲駕霧之勢;天上的飛鳥被賦予了人格化的靈性,口銜花枝與人同樂,可謂匠心獨運,寓意深邃。
漢白玉浮雕採用傳統的散點透視法則,打破時空概念,使整體畫面顯得飽滿緊湊,豐富有序,主次分明,繁而不亂。即使那些專作裝飾以襯托主題思想的圖案,也雕刻得細緻入微,令人叫絕。浮雕還施以彩繪和描金,顏色以紅、綠、黃、黑色為主,其中黃色為描金,歷經千年至今仍艷麗如初,在陽光下愈發流光溢彩,絢爛無比。
總之,不論浮雕描寫的是社會還是個人的生活,均無不帶有隋化藝術醇厚樸實、大氣雄渾的風采,先人們嚴謹的寫實,大膽的誇張,合理的想像,精湛的技藝,都能使今天的美術家從中得到靈感和啟發。因此,它不僅有重要的歷史價值,而且具有重要的美學價值。
華夏文明的中心區域,何以出現如此難以解讀的西來藝術,這個話題牽繫著專家學者的心
中國的歷史發展到西漢時期,一個具有探險精神的博望候張騫受漢武帝派遣,兩度出使西域,從而促成了漢朝和西域頻繁的經濟文化交流。爾後經南北朝到隋唐時期,中國內地對外的主要陸路交通線就是從長安出發,經河西走廊、今新疆境內,到達西亞再由此轉運歐洲的那條著名的“絲綢之路”。沿著這條道路,中國的絲綢和其它貨物源源西運,而西方的銀器、香料、寶石、玻璃器、毛織品等,也經絲綢之路運抵中國。建國以來,在絲路東段的新疆、甘肅等地,直到它的東端西安,或另外幾個都城(如大同、洛陽)的延長線上,都出土了許多有關中西交通和文化交流的遺物。而晉陽作為北齊政權的陪都,其重要的政治、經濟地位使之亦成為當時中外商人往來穿梭的集散地。與虞弘墓僅距數百米之遙的北齊東安王婁睿墓,曾出土有大量胡人俑、駝俑及其它反映中西交通的藝術形象。金勝村附近的唐化初期墓葬也出土過類似的文物和波斯貨幣。這些都無不反映射出隋化前後西方商賈和文化使節曾在晉陽這塊土地上頻繁活動的歷史畫面。
虞弘此人在北朝、隋朝非同尋常的經歷,其本身即是這種歷史背景的真實寫照。貿易是一種手段,與之並生的必然是各民族的文化交流、碰撞和逐步融合。虞弘墓石槨外部造型基本採用漢式建築傳統,但雕刻內容、人物造型則完全保留其本民族特色。這件堪稱“中西合璧”的漢白玉浮雕藝術品,其所包含的歷史文化信息異常豐富,令發掘工作者一時難以識讀,同時引起國內學術界的廣泛關注。專家們一致認定,這是我國迄今發現的唯一一座採用浮雕和彩繪描金手法,以反映中亞地區民族文化為內容的漢白玉石槨,也是反映古化中西文化交流最集中、最豐富的一批實物資料,對研究北朝時期和隋代中西文化交流具有十分重要的價值和意義,在中國美術史上也確實是值得華章大書的造型藝術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