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澄邁縣北部的海岸線上,靠近花場灣的出海處,有一塊幾平方公里的沙土地帶,分布著大大小小13個村莊,人們習慣稱為沙土峒,現在是橋頭鎮轄下的沙土村委會。日軍侵瓊時,這裡曾發生過慘絕人寰的沙土峒慘案,十村千民,一日之間慘死於屠刀下。
對於這段慘痛的歷史,澄邁人民從來不曾忘卻,沙土峒人民亦從來不曾忘卻。日前,在澄邁縣有關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記者沿著當年日軍犯下罪行的路線,尋找和重溫了這段血淚史。
“一個猜疑”導致慘案發生
現已退休的孫中積是原澄邁縣史志辦主任,對於沙土峒慘案曾專門做過調查。孫中積說,這場慘案之所以發生,只因當時日偽西路總指揮官林桂深猜疑他的商船被劫和大兒子被殺是沙土峒民眾受共產黨煽動所為。
1941年農曆四月初十,一批商船滿載貨物,從臨高新盈港運往海口,押運貨物的是日偽西路總指揮官林桂深的長子林明成。這個訊息被國民黨臨高縣游擊大隊長黃坤新、中隊長符玉廷獲悉,事前派兵分乘兩條大船出海截擊。
當林明成的貨船駛到沙土峒海域時,被游擊隊攔截,搶走全部貨物並打死了林明成。林桂深知道後,便猜疑是沙土峒民眾受共產黨煽動後乾的,就立即向駐新盈港的日軍報告,要求他們出兵圍剿沙土峒的 “刁民”。日軍同意了,以駐新盈中隊的兵力為主,增派那大、包岸部分兵力,惡狠狠地向橋頭的沙土峒開去。
千餘村民慘死屠刀下
在這場60多年前的慘案中,至今仍有部分倖存者在世,77歲的沙土峒村委會昌堂村村民楊發賢就是一位。回想起多年前那一幕,楊老仍是悲憤不已,他的父親和弟弟就是那場慘案中的死難者。
楊老回憶說,那是1941年農曆六月的一天。那天一大早,雖然頭一天維持會長來過村里通知說皇軍要來檢查“良民證”,他還是像往常一樣,趕著牛到附近的山嶺上放牧去了,和他一起放牛的還有同村的兩個小夥伴。突然,他聽到“噠噠噠”的聲音,就跟夥伴說有人打槍了。三人趴在草叢裡向嶺下的大路上看去,看到一群日本兵正用機槍向一些過路的人掃射,嚇得他們一動都不敢動。等日本兵過去以後,他們沿著草叢一路爬行了一公里多,跑到附近一個叫美運村的村莊附近的樹林裡躲了整整一個上午,直到中午時看到美運村的村民出來活動了,才哭著跑回昌堂村。
進村後,楊發賢說,當時他都嚇呆了,地上到處是躺得直直的人,血水橫流。他找到父親時,父親已經死了,鼻樑上那深深的刀口中還有紅紅的鮮血直往外流。好不容易在一具具慘不忍睹的屍體中找到倖存的弟弟,卻看到弟弟的肚子上有一個深深的刀口,有一部分腸子已經流出來了。年僅11歲的楊發賢不知道怎么處理這種情況,又怕日本鬼子回來,只好哭著把弟弟抱到村外的一個小樹林裡。過了不久,弟弟因傷勢太重咽氣了。後來,母親到山坡樹林裡找到了他,這時楊發賢才知道母親因為躲在稻草堆里才幸運地避過日軍的刺刀逃過了一劫。
事後,楊發賢從大人們的嘴裡陸陸續續地聽說了,不但他們昌堂村死了100多人,那200多名日軍從上午9點起到12點幾個小時裡,沿路還用槍射、刀砍、姦殺、活埋等方式屠殺了美梅、那南、北山、昌表、上帝、聖目、文旭、福留、欽帝等10個村莊的村民1119人。
永不忘卻的傷痛
雖然隨著時光的流逝,當年的倖存者一個個離開了人世,可是這段血淚史卻牢牢地刻在了沙土峒人的心裡。
在沙土村委會的幾個村莊裡採訪時,隨機問起一些村民知道不知道“沙土峒慘案”,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甚至有好幾個人還主動講起了那段歷史。
村民們告訴記者,村裡的老人們空閒時,總會給他們講起那段歷史。在解放初期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這附近的村莊甚至還年年組織訴苦會,請當年的倖存者講述那段歷史。在學校里,老師根據這段歷史給學生布置作文題。為了讓人們牢記這段歷史,橋頭鎮政府還立起了一塊史證碑,碑文里詳細記載了這段日軍犯下的罪行,讓後來人充分了解事情的始末。
冒著大雨,記者一行人特意驅車到史證碑前弔唁了當年的死難者。離去時,回望屹立在雨中的“史證碑”,在灰色的天空下,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默默無言地向來人訴說著那段血腥又悲傷的歷史,提醒人們不要忘卻曾有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