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命”營長
1979年2月17日凌晨5時起(各部隊的炮擊時間稍有不同),在廣西東起東興西至那坡千餘公里的邊境線上,突然響起了震天動地、地動山搖的巨大聲響,對越自衛反擊戰打響了。2月20日中午,毛曉東所在的361團官兵,利用夜暗,躍身而起,穿過越軍防守的空隙衝出邊境線,會同師主力開始向班莊地區的809高地實施穿插。毛曉東連長和宋鴻指導員率1連脫離營、團主力,單獨向809高地發起進攻。當日團主力隨後也攻占了809高地的其它地域,完成了上級賦予361團的穿插任務。戰鬥中,1營殲敵60餘名,俘虜5人,余敵潰逃;我步兵2連連長負傷及10多名戰士傷亡。不幸的是當部隊撤出809高地繼續向越南內地穿插時,突遭敵預有準備的伏擊。營長不顧個人安危,親率營指衝到最前面組織部隊發起衝擊。當夜,1營營長終因流血過多而英勇犧牲,年僅34歲。死前,他依然不忘他所深愛的部隊,以極其微弱的聲音時斷時續的作最後的交待:我是不怕死的。一定要…要…完成任務,一定要把部隊…安全的帶回去。身為連連長的毛曉東被任命為1營營長,率領一營繼續戰鬥。
1979年3月5日新華社奉我國政府之命發表聲明,指出:由於越南侵略者不斷對我國進行武裝挑釁,中國邊防部隊自2月17日起,被迫自衛還擊,現在達到預期目的。中國政府宣布,自1979年3月5日起,中國邊防部隊全部撤回中國境內。
121師為保證撤軍的安全,3月14日毛曉東所在的一營接到師付參謀長當面下達命令:你營的任務是,掩護全師撤退和師工兵炸毀高平的3座大橋。高平橋被炸毀後,你營至少要堅守1小時後才能撤退。上午7時30分開始,我師大部隊陸續通過高平大橋,361團主力緊隨其後向北撤退。望著全師主力漸行漸遠,還守在山頭上的1營官兵只覺得四周一片死靜,頓時感覺到了孤單和緊張。因為他們知道,在他們的身後和周圍已沒有了任何的友鄰部隊。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許多士兵伸長脖子眼巴巴的望著大部隊遠去的方向。那是祖國的方向,也是他們的家鄉的方向,更是他們渴望能活著回去的方向!毛曉東營長和宋教導員當然理解戰士們此時的顧慮和擔心,他倆的共同想法就是:在最後的這個節骨眼上,一定要把這個營隊完整的給帶回去;一定要把這700多條鮮活的官兵們的生命給帶回去;一定要完成老營長的遺願!
毛曉東即刻派通訊班長下山與師工兵取得聯繫並弄清他們的撤退方式。該兵自當兵起就被蕭連長挑來當通訊員,營部通訊班長犧牲後被蕭營長帶到營部任通訊班長,人非常機靈。他回來後報告:工兵炸橋約需1個小時,他們是乘汽車撤退。營長據此計算並考慮:工兵炸橋所需時間加我營撤離和追趕大部隊所需時間,合計約需3個小時左右。按戰時的撤退速度,大部隊至少已在18公里以外了;只要工兵順利的炸毀了高平3座大橋,我營的主要任務應算是完成了;如果越軍沒有尾隨追擊,我們就沒必要橋炸後仍在此守1個小時,如果越軍有尾隨追擊,那就據險扼守拚死掩護了。
經與教導員簡單商議後,營長果斷決定:在高平橋被炸毀的同時,全營部隊以爆炸聲為信號同時從各山頭迅速下山;爾後在公路上邊走邊集合邊按規定順序完成戰鬥編組,快速追趕大部隊。
下午3時左右,隨著幾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高平3座大橋被同時攔腰炸斷,橋身斷為兩截垮塌於平江之中,高平的南北交通被切斷;師工兵乘汽車飛馳撤離;未發現越軍的追擊部隊。說時遲那時快,只見1營的大兵們順著一人多高的茅草叢,從100多米高的各山頭上飛身滑溜而下,象乘坐著一條條長長的滑滑梯似的,動作嫻熟而快速,上到越南的3號公路後一路急奔而去。
在1營官兵撒離後不久,越軍的先頭部隊進至高平,以炮火急襲我軍陣地並嚴密封鎖了公路。當發現我軍已撤離後,越軍炮火延伸射擊,炮彈不斷在我撤退的公路上爆炸,炸傷了幾個戰士。
經2個多小時的快速追趕,終於趕上了361團主力,1營官兵們高興的心情可想而知。當師付參謀長見到宋鴻教導員時,既驚訝又高興。毛曉東機智果斷,在完成上級總意圖的前提下,“靈活執行命令”,適時轉移陣地,掩護全軍撤退,再次將全營幾百名戰士撤了出來。毛部剛撤出陣地,越軍炮火就覆蓋了我軍陣地,並封鎖撤退公路。毛曉東的超人直覺和指揮果斷,臨危抗命挽救了一營戰士的生命,令全軍上下肅然。41軍121師361團1營1連是穿插最遠的部隊。
該部最先參戰,最後撤出,整個28天孤軍奮戰,陣亡4人,傷17人,全連132號人,傷亡各為12%和3%。這是當時最好的戰績。
結局
戰後,毛曉東到南京高級步校進修,晉升在即。但大大咧咧,在學校結交“自由派知識分子”,與領導關係不恰,“閱讀並郵寄資產階級自由化刊物”,被政治部抓了現行,被強迫轉業,慨然離開。毛曉東離開軍隊已經三十年,可時至今日,還繫著一條PLA的武裝帶。破碎的夢想就像一個套子,緊緊拴住這個本該是將軍的步兵天才。三十年前的穿插營長,一顆本該冉冉上升的將星,就這么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