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賦

《光明日報》推出的專欄“百城賦”其中的一篇辭賦。作者向陽 歌頌了武威這座歷史名都,此賦,上下古今,情辭宏麗,不禁使人躍然而欲裹糧作十日游矣。

背景資料

武威市位於甘肅省中部,河西走廊東端,東臨蘭州,西通金昌,南依祁連山,北接騰格里沙漠。武威市現轄涼州區、民勤縣、古浪縣和天祝藏族自治縣,總面積3.3萬平方公里,總人口200萬。
武威古稱涼州,歷史悠久,文化燦爛。公元前121年,漢武帝派驃騎大將軍霍去病遠征河西,擊敗匈奴,為彰其武功軍威而得名。自漢武帝開闢河西四郡,歷代王朝曾在這裡設郡置府,東晉十六國時,前涼、後涼、南涼、北涼國和隋末的大涼政權先後在此建都,成為長安以西的大都會,中西交通的咽喉,絲綢之路的重鎮,民族融合的熔爐。悠久的歷史孕育了武威燦爛絢麗的五涼文化、西夏文化、佛教文化和民族民間地域文化,名勝古蹟眾多,文化遺產豐富。雷台漢墓出土的銅奔馬為國家文物珍品,被確定為中國旅遊標誌。

作品原文

余出居武威逾四載,有故友訪問之。相攜燕遊數日,客大驚曰:“昔聞武威地處西北,大野蕭疏,雞犬不聞,黃沙蔽日,戈壁曠莽;吏民御橐駝以代步,居土屋而寐炕。今視之高樓林立,通衢廣陌,晝見士女如雲,冠服致美,夜看雕車星流,霓虹映月;遠望沃野千里,亭宇櫛比,綠葉萋萋,朱實離離,灌渠縱橫,河堤涌波……恍恍然江南也。”余笑曰:“傳言果欺人哉!武威者,古涼州也,昔為五涼京華,河西都會,襟帶西蕃,雄鎮絲路;通一線於廣漠,控五郡之咽喉;人煙撲地,桑柘稠疊,市廛熙攘,商賈不絕。雖戰塵屢起,阨災頻仍,然則文明永續,薪火相繼,民心浩氣,沛然不衰。更看今朝盛世華旦,日月新躔,萬民踴躍,氣象萬千,浩浩乎發展大勢已成焉!”
復引客登鐘樓,倚欄而望,曰:“近日所游,浮光掠影耳。若夫阜盛之況,非旦夕暴得也。涼州淵源有自,文脈綿長,請為君歌之。”
“登茲樓以追遠兮,神思馳而心蕩。大禹底績都野兮①,載史記以名彰。休屠初築姑臧兮②,原隰始立城邦。漢武驃騎開疆兮,名武威以犒獎。繼魏晉以東渡兮,逐鹿又起五涼。涼州曲奏紫竹兮,義沙洲又歸唐③。元昊王霸祀神兮,西夏碑傳雄強④。百塔寺商會盟兮⑤,歸一統而國昌。明清替以民國兮,惟紅旗而祚長。探源流以明證兮,望祁連而浩茫。”
“既馳思以抒懷兮,宜覽勝而傳宣。驚天馬出雷台兮,踏飛廉而行健⑥。佐銅車以儀仗兮,猶聞華蓋赫喧。冠隴右之文廟兮⑦,揚文明於昊天。高懸匾文瞻仰兮,何煌煌而炳煥。登天梯謁大佛兮,石窟肇始斯山。施彩繪以傑構兮,越千年而蕤鮮。漢醫簡論陰陽兮⑧,明辯證成淵瀾。賜鳩杖恤耄耋兮,書詔令於牘片。羅什塔立祥雲兮,三論宗奠震旦⑨。漢武遺詔秺侯兮,日磾功成名賢。賈詡計定官渡兮,阿瞞赤壁悔憾。張澍輯佚鉤沉兮⑩,姓氏五書絕編。欲盡人文之勝兮,猶遺珠而蹉嘆。”
“踞走廊以形勝兮,兼物華而阜安。喜祁連以積雪兮,布沃流而澤園。復提灌並治理兮,石羊河水澹澹。列車龍馳要衝兮,國道縱橫流轉。葡萄酒映夜光兮,香馥再聞瓜田。白氂牛傳山神兮,食瑤草而珍善。游海藏興未窮兮,下三峽在漠邊。情眷眷以極目兮,四顧猶堪述宣。”
客肅然,曰:“聞君之雅歌,耳目一新,茲地物華天寶,源遠流長,又是觀之,今日或更勝隆歟?”余奮袂而起,曰:“爾乃開放肇興,革故立新,民黎奮躍。啟民智,治工業,興農事,勤招商。南護水源,北治風沙,中建綠洲,沙海遏障。規圖生態安全,治理流域繁昌;工業強市碩策,結構調整謀長。壯旺能源化工,精審布局規創;滋培食品工業,葡萄酒堡飄香;節水增收為本,農業經營初彰;市場體系漸成,現代服務興旺;力促技能培訓,拓展勞務市場;招商引資高效,項目遍及城鄉;改善民生為重,構建和諧樂邦。涼州奮起強區,古都又發新光;民勤不繼涸海,節水生態為綱;古浪軍魂猶存,觀日亭看田桑;天祝走廊門戶,高原夏菜名揚。勵精圖治,科學發展,奮武揚威,宏業在望。果蔬堆簇飄香,谷實盈倉溢光。百姓殷富安居,市鄉豐饒齊芳。看古城煥新顏,蔚然而成泱泱。於是乎承古風之遺韻,誦當世之歌章。”
客聞之欣然,遂暢飲葡萄美酒,酬和涼州詞曲。時月出蓮雲,萬里清輝,夜市華燦,歸人猶游。主賓舉樽酹月,祈福武威,以期來年,更上層樓。

文章注釋

①都野:即“瀦野”,今石羊河流域。《史記·夏本紀·禹貢》:“原隰底績,至於都野”,指大禹治水於此地。
②姑臧:原名蓋臧,為匈奴休屠王所築,後音訛為姑臧,指今武威。
③義沙洲:安史之亂後,吐蕃貴族乘亂占領河西、隴右地區。唐後期,張儀潮率沙洲(今甘肅敦煌縣城西)人民起義,驅逐吐蕃守將,自攝州事,並逐步收復河西各州。
④西夏碑:指《涼州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是迄今發現的最完整的西夏文碑刻,距今900餘年,現存於武威文廟。
⑤百塔寺商會盟:1247年,西藏地方薩迦派政教領袖薩班與坐鎮涼州的蒙古王子闊端(窩闊台子)會晤,和平地將西藏地方納入大蒙古國版圖,史稱“涼州會談”。後在會談遺址建108塔而得名百塔寺,成為西藏歸屬中國版圖的歷史見證。
⑥天馬:指1969年武威雷台漢墓出土的銅奔馬。銅奔馬又稱“馬踏飛燕”,馬呈飛奔狀,三足騰空,昂首揚尾,右後足下踏一展翅奮飛的龍雀。飛廉:龍雀,傳為鳥身鹿頭。
⑦文廟:指武威文廟,始建於明英宗正統二至四年,有“隴右學宮之冠”之美譽,是目前西北地區建築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孔廟,屬全國三大孔廟之一,現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⑧漢醫簡:指1972年11月在武威城西的旱灘坡墓葬中發現的92枚漢代醫藥簡。它是國內現存最早的醫藥著作的原始文物,對進一步探討漢代簡冊制度和我國醫學遺產具有不可低估的價值。
⑨羅什塔:指鳩摩羅什塔,是為了紀念鳩摩羅什(公元344-413年)而建,塔內藏有羅什大師的舌舍利。鳩摩羅什為東晉時後秦高僧,居武威十七年,翻譯佛經七十四部、三百八十四卷,其中介紹的中觀學說為後世三論宗之淵源。三論宗:中國佛教宗派,因《中論》、《十二門論》和《百論》三論立宗,故名。震旦:古印度稱中國為震旦,又名九州。
⑩張澍(公元1776年-1847年):清代著名學者,涼州府武威縣(今武威市)人,其輯佚工作對當時和後世產生過重大影響。
海藏:指海藏寺,始建於晉,距今已有1700多年歷史。元朝時藏傳佛教薩迦派第四代祖師薩班借到涼州之機,捐資擴建修繕了海藏寺等涼州四大寺,成為藏傳佛教寺院。明、清又擴建翻修,殿宇宏偉,佛像莊嚴,成為絲綢之路上一處重要的寺院。
古浪軍魂:1936年11月,紅軍西路軍第九軍在古浪境內遭到軍閥馬步青部的阻擊,傷亡慘重。

作者簡介

向陽,男,1962年6月生,重慶潼南人,畢業於蘭州大學中文系。現任武威市菸草專賣局(公司)局長、經理、黨組書記。

文章點評

武威歷史名都,人文匯萃,於今宏圖再展,故顏新發。誦向陽先生此賦,上下古今,情辭宏麗,不禁使人躍然而欲裹糧作十日游矣。昔人作都邑之賦,必廣考圖經,稽覽載籍,得其山川之靈,物華之寶,醞釀日久,形於筆端,遂情滿于山海,文異乎古今。此賦之作,取材既富,謀篇亦整,散韻交行,鋪敘有致,更兼排比典實,意隨筆生,誠能得古人一體,而為盛世之鼓吹者。其間歷數興亡,歌乎嗚嗚,條舉新政,意之洋洋,蓋宣我武威聲名形勝,固不可無此文也。至於白璧微瑕,則賦中用韻、平仄尚不能盡諧。如“然則文明永續,薪火相繼,民心浩氣,沛然不衰”諸句,若能於收字稍作推敲,則浮聲切響,清濁調利,琅琅上口,一片宮商矣。又前後行文,古近迥別,末段多闌入時調,微近俗體,蓋亦時賢所難免者也,當有以善處之。
蔣寅(中國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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