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歷官左春坊大學士,典誥敕。以指斥佞幸忤劉瑾,謫官。瑾誅後,拜華蓋殿大學士,總朝政。武宗死,無子,楊延和與慈壽皇太后議以武宗從弟朱厚熜繼承皇帝位,是為世宗嘉靖。除去中間居憂三年,楊廷和身仕兩朝,前後擔任宰輔十四年,其中首輔九年。他為官清正,多有建樹,因議大禮忤帝意,請求致仕。後削職為民。嘉靖七年(1528)卒,年七十一。
成就
大明王朝經過太祖、成祖的經營,在仁宗、宣宗時期達到新的高度,這個時期被後世稱為堪比“文景之治”的“仁宣之治”。英宗時期經歷“土木之變”,元氣大傷。英宗之弟景帝、英宗之子憲宗時期,明王朝已開始走下坡路。憲宗之子孝宗即位,勵精圖治,稱為”弘治中興“。明中葉百餘年間,社會危機不斷出現,但都沒達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究其原因,統治階級內部有識之士的改革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正德、嘉靖之際,楊廷和的改革就是其中著名的一次。
古文
明史中楊延和的傳記
楊廷和,字介夫,新都人。父春,湖廣提學僉事。廷和年十二舉於鄉。成化十四年,年十九,先其父成進士。改庶吉士,告歸娶,還朝授檢討 。
廷和為人美風姿,性沉靜詳審,為文簡暢有法。好考究掌故、民瘼、邊事及一切法家言,郁然負公輔望。弘治二年進修撰。《憲宗實錄》成,以預纂修進侍讀。改左春坊左中允,侍皇太子講讀。修《會典》成,超拜左春坊大學士,充日講官。正德二年由詹事入東閣,專典誥敕。以講筵指斥佞幸,忤劉瑾,傳旨改南京吏部左侍郎。五月遷南京戶部尚書。又三月召還,進兼文淵閣大學士,參預機務。明年加少保兼太子太保。瑾摘《會典》小誤,奪廷和與大學士李東陽等俸二級。尋以成《孝宗實錄》功還之。明年加光祿大夫、柱國,遷改吏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
時瑾橫益甚,而焦芳、張糹採為中外媾。廷和與東陽委曲其間,小有劑救而已。安化王寘鐇反,以誅瑾為名。廷和等草赦詔,請擢邊將仇鉞,以離賊黨。鉞果執寘鐇。會張永發瑾罪,瑾伏誅,廷和等乃復論功,進少傅兼太子太傅、謹身殿大學士,予一子中書舍人。
流賊劉六、劉七、齊彥名反,楊一清薦馬中錫討之。廷和言:“中錫,文士也,不任此。”時業已行,果不能平賊。廷和請逮中錫下獄,以陸完代之,而斬故受賕縱賊者參將桑玉。已,又用學士陳霽言,調諸邊兵討河南賊趙鐩等,而薦彭澤為總制。賊平論功,錄廷和一子錦衣衛千戶。辭,特加少師、太子太師、華蓋殿大學士。東陽致政,廷和遂為首輔。
張永既去瑾而驕,捕得男子臂龍文者以為功,援故太監劉永誠例,覬封侯。廷和言“永誠從子聚自以戰功封伯耳,且非永誠身受之也”,乃止。彭澤將西討鄢本恕,問計廷和。廷和曰:“以君才,賊不足平,所戒者班師早耳。”澤後破誅本恕等即班師,而餘黨復蝟起不可制。澤既發復留,乃嘆曰:“楊公先見,吾不及也。”
乾清宮災,廷和請帝避殿,下詔罪己,求直言。因與其僚上疏,勸帝早朝晏罷,躬九廟祭祀,崇兩宮孝養,勤日講。復面奏開言路、達下情、還邊兵、革宮市、罷皇店、出西僧、省工作、減織造,凡十餘條,皆切至。帝不省。尋以父卒乞奔喪,不許。三請乃許。遣中官護行。鏇復起之,三疏辭,始許。閣臣之得終父母喪者,自廷和始也。服甫闋,即召至。帝方獵宣府,使使賜廷和羊酒、銀幣。廷和疏謝,因請迴鑾,不報。復與大學士蔣冕馳至居庸,欲身出塞請。帝令谷大用扼關門,乃歸。帝命迴鑾日群臣各制旗帳迎,廷和曰:“此里俗以施之親舊耳。天子至尊,不敢瀆獻。”帝再使使諭意,執不從,乃已。
當廷和柄政,帝恆不視朝,恣游大同、宣府、延綏間,多失政。廷和未嘗不諫,俱不聽。廷和亦不能執奏。以是邑邑不自得,數移疾乞骸骨,帝亦不聽。中官谷大用、魏彬、張雄,義子錢寧、江彬輩,恣橫甚。廷和雖不為下,然亦不能有所裁禁,以是得稍自安。
御史蕭淮發寧王宸濠反謀,錢寧輩猶庇之,詆淮離間。廷和請如宣宗諭趙王故事,遣貴戚大臣齎敕往諭,收其護衛屯田。於是命中官賴義、駙馬都尉崔元等往,未至而宸濠反。帝欲帥師親征,廷和等力阻之。帝乃自稱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後軍都督府、太師、鎮國公朱壽,統各京邊將士南討。而安邊伯許泰為威武副將軍、左都督劉暉為平賊將軍前驅,鎮守、撫、按悉聽節制。命廷和與大學士毛紀居守。以乾清、坤寧二宮工成,推恩錄一子錦衣衛副千戶,辭。時廷和當草大將軍征南敕諭,謝弗肯,帝心恚。會推南京吏部尚書劉春理東閣誥敕,以廷和私其鄉人,切責之。廷和謝罪,乞罷,不許。少師梁儲等請與俱罷,復不許。廷和方引疾不入,帝遂傳旨行之。時十四年八月也。帝既南,兩更歲朔。廷和頗以鎮靜持重,為中外所推服。凡請迴鑾者數十疏,皆不復省。帝歸,駐蹕通州。廷和等舉故事,請帝還大內御殿受俘,然後正宸濠等誅,而帝已不豫。趨召廷和等至通州受事,即行在執宸濠等僇之,駕乃鏇。
明年正月,帝郊祀,嘔血輿疾歸,逾月益篤。時帝無嗣。司禮中官魏彬等至閣言:“國醫力竭矣,請捐萬金購之草澤。”廷和心知所謂,不應,而微以倫序之說風之,彬等唯唯。三月十四日丙寅,谷大用、張永至閣,言帝崩於豹房。以皇太后命,移殯大內,且議所當立。廷和舉《皇明祖訓》示之曰:“兄終弟及,誰能瀆焉!興獻王長子,憲宗之孫,孝宗之從子,大行皇帝之從弟,序當立。”梁儲、蔣冕、毛紀鹹贊之。乃令中官入啟皇太后,廷和等候左順門下。頃之,中官奉遺詔及太后懿旨,宣諭群臣,一如廷和請,事乃定。
廷和遂以遺詔令太監張永、武定侯郭勛、安邊伯許泰、尚書王憲選各營兵,分布皇城四門、京城九門及南北要害,廣衛御史以其屬扦掫。傳遺命罷威武營團練諸軍,各邊兵入衛者俱重賚散歸鎮,革皇店及軍門辦事官校悉還衛,哈密、土魯番、佛郎機諸貢使皆給賞遣還國,豹房番僧及少林僧、教坊樂人、南京快馬船、諸非常例者,一切罷遣。又以遺詔釋南京逮擊囚,放遣四方進獻女子,停京師不急工務,收宣府行宮金寶歸諸內庫。中外大悅。時平虜伯江彬擁重兵在肘腋間,知天下惡之,心不自安。其黨都督僉事李琮尤狠黠,勸彬乘間以其家眾反,不勝則北走塞外。彬猶豫未決。於是廷和謀以皇太后旨捕誅彬,遂與同官蔣冕、毛紀及司禮中官溫祥四人謀。張永伺知其意,亦密為備。司禮魏彬者,故與彬有連。廷和以其弱可脅也,因題大行銘旌,與彬、祥及他中官張銳、陳嚴等為詳言江彬反狀,以危語怵之。彬心動,惟銳力言江彬無罪,廷和面折之。冕曰:“今日必了此,乃臨。”嚴亦從旁贊決,因俾祥、彬等入白皇太后。良久未報,廷和、冕益自危。頃之,嚴至曰:“彬已擒矣。”彬既誅,中外相慶。
廷和總朝政幾四十日,興世子始入京師即帝位。廷和草上登極詔書,文書房官忽至閣中,言欲去詔中不便者數事。廷和曰:“往者事齟齬,動稱上意。今亦新天子意耶?吾儕賀登極後,當面奏上,問誰欲削詔草者!”冕、紀亦相繼發危言,其人語塞。已而詔下,正德中蠹政厘抉且盡。所裁汰錦衣諸衛、內監局旗校工役為數十四萬八千七百,減漕糧百五十三萬二千餘石。其中貴、義子、傳升、乞升一切恩幸得官者大半皆斥去。中外稱新天子“聖人”,且頌廷和功。而諸失職之徒銜廷和次骨,廷和入朝有挾白刃伺輿旁者。事聞,詔以營卒百人衛出入。帝御經筵,廷和知經筵事。修《武宗實錄》,充總裁。廷和先已加特進,一品滿九載,兼支大學士俸,賜敕旌諭。至是加左柱國。帝召對者三,慰勞備至。廷和益欲有所發攄,引用正人,布列在位。
給事、御史交章論王瓊罪狀,下詔獄。瓊迫,疏訐廷和以自解。法司當瓊奸黨律論死,瓊力自辨,得減戍邊。或疑法司承廷和指者。會石珤自禮部尚書掌詹事府,改吏部,廷和復奏改之掌詹事司誥敕。人或謂廷和太專。然廷和以帝雖沖年,性英敏,自信可輔太平,事事有所持諍。錢寧、江彬雖伏誅,而張銳、張忠、於經、許泰等獄久不決。廷和等言:“不誅此曹,則國法不正,公道不明,九廟之靈不安,萬姓之心不服,禍亂之機未息,太平之治未臻。”帝乃籍沒其資產。廷和復疏請敬天戒,法祖訓,隆孝道,保聖躬,務民義,勤學問,慎命令,明賞罰,專委任,納諫諍,親善人,節財用。語多剴切,皆優詔報可。
及議“大禮”,廷和持論益不撓,卒以是忤帝意。先是,武宗崩,廷和草遺詔。言皇考孝宗敬皇帝親弟興獻王長子某,倫序當立。遵奉《祖訓》兄終弟及之文,告於宗廟,請於慈壽皇太后,迎嗣皇帝位。既令禮官上禮儀狀,請由東安門入居文華殿。翼日,百官三上箋勸進,俟令旨俞允,擇日即位。其箋文皆循皇子嗣位故事。世宗覽禮部狀,謂:“遺詔以吾嗣皇帝位,非為皇子也。”及至京,止城外。廷和固請如禮部所具儀,世宗不聽。乃御行殿受箋,由大明門直入,告大行几筵,日中即帝位。詔草言“奉皇兄遺詔入奉宗祧”,帝遲回久之,始報可。越三日,遣官往迎帝母興獻妃。未幾,命禮官議興獻王主祀稱號。廷和檢漢定陶王、宋濮王事授尚書毛澄曰:“是足為據,宜尊孝宗曰‘皇考’,稱獻王為‘皇叔考興國大王’,母妃為‘皇叔母興國太妃’,自稱‘侄皇帝’名,別立益王次子崇仁王為興王,奉獻王祀。有異議者即奸邪,當斬。”進士張璁與侍郎王瓚言,帝入繼大統,非為人後。瓚微言之,廷和恐其撓議,改瓚官南京。五月,澄會廷臣議上,如廷和言。帝不悅。然每召廷和從容賜茶慰諭,欲有所更定,廷和卒不肯順帝指。乃下廷臣再議。廷和偕蔣冕、毛紀奏言:“前代入繼之君,追崇所生者,皆不合典禮。惟宋儒程頤《濮議》最得義理之正,可為萬世法。至興獻王祀,雖崇仁王主之,他日皇嗣繁衍,仍以第二子為興獻王后,而改封崇仁王為親王,則天理人情,兩全無失。”帝益不悅,命博考典禮,務求至當。廷和、冕、紀復言:“三代以前,聖莫如舜,未聞追崇其所生父瞽瞍也。三代以後,賢莫如漢光武,未聞追崇其所生父南頓君也。惟皇上取法二君,則聖德無累,聖孝有光矣。”澄等亦再三執奏。帝留中不下。
七月,張璁上疏謂當繼統,不繼嗣。帝遣司禮太監持示廷和,言此議遵祖訓,據古禮,宜從。廷和曰“秀才安知國家事體”,復持入。無何,帝御文華殿召廷和、冕、紀,授以手敕,令尊父母為帝、後。廷和退而上奏曰:“《禮》謂為所後者為父母,而以其所生者為伯叔父母,蓋不惟降其服而又異其名也。臣不敢阿諛順旨。”仍封還手詔。群臣亦皆執前議。帝不聽。迨九月,母妃至京,帝自定儀由中門入,謁見太廟,復申諭欲加稱興獻帝、後為“皇”。廷和言:“漢宣帝繼孝昭後,謚史皇孫、王夫人曰悼考、悼後,光武上繼元帝,鉅鹿、南頓君以上立廟章陵,皆未嘗追尊。今若加皇字,與孝廟、慈壽並,是忘所後而重本生,任私恩而棄大義,臣等不得辭其責。”因自請斥罷。廷臣諍者百餘人。帝不得已,乃以嘉靖元年詔稱孝宗為“皇考”,慈壽皇太后為“聖母”,興獻帝、後為本生父母,不稱“皇”。
當是時,廷和先後封還御批者四,執奏幾三十疏,帝常忽忽有所恨。左右因乘間言廷和恣無人臣禮。言官史道、曹嘉遂交劾廷和。帝為薄謫道、嘉以安廷和,然意內移矣。尋論定策功,封廷和、冕、紀伯爵,歲祿千石,廷和固辭。改廕錦衣衛指揮使,復辭。帝以賞太輕,加廕四品京職世襲,復辭。會滿四考,超拜太傅,復四辭而止。特賜敕旌異,錫宴於禮部,九卿皆與焉。
帝頗事齋醮。廷和力言不可,引梁武、宋徽為喻,優旨報納。江左比歲不登,中官請遣官督織造。工部及給事、御史言之,皆不聽,趣內閣撰敕。廷和等不奉命,因極言民困財竭,請毋遣。帝趣愈急,且戒毋瀆擾執拗。廷和力爭,言:“臣等與舉朝大臣、言官言之不聽,顧二三邪佞之言是聽,陛下能獨與二三邪佞共治祖宗天下哉?且陛下以織造為累朝舊例,不知洪武以來何嘗有之,創自成化、弘治耳。憲宗、孝宗愛民節財美政非一,陛下不取法,獨法其不美者,何也?即位一詔,中官之幸路絀塞殆盡,天下方傳誦聖德,今忽有此,何以取信?”因請究擬旨者何人,疑有假御批以行其私者。帝為謝不審,俾戒所遣官毋縱肆而已,不能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