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梗概
故事發生在文革時期,主人公“我”申請下鄉成功,在上火車坐下的時候遇到一個棋呆子王一生,在眾人皆因離別而傷感的時候棋呆子卻邀請“我”下象棋,“我”無聊事故而與其下棋。棋沒下多久“我”便放棄認為此時下棋不合時宜,王一生則沒有辦法只得軟下身子去。在旅途中的王一生不是下棋就是求著“我”講故事,而“我”和他就在這之中熟識。下車之後兩人被分在不同的農場。在不久之後,王一生過來尋找對手,“我”介紹了隊里的高手腳卵給他。腳卵和王一生廝殺了半夜卻沒有贏王一生一盤棋,因此對王一生產生了敬佩之情。他勸王一生參加運動會去會會縣裡的高手,王一生欣然同意。可是等王一生去報名的時候,卻因為經常請假四處斗棋而被知青領導取消了參賽資格。腳卵通過關係讓王一生可以參賽,王一生卻不想欠別人人情拒絕了,運動會結束之後,王一生邀請前三名與之比賽。眾人相與湊熱鬧,最後九個人同時對戰王一生,王一生經過一番苦鬥之後勝了其中八位。第九位棋手希望王一生給他老人家一個面子和棋,不要使他顏面盡失,王一生無奈同意了。棋局結束之後眾人攙扶著王一生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人物簡介
王一生——外號“棋呆子”,一個象棋天才,為棋痴狂。“吃”和“棋”是他一生中不多的追求,然而這兩樣追求卻不過分,“吃”只求吃飽,“棋”只為解憂。
“我”——故事敘述者,在下鄉的火車上結識“棋呆子”王一生,與王一生有著相似的悲苦家庭境遇。愛好讀書。
腳卵——富家子弟,真名倪斌,說話文縐縐的,但人品不錯。因為腳長,故而大家以土話稱為“卵”。棋藝不錯,但下棋只為玩玩。
畫家——王一生在縣城裡認識的朋友,慷慨樂助。
書記——腳卵父親的朋友。
創作背景
在80年代前期和中期,文學界革新新力量積聚的旨在離開“十七年文學”的話題範圍和寫作模式的“革新”力量,開始得到釋放,創作、理論批評的創新出現“高潮”。在這種大環境下,阿城在朋友、同事的鼓勵下將自己在酒桌上敘述的故事寫了下來,這個在朋友催促下完成的小說一經發表便在文壇引起轟動。
點評鑑賞
主題思想
《棋王》的敘述中,平實里的玄奧頗為得體,大有道家之遺風。阿城覺得,在一個幾乎無路可走的時代,人倘還能因技藝而進入審美的愉悅和精神的愉悅層面,則精神庶幾不得荒蕪,自由救贖的地方。這是道家與禪林中的古風,悠然與亂世之中。講究造勢,講究弱而化之、無為而無不為,這是王一生的棋道,也正是道家哲學的精義。眾口相傳,王一生的棋是道家的棋,不無道理。棋道如此,王一生形象的岸然道風就不缺少根據了。王一生被號為“棋呆子”,成天心游神馳於棋盤上的咫尺方寸之間,不諳世事,不近流俗。無論是浩劫中派仗衝突的烽火、大串聯的狂熱,還是上山下鄉前的離情別意、蹉跎歲月里的內傷外侮,都似乎未曾攪動他內心的平靜。他自有他的世界—“呆在棋里”,呆在那“楚河漢界”的廝殺里。這樣,他心裡舒服”,可以忘掉世間那惱人的權利和路線的紛爭,忘掉這種紛爭造成的精神與物質的雙重圍擾。他心如止水,萬物自鑒,空心寥廓,復返寧謐。在那個“一句頂一萬句”的迷狂時代里,這種不迎不持、無動於衷的呆痴,這種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消極,這種在“大而無當”中遨遊的超脫,正是對動亂現實的一種清醒認識和明智,不願隨波逐流、合污鼓譟的一種變相抗爭。
道家哲學講究從反面著手達到正面價值的肯定,所謂“將欲哀之,心故張之;將欲弱之,心故強之”就是這個意思。如此看來,阿城的本意是要寫王一生的大智,寫他在同輩青年中過人的聰慧,卻故意先突出他的痴呆和頑愚,這不能說不是深得道家哲學強調對立面的轉化和超越的妙諦。王一生的“呆”,令人想起玄風道趣甚濃的文人騷客,如阮籍、稽康的頹,米芾的癲,倪瓚的愚,黃公望的痴,李白的狂。他們都不隨流,不合污,矢志彌堅,操守如一,有那么一般超然於世、物殘雙泯的痴迷。他們都不把藝術(象棋也是一種藝術)當成謀取外在功利的手段,而看成是解憂散懷、寄情養性的閒適和雅興。所謂“凡人多一分世故即多生一分機智,多一分機智即少卻一分高雅,故呆而遷且痴者,其性情於藝最近,利名心急者,其藝必不工,雖工必不能雅也”。香港新亞研究所的徐復觀教授認為中國傳統藝術精神的主體是道學,歷史上的大畫家、大畫論家、大詩人所述達到和把握的境界常常都是莊子、玄學的境界。棋王——王一生也不期而然地通向了莊子“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在忘我的寧靜中進入自然的內部機樞並與之化而為一的境界,卻是事實。王一生的棋道之所以能“先聲有勢,後發制人,遣龍治水,氣貫陰陽”,就在於他是把“命放在裡面搏”,虛懷而物歸,心靜而入神。棋賽的具體過程,阿城往往一筆帶過;而刻畫王一生下棋的精神面貌,卻至為周詳。“我”送水給王一生喝一節中關於他入神狀態的精采描寫,就頗得莊子“庖丁解牛”、“輪扁斲輪”的神韻。
敘事藝術
《棋王》中,阿城巧妙地選擇了第一人稱敘事情境,即“我”是故事中的一個次要人物,也是整個故事的 “目擊者”或“聚焦點”,但“我”的視野可以更靈活、寬廣,可以談論故事中各種各樣的人物,能夠與主人公直接流。“我”和主人公王一生由萍水相逢到成為親密朋友,由陌生到熟悉,王一生的言行舉止、人生態度都是通過”我”對他認識的不斷深入而逐漸展現出來的。當然“我”看不到王一生的內心活動,只能以我的所見所聞所感帶領讀者逐步走進王一生的內心世界。我與王一生是認識與被認識的關係,也是一種常態人物與異態人物的對照關係。“我”是一個凡人,有著平常人的價值取向和行為準則,父母在動亂中被打死,孤身一人,為了生計到農村插隊,在火車站看到千萬人話別的場面,”我”的內心是淒涼的,這是凡人之情。而王一生的妹妹趕來送他,王一生卻躲在車廂里下棋,在王一生看來,“去的是有飯吃的地方,”沒必要哭哭啼啼的,這是異人之情。《莊子》中有:“莊子妻死,惠施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王一生頗有莊子的人生境界。
“我”和王一生雖都有飢餓經歷,但對吃的理解上仍有分歧。”我”不太願提及過去的飢餓經歷,尤其是細節,覺得這些事情總在腐蝕“我”,總好像是在嘲笑“我”的理想,“人吃飯,不但是肚子的需要,而且是一種精神需要。不知道下一頓在什麼地方,人就特別想到吃,而且,餓得快。”可王一生直言指出:“那是饞,饞是你們這些人的特點。”其實所謂饞的問題,不過是一種欲望的問題。就如下文在插隊的農場裡,雖然吃飽了,但“我”對生活並不滿意,沒有油、沒有書和電影,“隱隱有一種欲在心裡,說不清楚,但我大致覺出是關於活著的什麼東西。”而王一生認為“人要知足,頓頓飽就是福”,滿足基準線上的東西就可以了。文中著重描寫了王一生的吃相:“吃得很快,喉節一縮一縮的,臉上繃滿了筋。常常突然停下來,很小心地將嘴邊或下巴上的飯粒兒和湯水油花兒用整個兒食指抹進嘴裡。若飯粒兒落在衣服上,就馬上一按,拈進嘴裡。若一個沒按住,飯粒兒由衣服上掉下地,他也立刻雙腳不再移動,轉了上身找,吃完以後,他把兩隻筷子吮淨,拿水把飯盒沖滿,先將上面一層油花吸淨,然後就帶著安全到達彼岸的神色小口小口的呷,他對吃是虔誠的,而且很精細。有時你會可憐那些飯被他吃得一個渣兒都不剩,真有點兒慘無人道。”這裡沒有絲毫的諷刺,用王一生的話說:“我主要是對吃要求得比較實在,只要有飯吃,滿足基本物質需要,就已知足了。”老子曾說:“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可見王一生對吃道的態度與老莊精神是一脈相承的;第三種對照是對棋的認識,“我”不太會下棋,而王一生則是十足的棋呆子,一看到有能下棋的對手,眼睛就放光,一旦鑽到棋中去,外界的紛擾都能拋開。尤其在車輪大戰,力戰九雄時,“王一生孤身一人坐在大屋子中央,瞪眼看著我們,雙手支在膝上,鐵鑄一個細樹椿,似無所見,似無所聞。高高的一盞電燈,暗暗地照在他臉上,眼睛深陷進去,黑黑的似俯視大千世界,茫茫宇宙。”王一生如痴如醉,堅韌沉著,用自己的整個生命都貫注在千變萬化的棋的世界中。連最後與王一生和棋的老者都得出了“中華棋道,畢竟不頹”的結論。作者正是借下棋之道頌揚傳統文化,道禪哲學。阿城認為文化涵蓋著社會,文化制約著人類,在作品創作出、也尋找到了以莊禪為代表的道家哲學。全文以“我”為敘述者來反觀王一生的人道、食道、棋道,它們皆在“道”上達到統一,共同構成了他對人生的態度。他追求心靈的清淨和精神的自由。當時正是政治紛亂,經濟蕭條,人們生活困頓,連基本的存在需要都不能滿足。暫且不論王一生的思想消極與否,其所思和所為客觀已構成了對當時社會現實的一種疏離和超越。
名家點評
郭銀星(文學評論家):“在挖掘民族精神的現實意義上,《棋王》用力很深,感染力很強。”
陳曉明(文學評論家):“《棋王》的文化是時代想像的投射物,但它的敘述文字卻有真功夫。”
王蒙(當代作家):“我久沒有見這樣的文字、這樣的文體、這樣的敘述風格了”,“異於現時流行的各家筆墨,但又不生僻。”
張琦(華南師大教授):“《棋王》在敘事藝術的探索方面也是卓有成效的。有許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
孫麗君(貴州師大教授):“《棋王》堪稱一部‘吃文化’的小說。”
黃鳳祝:“我認為《棋王》中只有禪道的外殼,並沒有體現禪道的本質。”
作者簡介
阿城,當代作家,原名鍾阿城,1949年生於北京,“尋根文學”的代表人物。高中一年級逢“文革”中斷學業,1968年下放山西、內蒙插隊,後又去雲南農場。1983年在《上海文學》發表的《棋王》使其在文壇中曝得大名。90年代後移居美國。
所獲榮譽
2018年9月,入選中國改革開放四十周年最有影響力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