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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1月30日《南方都市報》
尋人啟事
杜登勇女友周永紅,今年20歲,湖南監利縣人,在深圳打工。1月23日乘長途大巴從深圳出發回監利老家。目前滯留在株洲,失去聯繫,知情者請與本報聯繫。
南方都市報1月30日報導 雨水淋濕了衣服,衣服結成了冰,頭髮上結滿冰霜,杜登勇依然沒有停下尋找女友的腳步。昨天傍晚,他終於走到了郴州,卻與女友失去了聯繫。此時,他沿京珠高速的雪地已經徒步走了100多公里。
杜登勇一度失去聯繫
記者把杜登勇送到梅花收費站後,他不顧記者勸阻,毅然沿著結滿厚厚冰層的京珠高速公路,向湖南方向走去,尋找他被困在路上生病的女友。當晚,他的手機開始無法接通,和記者失去了聯繫。
從梅花到郴州,有100多公里。昨天晚上,天空一直飄著雨。根據韶關當地天氣預報顯示,當地前晚最低氣溫達到零下4℃。這不由得讓人為杜登勇的安危捏了一把汗。
熱心人士關注杜登勇
本報刊登了這名深圳打工男子雪地徒步尋女友的故事後,引起了社會關注。昨天上午,廣州麗江花園的彭女士撥通本報記者電話,表示有親人在株洲,杜登勇到株洲後可以去找她尋求幫助。隨後,又有多位讀者打進本報熱線,表示願意給予杜登勇幫助。與此同時,株洲晚報和蕭湘晨報記者也與本報記者取得聯繫,表示願意幫助杜登勇。
但直到中午1時許,記者反覆撥打杜登勇的電話,依然無法接通。等到記者接通杜登勇的電話。在電話那端,他告訴記者,他已經快走到郴州了。杜登勇說,與記者分別後,他沿京珠高速公路走到坪石收費站後,就拐下京珠高速公路,沿著107國道前往株洲。“衣服都結冰了,頭髮像打了摩絲一樣,硬邦邦的。”雨水打濕了杜登勇的衣服,但他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他說,“我一定要找到她。就是爬我也要爬到她跟前。”甚至連記者送給他的麵包和餅乾他也沒吃。他說,“我想起她還困在路上,哪裡吃得下呀。”當他到了湖南宜章縣城。在這裡,他碰到了兩個同樣被困在半路、步行回家的常德同鄉。三個人開始結伴同行。
兩天吃了一頓熱飯
1月28日下午6時許,杜登勇終於走到了郴州。兩個同鄉得知他的壯舉後,請他去飯館吃了一餐晚飯。這是他27日從深圳出發以來,吃的第一餐熱食。這時他才感到,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他在發給記者的簡訊中說:“我好冷,腿好痛,腳底好像壞了,好痛。”
得知他的處境後,記者驅車趕往郴州。但卻因為路面結冰等原因,被困在了路上。最後只好委託郴州的一個朋友幫助把他暫時安置在一家旅館裡。晚上1時30分,記者與杜登勇再次通電話時,他告訴記者,他感覺腿很痛,腳上已經沒有了知覺。29日零時40分許,記者趕到郴州,在旅舍見到躺在床上的杜登勇。雖然蓋著兩床棉被,他仍然感覺身上很冷,甚至連說話也感覺困難。與此同時,因為女朋友的手機沒電了,他昨天也一直未能與她取得聯繫。
評論
天寒地凍,千里冰封,有人這樣執著前進,在愛情普遍缺失的年代,有人這樣尋找愛情:在高速公路上,徒步行走100多公里,尋找因被困失去聯繫的女友,當地晚上最低氣溫達到零下4℃,兩天只吃一頓熱飯,已經明顯不適的情況下,依然表示決不放棄……這個叫杜登勇的男人,一夜之間成了堅貞愛情的最佳代言人。似乎我們都已經習慣了所謂的“公共領域”中那種大公無私的英雄,而容易忽略屬於所謂的“個體領域”的普通個人,在這個“個體領域”的普通個人往往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跡。
但是,杜登勇,一個普通的打工仔,一個人,印證了“個體領域”的普通個人身上體現出來的光輝、和“公共領域”中那種大公無私的英雄所體現出來的光輝都是一樣的――
從人的本性出發,超越人的動物性層面,到達人性的高度,是人類精神的升華。
情感是把人與動物區別的重要標誌,在這個物慾、情慾橫流的時代,杜登勇使我相信: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之一! ------網友 “青松為世界”
這是怎樣一條尋愛之旅?數以萬計的網路跟帖中,網友們不吝溢美之辭:“爺們,純爺們”,“太感動了”,“嫁人就嫁杜登勇”……我可以理解,因為這樣的愛情太難得,太珍貴,太熾熱了,相信很多女性都會指著報紙對自己的男友或老公說:你看看人家!但也正因為如此,我相信身處此境之時,沒有幾個人會效仿之,哪怕他對愛情的執著並不遜色於杜登勇,因為這樣的舉動同時也意味著:太衝動,太危險,太不計後果了。
沒有人懷疑杜登勇的愛情表白是純粹發自內心的,沒有人懷疑此刻,他的女友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然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但同樣,也沒有人敢肯定,杜登勇能如人們所期盼的那樣,在冰天雪地中終得重逢,相擁而泣,演一場感人至深的愛情大團圓,更沒有人敢肯定,執意走下去的杜登勇是否還會遇到更兇險更惡劣的氣候,乃至發生更大的麻煩和危險?個人在大自然面前總是渺小的,愛情之火能否融化堅冰,意志和信念又能否擋得住漫天的風雪,似乎不能用偶像劇中的橋段作為參考依據。
也由此,催生一場偉大的愛情,還是製造一個悲劇,是在感動之餘必須思考的一個問題,而我們每一個旁觀者,都是參與者。隱隱地,我們能看到一種危險的傾向:數家媒體參與了報導,以全程電話跟蹤的方式向讀者傳遞著每一個細節,鼓勵並推動著杜登勇“將愛情進行到底”,未見隻字勸阻;網友們的關注熱情一浪高過一浪,些許的質疑之聲被徹底淹沒,顯得有些不知趣——恕我直言,我想起了楊麗娟,一個在媒體和大眾的慫恿和操縱下,追星追得幾近瘋狂的悲情女子。
與其等待理想中最浪漫的事發生,不如現實地做點事情吧。要么勸阻杜登勇停下腳步,要么在能確保全全的情況下再前行。路途漫漫,對愛情如此,對人生亦如此。我們寧願看到平凡的喜劇,也不願意看到偉大的悲劇——只要有愛,那個人永遠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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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何雄飛
雪災350天后的愛情歸宿
杜登勇無愧於一個“勇”字。他用16個小時徒步100多公里,在雪災中尋找被困回家路上的女友;之後,他與女友分手的傳聞又鋪天蓋地——作為2008年一個中國的愛情符號,他被塑造又被誤解,最終在一個小山村與女友一起找到了愛情歸宿。
2008年農曆十一月初五(公曆12月2日)。
27歲的杜登勇站在家門口迎娶21歲的新娘周永紅,這是一位10里地外趙家崗鄉麻山村的姑娘。
當天的黃曆上這樣寫道:宜訂盟、嫁娶、入宅、作梁。
為了這一天,杜登勇花掉了自己多年打工攢下的七八千元錢,置辦的物件包括衣櫃、新床、酒、菜、煙和鞭炮,以及一台價值400元的“山寨”電視機,10月底時從深圳抱回老家——湖南省張家界市慈利縣江埡鎮岩板田村,光託運費就花了50塊。
最值錢的家當是一輛女式摩托,1000塊買的二手車,除了有一次發動機機油冒煙外,一切安好。穿著橘黃夾克、線織棉鞋的杜登勇騎著它賓士在鄉村公路上,發生了靜電反應一樣的頭髮被吹到腦後,面色紅潤,很是精神。
按說,杜登勇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在為結婚做著準備,2007年年底,杜登勇決定花1萬塊,將家裡颳風漏雨的木板屋改建成石磚房。起初,村支書不同意,理由是當年威震四方的一代武術宗師杜心武的故居就在離他家不到50米的左後方,那裡即將興建一座紀念館。
1月12日,杜心武故居的木窗上仍然掛滿蛛絲網、門口堆滿柴火,杜登勇卻已經和他新婚一個多月、有著7個月身孕的妻子周永紅,坐在石磚房的堂屋裡烤火。
他們那場在2008年雪災中被塑造,後來又在傳媒上被誤解的愛情,終於有了一個完美而溫暖的歸宿。
深圳:兩個獨生子女的工廠初戀
杜登勇是家中的獨生子(其妹幾年前去世,妹夫再婚,留下一女歸杜家照看),周永紅是家中的獨生女。
男的住在江埡鎮岩板田村,女的住在趙家崗鄉麻山村,兩村相距10里地,兩人卻沒有因此產生交集。
大約在1997年、1998年,尚未國中畢業的杜登勇跟著老鄉到廣州“抓現金”。
那是海珠區石榴崗的一家兒童服裝廠,杜登勇每天的工作是往衣服上釘扣子,每個月能掙五六百塊錢。但沒做滿兩個月,他便跑回了老家,“我沒身份證,那裡要辦暫住證,(沒證)抓人!”那一年,他十六七歲。
杜登勇在家呆了五年,五年在他的記憶里,除了在地里“搞一下”乾乾家活,就是天天玩,有時打牌,有時瞎逛,村莊裡除了無聊的白天就是寂寞的長夜。
直到2003年,他經在捷豐塑膠製品(深圳)有限公司倉庫里做主管的表哥介紹,來到深圳市龍崗區坪地鎮,在塑膠玩具廠里當上了一名裝卸工。他和十幾位工友所要做的工作就是,將倉庫里一件件10到50斤重的塑膠玩具搬運到大貨櫃車裡,夏天熱的時候,太陽把車皮曬得發燙,車櫃就像微波爐烤箱,杜登勇打著赤膊只穿一條短褲上下忙活,“累到連飯都不想吃,辛苦也沒辦法,想打工掙點錢”。
這份月薪只有1200塊的苦力活,並非沒有樂趣。工閒時,趁著主管不注意,杜登勇便和工友到車間裡轉悠,和那群來自湖南、四川、河南、廣西的年輕打工妹聊天、開玩笑。
1000多人的工廠里有四五十名湖南慈利人,杜登勇喜歡本地人,“要找遠地方的早就找了,近一點的好一點,有時想去看下爸媽,回家方便”。但一二十名慈利女孩大多已婚。
2006年下半年,一個進廠半個月、名叫周永紅的陌生女孩引起了杜登勇的注意。他找人打聽了一番,得知她是慈利老鄉,未婚,無男友,是個左撇子。
19歲的周永紅,在生產部做文員,主要負責製作報表和處理雜務,外號“小孩子”,因為面孔和年齡的差異,她曾一度被視為是未成年少女。在杜登勇眼裡,這是一個長得好、會做事、性格溫柔、說話聲音非常嫩的好女孩,他有意無意借做報表的機會接近周永紅,這個“一般對男孩子都很反感”的女孩,每次都能把報表漂漂亮亮地做好還給他。杜登勇感覺兩人很“談得來”,每天工作做不完、腦袋沒空想“那些東西”(愛情)的周永紅事後不好意思地承認,那時,杜登勇是個“好心腸”的人。
杜登勇一直是一個膽小、害羞、不擅言辭的人。
2007年上半年,杜登勇決定向周永紅表明“交朋友”的心意,他沒敢自己說,而是央求表哥幫忙傳話,得到“好呀,讓他自己打電話來”的回覆後,他麻著膽子打了個電話,約周永紅到附近一家超市的長凳上,他們就著一包瓜子和兩瓶水坐了一個下午。
深圳市龍崗區坪地鎮沒有電影院,杜登勇和周永紅下班或者溜工後,幹得最多的事就是逛超市和菜市場,走路和聊天是他們戀愛的核心內容,下館子吃頓二三十元三個菜的湘菜小炒是他們戀愛的極致奢侈——在工廠每頓都吃不到肉,除了白菜洋蔥就是土豆,牽手和摟腰是他們戀愛的甜蜜點心。杜登勇不喝酒、也捨不得吃水果,每天卻要抽掉一包5塊錢的硬盒白沙,一個月下來要抽掉150塊,周永紅和他表哥都曾勸他戒菸,他每次憋不住又抽上了。
這是杜登勇和周永紅的初戀。杜登勇認為他們玩得最開心的一次是在2008年9月表哥女兒生日的那天,“大家一起出去溜冰、唱歌”,但周永紅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其他原因,予以否認,“沒有,我溜冰只跟廠里一個四川女孩子去過,從來沒跟別人去過。一般我都會跟很多朋友一起去玩,人多好玩一點,我幹嘛要(跟杜登勇)那么親熱?”
杜登勇曾經遇上過情敵,一位和周永紅要好的廣西工友想把自己的弟弟介紹給她,不過錯過了最好時機,當時,杜登勇已經和周永紅好上了。
韶關—郴州:雪災中被塑造和誤解的愛情
2008年1月23日,春節前15天,周永紅一個人拖著大包小包來到深圳龍崗車站,花三四百塊買了張車票,擠上開往慈利老家的大巴車。
那天,杜登勇正在上班,沒有前來送行。杜登勇和周永紅都沒有想到,一場50年一遇席捲南中國的暴風雪正在路上等著他們。
幾個小時後,周永紅給杜登勇打了一個電話來:“韶關堵車了。”聲音沙啞。
“注意身體。”杜登勇說。越來越多關於路上因為雪災封路、城市停水停電的訊息正在傳來。杜登勇變得很擔心,“她一個人在路上我比較不放心”。
周永紅的大巴車在韶關停停走走,走了2天才到衡陽。
杜登勇決定趕去尋找女友,但光批假就批了兩天。1月27日,他找表哥借了500塊,加上自己原有的積蓄,一共揣了1000多元,塞了兩大包衣服便上路了,食物以為路上會有,他根本就沒帶。
花70多塊從深圳坐“和諧號”趕到廣州火車東站,再從東站轉坐公車到廣東省汽車站,快入夜時,交了200塊錢,坐上從廣州開往韶關的大巴車,一路通暢,到達韶關已是晚上11點。杜登勇在車站吃了個15塊的便當,此時,京珠高速已封路。
杜登勇一位在瀋陽當兵的好友認為,“她是他女朋友,她生病了,再怎樣都要想辦法去找她。”不然,他回村里會遭受非議。
“就算是你,如果你老婆回不來,你也會去找她是不是?這不是很平常的嗎?”周永紅認為。
通訊時斷時續,周永紅說,當時自己帶的手機電池很差勁,兩塊還管不了一天。失去聯絡的周永紅和杜登勇像兩隻在暴風雪中迷失方向的雪鳥。
幸運的是,周永紅的鄰座是一位來自常德桃源的好心腸的大爺,“他對我很好,很照顧我,一般吃什麼都給我一份,下車買什麼東西也會給我買一份,就像一個老爺爺照顧自己的孫女一樣”。
杜登勇不願意在韶關瞎等,他花20塊打了個摩的,讓其送到京珠高速龍歸出口處。此時已是夜裡12點,杜登勇只能借著遠處零星人家的燈光,朝著近200公里外的郴州前行,路上結了冰,天上下著雪。
穿著毛衣和外套的杜登勇,攏緊一前一後兩個黑色的大包趕起夜路,他不知道,郴州已經斷水斷電,成為一座黑暗之城。
1月28日中午十一二點,正在路上開車進行雪災報導的某報記者遇見了杜登勇,並拍下了一張事後令杜登勇岳父備感“出醜”的照片,他們將他帶上車,下午6時15分,在梅花收費站將其放下,給了麵包、餅乾和100塊錢,報導寫道:步行了18小時的小杜,“衣服都結冰了,頭髮像打了摩絲一樣,硬邦邦的。”雨水打濕了杜登勇的衣服,“我一定要找到她。就是爬我也要爬到她跟前。”
杜登勇事後否認曾經說過類似“爬也要爬到她跟前”的話。
接下來的兩天,他在路上遇見了零星一些前去尋找母親和親人的步行者,在郴州市宜章縣,他還遇見了兩個同樣步行的常德人,三人結伴同行抵達郴州市城區,常德人執意付了晚餐的賬。
一位好心的記者安排杜登勇在一家小旅館住下,他身上蓋了兩床棉被,頭上發著低燒,身子在哆嗦,手機擺在枕邊,是怕錯過周永紅電話。
1月30日,杜登勇接到老鄉電話,得知女友周永紅已於29日安全回到慈利老家。有報導寫道:下午3時許,杜登勇撥通女友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哭泣聲。“剛剛我姐打電話給我了,什麼都給我說了。我的心好痛。你到底怎么樣了?說句實話給我好不好?真的好想你!”掛斷電話後,女友又給他發來簡訊。
周永紅在仔細看完報導後評價:“報導有一多半是假的,編得跟看電視一樣,有些人還看得掉眼淚。一,我根本沒感冒;二,沒哭;三,也沒發過簡訊。”杜登勇也說,“這是發到人家手機上的簡訊,不是我的。”
此時,一個被過度渲染的雪災中的愛情已經把杜登勇塑造成一個英雄般的人物,網友們開始叫嚷“嫁人就嫁杜登勇”。
1月31日從郴州繞道長沙再到慈利的杜登勇,到達縣城時已是2月1日凌晨1點,他不得不花20塊找間小旅館住下,並不存在“女友一直在車站等他”的情形,那年春節,杜周兩家並未走動。
2月22日,剛回深圳返工的杜登勇被請到了北京,參加《魯豫有約》的節目錄製,此後,便有報導稱:杜登勇因女友突然不理睬而失戀,因被工友議論像“乞討的”而失業。
“我後來在深圳給《魯豫有約》他們打過電話,說不是呀,你們怎么這個樣子呢,搞錯了。”杜登勇解釋,自己僅僅說過兩人“關係不合”,卻被誤解成“分手”。離開工廠是因為在北京做了一周節目,廠里又招滿人,他想趁機換個環境。
慈利:拒絕拍照的周永紅和委屈的杜登勇
杜登勇因為雪災尋女友一舉成為了慈利當地的名人。
但在周永紅看來,“每個人的(愛情)都是一樣的,要說特別,每個人的都特別,平凡的話,每個人都平凡。”
在東莞、深圳晃悠了兩個月後,杜登勇又回到了捷豐塑膠玩具廠當裝卸工。
國慶節,杜登勇和周永紅回到慈利老家,跟家人提出要趕緊操辦婚事。“主要是我想結,歲數到了二十六七,再過幾年就不放心了。”杜登勇說。但21歲的周永紅並不心急,“我再過三四年都不大”。
其實,最大原因是周永紅已有身孕。杜家父母和周家爺爺欣然應允,但問題出在了周永紅的父親身上,周父是過門女婿,周的母親多年前已經去世,多年來,周永紅一直備受父親寵愛。周父不滿此樁婚事的理由有三:一、女兒年紀尚小;二、杜家家境不好;三、杜登勇上報“出了醜”。
一個值得玩味的細節是,在鄰居和村幹部的勸說下,周永紅仍堅決拒絕了《新周刊》的拍攝要求,理由是從小到大就像是“忌口”一樣不喜歡照相,21年裡她只拍過畢業照和結婚照,怕“出醜”和恐遭父親嚴責或是真正緣由。
國慶節後,杜登勇和周永紅返回深圳結清工資,在10月22日回老家籌備婚事。
杜家門沿貼上了“琴瑟和諧:萬載良緣此日成,百年佳偶今朝合”的喜聯,堂屋和洞房裡,分別貼上了“紅太陽”毛主席和“新北京,新奧運”的巨幅油紙畫,一張“幫內忙執事單”糊在了石牆上,19人被分派了“做菜”、“做飯”、“打盤”、“扯碗”、“洗碗”、“刷桌”、“伺煙”、“管酒”、“挑水”、“引拜”、“打雜”的活。三桌酒席列在門前,早到早吃晚到晚吃,一場流水席下來開了三四十桌,大大小小加起來有數百號人。
直到今天,婚後一個月的杜登勇和岳父之間仍心存芥蒂,兩人見面,除了一聲禮節性的招呼外,別無他話。有知情者稱,周父至今不肯認女婿。
現在,杜登勇和周永紅在兩家都開了伙,兩邊輪流著住,杜登勇儼然是半個上門女婿。一件值得憂慮的事情是,在未來,兩家還將為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姓杜姓周產生糾葛。
在杜登勇看來,周永紅是一個不太愛說話、經常發小脾氣、有點小孩子氣的妻子,他一肚子的委屈,也只能在周永紅羽絨服下微隆的肚子前先“忍一忍”。
對於外界賦予“嫁人就嫁杜登勇”的美譽,杜登勇並不感冒,“沒興趣聽這些,我現在快30歲了,想掙錢掙到40歲。”他指著漏風的瓦房頂說,“到時我會回到村里,不能再讓他們過苦日子。”
在杜登勇未來的計畫中,孩子出生後,到2009年年底,他將再次前往深圳打工。周永紅也將在孩子長到一到二歲時外出打工掙錢。
美滿的生活將在若干年後實現,屆時,杜登勇將建起一棟溫暖而牢固的水泥平房,再花兩三萬塊錢在馬路邊蓋一爿小店,周永紅可以坐在裡面,賣點礦泉水、香菸和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