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絲
她的著名小說《情人》於1984年問世以來,曾長時間暢銷不衰,發行量打破了本世紀來法國小說的最高紀錄,到1992年初已達150萬冊。她的寫作歷史已經很長,早在40年代,杜拉絲就開始了文學創作。她50年代的作品《抵擋太平洋的堤壩》、《直布羅陀水手》、《琴聲如訴》等均受到廣泛重視。後來,在繼續寫小說的同時她又發表過許多劇本。而她真正的成名之作還應是以反對戰爭為主題的電影劇本《廣島之戀》。這是她應著名電影導演阿蘭·雷納之約而創作的。劇本搬上銀幕後,在國際上引起強烈反響,成為世界電影史上一部有代表性的作品。杜拉絲的名子從此便遠遠越出國界。介紹
1987年我們提出採訪杜拉絲。我們知道這是件不易辦到的事。因為許多法國記者要求見她都遭到拒絕。經過法國朋友的指點,我們首先找到專門出版她作品的“午夜出版社”。他們經過認真研究後給了我們一個電話號碼,要我們通過電話直接與杜拉絲聯繫,同時一再囑咐,希望不要將電話號碼轉告別人,口氣很有幾分神秘的樣子。我們按號碼撥了號,果然是杜拉絲女士本人在接電話。她聽過我們的自我介紹和採訪她的要求後,竟爽快地答應了。這真使我們喜出望外。她之所以如此痛快的答允,我們從後來的採訪中自然找到了答案。她提出了會面時間與地點。她的寓所座落在巴黎市文人匯集的拉丁區。這是一套坐落在公寓樓中的極普通住房,既說不上寬敞,也算不得明亮。裡邊的陳設與家具明顯地留著她在這裡幾十年生活與創作的痕跡。年逾古稀的杜拉絲女士,個子不高,衣著十分簡樸,一件綠色毛衣外面罩著黑色的馬甲,帶著一副很寬的眼鏡。這一天她興致很高,與我們進行了十分親切與自然的交談。她說,儘管她已在法國連續生活了50多年,但她仍把自己看成是亞洲人,暗示自己很願意與我們會面、交談。原來,她於1914年出生在法國殖民統治下的越南嘉定市。父親在一所學校里任教。杜拉絲自幼與越南兒童、華僑兒童生活在一起,共同讀國小、中學,與他們結下深厚友誼,直至17歲才離開那裡回到法國。她說,這段生活在她心裡打下深深的烙印,因此在她後來幾十年的創作中,人們還能經常看到她童年生活的影子。她的最暢銷小說《情人》就是一部自傳體小說,描寫她這個出身於20年代在越南定居的一個衰敗法國家庭中的少女與一個僑居越南的華裔富家青年戀愛的故事。反映了宗主國人士的失落與東西方文化的接近與撞擊。談到《情人》這部作品,杜拉絲認為,情節感人、文字細膩是其成功的關鍵。我們交談時,這部小說已被譯成29種語言,行銷大半個世界。到1992年,這部作品已有45種語言的譯本出現在世界各地。她說,她的作品不只寫給法國人看,她是在用薩比爾語(一種混合語)寫作,以便外國人也喜歡她的書。另一方面,杜拉絲並不認為“情人”是她創作的高峰,她覺得1985年發表的《痛苦》一書更加完美,更加成熟。這一點也許正表現了她不斷進取,不斷向上的奮鬥精神。《痛苦》記敘了她丈夫在戰爭中被德國法西斯關押在集中營的情景。之後,1986年杜拉絲又完成了《藍眼黑髮》一書。這時,許多法國人曾以為,經過連續創作之後她總該要“喘息”一下了。結果大出人們所料,1987年6月又有她的兩本書同時問世:《綠色眼睛》和《物質生活》,前者是她有關電影的評論文集,後者則通過日常生活表露作者對一些問題的看法。一位70多歲老人的勤奮與自強由此可見一斑。
在法國,有些文藝評論家常將杜拉絲當成“新小說派”的一員。“新小說派”是產生於50年代的一種文學創作流派,它的成員想改變小說寫作技巧以適應迅速變化的現實。他們採用意識流手法,通過人物的心理、感覺、欲望、想像等來描寫事物。不過,他們作品中的人物常常沒有個性,意識也不連貫,加之語言不完整,使讀者往往不知所云。當我們提起這一點時,杜拉絲斷然否認自己屬於“新小說派”。她說,她的作品與娜培麗·薩羅、阿蘭·羅布格里耶等“新小說派”代表人物的作品截然不同。她半開玩笑地說:“他們看到我的作品受人歡迎,才硬把我拉到他們一邊,以壯聲勢!”的確,讀過杜拉絲小說的人都會受到她現實主義藝術風格的感染。這是與“新小說派”作品的表現手法不同的。
職業
杜拉絲不僅是位作家,她還是電影導演。我們請她談談對當前電影的看法。她說,當前電影的根本問題是創新少,因循守舊多。當你坐在電影院裡,眼前的東西總覺得似曾相識。現在拍片費用越來越高,拍片人越來越怕拍不好,只得走萬全之路,避開風險,結果作品平庸無奇。由此,杜拉絲對電影的前景甚表憂慮。“當然,這也取決於電影劇本的質量。”談到這裡,杜拉絲說,她有意將小說《情人》搬上銀幕,期望能挑選到合適的中國演員擔任片中的男主角。瑪格麗特·杜拉絲的願望今天已經變成現實。經過她及製片人的努力,由法國著名電影導演讓·雅克·阿爾諾執導的《情人》已在1991年拍攝完成,1992年初與廣大電影觀眾見面。阿爾諾曾導演過《火之戰》、《熊》等引起廣泛影響的影片。《情人》一片的男主角是由香港著名的年輕演員粱家輝擔任,女主角則是在7000多名應召者中挑選的一位英國姑娘珍妮·瑪施。她只有18歲,住在倫敦郊區,過去從未拍過電影,甚至電影院也去得不多,但是很有拍電影的天賦,加之本人勤奮好學,因此順利完成拍攝任務。導演誇獎她是“十分難得的人才”。拍片初期,她完全聽從導演的安排。到了後期,她經常對導演提出意見,而且都“很有道理”。這部電影的外景是在越南拍攝的。為了把環境布置成30年代法國殖民統治時期的樣子還真花了很大力氣。由於男、女主角都不會講法語,影片攝製時使用的是英語。緊接《情人》之後,法國又拍攝了《印度支那》、《奠邊府》兩部描寫法國在印度支那進行殖民統治的影片,有人說這是反映他們殖民情節的“印度支那三部曲”。
杜拉絲並不只埋頭文學創作。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她曾全力投入法國的抵抗運動,是一名堅強的反法西斯戰士,與現任法國總統密特朗同在一個抵抗組織。我們看望她時,正值法國里昂法院在審訊法西斯戰犯巴比。這個德國罪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在法國里昂市殺害許多無辜民眾,人稱“里昂屠夫”,民憤極大。杜拉絲對此十分關注,明確地對我們說:“審訊戰犯完全必要,戰爭給人類帶來巨大災難,那一段歷史誰也不該忘記。”她說:“有些人認為,那已成為過去,現在無須舊事重提,但持這種觀點的人只不過占我國人口的千萬分之一,他們是極少數。”
杜拉絲說,她自17歲時離開印度支那後從來沒有機會再重訪這一地區。她也很遺憾沒有機會到中國。不過,她補充說,在越南時曾越過邊界到中國的雲南地區。這也算是到了中國。她知道中國已經發生巨大變化。她指望有一天終會到中國看一看。講到這裡,她說,有人告訴她,小說《情人》在中國已經有好幾種譯本,“這不正說明我已有許多中國讀者和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