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內姑丈陳公永齋,已醜大魁天下,給假南歸。行至甜水鋪,旁有小村落,綠樹陰濃,野棠花妥,顧而樂之。遂步屧獨行,忘路遠近。
村盡處,見竹籬半架,左有雙黑扉,一女郎倚扉斜立,捉風中絮搓掌上,嗤嗤憨笑。陳睨之,魂飛色奪,因兜搭與語。女郎不怒亦不答,但呼阿母來。亡何,一駝背媼出,問女何為。女曰:“不知何處來一莽漢,煩絮煞人。”陳意窘,詭以乞漿告。媼曰:“斗碗難容客坐。小慧,取一盞涼水來!”女嗷聲而進。陳曰:“令愛年幾何矣?”媼曰:“但記其生年屬虎,不知今當幾何歲也!”問:“婿家為誰?”媼曰:“老身殘廢,止此一女,留伴膝下,不欲遣事他人。”陳曰:“女生有家,膝下非長計也。”適女取涼水至,聞余語,大聲謂媼曰:“是客不懷好意,毋多談!”媼笑曰:“可聽則聽,是誠在我,婢子何必瑣瑣。”陳乃夸狀元以歆動之。媼俯思良久,曰:“狀元是何物?”陳曰:“讀書成進士,名魁金榜,入詞垣,掌制誥,以文章華國,為天下第一人,是名狀元。”媼曰:“不知第一人,幾年一出?”曰:“三年。”女從旁微曬曰:“吾謂狀元,是千古第一人,原來只三年一個!此等腳色,也向人喋喋不休,大是怪事!”媼叱曰:“小妖婢囂薄嘴,動輒翹人短處。”女曰:“乾儂甚事,痴兒自取病耳!”一笑竟去。
陳惘然久之,繼而謂媼曰:“如不棄嫌,敬留薄聘。”脫囊中雙南金予之。媼手摩再四,曰:“嗅之不馨,握之輒冰,是何物哉?”陳曰:“此名黃金。汝輩得之,寒可作衣,飢可作食,真世寶也!”媼曰:“吾家有桑百株,有田半頃,頗不憂凍餒,是物恐此間無用處,還留狀元郎作用度。”擲之地曰:“可惜風魔兒,全無一點大雅相,徒以財勢恐嚇人耳!”言畢,闔扉而進,陳痴立半晌,嗟嘆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