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簡介
李宗岱, 原國民革命軍40軍老兵,抗日英雄,山東煙臺棲霞縣人。曾為重慶市政府參事、民革成員、黃埔同學會員。他是電影《血戰台兒莊》中英雄連長的原型、素有“獨目虎將”之稱的抗日老英雄。
1935年,天津南開中學畢業
1937年,太原北方軍官學校畢業,少尉排長
1938年,時任第40軍軍長龐炳勛下屬連長
1939年,時任第92軍軍長李仙洲下屬少校營長
1941年,時任江漢師管區司令候鏡如下屬副團長
1943年,時任28集團軍總司令候鏡如下屬上校團長,後在中央軍官學校高等教育班第11期畢業。
1986年,被任命為重慶市人民政府參事
1938年,侵華日軍為連貫南北戰場,攻打徐州門戶台兒莊。李宗岱所在的國民黨四十軍補充團二連前三任連長損失慘重,危難之際,他被火線授命為該連第四任連長。李宗岱奉命組織“敢死隊”死守陣地。四天戰鬥中,一百七十人用舊式步槍殺退敵人十次進攻,其間,李宗岱率領十餘名機動隊員,左擋右堵,與敵人展開肉搏。
八年抗戰中,參加過津浦路北段滄州靜海戰役,台兒莊會戰,臨沂葛溝阻擊日寇板垣師團之戰,隴海路東段大許家等許多戰役,三次負重傷,三次重返前線。因戰功卓著,曾榮獲“華胄紀念章”、“國族乾誠獎章”和“陸海空甲級獎章”等殊榮。抗戰期間,老英雄將個人所得資金和終身撫恤金時值折合黃金800多兩捐給抗日救亡事業,其感人事跡被國立編輯館、中央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郭沫若編入士兵讀物,以“忠勇將士李宗岱”為名的歌謠廣為傳誦,當時在社會上引起了強烈反響,包括大公報、新華日報在內的海內外六十餘家報紙都作了相關報導,被譽為“民族英雄”,“獨目虎將”、“民族楷模”,周恩來同志曾親臨漢口慰問並給予了高度讚揚。
老英雄一生傳奇、坎坷。最難能可貴的是時代變遷、境遇變換都無法改變他身上精忠報國、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軍人正氣。英雄不死,浩氣長存。
人物性格
倔強好客永不服老
談起父親的老年生活,大兒子李大淮說,中國軍人那種倔強,永不服輸,嫉惡如仇的性格伴隨了老人的一生。而正是因為老人的倔強,讓家裡人有些不知所措。
老人愛吃味大、麻辣的食品。“他好像永遠都覺得自己年輕。還沒坐輪椅的時候,父親經常一個人出門轉悠,腿腳好著呢!他最愛幹的事兒就是聊天,向記者,還有向孩子們講述他戰鬥的故事,有時講一天都不覺得累。”
當身體狀況惡化,兒女們給他餵藥,使用各種治療設備時,老人總是氣得錘桌子打板凳。讓他躺在病床上,這讓他感覺到是一種嘲笑,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老人曾用輕機槍擊落日本飛機,曾將價值800兩黃金的巨額獎金捐給國家。就在老人去世前的幾個月,他還曾對採訪他的記者說:“我不要錢,也不要命,我只要日本鬼子的命!”
迎接新社會
劉鄧大軍挺進大西南,重慶城的人民沸騰歡慶,將抗戰勝利紀念碑改為解放紀念碑。西南軍事管制委員會在重慶對所有的原國民黨軍政人員登記造冊,李宗岱到軍管會出示了在原部隊開具的請假手續,證明了他原在部隊是有職務的軍人,不是流散人員。李宗岱到川鹽鹽號當了個一般員工,1950年到重慶市乾菜果品公司供職,在解放碑大陽溝商店當營業員。因家在南岸,李宗岱調到南岸一家集體私營企業。沒有飛機大炮的轟炸,沒有了血流成河的生死搏殺,所有的一切,安定祥和,夫婦長伴,李宗岱無驚無險,生活平穩,這樣活著真好。
命運,注定了李宗岱的人生跌宕起伏,磨難接連。大陸解放不久,妻子石淑賢患病,李宗岱窮盡全力,妻子也不見好轉。所幸的是,她給李宗岱生育了3個子女,妻子臨終之前,抓住李宗岱的手,雙眼大張,不願咽氣,氣喘吁吁地交待:“你要……善待幾個娃兒……把他們都……撫養成人。”李宗岱使勁點頭,石淑賢閉眼鬆手,病逝時不到30歲。李宗岱在戰場上流血丟命都不眨眼,此時淚如泉湧,哀嚎之聲在空間迴蕩盤桓。不願散開。李宗岱深愛自己的妻子,以後一直獨身未娶。
文革厄運
文革爆發,國家陷入混亂,個人命運無力把握。這個時候,李宗岱在重慶城南岸區乾菜果品公司上新街商店當採購兼營業員,家住上新街倒座廳,現今改名為前進村。李宗岱人生最黑暗,最艱難的時期由此開端。與上新街商店毗鄰的南岸皮革廠一幫人成立了造反組織,系當時重慶最大幫派之一的“8·15”派的一個支派。1966年7月的一天,大白天日,皮革廠造反組織的6個人,幾腳就將李宗岱的門踢開,接著一擁衝進喝問:“你就是李宗岱?”“我是李宗岱。”“出去談一談!”李宗岱被迫出去,按那伙人的指令,站在院壩里。在那個癲狂的時代,人的理性喪失,事非皆無,誰越起勁越衝動,誰就最革命。那伙人與李宗岱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無過節,為顯示最革命,找到李宗岱的頭上。那伙人盤根究底,追問李宗岱在國民黨軍隊的一些情況。李宗岱如實回答在魯南抗戰致傷,捐款,重返抗戰前線,策反國民黨部隊,臨陣返回重慶。那伙人聽了,感到李宗岱不僅沒有罪惡,反是國家有功之人。便悻悻離去,但又不甘無獲而返,就在李宗岱的房門上貼上“五類份子李宗岱”的紙張。
不久,糖果廠的一夥造反派又來了,這些人李宗岱也是原來一個都不認識,同樣是無冤無仇。那伙人把李宗岱弄到倒座廳地段學習室,又追問李宗岱在國民黨軍隊幹了些什麼,李宗岱又如實說了一遍了。那伙人質問:“為什麼給蔣介石捐款黃金800兩,買飛機打共產黨。”捐款的時候,國民黨和共產黨都在打日軍,他捐款買飛機是打日軍侵略者,是愛國行為,而且那時國民黨和共產黨還沒開仗,怎么成了幫蔣介石打共產黨?叫人哭笑不得。那伙人不由分說,給李宗岱戴上高帽子,胸掛黑牌,上寫黑五類份子,先弄到上新街遊街,一路呼叫“打倒反動軍官!”“打倒蔣介石鐵桿保皇!”在上新街游鬥了幾個小時,又弄到39中廣場站在台階上批鬥了兩個多小時,晚上又接著弄到燈光球場批鬥。黑壓壓的人群與李宗岱無冤無仇,但都聲嘶力竭地呼叫口號,表達自己最最革命,最最忠於無產階級專政。
把李宗岱翻天覆地批鬥的同時,又先後9次抄家,說他給蔣介石捐黃金800兩,肯定還藏有黃金,這個反動軍官也肯定藏有槍枝。李宗岱屋中家具,被扔到房外,房中被掘地3尺,坑窪遍布,前後抄挖了5次,都沒找到黃金,也沒查到槍枝,只找到一把切西瓜的刀,這本是一件很普通的家用刀,卻成了李宗岱的罪證。又把李宗岱弄到上新街、彈子石、海棠溪等地遊街批鬥,近處斗、遠處斗、街道斗、單位系統斗,前前後後批鬥了20多次,也遭受到了不少皮肉之苦。當年日軍飛機、大炮、坦克等火器都奈何不得的抗戰英雄,如今卻被鼠輩弄得氣息奄奄,世道真是天昏地暗。
李宗岱租住的房管所屋子,有人認為,這樣一個反動軍官不該住這么寬的房子,因此就把他趕到一間僅能容一個人的小房居住,煮飯燒水的灶,搭在屋檐外。子女跟著受牽連,兒子、兒媳在糖果廠上班,人在前面走,別人在背後指指戳戳:“那是李宗岱的兒子!”“那是李宗岱的兒媳婦!”兒子兒媳被迫遷離南岸。李宗岱受到嚴密監控,外出行走,既要給地段監管小組報告,又要給商店監管小組報告,就連上廁所都要報告,更不能過長江……李宗岱備受折磨,人生難測,母親放心不下,從外地趕往重慶探望兒子,不幸逝於途中。李宗岱聞之,悲痛欲絕,母親因他而亡,他欲奔喪,但他被嚴加看管,無法前往,沒見到逝世的母親之面。至今每每想起,李宗岱極度難受。
昭雪之日
李宗岱終於挺到了文革結束,但世事尚未完全正本清源,恢復常態,李宗岱仍戴著歷史反革命帽子,經常喊去問話。抗戰中所有的勳章等榮譽證件,文革中全被抄走,沒有下落。李宗岱找到公安機構,被敷衍搪塞。
中共中央十一屆三中全會後,全國大規模地平反冤假錯案,整個政治氣候大轉變。李宗岱不斷給中央寫寄申訴材料,引起上級有關部門重視。兒子李大淮到北京,又將申訴材料直接交到了中央統戰部。老子英雄兒好漢,李大淮居然進入了鄧小平辦公室,將申訴材料直接交給了鄧小平的工作人員。重慶市委統戰部來函並派人找李宗岱談話,南岸區乾菜果品公司要李宗岱退休,李宗岱不願退。重慶市委組織部幹部處,找李宗岱問了一些情況,叫李宗岱到市參事室,並由當時的市長余瀚卿給李宗岱頒發了任命證書,任命的參事不退休。
1990年元月1日,國家民政部為李宗岱重新頒發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革命傷殘軍人證,在傷殘時間、地點及原因欄中寫著:“1938年5月1日,在山東台兒莊抗日作戰負傷。”傷殘情形欄中寫著:“右面部槍彈貫通傷,致右眼失明,右上頜關節損傷,現仍不能完全張開。另外左下肢貫通傷,左膝運動受限,右耳聽力減腿。”傷殘等級欄中寫著:“二等乙級”。
1995年3月,上海電視台、香港新大陸出版社有限公司為紀念中國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期戰爭勝利50周年,聯合攝製大型電視文獻片《血肉長城》,在有關部門人員陪同下,專程赴重慶找到李宗岱拍攝。中央電視台《東方時空》欄目也派人到重慶拍攝了李宗岱。廣西電影製片廠拍攝《血戰台兒莊》時,廠長與導演專程趕往重慶桂花園李宗岱家中,將這部電視劇本請李宗岱過目徵求意見,看劇本中重大史實有無失實,人名、地名、時間有無差錯,電影拍成後,又在重慶城主城區大溪溝電影院專場放給李宗岱一人審看。
1998年11月5日,蒲海清市長又給李宗岱頒發了重慶市參事室參事證書,定為正處級。
日常生活
老人的房間並不大,一張床鋪,一個床頭櫃,兩個衣櫃,一個梳妝檯和幾個裝雜物的塑膠箱子,幾乎是房間裡所有的擺設。床鋪上放著一個撥浪鼓。大兒媳張女士解釋說,這是為了防止老人在晚間身體不適,卻又無法出聲時,讓老人搖動撥浪鼓發聲求救的。
床頭櫃和角落的塑膠箱上,堆放著一些書籍和報紙。梳妝檯上,放的大多是藥品。但梳妝檯的鏡子上貼著的4張照片和1張卡片,引起了記者的注意。鏡子左上角的照片,是一張年輕時的黑白照,也是用作老人靈堂悼念時的照片。這是1939年5月1日,中央通訊社記者為他拍攝的。當時的李宗岱,風華正茂,卻已揚名天下,以“第三戰區高級將領”“編號0007”“獨目虎將”為照片作解。
鏡子左下角是一張有些泛黃的照片,是李宗岱和妻子的結婚照。鏡子中上和中下的兩張彩色照片,分別是孫子的獨照,以及老人和孫女的合照。鏡子右邊卡著的,是一張彩色卡片。卡片上的文字很少,更像一張日曆,上面日期是“1945年8月15日”(日本無條件投降)。
對於老人來說,他的戰鬥,早已在1945年8月15日那天結束了,在他剩下的日子裡,家人就是他的一切。
所獲榮譽
在當年的魯南會戰(又稱台兒莊會戰,徐州會戰)期間,李宗岱和將士們悲壯而慘烈的行為,光耀千古。當年國民政府先後給李宗岱頒發了最高級別的“華胄勳章”、“國族干城勳章”、“陸海空甲級獎章”。
人物病逝
1939年“中央社”曾發出1張國軍第3戰區軍官李宗岱照片,70年後的2009年12月19日,“中央社”記者採訪台兒莊戰場遺址時,再次巧遇李宗岱,這名抗日英雄未隨國軍赴台,還在文革落難,令人不勝唏噓。圖中所持照片即為當年“中央社”照片。 2011年4月24日下午2點40分,在重慶市渝中區的家中,這位抗日老英雄安詳地閉上了雙眼,為他傳奇的一生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昨天下午2點半,渝中區較場口某小區30樓的一個房間裡,住戶李大淮一邊焦急地撥打著手機向120求救,一邊握住老父親的雙手。其實當天上午,父親已經不能清楚地說話了,但老人卻和以前一樣,執意不去醫院。因心力衰竭,下午2點40分,還沒等120急救車趕來,李宗岱已安詳地閉上了雙眼,兒孫們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悼念活動
兩個老兵的最後一次見面
“我來了,又見到你了……我給你敬個禮!”昨日晚7點55分,在李宗岱老人的靈堂前,曹廷明在家人的攙扶下,莊嚴地鞠了一躬。這是兩個老兵最後的一次見面了。
97歲的曹廷明老人,同樣是抗日英雄之一,如今住在沙坪壩。他曾是張自忠將軍的警衛員,也曾參加過著名的台兒莊大戰。在得知李宗岱老人去世的訊息後,曹廷明老人在昨天晚上7點45分趕到渝中區菜園壩安樂堂。在悼念廳門口的簽到冊上,曹老用顫抖的右手,握住原子筆,歪歪扭扭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明白,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為老戰友寫字了。
崔永元唁 電內容
李宗岱老英雄家人:
驚悉李老不幸逝世,噩耗傳來,至為悲痛!我謹代表《口述歷史》欄目組全體工作人員,並以我個人名義向李宗岱老人的親屬表示深切哀悼。
抗戰英雄李宗岱,文武兼備,心繫天下,投筆從戎,報國盡忠。血戰台兒莊,“獨目虎將”美名揚。不求功名,不為苟安,捐散千金,揚威沙場。李老英雄立於天地之間,雖走猶在,為國人之楷模。
李老一生,歷盡坎坷。但老人淡泊名利,安貧樂道。老人是平凡的,也是不平凡的。對李老的突然逝世,我們感到深深的遺憾。在此,向李宗岱老人的家人表示深切的哀悼。
逝者已矣,請家人節哀!
尊敬的李宗岱老人,一路走好!
肅此電達!
及《口述歷史》全體工作人員
2011年4月23日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