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時期楚國大將,楚簡王后裔,楚國王室貴族。
史記·三十世家·楚世家記載
(楚懷王)二十八年,秦乃與齊、韓、魏共攻楚,殺楚將唐眛,取我重丘而去。(楚懷王)二十九年,秦復攻楚,大破楚,楚軍死者二萬,殺我將軍景缺。懷王恐,乃使太子為質於齊以求平。
資治通鑑·周紀·周紀三
十五年辛酉,公元前三零零年秦涇陽君為質於齊。秦華陽君伐楚,大破楚師,斬首三萬,殺其將景缺,取楚襄城。楚王恐,使太子為質於齊以請平。秦樗里疾卒,以趙人樓緩為丞相。趙武靈王愛少子何,欲及其生而立之。
楚將景缺與襄城令武山(摘自許昌市旅遊網站)
令武山亦名靈武山,位於襄城縣西南部。《一統志》載:“楚令武將軍景缺,與秦兵戰於山之南,敗歿葬此,因以名山。”該山系一億年前燕山造山運動時期形成,長約5公里,面積約16平方公里,最高海撥296米。岩相屬石千峰砂岩。山勢自東向西而南折,頂部凸凹不平。四周均開有梯田,南北兩坡多柏樹、刺槐、柿樹等,岩石純淨、無毒、堅韌,為建築及製作石器的良好材料,所產藥磨曾遠銷上海、南京等,東坡有靈山廟、令武將軍墓遺址。“令武秋風”為襄城八景之一。
公元前314年,楚國和齊國結盟。這使得秦國惠文王忐忑不安,便讓張儀帶著車馬禮金,去楚國離間拆散楚齊的聯盟。張儀來到楚國,先用重金賄賂了楚懷王的寵臣靳尚,然後去見楚懷王。
張儀知道懷王是個愛聽好話、狂妄自大的人,於是開口便說:“天下諸侯間,敝國國君最欽佩的就是您了,敝國君臣無時無刻不想著和你結交。大王如果能同齊國斷交,秦國不僅願同貴國永結盟約,還願送上商於之地六百里,以表誠意。”楚懷王一聽,頓時笑逐顏開,靳尚也在一旁敲邊鼓。張儀又說:“當今天下七國,齊、楚、秦三國最強。大王若與秦國結盟,既可削弱齊國,又可得到秦國支持,更可得到六百里商於之地,真是一舉三得的好事。”
楚懷王貪得土地,答應了張儀的建議,派將軍逢侯醜跟張儀去秦國接收六百里地,又派使者去同齊國絕交。張儀回到秦國後,假裝摔傷,3個月不上朝,楚將逢侯醜始終辦不了轉讓土地的手續。而楚懷王這方面已經等得不耐煩,便和齊國絕交。齊宣王得知此事,一氣之下,馬上派使臣來見秦惠文王,要求和秦國結盟,一同攻打楚國。張儀見齊楚絕交,“病”也就好了,逢侯醜趕忙跟他要那六百里地。張儀故作驚訝:“什麼六百里地,我說的是我自己的六里封地呀。”逢侯醜聽到這裡,方知上當了,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逢侯醜將受張儀欺騙之事一五一十地報告給楚懷王后,懷王暴跳如雷,遂於公元前313年,派屈匄(音丐)為大將,逢侯醜為副將,率兵十萬討伐秦國。而秦國早有準備,即命庶長魏章為大將,甘茂為副將,也率兵十萬迎擊,同時遣使請齊宣王助陣。齊宣王正愁找不到報復楚國的機會,馬上派大將匡章率大軍向楚國殺來。楚軍在華陽遭到秦、齊兩軍夾擊,潰不成軍,十萬甲兵被殺了八萬,屈匄、逢侯醜等70餘名將軍當了俘虜。
華陽之敗,使楚懷王更加憤怒,再次派大軍與秦決戰於藍田,結果又大敗。韓、魏兩國聯軍也趁火打劫南下攻楚,搶占了一大片土地。一敗塗地的懷王只好罷兵求和,派屈原去齊國謝罪,派陳軫去秦國求和,並割兩城作謝禮。楚國從此走向了敗落。衰敗的楚國並沒有被秦國放過。公元前302年,秦昭襄王會見韓、魏之君,歸還了所占魏國的蒲阪,主動結好韓、魏。次年,即派軍隊會同韓、魏聯軍大舉攻楚,在重丘(今河南省新野縣東)大敗楚軍,斬首二萬,殺楚將唐昧。
公元前300年,秦派華陽君再次攻楚襄城。襄城縣紫雲山區有一山,名為岐山,楚國令武將軍景缺率兵三萬與秦華陽君戰於山下。經過十餘日殘酷的拉鋸戰,岐山腳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楚軍萬餘人戰死,主帥景缺一隻胳膊也被秦軍砍斷。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秦軍數倍於楚軍,將楚軍團團包圍在岐山之上。
秦軍殘暴成性,每次激戰之後,尤其是自身也受到重創之後,總愛把俘虜全部坑殺。景缺痛苦地思索許久,決定向秦軍投降——以自己的一世英名,來換取剩餘二萬將士的生命。景缺向華陽君提出,以秦軍不殺楚軍為條件率軍投降,否則將戰死,直至最後一人。華陽君假意答應了條件。景缺帶領殘部走到華陽君的馬前,再次強調約定之後,拔劍自刎而死。但最終華陽君還是沒有遵守約定,將楚軍二萬將士全部坑殺。令武將軍景缺死後,葬於岐山,岐山遂改名令武山。
景缺守襄 御秦敗績以身殉國
謚為令武 兩千餘年英名不朽
中國歷史發展到公元前四世紀末期時,相對應的那個歷史時代,是戰國的中後期。
在當時眾多的諸侯國中,被後世史學家命名為“戰國七雄”的七個最強盛的諸侯國,即所謂的齊、楚、燕、韓、趙、魏、秦,因國力強盛而馳騁於不同時間段的政治舞台上,叱吒風雲,稱雄一時。但因諸侯國內政權的更迭,這七雄中,也有強弱優劣之區別,如當時楚國的國君楚懷王和秦國的國君秦昭襄王,就是這兩類國君中,最典型的代表人物,因為他們個人性格和執政理念的不同,讓兩個諸侯國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楚懷王是楚國開國以來的第三十九代君主,繼位時間是公元前329年。他繼承的是祖父楚宣王、父親楚威王所傳承給他的一個宣威盛世,當時,楚國力強盛,疆域遼闊,為諸國之首,是當時惟一能與秦國相抗衡的國家。也正因為如此,楚國是秦國千方百計進行遏制、圍攻、削弱的首要目標。
楚懷王是一個優柔寡斷、聽信讒言、朝令夕改的人。在國內,他貪令智昏,任用佞臣令尹子蘭、上官大夫靳尚,寵愛妃子鄭袖,有政治遠見和才能的左徒大夫屈原,卻受到冷落和排斥,致使國事日非。在與各諸侯國你死我活的政治外交、軍事攻戰中,卻是首鼠兩端,輕諾而又食言,受到各國的抵制和進攻。
也就在這個時候,公元前306年,秦昭襄王做了秦國的君主,楚懷王的悲劇命運也就開始了。
在這之前,楚國本來和齊國結為聯盟,為了拆散齊楚盟約,秦國丞相張儀遊說楚懷王,只要楚和齊絕交、秦國將把商洛地區六百里見方的土地割給楚國。楚懷王覺得這是一個大便宜,便給齊國國君寫了一封帶有不恭敬語言的絕交信。再找張儀要地,張儀改口說,自己承諾的是自己封地內六里大小的一塊地。楚懷王大怒,派兵攻打秦國,先戰於丹陽,楚大敗,八萬將士戰歿,再戰於蘭田,楚軍又大敗。
秦昭襄王是在這樣的國內外環境下繼位的。
公元前304年,齊國對楚國背叛盟國的行為十分憤怒,聯絡韓國、魏國共同討伐楚國,攻占了楚國今南陽以北的大量國土,楚懷王把太子當作人質送往秦國求援,秦國出兵相救,齊韓魏三國引兵退走。
公元前301年,秦國聯絡韓、魏、齊四國攻楚,在重丘(今駐馬店泌陽)大敗楚軍,殺楚大將唐眛。
公元前300年,秦國和楚國之間再次發生一場激戰。這場戰爭的規模不算是最大,但在襄城縣產生的影響,卻是史無前例的。
《楚世家》記載:“懷王二十九年,秦復伐楚,大破楚軍,楚軍死二萬,殺我將軍景缺”。年表記載:“秦敗我襄城,殺景缺”。另有史籍記載,這場戰爭後,楚懷王知道了四面為敵的可怕,於是將自己的兒子作為人質,送到齊國,以修補和齊國的關係。
這些記載,至少透露出了這樣幾條信息。一是這場戰爭發生在襄城,二是楚國守衛襄城的將領是景缺,三是戰爭的結果是秦勝楚敗,景缺戰死,殉國將士二萬人。
景氏家族是楚國三大家族之一。這三大家族分別是景氏、昭氏、屈氏。這三大家族都是由楚國王族的直系分支發展起來的世族。也就是說,這三大家族和楚國王族是同一血脈,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和王族的血緣越來越疏遠了。其中的景氏家族,很有可能就是楚簡王的後代,而楚懷王已是楚簡王的第五代後裔了。
這三大家族因血緣關係、也因軍功,在楚國的勢力非常強大,並且由他們組成了楚國的執政集團。在景氏家族中,有史籍記載的就有景鯉、景舍、景翠、景缺等人,他們都是楚王信任的寵臣,也是國家的幹將。
景氏家族中的景鯉,是楚懷王時的令尹,相當於以後的宰相,執掌著楚國的軍政大權。景翠是楚懷王時的大將,因別人推薦,被當時的東周天子周赧王重用,到周天子那裡做官去了。景缺被楚懷王任命為楚國北方的邊將,守衛著邊防重鎮襄城。
襄城最早叫氾地,一直是楚國和鄭國的邊界相接壤地帶。“周襄王奔走氾地”,是在公元前636年,當時,這裡屬鄭地。到了公元前584年,楚國進攻鄭國,曾經陳兵於氾地。七年後,晉楚在湛坂,也就是今天的湛河岸邊交戰,楚國大敗,但隨後晉國就撤軍了,氾地仍歸楚國掌握。公元前540年,為了加強對北方邊疆地區的控制,楚國在氾地修邊了一座屬於軍事防禦性質的城池,因是新建之城,曾稱為新城,後又因周襄王曾居於此,定名襄城。這以後,楚國一直派大將和重兵駐守襄城,禦敵於國門之外。
公元前300年時,駐守襄城的大將就是景缺。這時楚國正是衰退敗亡之際,西邊的秦國,由於歷代君主的勵精圖治,國力軍力強盛,對外作戰,其虎狼之師常如踏無人之境。在這樣的形勢下,景缺也只有時時提高警惕,偵探秦國的動向,厲兵秣馬,以防不測了。
即使如此,這一年,秦國的軍隊還是在華陽君的率領下,從北邊向襄城發動了進攻。
華陽君的名字為羋戎,從名字上看,和楚國的君王是一個“羋”姓。其實,華陽君是地地道道的楚國人。
秦楚之間有相互通婚的習慣,這也是一種外交策略。華陽君的姐姐羋八子從楚國嫁給了秦惠文王,弟弟羋戎也跟隨姐姐去秦國發展了。秦惠文王死後,由其兒子秦武王繼位,這個秦武王卻不是羋八子的親生兒子。秦武王在位四年死去,因其無子,便由羋八子和秦惠文王的兒子秦昭襄王繼位,羋八子被改稱為宣太后——這也是中國最早有太后的稱謂之始了,而羋戎就是秦昭襄王的親舅舅了。
華陽君率秦軍對自己故國的國土襄城進行圍攻,景缺則率領楚國的將士死守危城。襄城以南就是水流湍急的汝河,渡過汝河就逐漸進入了楚國的內地,並且山巒疊嶂,是有安全保障的。但景缺知道,自己作為泱泱楚國一個受人尊敬、受國君信任的血統高貴的景氏家族的成員,又是被懷王委派鎮守邊鄙重鎮的大將,是決不可苟言偷生的。他每日在城牆之上巡防,查看敵情,激勵將士,雖戰爭的勝負似已有預兆,為國之大將者,也只有守王命而死王事了。
這場戰爭的慘烈程度,雖然史籍沒有詳細記載,但卻是不難想像。終於,秦軍攻破了襄城,殺進城內,楚軍由城頭堅守變成了巷戰。秦國是以軍功授爵的國家——制訂了二十等軍功爵,“能得甲首一者,賞爵一級、益田一頃、益宅九畝”,將士以斬殺敵人頭顱的數目,作為邀賞的依據,交戰對方的楚軍也知道秦軍的殘暴,兩軍之間的殺戮與反抗,槍戟斧鉞、刀光劍影、血流成河、伏屍滿城,應該是戰爭結局的真實寫照。
結果是,楚將景缺戰死,楚國戰死士卒兩萬人,襄城被秦軍占領,得勝的秦國將軍華陽君,也被秦昭襄王封為襄城君。襄城成了羋戎的封地。
襄城之戰後的第二年,秦國又攻占了楚國的八座城池。秦昭襄王挾勝利之威,約楚懷王在武關(今陝西商洛市境內)會面。懷王不聽昭睢、屈原的勸告,貿然赴會,結果被善於使詐的秦國扣留,要求割地贖人,懷王一生受盡了秦國的欺騙,自然不肯。其實楚懷王也是無能為力,他被扣留後,楚國為了斷絕秦國的非份之想,已經擁立楚懷王的兒子為新的楚國君主了。楚懷王作為一個無用的人質,三年後,鬱悶地死在了秦國。這是楚懷王的悲劇,更是楚國的悲劇了。
回頭說襄城之戰後,襄城的百姓感念景缺的英勇不屈和為國捐軀的忠誠精神,趁秦軍沒有防備的空隙,找到了景缺的屍體,將其掩埋在汝河以南一座山脈的南麓,立下了標誌。
由於年代的久遠,關於襄城之戰的記載只有寥寥數言,景缺死後的事情,史籍中已難以查找到任何線索。以下一段記述,只能是筆者根據一千多年後編纂的《襄城縣誌》,進行的更加接近事實的推測。
景缺以身殉國的訊息傳到楚國都城,君臣和國人都為之悲哀和感憤,為褒揚忠烈,是要給景缺一個諡號的,這相當於今天給死於國事的人一個烈士的稱號。但在當時,每一個夠級別的烈士的諡號是不同的。
楚懷王把給景缺諡號的任務交給大臣們討論。諡號是要和該人的某些方面有些相符合之處的,景缺死於抵禦侵略的戰爭中,自然要嵌含一個“武”字,景缺是統軍的將領,治軍有方,而且也打過不少勝仗,於是“令武將軍”這個諡號就產生了,並且大家也都覺得恰如其分。
“令武”二字的來歷,源自於《孫子兵法》。《孫子兵法》中,有“令之以文、齊之以武”的闡釋。解釋成今天的白話來說,就是用政治、道義來教育士兵,用軍紀、軍法來統一步調,做到上下同欲。這應是治軍的最高境界,給景缺一個這樣的諡號,也算是對一個職業軍人莫大的褒揚了。
埋葬景缺的那座山丘,原來是沒有正規的名字的,因為景缺有一個“令武將軍”的諡號,景缺又埋葬在這座山上,這座山也就有了一個悲壯的名字——令武山了。這就有了兩千年後,襄城一個文人兼朝廷戶部尚書李敏的那首“將軍弓劍閟幽宮、名與山靈共始終”的發思古之幽情的《令武秋風》詩作了。
襄城的百姓自古就有敬佩英雄的古樸民風,景缺雖然是戰敗而死,但當地的民眾還是認為烈士既然死得如此悲壯,他的靈魂在冥冥之中,絕不是平凡之輩,他一定司掌著人類世界、凡人命運中的某一部分。當時,屈原大夫的《國殤》中,不就有“魂魄毅兮為鬼雄”的句子嗎。
景缺是為襄城而死,襄城士民是如此地崇拜他,他也一定會垂佑襄城士民的。於是,在景缺的葬埋之地,每年四季就有了跪拜的人們,有了裊裊的煙火。這樣的祭拜,最早應該是純粹的、虔誠的懷念,再後來,慢慢就含有了祈禱和乞福的含義了。
既然是為一個大英雄進行祭拜,自然要給大英雄一個立身之處,一個接受人間煙火的地方。襄城的士民,就自籌資金為景缺修一座廟,塑一尊金身,這樣的膜拜就有了一個更準確的方位和目標。
令武將軍廟祠,最晚也是在漢代出現的,最初是民修。出於不同的政治需要,也經常有官修的,並且,不只是民間祭拜,在特定的時候,也有官方祭拜的。
元朝進士胡芳子有一篇文章記述:在唐朝以前,“令武山,有廟焉,即令武將軍之舊祠也”。在唐朝貞元十三年(公元797年),襄城大旱,有人在令武將軍廟中祈禱,天果降甘霖。襄城的官員士紳上奏其事,朝廷敕令百姓重修廟祠,燒香祭祀。唐朝元和年間(公元806-820年),淮西節度使吳少陽死,其子吳元濟自立為帥,反叛朝廷,四處擄掠、屠戮,一度派重兵從汝南攻掠舞陽、葉縣、魯山、襄城、禹州等地。《新唐書》記載:“時,許汝居人皆竄伏榛莽間,剽系千餘里,關東大恐”。朝廷“乃詔烏重胤兼汝州刺史,引軍壓其境,寧州刺史曹華為之副,以戌襄城”。另外,還有其它將領,率軍在汝南周圍布陣。
胡芳子繼續記載道:“曹公總戎茲邑,又以忠信質神而卻之,民得安堵,皆令武之威烈也”。也就是說,曹華曾經上山祭祀景缺,後果然大敗叛軍。以後居民年年季季祭祀不絕,到了元朝初年的元貞年間(公元1295-1296年),胡芳子來到襄城,令武將軍廟已是“廟廷遺址,鞠為荊棘”,乃“經營林植,構葺廟堂,輪奐為之一新,而又羅垣墉,樹林木,以為禁止”。胡芳子感慨,這座自唐貞元十三年(公元797年)重修的祠廟,到元代元貞年間(公元1295-1296年),歷經五百年風雨侵蝕已破敗不堪的舊址,經自己的努力,煥然一新。提筆寫到:“嗚呼,當世故搶攘之餘,人心板蕩之後,使數百年之祠宇,已壞而復新,億萬人之崇祀,既絕而復續,貞元舊觀,身親見之,何其幸歟,乃立石以志歲月”。
無論從過去還是今天的觀點來看,為英烈修廟祭祀,都是一件功德,也無怪乎胡芳子沾沾自喜,立碑記載了。
元朝初年,胡芳子在令武將軍廟周圍所植的樹木,到明朝時,已蔚然成林了。每有大風吹過,山坡的樹木被風吹擺,會發出嗚嗚的聲音。尤其是到了蕭條而且多風的秋季,令武廟四周的風聲,更使人感覺蒼涼和悲壯。於是,多愁善感的襄城文人,便命名此處風景為“令武秋風”,位列襄城八景之一。這以後,就有許多文人騷客為“令武秋風”賦詩了。其中,流傳最廣的是李敏的詩作了。
將軍弓劍閟幽宮,名與山靈共始終。
廟祀尚沾新典禮,轅門誰識舊英雄。
蕭蕭古木西風急,落落遺墟夕陽紅。
功德在人還不泯,從教血食到無窮。
從李敏的詩中,可以看到,此時的令武將軍廟,已是“落落遺墟”了。
清朝初年,有兩篇文章,記述了令武將軍的神異,和襄城官民對令武將軍的崇拜。
其一,是順治七年,出任襄城知縣的今遼寧省人佟昌年,禱雨有效,被同時任縣誌編纂的山西太原人郭守訓記錄下來。現摘要如下:
佟昌年任職襄城當年,“遇仲夏不雨,公同鎮台高大將軍,嚴禁屠沽,虔誠布禱,香菸遍于山野。一時邪鬼而附正神者,侈口縱橫,興言禍福。公愛民心切,無不遠近頂禮,將期月而百無一應。公汗涕交流,再詣乾明寺齋宿七宿夜,有不雨不歸之志。父老以將軍靈感進,公披荊履險達於祠前,再拜而哀鳴,誠動左右,無不悲啼。車不旋踵,雷雨滂沱,竟夕乃至。未幾而雨,未幾而又雨,將稿之苗已成勃然之象。萬民感戴,鳩工斂材,匍匐輸挽,不越月而遺廟更始焉。雖然將軍古人也,未考其果司雨澤否。但其忠誠一念,可以回天、可以格帝、可以鞭霆走電、可以唾雨噓雲、可以澤被蒼生、可以恩流百世,而忠義豈不偉且大哉”。
順治丁酉年(順治十四年),又有劉珽為令武將軍廟作記,全文如下:
令武將軍者,羋楚氏之公族也,以缺為名,以景為氏。景在楚之族為最大,楚以將軍族大而賢,授以上將,鎮襄城。是時襄城,楚之北際也。會暴秦方張,羋戎率師入寇,將軍引兵御之,敗績,遂沒于軍,此周赧王十五年辛酉事,語載《通監綱目》。
將軍卒後,襄人思將軍久且不忘,因建祠於令武山之陽,世世崇奉之。山居縣治之西南,去治可三里許。山初未悉何名。自祠祀將軍,因號為令武,是山因將軍而得名也。余謂將軍之在襄也,必當有德於民,而其死也必烈,故襄人至今祀之。惜世違事湮,無從考稽,可慨也夫。將軍既主是川,則是山之宣氣出雲,固將軍陰有以相之也,以故邑每遇旱,禱之輒應。歷考前代碑記,禱於唐之貞元、宋之建隆、元之大德、明之隆慶、萬曆皆應。我國朝順治庚寅、丙申,及今歲四月、六月,又無不應。
祀典雲,以死勤事則祀之,能御大災則祀之。將軍身死王事,歿而御災矣,其世祀之也宜哉。
邑侯張公允中以六月之雨,捐資重修祠宇,僧永智捧薄以募,縣士民爭輸資勷工、不數月落成,鹹思勒碑垂久,而委記於余。襄之人可謂食德而不忘所以報也,遂為之記。順治丁酉。
這是目前所能發現的史籍中,關於令武將軍廟的最後一篇碑記。順治丁酉,是順治十四年,即公元1657年,碑文中所記的順治庚寅、丙申,分別指順治七年、順治十三年。看來,因天旱,到令武將軍廟禱雨,是常有常驗的事。
我們現在是不相信禱雨成功之事的,這裡面肯定偶然巧合了許多因素,但我們不能不承認,二千多年來,襄城這一方百姓是如何對景缺頂禮膜拜的。
史籍記載的順治十四年,最後一次修葺令武將軍廟,距今已三百五十多年了,祠廟的遺址也難於尋找了。但這無關乎緊要,景缺是為國捐軀而被贈謚“令武將軍”的,這座本無名號的山脈,因埋葬了令武將軍,才有了令武山之名。兩千多年來,令武將軍的精神、魂魄,早已浸潤進了令武山中了,令武山可以當之無愧地稱之為“英雄山”了,它已經成為一種堅強不屈的精神的象徵了。在某種意義上說,令武山已是令武將軍側臥疆場的一尊放大的軀體的雕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