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中興勛臣,湖湘大儒,鎮壓太平天國的劊子手,這是完全的曾國藩嗎?曾國藩這個鄉下秀才一步步靠自我奮鬥與忍辱負重走向權力的巔峰。這個被稱為“晚清第一漢臣”的湖南人如何達到孟子所說的“內聖外王”境地?又如何成為中國文化最後一座矗立的廟堂的?本書結合豐富的史料,從曾國藩的編年史入手,以細膩凝重的文筆透射了曾國藩的內心世界,寫他的志存高遠,寫他的治學精進,寫他的困獸猶鬥,寫他的忍辱負重,寫他的韜略智慧,寫他的貌似虛偽,寫他的無奈蒼涼,寫他的內心圓滿……把那個時代一個中國文化積薪傳火者的負隅頑抗和心路歷程寫得淋漓盡致。作者簡介:
趙焰,男,安徽旌德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安徽商報》副總編、高級編輯。主要著作有: 《晚清有個李鴻章》、《蝶影抄》、《行走新安江》、《發現徽州建築》(與張揚合作)、《千年徽州夢》、《思想徽州》、《男人四十就變鬼》、《夜蘭花》、《螢火閃爍》、《與眼睛蛇同行》等。媒體評論
曾國藩是晚清社會急劇變革中率先由儒家傳統經世致用轉向學習洋務以圖自救的代表人物,深入剖析他一生複雜多變的心路歷程、他在應付時代大變局中採取各種舉措背後深刻的思想文化背景,是一件十分有意義的事。本書作者在這方面作了有益的嘗試。——(國家清史編纂委員會主任、著名清史專家)戴逸作者紮實的文學功底和史學修養,曾國藩精彩非凡的一生,加上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的良好口碑,使這本書非常值得期待,並必將暢銷不衰。在這本書中,讀者將會發現一個似曾相識的曾國藩,一個既波瀾壯闊又無限蒼涼的大人物;還會發現時間以曾國藩為界,“那個頗有尊嚴、文雅、自閉、自給、自享、道德至上、鄙視物質、潔身自好的時代,在曾國藩逝去之後,已瞑然消逝。世界進入一個新的時代:那是一個光明的時代,也是一個黑暗的時代;是最美好的季節,也是最糟糕的季節;是信仰的時代,也是懷疑的時代;是富足的時代,也是貧乏的時代……”這不僅是一本獨具視角的人物傳記,更是一曲悲壯幽遠的時代輓歌。
――(著名報人,南方都市報、新京報前總編輯、財訊傳媒集團副總裁)程益中
寫作背景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我蟄居在敬亭山下的宣州小城。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在研讀曾國藩。我讀《曾國藩家書》、《曾國藩傳》,也讀他的文章以及據說是他所撰的《冰鑒》一書。系統地讀一個人,就好像去一個人家拜訪,先是熟悉這個人的生活環境,去看看人家的庭院,然後進入廳堂,參觀寢室、書房,乃至浴室和廁所;繼而與這個人談心,了解他的經歷、習慣和生活。讀曾國藩的文章,明顯能感覺到一個人內心的深厚度與寬廣度,也能感受到一個人巨大的憂鬱和悲涼。在我的感覺中,曾國藩是一個具有時間和空間雙重意義的人。這個人熟讀古書,對中華文明的足跡和精髓異常熟稔,而他本人,絕對堪稱中華文化的集大成者,甚至可以說,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最後一座高峰。在這個人身上,可以看到自孟子以來所提倡的儒家人格的最高標準,那是一種真正的“內聖外王”,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典範。讀曾國藩的同時,那一段時間,我幾乎是瘋狂地迷上了西方古典音樂。在我看來,音樂之所以偉大,是因為它能夠記述和表達世界當中那種細緻入微的東西,表達人內心情感的本質。比如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整個交響樂,就像一個人起伏的內心波瀾:這是一種巨大的心理轉換,由風起雲湧直至雲破日出,終歸平靜與喜悅。貝多芬體驗了這種情感的過程和本質,他的內心完全洞開,一種歡樂在九死一生之後終於誕生,那是一種悲欣交織的歡樂。這種歡樂,是一種最高層次的歡樂,是人類的上帝,也是人類頭頂上最亮的星星。
除了貝九貝六之外,我最喜歡的,就是貝多芬晚年的弦樂四重奏,從中可以感覺到,步入老年的貝多芬已進入一種自由狀態:激越沒有了,疑問沒有了,只有輕鬆、隨意以及樂觀,那是一種遮掩不住的星光燦爛。這樣的狀態,應該是人作為個體所能達到的最高層次,也是人類所能達到的最高層次;那不是一種甚囂塵上的狂喜,而是一種平靜和智慧,或者,“禪”一般的會意和欣慰。
由貝多芬,我同樣想到了曾國藩。在我看來,曾國藩同樣是一個有著巨大內心波瀾的人,在這個人的內心深處,同樣有著關於心的萌芽、成長、痛苦、覺悟,以及最終走向衰竭的故事。只不過與貝多芬相比,曾國藩更中國化,他內心中的一切都屬於中國文化這一片汪洋大海。在這片汪洋大海中,曾國藩如一隻舢板一樣,在暴風驟雨中努力不使自己沉沒。在這樣的過程中,他既欣喜、失望、悲愴、激越,又誠信、狡猾、陰險、平靜,人類所有的情感,以及中國文化所探索出的幾乎所有的可能性,都在他的身上體現得如此艱辛、如此錯綜複雜,也體現得如此完整。
由曾國藩和貝多芬,我還想到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列夫·托爾斯泰·馬克西姆。高爾基在評價列夫·托爾斯泰時,將他稱為一個人類的人。這一句話極富有深意。托爾斯泰跟這個世界的所有人一樣,都是用龜裂的泥土塑成,同樣帶有世俗的不足。托爾斯泰的偉大之處在於,他發現了這些不足,也能深刻地了解這些不足,並且,更痛苦地忍受它們。在我看來,在人格的發展過程中,曾國藩與貝多芬以及托爾斯泰一樣,都具有相同的意義,他們同樣是靠自己一層層的蛻變,化蛹為蝶最終成為“超人”的。這種蛻變,儘管表面平靜而安詳,但在內部,卻有著巨大的轟鳴聲,並且交雜著困苦、熱情、悲憤與反抗,直至大覺悟後的心若止水。貝多芬是音樂家,他可以傾聽自己內心的山呼海嘯,用五線譜將這個過程表現出來;托爾斯泰是作家,也可以藉助於文字來表現疑問和質詢,表達悲憫和艱辛,而曾國藩呢,他的內心中同樣也有著巨大的嬗變,只不過,他一直無法藉助音樂或者文學來表現,始終壓抑著自己的痛苦和困惑,也壓抑著自己的歡樂和悲傷。在更多時候,他只是一個人獨自面對:而我們,只能藉助曾國藩留下的雪泥鴻爪,來揣測和感覺這種變化。當然,在這樣的過程中,一種內心的貼近是最重要的,只有內心的貼近,才是真正理解一個人的不二法門。
出於這樣的想法,我一直對於曾國藩感興趣。要研究一個人所具有的歷史、文化以及人類本質的意義,在很大程度上,與心靈的真切體驗有關。那種從內部深入的辦法,相對於外部進入,可能是最本質的。這種體驗絕不是單單躲在書齋里靠“皓首窮經”就可以做到的。直接而又深入的生命體驗,又能超拔於狹隘的、片面的、個人經驗之上,再輔之以科學的參考系,才是一種正確的方法。對於我來說,這個人像一座布滿森林的高山,不僅讓人高山仰止,更有著屬於自己的迷宮。但我一直堅持著,堅持著以一種文化和內心緊逼的方式去接近他:我就像一條蛇一樣,去吃掉他留存於這個世界的文書、奏摺、日記、著作,然後,搖身一變,以最大的可能,全力變成他本人的模樣。這樣,一個人的內心就可以嬗變為另一個人的內心,跳動著他的脈搏,呼吸著他的氣息,體驗他的生活,體味他窒息、臨終、遭受最後的病痛,直至如何咽下最後一口唾液,在這樣的轉變中,那種深藏不露的內心世界昭然若揭。
那是一段陰晦無比的日子,因為過度地體驗到這個人的蒼涼,我的內心世界也不由自主如北極一樣寒冷。這樣的方式,仿佛讓我經歷了一次嚴冬的遊歷,在北極的荒原上,我孤身一人,去觸摸深埋在冰層下的地殼。當我終於完成這本書時,我就像從一口千年深潭中爬上岸,渾身透濕,瑟瑟顫抖。這樣的寫作經歷真苦!一個人怎么會有如此的荒涼之心呢?仿佛是戈壁大漠,寸草不生:當一個人承受著歷史與文化的重壓,同時面臨世界末日的絕望時,那一種人性深處的枯寒,就那樣變成一口幽深的井。
法國作家瑪格麗特·尤瑟納爾曾經說:一個人一生所構成的圖表,是由三條彎彎曲曲的、無限伸展的、不斷匯聚又不斷散開的線條組成的,這就是:一個人曾以為是的、曾希望是的和曾經是的那種東西。對於曾國藩來說,同樣也是如此。在這裡,我想寫就的,就是那個自己曾以為是、曾希望是和曾經是的人。這,就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曾國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