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銅錢”這個遊戲,盛行於五六十年前的嶺南鄉間,我在幼時曾經玩過,不過用的是銅錢的替代之物——硬幣,在那時,銅錢已經十分稀罕。到今天,這個遊戲已經銷聲匿 跡,就像銅錢一樣難得一見了。
這是一個群體性的遊戲,但以銅錢做玩具,這卻非同小可,我有理由認為玩得起的非富即貴,頗有脫離大眾之嫌。玩法是這樣的,首先在空地上放一塊完整的磚頭,紅磚或青磚均可,最好不要泥磚,否則銅錢擲在上面,也彈不了多遠。每個參與的孩子各拿出一枚銅錢,紛紛往磚頭上擲去。只聽得丁當之聲連響,銅錢擲在磚頭上,一蹦老高,並在地上滴溜溜地轉動,宛若飛轉的小輪子滾出老遠。擲銅錢者必須擲中磚頭,否則無效,要重新來過。待各自擲完,大伙兒遂以磚頭為起點,分出銅錢的遠近距離。最遠者為1號,依次類推,號數視人數而定。擲到最遠的人,已立於不敗之地,即使贏不了別人銅錢,至少也可以全身而退。1號有權最先出手,於是,他拿起手中銅錢,瞄準2號銅錢擲去,如果擲中了,2號銅錢便歸他囊中,並可如法炮製,去擲3號銅錢,就這樣一直吃下去。如果不中,則2號可去擲3號銅錢。中則繼續,不中則輪到3號……整個遊戲就這樣環環相扣,一直玩下去,直至分出勝負。
“擲銅錢”分明是變相賭錢的一種方式。鄉村遊戲大多純真,孩子們無論輸贏,均殊多歡樂,但這個遊戲因為貨以金錢,遂變得十分殘酷。既然有賭錢的意味,便背離了遊戲純粹玩樂的性質。我懷疑這是地主老財的二世祖發明並熱衷的產物。窮苦人家的孩子,可以玩石子,放風箏,捉黃蜂,鬥蟋蟀,不管活物還是死物,都是就地取材,無須花錢。但銅錢就不是他們玩的,窮困時一分錢也恨不得掰開兩半使用,哪兒能讓孩子們隨便去玩?儘管玩具昂貴,但這個遊戲玩法有趣,如果不玩,殊為可惜,我們玩不起銅錢或硬幣,但卻玩得起其代用品。於是,我們撿來廢舊電池,揭取其底部的鐵片,照樣玩得興高采烈,而不必為輸錢而神傷。至於電池頂部的塑膠蓋子,則有更大的用途,此乃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