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兒·東皋寓居

摸魚兒·東皋寓居

《摸魚兒·東皋寓居》是宋代詞人晁補之的代表作,作於作者被貶謫回鄉後居於東山“歸來園”時。上片描繪了園中勝景,如一幅沖淡平和、閒適寧靜的風景畫;下片即景抒情,以議論出之,表現了厭棄官場、激流勇退的情懷。全詞借議論抒懷,情真意摯、氣勢豪邁、連用典故而能流轉自如、一氣貫注。

作品原文

摸魚兒 ·東皋寓居

買陂塘 、旋栽楊柳 ,依稀淮岸湘浦 。東皋嘉雨新痕漲 ,沙觜鷺來鷗聚 。堪愛處,最好是,一川夜月光流渚 。無人獨舞。任翠幄張天 ,柔茵藉地 ,酒盡未能去。

青綾被 ,莫憶金閨故步 。儒冠曾把身誤 。弓刀千騎成何事 ?荒了邵平瓜圃 。君試覷 ,滿青鏡 、星星鬢影今如許 !功名浪語 。便似得班超 ,封侯萬里,歸計恐遲暮 。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摸魚兒:本為唐教坊曲,後用為詞牌。又名“摸魚子”。雙調一百一十六字,前片六仄韻,後片七仄韻。東皋:即東山。作者在貶謫後退居故鄉時,曾修葺了東山的歸來園。寓居:寄居。

⑵陂(bēi)塘:池塘。

⑶旋:很快,不久。

⑷依稀:好像是。

⑸嘉雨:一場好雨。

⑹沙觜(zuǐ):即沙嘴,突出在水中的沙洲。觜,同“嘴”。

⑺渚(zhǔ):水中的小洲(島)。

⑻翠幄(wò):綠色的帳幕,指池岸邊的垂柳。

⑼柔茵:柔軟的褥子。這裡指草地。藉:鋪墊。

⑽青綾被:漢代制度規定,尚書郎值夜班,官供新青縑白綾被或錦被。這裡用來代表做官時的物質享受。

⑾金閨:漢朝宮門的名稱,又叫金馬門,是學士們著作和草擬文稿的地方。江淹《別賦》:“金閨之諸彥。”李善註:“金閨,金馬門也。”這裡泛指朝廷。晁補之曾做過校書郎、著作佐郎這樣的官。

⑿“儒冠”句:說讀書、做官耽誤了自己。這裡化用杜甫《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紈袴不餓死,儒冠多誤身”詩句。儒冠,指讀書人。

⒀弓刀千騎(jì):指地方官手下佩帶武器的衛隊。

⒁邵平瓜圃:邵平是秦時人,曾被封為東陵侯。秦亡,在長安城東種瓜,瓜有五色,味很甜美。世稱東陵瓜。

⒂覷(qù):細看,細觀。

⒃青鏡:青銅鏡。古代鏡子多用青銅製成,故稱青鏡。

⒄星星:指頭髮花白的樣子。如許:這么多。

⒅浪語:空話,廢話。

⒆班超:東漢名將,在西域三十餘年,七十餘歲才回到京都洛陽,不久即去世。

⒇遲暮:晚年,此指歸來已晚。

白話譯文

買到池塘,在岸邊栽上楊柳,看上去好似淮岸江邊,風光極為秀美。剛下過雨,鷺、鷗在池塘中間的沙洲上聚集,很是好看。而最好看的是一川溪水映著明月,點點銀光照著水上沙洲。四周無人,翩然獨舞,自斟自飲。頭上是濃綠的樹幕,腳底有如茵的柔草,酒喝光了還不忍離開。

不要留戀過去的仕宦生涯,讀書做官是耽誤了自己。自己也曾做過地方官,但仍一事無成,反而因做官而使田園荒蕪。您不妨看看,從鏡子裡可發現鬢髮已經白了不少。所謂“功名”,不過是一句空話。連班超那樣立功於萬里之外,被封為定遠侯,但歸故鄉時已經年歲老大,也是太晚了。

創作背景

晁補之政治上接近蘇軾,是書門四學士之一,隨著元祐黨人地位的變化而沉浮宦海。崇寧二年(1103)被免官回到故鄉(山東巨野),自號歸來子,於東山上修葺歸來園,過著陶淵明式的隱士生活。這首詞就是此時所作。

作品鑑賞

整體賞析

這首《摸魚兒》,是晁補之的代表作。此詞不僅描寫了東山“歸去來園”的園中景色,還嘆恨自己為功名而耽誤了隱居生涯。其主旨是表示對官場生活的厭棄,對美好的田園生活的嚮往。

上片寫景,描繪出一幅沖淡平和,閒適寧靜的風景畫,表現了歸隱的樂趣:陂塘楊柳,野趣天成,仿佛淮水兩岸,湘江之濱的青山綠水。東皋新雨,草木蔥蘢,山間溪水的漲痕清晰可辨,沙州上聚集著白鷺、鷗鳥,一片靜穆明淨的景色。然而最令人神往的,莫過於滿山明月映照著溪流,將那一川溪水與點點沙洲裹上了一層銀裝。以“一川”形容夜月,可見月色朗潔,清輝遍照。“光流渚”三字則將寧謐的月色寫得流動活躍,水與月渾然一體,那滔滔汩汩流動著的,難以辯識那是溪水還是月光:完全是一幅動靜諧和的山中月夜圖。面對著此景,詞人翩然起舞。池塘四周,綠草如茵,偌大的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他盡情地領略這池塘月色,酒盡了還不忍離開。詞之上片,寓情於景,表現了歸隱的樂趣。繪色繪影的描寫中,可見到作者“詩傳畫外意,貴有畫中態”的高超藝術表現力。詞中用了由大及細,由抽象到具體的寫法,先說園內景色如淮岸湘浦,是大處落墨,總述全貌;接著寫雨至水漲,鷗鷺悠閒,是水邊常見景物,但已見其明麗清幽;最後以“堪愛處”、“最好是”引出野居幽棲的最佳景象。

下片即景抒情,以議論出之,表現了厭棄官場、激流勇退的情懷。詞人直陳胸臆,以為作官拘束,不值得留戀,儒冠誤身,功名亦難久恃,這一句是從杜甫《奉贈韋左丞丈》“儒冠多誤身”句化出。他深感今是昨非,對自己曾躋身官場、虛擲時日表示後悔。詞人開函對鏡,已是白髮種種,益見功名如過眼雲煙,終為泡影。末句說顯赫如班超,也只能長期身居西域,到了暮年才得還鄉。作者通過此句來表現厭棄官場、激流勇退的情懷。

作者對於“功名浪語”“儒冠曾把身誤”,有著切身的感受,並非一般的激憤之詞。所以,是不能把這首詞簡單地歸結為“有強烈的消極退隱思想”之列的。

此詞一反傳統詞家所謂“詞須宛轉綿麗”的常規,慷慨磊落,直抒胸臆,辭氣充沛,感情爽豁,詞境開闊,頗富豁達清曠的情趣,與作者的恩師蘇東坡在詞風上一脈相承,並對辛棄疾的詞作產生了重要影響。

名家點評

宋代黃昇《花菴詞選》卷五:真西山絕愛此詞。

清代陳廷焯《詞則·放歌集》卷一:溜漓頓挫。

作者簡介

晁補之(1053—1110),北宋詩人、詞人。字無咎,號歸來子,濟州巨野(今屬山東)人。元豐(宋神宗年號,1078—1085)進士。曾任吏部員外郎、禮部郎中、兼國史編修等職。十七歲時至杭州,著有《錢塘七述》,為蘇軾所稱道。與黃庭堅、張耒、秦觀並稱“蘇門四學士”。散文流暢,亦工詩詞。有《雞肋集》《晁氏琴趣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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